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还没找到Sadywawa呢!”
“不要找了,不要再找了,”她摇着头。“这里太可怕了,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我不要再待了。”“你太多虑了!我们俩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现在我们没事,并不代表接下来是安全的,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望着她忧愁的小脸,梅翎亲了亲她冰凉的唇。
“你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我们是为了达成你母亲的心愿,才会来这里寻求材料的啊!”
夜蝶一愕,但随即发挥都市人的利落本性。“我们可以花钱雇用这里的人,请他们去找sadywawa,我们不用自己冒险。”
“可是……”梅翎为难。
“就当是为了我好吗?”夜蝶落下眼泪,小脸凄凄楚楚的说着。“为了我,好不好?”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小脸,梅翎心软。
只能照她的意思去做了,谁叫他舍不得她哭——
夜蝶泪涟涟地捧起他的手腕,上面有一小片擦伤的痕迹,也许是方才奔跑时弄伤的。
她抽噎地说:“你的手受伤了。”接着从随身小包中,拿出一条手帕,小心地为他包扎伤口。
原本是含笑接受她的包扎的,但鼻端突然传来的熟悉香气,却教梅翎全身为之一震!
是甜橙花与洋柑菊混合的香味!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地自十多年前涌来——
那一个落水的炎热下午,有一个甜美的小女孩,带着她满心的愧疚,来向他道歉……
她对他歉疚地笑,给他包扎伤口的手帕……
一瞬间,他都明白了。
“当年推我落水的,根本就不是你,是日蝶对吗?”他深邃的眸中,有着好温柔、好温柔的光芒,温柔到似乎能融化她的一切。
见夜蝶不语,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当时之所以生气、不悦,完全是要将罪过揽到自己身上,好让我讨厌你,这样你才能保护日蝶,是吗?”
他轻轻地说:“你知道你们俩长得一样,别人分不出来,所以故意用言词来伤害我。其实,你才是善良的、拿着手帕给我的那个女孩儿……”
夜蝶无语,仓皇的大眼睛里带着泪意,尔后愈积愈多、愈积愈多,最后,终于落下她晶莹的脸颊。
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自梅翎心头升起,他紧紧拥住柔弱的夜蝶,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诉说。
因为此刻,言语已经不再重要了。
夜晚是高温酷热的,然而茅草房里,体温却炽热如火——
他以唇为笔,划过她身体的每一处。
激情的渴望如烟花般,一波又一波的喷上天空、洒上肌肤、渗入躯体里。
已经没办法再控制了,从他看到她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要她!
淡淡的馨香,交杂着浓烈的情欲,在简陋的屋里交织成一张网,密密地罩在两人身上。
在原始丛林里,没有道德的束缚、舆论的压力,仅有的,就只是赤裸裸的情欲而已……
激情过后——
“刚才,会痛吗?”他轻声问。
夜蝶害羞地点点头,见他露出愧疚的神色,赶紧补上一句。“只有一点点痛而已,真的。”
梅翎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第一次难免会痛,以后天天做就不会了。”
“谁要和你天天做啊!”夜蝶羞得耳朵都红了,推着他说:“放开我,我要走了。”
“你还能走去那儿?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梅翎邪笑。“就算要走,也得跟着我。”
夜蝶娇媚地瞥了他一眼,接着叹息:“一直说要走,不过当真正到了要离开的时候,还真有些舍不得。”
“人就是这样,离别时感慨总特别的多。”
梅翎抚摸她如丝的肌肤,然后印上一个热吻。“其实我总觉得有些可惜,人都已经到这个地方来了,却没办法亲自找到saddwawa。”
“怎么?你想栽种它吗?”
“是的,我希望能够亲自发现它,了解它生活的环境,进而以人工的方式栽培它,否则不是太可惜了吗?”梅翎惋惜。
“听你这么说,我也很想闻闻它的味道,因为它是这次调香的关键呢!”夜蝶靠着他。“能形容一下它的香气吗?”
“它有一种坚强的味道。”
“坚强?”
“不错,在若有似无的香气中,还带有一丝锐利的感觉,似乎在说:‘我还存在这儿,别忽视我。’”
夜蝶闭上眼,努力想象他所形容的味道。
“在雨林中生长,具有旺盛而蓬勃的生命力,却又有数人不可忽视的气味。”梅翎说。“它正是你所需要的那味——让人有活下去的力量。”
让人有活下去的力量,属于雨林的味道……
她俯下身,鼻端嗅着香味来源处——
“是那儿吗?”
夜蝶指着屋角一簇刚开的紫色小花,疑惑地问道。
“呃……它为什么会长在这里?”梅翎惊讶。怪不得方才鼻端总传来阵阵的香气,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它竟然就长在自己的屋角?!
简直太神奇了!
“我知道它为什么会长在这了?”夜蝶露出一丝狡诈的微笑,见梅翎不解地望着她,她神秘兮兮地说:
“因为asdywawa意指“爱情灵药”,只有‘爱情’才能让它们生长、开花,它的种子一定是早落在这儿,只是没有生长。”
“直到看到我们?”梅翎骇笑,佩服她的想象力丰富。“既然如此,那有何不可呢?”他也坏坏地笑了。
“既然我们的‘爱情’,可以让它生长,那它会开花,也一定是因为我们的‘激情’ !”
“那又怎样?”夜蝶瞪大了眼。
“不怎么样!我只是希望它开更多一点而已。”
“哎呀——”
惊呼声倏地被隐入唇中,这一夜的热浪,还没有结束……
第九章
一回到家里,夜蝶便直奔母亲房里。
母亲的状况看起来更不好了,看来调香的工作得赶快进行才是。无论如何,她都希望母亲能完成心愿。
她得赶快通知梅翎。
才一踏出房门,一抹身影便阻挡了她的去路。
是日蝶?!
只见平时甜美可人的小脸上满是怒意,眉头高高地扬起,摆明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终于舍得回来了吗?”她的声音尖锐刺耳。“你好过分,竟然抢我的爱人,我可是你姐姐啊!”“所谓的爱,必须要双方都认定,才能称之为‘爱’,梅翎告诉我,他只是把你当成朋友,并没有其他的感情。”夜蝶镇定地说。
她知道回来后,迟早会碰上眼前的状况,倒不如干脆点,将事情说个清楚。
“胡说!我感觉得出来他喜欢我,明明是你横刀夺爱、抢走了他,现在居然敢无耻地说出这些话。”
日蝶好气,对于感情,她向来都比夜蝶占上风,她怎能在这里落败?
夜蝶从小就功课好、天资高、人又聪明,凡事一学即会,她样样都不如夜蝶!
两人明明是从同一个受精卵出来的,她为何会输给她?
幸好夜蝶天生冷淡,对人不友善,因此,她以自己的天真甜美,掳获所有人的心,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爱上她。
也因为如此,她开始自我膨胀、认为自己比夜蝶更加优秀!
随着时间过去,这种观念愈加根深蒂固,因此她不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舍她而爱夜蝶的男人!
不!这绝不会是真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若不信,可以去找梅翎问清楚!”
夜蝶累了,从小到大,她就必须担负日蝶那自卑又自大的情绪。为了让日蝶安心,自己只能装成老姑婆,拒绝任何对她友善的人。
她受够了,她再也不要活得这么辛苦了。
她不要再压抑自己,任由自己成为第二个母亲,第二株软枝黄蝉。
爱情是靠自己去追求的,然而对方百一无意,苦苦纠缠又有何意义?
夜蝶知道自己很幸运,因为她的爱得到了回报!
所以她不再退缩、不再为谁放弃自己的幸福——她不愿辜负梅翎的爱。
见妹妹眼中、透出未曾有过的坚定眸光,日蝶知道自己输了,但是她输得好不甘心哪!
两个人明明长得一样,梅翎不可能只喜欢夜蝶,绝不可能!
她不会就这样让步的!
午后的夏日,蝉声唧唧。
徐徐吹拂的清风,带着花草清新的香气。
梅翎向来喜欢在忙碌的工作后,泡上一壶花草茶,斜躺在窗边的躺椅上,聆听音乐。
调香是一种纤细优雅,充满感情与梦想的工作,敏锐的鉴赏力和高尚的品味,更是调香师最基本的条件。
梅翎认为艺术的品味,和调香是密不可分。
刚从花田回来的他,打算洗去一身的泥,然后悠闲聆听他喜欢的音乐与品茗。
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煞车声,破坏了他宁静的时光。
一阵浓郁的香气跟着来人像狂风般,破门而入。
突然打开的大门,因用力过猛反弹的关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梅翎略为皱眉,随即将淡淡的不悦压下。
不用张开眼,光凭气味,他也知道来者何人。
梅翎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气定神闲的问道:“日蝶,有事吗?”
日蝶一张粉脸涨得通红,贝齿紧咬着下唇,呼吸十分急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正大发雷霆。
努力不让勃发的怒气爆发,日蝶尖声质问道:“为什么跟夜蝶在一起?”
梅翎挑挑眉。“为什么不可以?”
“回答我。”日蝶十分地无礼。
梅翎扬扬眉头,微笑地说:“因为我喜欢她。”
听到梅翎的回答,日蝶更加火大,再也忍不住叫道:“你不应该喜欢她,也不可以喜欢她。”
日蝶的莫名其妙,令梅翎觉得可笑,他的感情生活,谁也没资格管,更何况是她?
梅翎平和地反问道:“为什么我不可以喜欢夜蝶?”
“因为我比夜蝶好。”日蝶极为自负的说:“你喜欢的人,应该是我。”
“我不觉得。”梅翎冷淡地反驳。
日蝶气急败坏的说:“我比夜蝶可爱,我比夜蝶温柔。从小到大,大家都喜欢我,你怎么可能例外?”
听到日蝶说出如此稚气的话,梅翎笑了。“不,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你并不比夜蝶美丽。”
美丽是一种内心的感受,而非单纯地用肉眼观赏,身为调香师的他,当然明白这一点。
“我们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夜蝶就是不如我。”
见梅翎不答,日蝶气势汹汹地说:“你说话啊?”
梅翎凝视着日蝶精心打扮过的脸,与生俱来的白嫩肌肤。
上了妆后,更加的油光水滑,好像瓷器一般毫无瑕疵,描绘工整的眉线,细心雕琢的唇形,完全是今夏最流行的装扮。
日蝶就像是一个包装过度的商品,即使再美丽,也少了一抹自己独特的气质,夜蝶却不一样。
想到夜蝶,梅翎不自觉露出微笑,眼前浮现她娇美的容颜。
夜蝶就像是田野绽放的玫瑰,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自然不做作,高傲地吐露自己特有的馨香,等待有缘人的欣赏。
而他——正是那个“有缘人”!
工作让他见过太多刻意包装的东西,太多人工的虚假,因此日蝶只会让他感到压迫、窒息。
梅翎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你错了,夜蝶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只是之前,遇上的人都不懂她,但我心里是明白的。”
“那是你被她迷惑了!”日蝶坚持己见。
“因为夜蝶特殊、不同于其他女子,所以让你感到新鲜,但那不是真的喜欢,你真能忍受夜蝶的死板、冷淡、工作狂?”
除了魂归天国的母亲,梅翎头次觉得,女人是如此盲目。
梅翎无法对跟夜蝶相同的容貌发火,他忍住脾气,淡淡地问:“日蝶,你能说出爱我的理由吗?”日蝶骄傲的说:“爱是没有理由的,何况我们的个性接近。我喜欢派对,你喜欢热闹,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快乐。”
梅翎觉得好笑。想不到,日蝶认为他们相配的理由,竟是这般肤浅。
“还有呢?”他耐心问。
他希望理清日蝶的心态,好开导她,这是看在夜蝶的份上,他不想令日蝶执迷不悟。
日蝶呆了一下,一副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是国际知名的调香大师,长得又英俊,是女孩子憧憬的对象。”
可惜他不想伤害自已,不然梅翎实在很想找面墙撞一下,这是一个成年女子对爱的宣言吗?
他真不明白,同样的家庭背景和生长环境,为何会养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梅翎站起来,双手握住日蝶的肩膀,试图以她能理解的话解释。
“日蝶,就算我们外在条件相配,那又如何?真正的感情在乎于内心。外表的一切都只是假象。我很清楚自己对夜蝶的感觉,那是任何人也无法取代的。”
看着日蝶呆若木鸡的表情,梅翎不知道日蝶听懂多少,他说得很慢,希望日蝶能听清楚、而且听懂。
“日蝶,你并不爱我,你爱上的只是我的家世和外貌。你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我。”
“我们在一起工作啊!我们相处过,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日蝶犹自争辩不休。
梅翎冷静地开口:“日蝶,其实我们个性完全不同,我不幽默、也不爱热闹,我更讨厌派对与人群。真正教我向往的,是安静自在,不受人拘束的生活。”
有一个派对女王的母亲,梅翎早就受够了,他不愿意重蹈覆辙。
日蝶默不作声地望着梅翎。
“不管你怎么想,我喜欢的人是夜蝶,这样,你应该很清楚了。”
梅翎拉开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日蝶你走吧!我言尽于此。现在我只想赶紧洗去身上的污泥,好好休息。”
“不——”日蝶固执地站在原地。
梅翎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他耸耸肩,径自走进房内。
为什么?为什么?梅翎的话,她怎么不太明白,她爱他啊!为何梅翎不愿相信自己?
一个再清晰不过的念头,闪过日蝶的脑海这次,她输给夜蝶了。
从小骄傲如孔雀般的她,心里浮起强烈的挫败感,她不愿相信、也不能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
一定是那里出错了?她看着玻璃上映照出跟夜蝶同样的脸。
明明是一样的啊?
日蝶灵光一闪。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她和梅翎发生亲密关系,让他感受到她的热情,他一定会改变想法的!
日蝶走进梅翎的房间,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梅翎还在淋浴。
她快手快脚脱去外衣,留下贴身衣物,接着钻进被子里,耐心等待。
蓦然地,一把声音响起。
“梅翎,你怎么没关大门呢?”
日蝶脑子一空,夜蝶?!
她怎会来?这时候,她应该在公司啊!
她慌张地跳下床、想穿衣服时,已经来不及了,房门“砰”的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