“大哥——”担心大哥生气,莲娜拉长尾音撒着娇:“我不是小孩子了,没事的,你放心嘛!”
“别怪大哥没有警告你,沁鹰殿下不会对你另眼相待,而且……”
“而且什么?”见渊达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莲娜忍不住好奇地问。
“唉,让你知道也无所谓,你迟早得有心理准备。”即使千般不舍妹妹伤心,但许多事情又岂是他能做主?
“雀冥要来鹰宫,若我没猜错的话,他的目的——是你!”
在三位皇子还未长大成人时,他们是从小一块儿读书、游戏的同伴。其中,又以雀冥待莲娜这个小妹妹最好,甚至曾经开口向老国王要莲娜。
也许莲娜当时年纪小,印象不深,可渊达就不同了。
他记得,那一次雀冥的开口请求,吓坏了所有皇室成员!因为,那是第一次,自小孤僻幽居的雀冥主动向老王讨些什么。
虽然宾野国王考虑到渊达一家人隶属于沁鹰,以致于没有答应雀冥的要求,不过尔后这几年,渊达对这件事却一直耿耿于怀。
依他对雀冥的了解,这顽固古怪的二皇子,铁定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哥,你少吓唬我了!殿下早与他们无瓜葛,‘那家伙’凭什么来!”不论黑夜白天,始终隐藏在阴暗角落的一双眼,是莲娜对雀冥的全部记忆。说起他,她只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你以为在沁鹰殿下眼中,皇位与你哪一个重要?莲娜,你该清醒清醒了!”若不是雀冥摆明对萨伊尔王国的江山没兴趣,龙霆和沁鹰又怎么会处心积虑想要拉拢他呢?
龙霆办不到的事,沁鹰或许可以——莲娜是最好的谈判筹码呀!
“不,殿下他不会这么做!不会的!”渊达一针见血的问句,让莲娜不免心惊胆战。
皇位与她哪一个重要?这还需要解答吗?!天下苍生孰人不知,三皇子沁鹰的目标就是一统萨伊尔王国!
“大哥的权力有限,我想你会比我更明白事情的轻重才对。”即便是亲妹子的终身幸福,沁鹰的一句话,还是胜过他的千言万语!
作为鹰军众将之首,渊达惟有服从一途。
“不……”颓然倒在椅上,莲娜不断在心底祈祷,希望雀冥早已忘记了她!
“书仪姐姐,我好烦!”结束了与渊达的谈话,莲娜再无心情狩猎嬉戏!西郊之行于是变为只有她和向书仪两人的散心闲逛。
“甭急,这些都是渊达的臆测之计,会不会成真还难说。”捺着性子听完她不下千百次的抱怨,向书仪安慰道。
萨伊尔王国的一切,她不是那么了解,但透过和渊达及莲娜的交谈,向书仪起码对三位皇子间的宫廷恶斗,有了初步了解。
总之,龙霆势力最大,城府最深,沁鹰若不想败,惟有联合雀冥之力,才有胜过龙霆的机会。
“你不了解!”莲娜甩动着长鞭,打落触目所及的花草树木,高声叫嚣:“雀冥不是普通人,只要他记得我,我……我就……”
话未完,莲娜已激动得蹲下身子,嘤嘤哭泣了起来。
她不要别人,沁鹰是她惟一的爱恋,他可千万不要把她送给别人!
“你先别难过,你这么哭,我都没了主意。”
莲娜这年纪的姑娘家,本该无忧无虑,然而,她偏喜欢上一个根本没有心的男人,向书仪光替她想,都觉得好不值。
“我不要离开沁鹰殿下,没有他,我会死的!”一面哭,莲娜一面娓娓道出她之所以迷恋沁鹰的理由。
“书仪姐姐,我知道你对殿下的印象一定不太好,毕竟他表现在别人面前的样子,是那么残暴不仁……可是你相信吗?他也是有感情、会流泪的。”在晶莹的泪光中,莲哪仿佛又回到了初动心的那一年……
“当时,王后得了怪疾,连续两年卧病在床,期间,上从国王、皇子,下至寻常奴仆,没有人愿意接近王后身畔一步。只有沁鹰殿下,他不怕染上恶病,每天每夜的守在床边,不计辛劳地照料王后,为求娘亲早日康复。
不料,野心勃勃的龙霆眼看王后一天天痊愈,又将再次得到国王的宠爱,连带会让沁鹰在国王的心目中渐趋重要,于是……他开始四处散谣言,说什么王后已被恶鬼附体,一旦国王再亲近他,便是死期到了!
国王在妖言惑众之下,竟然在一次探病时,禁不住龙霆的煽动,亲手在沁鹰殿下面前手刃王后!”
“这些……都是真的吗?”太残忍了!向书仪深深投入莲娜的回忆故事中,素净的脸上意外滑落了两行清泪。
“嗯,沁鹰殿下在众目睽睽下,痛哭出声,却怎么也唤不回王后了……”
曾经目睹那一幕的人,至死都不会忘记,沁鹰的眼神有多绝望,他似乎在无言控诉着天理罔存哪!
“那件事之后,沁鹰就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原来他有过一段这么骇人的过往,她错怪他了!
亲手足设计杀害生母,刽子手居然还是亲爹——这样的人伦悲剧,任谁都无法承受!
顿时,对沁鹰种种的负面情绪全都找到出口,向书仪只感觉到心隐隐抽疼了。
“书仪姐姐,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会执迷不悟地爱着沁鹰殿下了吗?”抹干泪水,莲娜的小脸上满是坚持。“因为我了解他,多少等待都是值得的,只求他别把我送走……”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支持你!”相较于莲娜,她对冷玥的爱是不是太盲目了?十几年下来,她好像不曾用过心去了解他……这样的感情,是爱吗?
恐怕是依赖的成分居多吧!
想不透啊,感情当真让人百转千回,反复思量都为它!
“谢谢,我一定要勇敢,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
月沉星落人未眠——
独倚绮窗前,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叶片上的水珠,向书仪不自觉的浅浅叹息。
来到萨伊尔王国好一段时间了,有些事情渐渐习惯,而大部分尚在适应当中。她想,数年之后,她可能就脱胎换骨为萨伊尔人了吧!
可是,至今她仍然不能理解的是,这段错序的插曲转换是怎么产生的?会不会有颠倒回去的一天?
并非不渴望,只是她已无从期待了。
“葵儿,你过得好吗?”孤独使人彷徨,寂寞使人断肠。仰望着天空,向书仪又不禁想念起北国里,她最挂念的小妹,以及……冷玥。“冷玥你呢?我好想你们大家,你们知道吗?”
“我不以为他们听得见!”
比晚风还冷冽的嗓音从后头传来,向书仪惊骇地转身,“是你!”
沁鹰!他怎么可以偷听她说话?!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她微张的小嘴令人兴起犯罪的念头,而沁鹰也真的做了——一把揽上她的纤纤细腰,他俯下头,毫不客气掠夺她的甜美。
“唔……”向书仪瞪大了眼,一时半刻间还无法从眼前紧贴着她的男性脸庞下回神。
他……他在做什么呀?!
“放……放开……”思绪回笼,向书仪想要张口斥责他,却被他湿滑的唇舌得寸进尺地攻城掠池。
沁鹰霸气地顶开她的牙关,顽强地搜寻着她不知所措的丁香舌,挑弄着她的青涩反应。
“不……你不能……”
她的抵抗换来了一记惩罚性的樱咬,向书仪尝到了血的气味。
“没有人够资格对我说‘不能’!”沁鹰终于暂停侵犯的动作,可是唇仍抵着她的。
“你疯了!”见他唇上亦有着她的血迹,两人气息相融而紧促,彻底扰乱了整夜的沉静。
“我要你!”不顾她的猛烈挣扎,沁鹰亲昵地舔干她的血演,宣示着。
“不——”话语噎在他放肆掌握住自个儿胸脯的手劲上,向书仪慌得眼泛泪光,生怕这狷狂的男人真会侵占了她清白的身子!
“告诉我,有人这么对待过你吗?”沁鹰的大掌滑过腰线,栖息在她敏感的大腿内侧。
向书仪摇头,泪珠滚落脸颊,沾湿了衣襟,也濡湿了他的臂膀。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他应该去找爱他的那些女人轻喃爱语,而非在此糟蹋她!
“你哭了?”掬起她的泪水,沁鹰的语调好轻、好轻,“因为我的碰触?”
向书仪还是摇头,泪如雨下。
“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确定,让你进宫服侍我,不会是个太坏的主意。”强迫她抬眼看他,沁鹰的口气像在施恩似的。
他对向书仪这个女人有兴趣,而且不再打算掩饰,就这样!
“莲娜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可以!”
“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
“不,莲娜对我有恩,我绝不进你的鹰宫!”她也许并不特别,也许只是沁鹰钦点美人当中的一名,但是,冲着他是莲娜心之所系的男人这一点,向书仪是宁死也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
“绝不?哈哈!”沁鹰狂笑,“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难道还轮得到你做主?你太天真了!”
“你,是在逼我?”他是认真的?
“是又如何?”
“如果你非要我进宫,倒不如先杀了我吧!”莲娜给了她等同于亲姐姐的信任,她誓死都不能辜负!
“杀了你是小事,不过……若是加上莲娜陪葬呢?”
向书仪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颤声道:“你……你不是人!”
“以对方最重视的人作为要挟,乃是兵家常用之法。书仪,是你太愚笨,一再透露出这样的消息让我得知的呀!”沁鹰继续恬不知耻地说。
卑鄙也好,下流也罢,他沁鹰从来就没有自诩为正人君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他永恒的信仰。
“对一个女人使出这样的威胁,你不觉得有损王者风范吗?”求他没有用,那就激怒他吧!“莫怪你一直都没有办法打败龙霆殿下,成为一国之尊!”
原以为沁鹰会勃然大怒得一刀杀了她,可是听完她的话,他只是佞笑出声,“哈,显然你知道的还不少……既然你如此了解我,我又怎能放你走呢?”
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沁鹰笑得益发无耻。
“你,有病!”活了十几年,这还是向书仪初次口不择言的当面骂人。
在北国里,她是所有女子竞相模仿的对象,所以人前人后,她早习惯隐藏起自己真实的情绪,换上她身为司祭该有的仪态表现。
不是未曾遇过卑劣如他的人物,可是为什么沁鹰总有办法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失去从容?他是怎么办到的?
向书仪想不通呀!
“随你说!对女人小小的纵容,我还勉强可以接受。”
“放过我……”横竖着说,沁鹰都不听她的,一想到自己真的有可能被他带进鹰宫,成为他的女人,向书仪就忍不住直打哆嗦。
她的意愿不重要,那么莲娜的一片深情又情何以堪?
沁鹰要宠谁、爱谁都不打紧,偏就不能是向书仪!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莲娜最信任的朋友、最亲近的姐妹。
“我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沁鹰踱步稍离她,从侧方的角度打量着她——
确实,向书仪的美丽很难为人所忽视,可是除了美貌,她似乎比其他女人还多了些无可名状的东西。
就是这些东西,令他夜不得寝,反复思量,最后来到这里。
“殿下,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我了。”他炯然有神的目光让她无处可躲,只能选择昂首以对。
沁鹰这个男人太深沉、太难捉摸,向书仪自认只是名寻常百姓,没这么多心眼去与他周旋。
若说以他风流倜傥、俊逸过人的外表,何以不能打动向书仪的芳心?那只能归咎于沁鹰每回表现出来的蛮横粗鲁了。
“凡鹰军所在,我就是天,你最好有这个认知。”她愈拒绝,沁鹰要她臣服的欲望愈炽热!
没有谁像她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地一再触怒他、排斥他,而且,沁鹰感觉得出来,这不是她欲迎还拒的小把戏,而是她发自内心的呼声。
“我……”
“你最好赶快想想要怎么取悦我,等我兴致来了,马上会派人接你入宫。”抚着她的嫩颊,沁鹰对那柔软的触感满意极了。
“为什么是我?”向书仪问的软弱。
沁鹰不语,闪动一撮撮火焰的眸子里,似乎隐藏着不欲人知的秘密……
第四章
为什么是她?
向书仪含泪的泣诉犹然在耳,沁鹰想忘都忘不掉!
为什么是她?这个问题似乎不会有个好解答。
沁鹰的行事风格一向怪异,说明不是他的本性,退让亦非他的原则,他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此而已!
女人对沁鹰而言,是种发泄、是种点缀,可有可无的存在着。她们从来没有在他生命中留下半点痕迹,更不可能成为他的负担、他的牵挂。
不过,对于向书仪,沁鹰倒是一反常态。
如果他不说,或许将永远没有人能够知道——向书仪出现在泉池那一天,他是故意把衣物遗落原地,好让渊达解救她的。
试想,精明如沁鹰,他会没料到善良的渊达一心想要解救向书仪吗?他留下的衣带,不就是提示渊达一个救人的好办法!
抚心自问,沁鹰得承认,见到向书仪的刹那间,他的心产生了奇怪的波动,那波动很小、很浅,比一阵涟漪还不如,但沁鹰感觉到了,所以他没让她死。
这是一种陌生的情绪,很多年了,他不曾对任何一个人有过感觉,何况向书仪还是他最瞧不起的女人!
她的不同在哪里?沁鹰还没有找出来,让她进宫,只因他懒得与她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她必须证明她的不同,否则,时间一长,沁鹰会亲自杀了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孤女!
“不请人入坐,是鹰宫最好的待客之道吗?”进到大厅大半天,惟见主人拧眉沉思,雀冥也捺得住性子,气定神闲地观察了好半晌,才略带讽刺地开口。
“茶。”神色未动,沁鹰的态度冷漠无比。
“请。”
你来我往就这么一个字儿,雀冥与沁鹰这对久未谋面的兄弟,见面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你要什么?”没有热络的拥抱,亦没有客套的问候,身为主人的沁鹰单刀直入地问明来人的意图。
“哈,你一点儿都没变。”雀冥白得像雪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了类似于笑容的表情。“一个人。”“不难。”沁鹰回答的爽快,“但是,我没有理由答应。”
“你会有的。”
他们所谈的主题就像猜谜大赛一样,扑朔迷离地让人难以捉摸。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不再交谈,仿佛这寥寥几句话,已为彼此达成最基本的共识。
“沁……啊?雀冥殿下你来了!”渊达一阵风似的卷进来,还来不及向沁鹰行君臣之礼,就见到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人——雀冥!
“渊达,许久不见,我姑且把你的表情当作是欢迎吧!”事实上,渊达隐藏不住的情绪是惊愕多于喜悦、担忧多于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