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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水与枷锁 page 12 作者:李葳

  尤里一愣。难道……维克是不想让自己说出秘密,因此故意借口要骑马,强迫自己离开?

  「你要说的原来是这件事吗,尤里?呵呵,那你就去吧!不过别勉强陪我家这不肖子,他骑马总是飙得太快,看了就教人胆战心惊。」李奥伯爵也叮咛儿子。「我看你尤里叔叔的脸色不是很好,不要骑远了,早点回来休息吧!」

  知道告白的时机已过,尤里放弃地起身,在维克的催促下,离开书房。

  *********

  踏着喀喀喀的重重脚步,谢维克手执着马鞭,不住地弯折着,一口贝牙咬得死紧。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身后的男人跟上自己的脚步,他气得在悬挂着许多祖先肖像的通道上定住脚,转过头。

  「尤里!我问你,我若是没出现,你打算告诉父亲大人有关我们的事是不是?」谢维克隐忍不住,激愤地质问。

  「……是的。」尤里端正的五官上写着愧疚——不是对谢维克,而是对李奥伯爵。「我不能瞒着大哥。」

  「你!」胸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着,可想而知谢维克有多激动。

  尤里平视着他的目光中有所觉悟。「你想揍我也没关系,维克。可是我想我还是会说的,不是今日,也会是其它日子。因为我不能永远瞒着大哥,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罪?」揪住尤里的衣襟。「什么罪?原本你认为爱上我,是一件有罪的事?」

  「我是这么认为的,没错。」

  听见这回答,谢维克不假思索地扬起手,但一看到尤里那副慷慨就义的表情,就迟迟打不下去。低咒一声可恶后,就放开了他。

  「算了!我不要你陪我骑马了,现在和你独处,只会让我想动手打人!我自己去就行了。」掉头,迅速地离开尤里。

  多待一分,谢维克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在那儿推倒他,让尤里后悔说出「与自己相爱是有罪」的一番话。

  **********

  是自己太天真了吗?

  驾驭着爱马,像狂风般地驰骋,谢维克扣着缰绳,茫茫然地想着:为什么?

  我真的不懂尤里在想什么。得不到尤里的时候,他一心一意只想要如何才能让尤里接纳自己的爱。可是得到了尤里的现在,他依然感觉不到自己得到了尤里的一切。

  尤里的想法、尤里的情感、尤里的爱,好像和过去一样那么难以捉摸、无法看透。是自己和尤里相差六岁的关系吗?抑或尤里所说的爱是受了当时的刺激,现在尤里后悔,所以又把爱收回去了?

  不懂、不懂!我真的不懂!

  喝啊一声地,大腿一夹马腹,受到命令的马儿利落地越过一道矮篱,朝着远离大宅的方向飞奔。通常到这一带,谢维克都会让马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但是今天他决定要跑远一点儿,直到自己能冷静思考前,他都不打算停下来。

  尤里怎么不知道,一旦他告诉父亲我和他相爱的事,父亲大人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的。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块儿,尤里难道想要和我分手?

  他不答应!这怎么可以!多年来的梦想终于实现了,谁会在这种时候放弃一切的幸福,再重回那种受尽相思煎熬的日子?

  可是我了解尤里。他是认真的。依他那死心眼的个性,是不可能懂得何谓得过且过,他一定会再找机会,去向父亲坦白一切的。

  这次自己能幸运地阻止,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除非他一天到晚都跟着尤里,监视着尤里的一举一动,不然……

  我得想个法子,倘使尤里非这么做不可,那我得要抢先他一步,先在父亲大人那儿筑一道……不,干脆直接炸开来好了!

  只要炸碎一切,没了需要保护的东西,尤里也不会出拘泥于什么亲情,恩情,地位,身分,继承人……一堆有的没的的琐碎小事了。

  等扫除一切障碍之后,尤里就会完全成为他谢维克的人了!

  「喝!」、「喝呀!」当谢维克骑到离查基大宅相当遥远的林子里时,总算厘清了自己紊乱的情绪。他翻身跃下马儿,牵引它到小溪边喝水,自己则挑了块大石坐下。低头望进清澈的水溪,里头有着自己模模糊糊的倒影……

  「尤里大笨蛋!这么完美无缺的情人要去哪里找?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手顶着自己的鼻尖,扮了个鬼脸。

  蓦地,一声低低的、不属于自己马儿的嘶鸣声在附近响起。谢维克立刻转头四望。「是谁?有谁在这儿吗?」

  最近经常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被谁监视着一样。

  「有人的话,就快点出来,不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

  谢维克提高音量,眯着眼从大石上站起身,考虑着要不要亲自去揪出那家伙时,嚏嚏嚏的马蹄声已由远而近。在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的情况下,他怀着戒备之心,握住马鞭。

  穿越过层层树影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尤里。

  「大哥说得没错,你骑得太快了,维克。你应该放慢点儿速度,跟在人身后的我,完全追不上你。」优雅地驾驭着马儿,缓缓靠近的尤里脸上挂着不变的微笑。

  心中还存有怒火余烬的谢维克,嘟起嘴,撇开头说:「你来做什么?我警告你,我的气还没消,万一你又想要说什么触怒我的事,最后是另外挑个良辰吉时,以免我掐死你。」

  「我是来补充一句话的。」尤里来到他前方不远处,翻身下马。

  「哈!我不想听。」

  把自己的马儿也释放到小溪边,尤里一跃,跳上足以容纳三、四人的大石头上,说:「我确实认为和你在一起有罪,但这是在我决定这么做之前,就已经知道的事,而我还是选择和你在一起了,这样子,你的气有没有消一点儿了?」

  「哼,这是什么意思?你牺牲自我去犯罪,很高贵?」

  失笑地,尤里抬起一手卷着谢维克的一缁银发,沙哑地说:「我的意思是……明知有罪,我还是抗拒不了你,就像蜜蜂对抗不了花蜜的诱惑般。」

  谢维克心动了、软化了,但还是想再矜持一下,因此佯装出仍然愤怒的表情。或许,尤里会因此而说出更多甜言蜜语来哄哄自己呢!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尤里叹息着,放开谢维克的发丝,无视于他诧异的眼神,缓慢地转身作势要走。

  惊怒挂在脸上,谢维克鼓起红嫩的双颊。「尤里·兰登斯科!你站住,不许动!」

  尤里缓缓地回过身子,脸上含着戏弄的笑意。

  「你可恶、可恶、可恶透顶!」气得以拳头槌打着他,谢维克知道自己上当了。

  尤里抓住那重重的拳手,苦笑着。「讲点道理,维克,是你先装作不肯接受我的解释的,这样也是我的错吗?」

  「当然!」紫瞳漾着高傲之色,丽人噘高唇。「我怎么可能犯错!我一向都是最正确的,有错当然是你的错!」

  「那我要怎么道歉,你才会消气呢?」挑眉。

  谢维克把手圈在他的颈项上。「吻我,用你最大的热情。要是你吻得够火热,或许我会原谅你。」

  「……我努力。」尤里把手搭上他的纤腰,凑上前。

  朱唇吐出炽热的呼息,异样的情欲气氛在沁凉、冷清的林子里扩散。

  「努力还不够,要使出你的浑身解数。」

  以吻回答他的命令,男人的唇无比温柔地蹂躏、无比残酷地挑逗着那殷红的唇与香甜的小嘴。

  「哈嗯……」甜腻的鼻音由离挺歙张的比鼻翼下窜出。

  软舌绕上丁香。

  相互吸吮着彼此,他吞下他的气,他饮下他的蜜,口沫交融的热度在瞬间窜升为欲火。仿效着情人间进行爱之舞的节奏,他的舌开始在他的小嘴中动作着,浅入深探,不住地转换着角度。

  「嗯……不行……我……快站不住了……」持续了好一阵子的深吻,让谢维克气喘吁吁,他投降地攀在尤里的身上说:「我原谅你……所以……」

  啾啾地吻着维克的下颚、脸颊,尤里在吻与吻之间,追问着:「所以?」

  咬着尤里的耳朵,谢维克用最小的声音,说出最大胆的请求。「快点给我,我要你,尤里。」

  「这里不行,太冷了。」空气中到处都是他们俩呼出的白雾,气温冻得吓人。

  「那带我到最近的、可以躺下的地方嘛!」谢维克顽皮地在他的身上磨蹭说:「我等不及了。」

  「你这小恶魔!」一笑,尤里抓住他的手,蓝眸闪烁地说:「一定得要有地方躺下吗?」

  谢维克翻翻白眼。「谁才是那个真正思想邪恶的家伙啊?」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走吧!」

  他们像是一对热衷探索人体奥秘的青少年,迫不及待地共乘一匹马儿离开。

  第八章

  冰天雪地的银白色大地上,一幢幢萦绕着雾气的玻璃花房,矗立在邻近查基大宅的土地上。其中有一栋离其它花房较远,气派的建造说明主人的地位与众不同。

  「啊嗯……」

  温暖的花房里,有着日夜不停运作的暖炉所散发出来的热气,宛如盛夏的气温。

  「哈啊……哈啊……」

  摇曳生姿的东方兰花冶艳地盛开着。

  「尤里……啊嗯……」而另一朵盛开的娇艳牡丹,则混杂在花影间,螓首频颤,妍颜苦闷。

  抠着男人坚硬的肩膀,男人一次次抬腰挺进的同时,身下的人儿也不住地迎合扭腰,一双美丽修长的腿妖娆地扣着男人的腰间不放。

  「要……啊啊……我要……要去了……」贝齿咬着呻吟的红唇,急促的呼吸证明所言不假。

  男人半是温柔、半是狂暴地吻上他的唇,然后说:「我爱你,维克。」

  「啊啊……」

  掀起喜悦狂潮的一句话,斩断了忍耐的最后一丝理智,在波波强势的节奏中,他把全部的灵魂都托付给了男人,由着男人带他上天堂或坠入地狱,他都无怨无悔。谁都不能分开他们、谁都不许拆散他们,此时此刻,能拥有彼此才是最真实的。

  旺盛的欲望暂时获得餍足的紫瞳丽人,在呼吸平复了一点儿后,终于有空观察四方……这儿他不是头一次进来,但以前他对于自家领地上的玻璃花房没有什么兴趣,因此未曾仔细地看过这里。

  谁叫年纪小的他最痛恨人家警告「这不许摸」、「那不可以碰」,而往往越是不被允许的事,他越会赌气去做。结果,某次被他砸毁了半间花房,父亲大人狠狠地责打他后,他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就怎么也好不起来了——种满来自世界各地奇花异草的这里,对小维克而言是世界上最无趣、最讨厌的地方了。

  不过……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谢维克的手指享受着尤里柔软黑发的触感。从今天开始,他相信自己会非常、非常喜欢玻璃花房。

  「怎么了?」抬起眉,仍然躺卧在他腿间的尤里,以眼神询问。

  蠕动了一下,挑个更契合的姿势后,谢维克摇摇头说:「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不懂小时候的自己怎么会讨厌花儿呢?瞧,这么美丽的……这是兰花吧?光是看就很赏心悦目,更别提它的香气有多么迷人了。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觉得这香气和兰提很像呢!」

  「像是应当的,这是兰提的基香。」

  慵懒地撑起一肘,俯看着因为一番热情缠绵而脸颊酡红的恋人。

  「基香?」

  点点头,尤里把最靠近他们的一朵兰花摘下,递到维克的唇畔。「你也该学学了,往后要带领居民经营花房,至少对于香精、香油得有基本常识才行。所谓的基香,也就是香味的三阶段之一。抹上香水初期的『开端调』;香水慢慢与个人体味调和阶段变化出来不同感觉的『变化调』;最后稳定、残留在人身上,不断散发味道的最后定香……就是『基香』。」

  谢维克咬住兰花花瓣,娇俏一笑。「讲到香水,你的眼神就好认真,不怕我吃醋吗?」

  「跟香水吃醋?」他掀高一眉。

  「凡是占据你脑子里的,我都会吃醋。」勾住他的脖子,再给他一吻,谢维克抽离双唇时,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个修依的判决,听说出来了?」

  提起修依,尤里叹了口气。虽然修依企图杀害维克之际,自己恨不得亲手制裁他,可一旦进过境迁,剩余更多的却是同情与怜悯。对一名因为渴望独占世上最合适自己的香水,进而不惜杀人的疯狂杀人犯,尤里是恨不了他的(如果维克真被他杀死,可能又另当别论了。)

  事后,尤里曾为了作证到治安厅一趟,当时治安官也基于他和修依相识一场,特别让他进去监牢探望。

  修依对他哭诉了许多事情。包括起初听说有魔咒香水而好奇,接着上门求售却被老婆婆赶出来(老婆婆自称她的香水不给下等人使用),后来他便开始想其它办法将之弄到手。偷处方、私下摹拟想要制造、动手抢劫其它人拥有的香水,而不慎杀了其中一人,则成为这连续杀人案的开端……一连串的欲望,随着搜集到越多的香水,他不但无法满足,反而越来越无法自拔。

  罪恶感与杀人所带来的兴奋、刺激,交织着魔香,将修依拖入地狱。

  「再过一个月,就要处刑了。」淡淡地,尤里没说出是何种刑罚,相信维克自己也能判断得出。

  谢维克闻言沉默下来,隔了半晌才说:「你带瓶老婆婆的香水去给他吧。」

  「嗯?」不懂维克为何会做出这种提议。

  看着吃惊的情人,一耸肩,谢维克把兰花插到尤里的耳鬓边。「就算我差点死在他手上,可是拜他之赐,我现在才能得到你。带瓶他所爱的香水送给他,希望他『路上走好』,不要死不瞑目。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嘴上说得冷酷,尤里最疼爱维克的地方,就是他副情感丰沛,哪怕对敌人也会施舍一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柔软心肠。

  尤里点点头。「我会去找那各老婆婆,跟她买瓶香水的。」

  「什么?才一瓶?」

  尤里歪歪头。「怎么,一瓶不够吗?」

  谢维克嘟起嘴,不满地说:「上次你把一整瓶都用掉了!那味道我也挺喜欢的,你不会顺便带一瓶回来给我啊?」

  「喔……原来老婆婆的香水你这么喜欢啊?光是卧室里的那堆兰提香水,还不足以满足你吗?」蓝眸中现出危险的妒忌光芒。

  谢维克嘟囔着。「每天都是同一种香气,闻久了也挺腻的。」

  「什么?」尤里愤慨地把住身上企图逃脱的身子。「你再说一次看看!什么香水让你觉得腻?」

  「啊哈哈,你别乱摸……啊……」呼出热气,感觉身体的温度又上升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容许你使用他人的香水!以后我会专门为你制造一瓶属于你的香水,一瓶绝不会让你感到腻的香水,你只许用那种香味,其它的我都不允许!」向来温柔的尤里,丕变为霸道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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