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若一道闪电不偏不倚地打在她身上,打得她的脸都黑了一半……再娶?
他居然打算再娶妻?
他到底是把她当成什么了?难道说……他打一开始就没将她看在眼里,根本就没将她看作他的妻子?
「秦姑娘?」有位文人轻挥著手,见她一点反应部没有,不禁又道:「秦姑娘,你还好吧?」
「我?」她猛然回神,呵呵大笑掩饰方才的失态。「我一点事都没有。」
呵呵呵,她能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她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了,只是心像是被人挖空了,突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觉得脚好像快要踩不到地面,像在梦里一股。他就要娶妻了……瓮子里的字条,她拿出来瞧过好几回,不过是些歪歪斜斜的丑字,可是她却依旧相信他所写的一字一句,可他现下就要再娶了……既是打算再娶,他当初为何要迎娶她?
他单身多年,等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是她太自以为是地认为他是非她莫娶不成?可……倘若他不是为了信守对她的承诺,他何苦一直都不成亲?
不对、不对,若真是没将她放在心上,他也犯不著在萧大哥出现後一直缠著她,是不?就算他是在抢一样玩具,至少他对她还是有著占有欲,是不?
再不然,难道他会是记恨那一夜所发生的事?他误会她了,所以他打算不要她了?
她蓦地瞪大眼,嘴里念念有词。
狼心狗肺的东西!她不过是随口说说,只不过是故意气他、激他罢了,他真是把她的气话给当真了?
他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他不是说了他最懂她、最明白她的性子,那他就该知道她不过是说些气话,他同她计较什么?
不过是受了一点气,便打算再娶……他他他……
不对,她现下是怎么著?他要不要娶妻关她什么事?她不是打算要休夫了吗?既是要休夫,她和他便一点瓜葛都没有了,是不?·
可不是?她这是在气什么?
「秦姑娘?倘若你真是在意的话……」
「谁在意!」她突地吼了一声,一见著那些文人瞠目结舌的模样,又扯出一抹欲盖弥彰的微笑。「呵呵,没事、没事,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失败,真是失败,她居然对自个儿的客人大吼大叫。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要告诉你,辜少爷就在对面的铺子里。」
她顺著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去,透过一层雨雾盯著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哎呀!真的是他,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极眼熟的人,那是谁啊?可恶!她的眼力向来不佳,迷蒙细雨又害她看不清楚……
到底是谁?
她不禁走向门槛,眯起细长美眸,却仍瞧不清楚,
「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打什么招呼?」她轻啐了声。
关她什么事?他想要在哪儿便在哪儿,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身边带著什么人也不关她的事。
她只要管好自个儿便成了,只是……奸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好眼熟哪,只是距离远了些,再加上彷若浓雾的细雨,她要是猜得出来对方是谁就奇怪了。
「那不是刘媒人吗?」
「可不是?」
闻言,她不禁抬眼采去,眯紧美眸;哎呀!可不是吗?那时,他就是带著刘媒人过府提亲的,曾有数面之缘,难怪她会觉得眼熟。
啊!难道他现下是带著刘媒人去提亲?
不会吧,她刚听到传言,他就「买定离手」了?
好个狼心狗肺的薄情郎,说不准他早就打算再娶了,那他何必来纠缠她?
可恶!非找他问个清楚不可!
「秦姑娘!」
一干文人见她淋著蒙蒙细雨飞快地跑到对街,莫不再次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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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你知道的,上回已经办过一次了。」刘媒婆说得口沫横飞,却突地噤声,抬眼睇著辜在渊铁青的脸色。「呃……横竖就是这样办,至於要找哪一家的千金,这事便包在我身上,甭担心!这一回由我做主,我肯定会帮你找一个不会逃掉的夫人。」
话甫落,见他抿紧了唇,下巴微微抽动了下,刘媒婆抽出手绢捂著自个儿胡言乱语的嘴。
「就……就这样了。」
见情况不对,刘媒婆连忙想逃,然而她才跨出门槛就被撞得正著,狼狈地跌坐在地,而身旁的辜在渊还狠心地不拉她一把。
呜呜,真是出师不利啊……
「你来这儿作啥?」他不悦地问。
咦?自个儿不是来这儿和他商讨提亲事宜吗?刘媒婆正疑惑著,身上的重量乍然减轻,她拾眼一瞧,才明白辜在渊问的人不是她。
「哼!我难道不能上你的铺子?」秦沃雪起身拍了拍沾上灰尘的裙摆,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果真是刘媒婆哪……他真的打算要娶妻了?
「你自个儿开了家古玩铺子,又何必上我的铺子?」他冷眼盯著她。
数日未见,她似乎过得不错,不管有他无他,对她而言一点差别都没有,再深的情感,总有一天亦会烟消云散,是不?
「参观一下也不成吗?」她先是瞪他一眼,随即拉起跌坐在地的刘媒婆,故作 惊诧地道:「咦?这不是刘媒婆吗?你怎么会在这儿?方才不小心撞著你,真是对不住哪。」
「不碍事、不碍事。」见著秦沃雪,刘媒婆尴尬不已,二话不说,走为上策。「我有事,先走了。」
「刘媒婆,别这么急著走,我有事要问你呢!」她一把拉住刘媒婆,偏是不让她走。「刘媒婆,你晓得如何休夫吗?」
「嗄?」刘媒婆傻眼地睐著她。
「哼!若是要问休妻,刘媒婆大概还知晓,若是问休夫,谁知晓呢?天底下还没发生过这种事呢。」辜在渊哂笑道。
「我便是空前第一人。」她怒瞪著他,转头面对刘媒婆,便是一脸笑意。「刘媒婆,你也知晓,若不休夫我可是无法再嫁人的,你说,我该怎么做?」
混蛋,又没问他,他答什么话!
「这……」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天晓得该怎么休夫!没遇过哪。
「你休不了夫,倒不如我休妻,你觉得如何?」辜在渊缓步走向前,站在刘媒婆的另一边。
「为什么非得要你休妻才成?」她扬声怒问。
没良心!狼心狗肺的东西!听听他说的话有多泯灭人性。
「倘若我不休妻,你就嫁不了人,而且就算你休不了夫,我照样可以纳妾,休夫或休妻对我而言可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这是大宋律法,她再怨也是没法子的,除非她去同皇帝老子抗议,要人再修律法。
然,她以为她是谁,皇帝老子会为了她这么做吗?
想休夫?简直是作梦。
「你!」她张牙舞爪地瞪著他。
「像我,倘若我真要休妻,光是一张嘴便能办到了,更何况是一个根本无法和丈夫行房的妻子!」他笑得嘲谑,可目光却依旧停在她身上。
「下流!」好无耻的男人,满脑子下流思想!
「嫌我下流的话,你就走吧。」这是他的誧子,倘若她嫌弃他,作啥专程跑到他的铺子里?
「哼!别往脸上贴金了,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的吗?我是来找刘媒婆的,我是要她教萧大哥该怎么提亲!」他以为他是谁?这儿还有其他人呢,她又不是只能找他而已。
辜在渊一愣,不自然地勾起唇角。「是吗?」她果真想嫁给萧侯献,并非是他误会她……
「刘媒婆,你将细节告诉我吧,我再转告他。」她笑得灿烂,故意漠视他。
「呃……」刘媒婆站在两人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何必转告?要他请刘媒婆走上一趟不就得了?」他不怀好意地试探她,满睑戏谵。「该不会根本没这件事,是你自个儿胡诌的?」
「你在胡说什么?」她涨红了脸瞪著他。
混,混蛋,他又知道了?
「是你自个儿说的,你和他之间再清白不过了。」
「那、那是……」可恶,拿话堵她!
秦沃雪气得直跳脚,然而嘴里却吐不出半句可以反驳的话,只能狠狠地瞪著他,直到背後传来萧侯献的声音。
「原来你真的在这儿。」
秦沃雪一回头,万般感激地投进他的怀里。「萧大哥……」她的运气真是好啊,要不然这出戏,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演下去哩。
「沃雪?」
萧侯献不解地睐著她,却见她眨了眨眼示意他别开门。
「什么恨不相逢未嫁时,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辜在渊见他们极为热情的抱在一块儿,不禁沉下脸色,撇了撇嘴道:「这下子都没有遗憾了,是不?」
要他成全,这有什么难?
倘若她的心思真的不在他身上,尽管得到她的人,也是-点意义都没有。
「当然是没有遗憾,我还要感谢你的成全哩。」秦沃雪不服输地道。
去他的没有遗憾!去他的成全!根本就是他出了问题,打一开始就没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如今还装出一副她红杏出墙的模样!
气死她了!明明是来出一口气的,为什么搞到最後,她却吞了一口闷气?直觉得心情糟透了……
第八章
「萧大哥,你觉得这件怎样?」
秦沃雪捧起一件喜服,冷声问著身旁的萧侯献。
闻言,他微挑起眉,哭笑不得地道:「你拿主意吧。」
「那就这件吧。」她转身对著一脸不解的掌柜道:「掌柜,到时候再替我将这件喜服给送到城东的秦府去。」
「秦府?难不成府上又要办喜事了?」掌柜一脸笑意地问。
「废话!」
秦沃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倘若不是要办喜事,干嘛买喜服?买回家当床帐不成?
「可……您府上还有什么人要办喜事吗?」据他所知,秦老爷子已过世,秦府的下人们早已成亲,就连她这个当主子的都已经出阁了,如今又说要办喜事……
「本姑娘要出阁!」她微恼地吼著。
「啥?您不是已经出阁了?」
「难道我不能休夫吗?」她气得直跺脚。
可恶,现下是怎么著?每个人都问,她每上一家铺子,每个掌柜都要问上她一回,她要不要乾脆在身上贴张告示?
算了!开门做生意,管她出阁几次,拿这件事当茶余饭後的话题也不错!
「可以、可以!」掌柜搔了搔头。「不过……从未听过哪个女人休夫哪。」
「我就是空前第一人!」她丢下银两,回头拉著萧侯献便往外走。「记得把东西送到秦府!」
「甭生气了。」萧侯献轻声说道。
「我没生气!」只是很想咬人罢了。
萧侯献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拾眼睇著天色,淡淡地道:「晌午了,用膳吧。」
她睇著灰蒙蒙的天空。「也好,天色确实不怎么好,咱们找个地方用膳,若是下雨了也可以躲躲雨。」
两人一道往酒楼走去,压根儿没发现身子一转,随即有两个人也从另外一个方向踏进那一家店铺。
「咦?这不是辜少爷吗?里头请、里头请。」掌柜才将秦沃雪要的那件喜服给打包好,随即转身迎接新上门的客人,只是没想到这位一个多月前才光顾过的客人竟会再次上门。
「我要一套喜服。」辜在渊冷声道。
「喜服?」掌柜微蹙起眉。「是谁要的?」
「我要的,」
「你要的?」他不解地睇向他。「难不成辜少爷真的要再娶了?」
「只管把喜服拿出来便是。」辜在渊微拧起眉。
掌柜点了点头,走没两步却突地停下脚步。「啊!倘若是辜少爷要的,大概得再订作一套,里头已经没有你能穿的尺寸了。」
「记得我上回还有两三件可挑呢。」就是贪图方便才再次上门的,要不汴京城里有那么多间店铺,他何必再来同一家?
「辜少爷好记性,可不巧的是,方才秦姑娘带了个人来,挑走了一件喜服,那件喜服刚好是辜少爷穿的尺寸,已经让她先一步订走了。」掌柜委婉地解释著。
唉,记得一个多月前,两人也是一前一後到他铺子里,可那时他们是要当夫妻的,现下却是各自婚嫁,姻缘真是说不准哪!
「她?」辜在渊蓦地眯起利眸。
「才走呢。」
「这么巧?」辜在渊身旁的胡琼不禁微蹙起眉。「不知道走远了没,我该去同她打声招呼。」
「打什么招呼?」辜在渊不悦地对她耳提面命:「你该不会忘了自个儿的身分了吧?l
「可她总是我的好姐妹,再怎么说还是要和她打声招呼才对,毕竟和她撕破脸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再者我已经许久没回京,回来顺便探望她,这也没什么不对啊。」胡琼没好气地扯开他的手。
「那你一回来就该先去找她,而不是找我。」他没好气地道。
「喂!我一回来便遇见你,才知晓你和沃雪甫成亲却要各自婚嫁……我有什么办法?」她连要补喝喜酒都来不及!
「说得好似我约束了你。」他冷哼一声。「是你们姑娘家心眼小,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她是怎么背叛我的,只会一味地认为她好。」
「我总得先和她谈过,才能知道事情的始末嘛。」这才公平啊!
「你去找她,我自个儿去订喜服。」语毕,他随即转出店外,没和掌柜打声招呼。
「我说,你才小心眼吧?我不过是随口提提,你便恼羞成怒了,唉!为何你的性子会变得这么多?」唉,早知道回来找他们会这么不好玩,她就不千里迢迢地回来了。
「你们以往恩爱得很,不是老说什么非卿不娶、非君莫嫁,什么天上比翼鸟、地上连理枝,什么……」
见他吭都不吭一声,她愈说愈带劲,可说了老半天,发觉身旁的人不见了,她才连忙往回跑。
「喂!你是怎么了?居然放我一个人像个傻子般边说边走……」胡琼微恼地对著他骂,却发觉他的目光停留在街旁的一家酒楼里,她不禁抬头探去。
不知道「冤家路窄」这四个字适不适用在这当头?
辜在渊冷睇著正坐在酒楼里用膳的秦沃雪籼萧侯献,心蓦地刺痛著。
他没料到自个儿居然会在这儿遇见他们……京城真是小得吓人哪!
「那是谁啊?眼熟得很哪。」胡琼问道:「瞧你这眼神,怎么好似在瞧一对奸夫淫妇?」
辜在渊不发一语,迳自往前迈出几大步。
「喂,怎么了?你说嘛!」
胡琼见状,小跑步跟上他,想要挽著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推开,教她跌坐在地,此时一样古怪的东西不偏不倚地掉在她的身上。
「喂,你的东西掉了!」
辜在渊蓦地回头,睇著她拿在手中的荷包,连忙往自个儿的怀间一探,发现确实是自个儿掉的,不得已走近她,想取回自个儿的东西:却见她手脚俐落地打开荷包,睇著里头的白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