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么可能会担心他!一直以来,存在于他与方沕远之间的,就只有交易,不涉入任何的感情,就算真的有,也该只有恨,不是吗?
是方沕远撕毁了他的假面具,是他让他再地无法欺瞒自己,出卖身体的人,不是夜晚的小遥,就是他自己,他总是一再的摧残他的自尊,一次又一次让他了解到自己的身体有多么骯脏不堪——
该恨他的,恨他总是将他的尊严践踏在脚下,就算他真的为了自己而受伤,那又如何?与他做的事情相较,肉体的伤又算得了什么!
那份担心,不过是一般人见到那样的伤口所有的正常反应罢了——他怎么可能会担心方沕远呢?
「既然来了,干嘛不进去。」
适才被李靖遥刺了一下的马奇伟语气很差的道。
「喂,老师,他胸口的伤比较严重吧,你怎么都不理它?净注意些小伤。」站在方沕远身边,始终没说话的林明锋开口。
「对啊,老师,那个刀伤那么严重,要是伤口再度流血了怎么办?」陈志明也道。
他刚刚之所以不讲话,是因为信任老师的专业,但是看了老半天,就看保健老师将药擦得到处都是,就是不理那两个老大的伤口,他们不由得怀疑起来。
「既然他有那么多精力去打架,那么多流些血,消耗掉一些精力也不错。」杨宇睿微微一笑,上药的手依然不停。
「老师!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陈志明和林明锋听出他的意思,敢情老师之所以不先处理那两个伤口,是为了惩罚方沕远打架来着!
方沕远早就察觉到杨宇睿的用意了,也不吭声,反正血已经干了,表示那刀伤并没有很深,所以他也不甚在意。
听到了马奇伟的声音,方沕远才转过头去,这才发现李靖遥正被马奇伟推进保健室里。
「人我帮你带到,现在你放心了吧。」马奇停在把李靖遥弄进保健室后,人也跟着走进来。
那些不良少年全都已经被方沕远给痛扁到奄奄一息,全叫了救护车给送到医院去了,也不知道他还在担心什么,硬是叫他去看看李靖遥的状况,现在他送佛送上天,连人都给他带来了,他这朋友总算是够仁至义尽吧。
李靖遥的视线和方沕远的在半空中交错,在过去,方沕远眼眸中的强硬残酷,从不曾让他退缩,但是,此刻,那透着谜的深邃眼眸,却让李靖遥不由自主的想回避那样的眼神。
方沕远光注意的李靖遥,没发现到杨宇睿的动作,胸口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由的闷哼出声。
他回过头,就看到杨宇睿正拿着一块布在拭去他胸前凝固的血,由于动作毫不轻柔,那块布更是蓄意的擦过他的伤口,痛得他几乎疵牙咧嘴。
方沕远瞪了杨宇睿一眼,杨宇睿回给他无辜的表情。
「唉,怎么又流血了,不是才干了吗?」
杨宇睿故作惊讶貌。
林明锋和陈志明彼此对看了一眼,心底庆幸着自己不是坐在椅子上任由保健老师蹂躏的那个人。同时默默作了决定——就算真的受伤了,也绝对不要到保健室。
被这种保健老师包扎伤口,伤势不更加严重才有鬼咧!
杨宇睿终于惩罚够、也玩够了后,才开始帮方沕远处理伤口,他拭净血迹后,开始将伤口消毒。
「伤口不深,所以不用缝合,我帮你上药,记得明天过来换药。」
杨宇睿在上完药后,在方沕远的胸膛上缠上厚厚的一层绷带,光看那样子,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方沕远受的伤有多严重。
打好结固定绷带后,杨宇睿故意在他的胸膛伤口处拍了一下。
「可以了。」
方沕远咬牙忍住了呻吟,伸手拿过刚刚脱掉放在一边的制服,制服上还残留着血迹。
「慢着,为了你的伤口着想,在伤口结痂之前,像这种事,还是请人帮你比较好。」
杨宇睿止住了他的动作。
「只是穿个衣服而已……」方沕远皱眉。之前也不是没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这点伤口根本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你只要牵动那里的肌肉,伤口就有可能会裂开,你要是想让伤口拖欠一点,那也无所谓。」杨宇睿还是笑得好温和。
「那我帮你好了,好歹我们都是朋友——」林明锋马上自告奋勇就要接过方沕远拎在手中的衣服。
马奇伟翻了翻白眼,那笨蛋,连什么场合都不会看。真是——走上前去,敲了下林明锋的头,也阻住了林明锋底下的话。
「你干什么——」林明锋怒道。
马奇伟不理他。
「远,我们还有其它的事,先走了,你的伤……就自己好好保重了。」说完,拖着另外两人的手,一下子就离开了保健室。
「唉,处理完这么多的伤还真是累人啊,我先走一步了。」杨宇睿装模作样的搥着肩膀,走向门口。
李靖遥终于因杨宇睿的声音而抬起头,然而,看着杨宇睿朝他走来,他不觉愣住了。
那张脸——那是他这一年多来,从未曾遗忘的……
是他,那一夜,拥抱了他的温柔男子!他的……第一个男人……
怎么样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学校出现,甚至还成了保健老师!
眼看着他即将离开,李靖遥不知不觉中出声。
「你——」
「怎么了吗?」杨宇睿停下脚步,询问的望着他。在凝视着李靖遥的同时,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股熟悉的感觉。
过长的浏海、厚厚的镜片,校园里多得是这样的学生,但是……眼前的这名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他觉得……彷佛曾在哪里见过一样……
但是,在哪里呢?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他留有太深刻的印象呢?
「不,没什么……」
就算叫住了他,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虽然自己始终不曾忘记他,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他早就忘了自己了啊!
李靖遥摇了摇头,走向方沕远。
杨宇睿耸了耸肩,觉得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了,像他这样的学生随便一抓就好几百个,他们应该是没有见过面的。
走到门外,杨宇睿返身关门时,看着那少年的背影,记忆彷佛有某个角落被触动了——
那个夏日的夜里,一场短暂的邂逅,那个颤抖着声音要求他买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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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遥沉默的接过方沕远手中的制服,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做这样的事,但看着他被密密实实包扎起来的胸膛,他终究还是没有就此转身离开。
方沕远抬头看着正帮他扣上扣子的李靖遥,虽然方沕远穿制服扣子从没扣得这么整齐过,但是,他却没有开口阻止李靖遥。
李靖遥垂着眼,视线始终落在他的扣子上,连瞥向方沕远也不曾。
方沕远凝视着他,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懂,那时,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冲动。
但是,当他听到那些人要伤害李靖逢时,一股莫名的怒火瞬间取代了一切,愤怒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那样的反应?
李靖遥对他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游戏的对象而已吗?
他从没去深思过,也没去想过自己对李靖遥那份强烈而前所未有的执着究竟是从何而来,然而,这一刻,他却有些疑惑了。
他并不质疑自己想要李靖遥的欲望,但是,自己对李靖遥的在乎,似乎早就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李靖遥扣上了所有的扣子,缩回了手,方沕远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双手。
「你还想做什么!」李靖遥皱眉。
「你想就这么回去吗?」
「你的伤是你自己造成的,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吗……」
听到李靖遥淡漠的话,一丝怒惹上涌,方沕远紧紧的揪住他的手腕。
「那么,就让它变得与你有关吧。在我的伤口痊愈之前,就请你委屈一下,照顾我这个伤者吧。」
「那不在我们的交易里面。」李靖遥咬牙瞪着他。
「我说过了,我要你。而此刻,我的要求只是照顾我的伤而已。还是,你宁可要我抱你?」
方沕远斜扬着唇,露出残长的笑,一把将李靖遥揽入怀中。
「你——」
李靖遥虽然不愿再和方沕远有任何的接触,但比起被方沕远拥抱,他宁可选择照顾他的伤。
「放开我,我答应你!」
也许是怕碰痛了方沕远的伤,李靖遥虽然厌恶他的怀抱,却没有太大动作的挣扎。
「那么就走吧。」方沕远真的很干脆的放开了李靖遥。
「去哪里?」李靖遥才站直了身,听到方沕远的话不觉反问。
「既然要照顾我,那就得去我家吧。在未来的几天,就麻烦你了。」
看到李靖遥错愕的表情,方沕远淡淡的咧开嘴笑了。
第八章
坐在宽敞的奔驰车内,李靖遥的手上除了抱着书包外,身边的位置,放了一个装了衣物的旅行袋。
坐在旅行袋旁的,就是那个强迫他住到他家的方沕远了。
方沕远平常都是骑重型机车上学——虽然未满十八岁,连驾照都没有,但据说他从高一就开始这样做了,无照驾驶三年都没事,自然还是因为他老子有得是钱的关系。但他今天受了伤,为了让李靖遥确信他没有任何的「行为能力」,也特地打了电话,叫了一个司机过来接他。
当李靖遥提出要求要先去医院一趟时,意外的是,方沕远竟然什么也没说,只是命令司机,将他们送到医院去。
虽然不晓得为什么,但是,方沕远的到来令母亲非常的高兴,那家伙在他母亲的面前也收敛了不少,就像他们真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一样。
离开了医院后,方沕远只给他几分钟的时间收拾衣物,就像不给他任何时间反悔一样。
透过车窗,李靖遥知道车子正往郊区而去,据他所知,这一带是属于高级住宅区,住在这里的人多半非当即贵,早知道方沕远的背景,所以李靖遥并不意外。
车子弯进了一条私人车道,过没片刻,车子在一扇镂花铁门前停了下来,在确认过身分后,车子才驶进了这幢方家的豪邸。
此刻虽然已是夜晚,但仍看得出眼前是栋充满欧式风格的建筑,占地约莫数百坪,若是在白画的话,定然是充满了华丽和庄严吧。
虽然他知道方沕远的家有钱,却没有想到竟然有钱到这种程度。
车子绕过主屋前的喷泉,最后在挑高的大门前停下。
「下车吧。」
下了车后,方沕远推开了门,一名穿著正式的管家迎了上来。
「少爷,听说您受伤了,伤势不要紧吧?」老管家关心的问着。
「没事。这位是我朋友,他这几天要住在这里。」
「我立刻叫人为他准备房间——」老管家虽然心中有些讶异,却不动声色的应道。
少爷是他从小看顾到大的,上了高中后,虽然偶尔会有三位同学来访,但少爷从没留宿任何人过。
他身后的人,究竟是什么身分,竟能让少爷破了例——
「不用了。」方沕远打断了老管家的话。「他和我睡同一间就可以了。」
「同……同一间?」听了这句话,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管家也掩不了一脸惊讶,失声重复。
这是那个从小就厌恶生人的少爷吗?据他所知,少爷虽然交过的女友不少,却从未曾在外头过夜,易言之,少爷从未曾与人同寝过,现在却——
老管家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视线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少爷身后,那名毫不起眼的少年会去。
那个少年,究竟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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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遥跟在方沕远及老管家的身后,方家的室内装潢,奢华到令人咋舌,就连通往餐厅的长廊,地上也是铺着柔软的地毯,墙上挂着美丽的油画,几乎让人有种置身在欧洲古堡的错觉。
若管家推开了一扇雕花木门,餐厅足足可容纳二十个人用餐,但目前却另在餐桌的一隅摆了两份餐具。
「夫人半个钟头前才离开,说要参加一个宴会,老爷还在公司,今晚可能不回来了。」老管家报告道。
对于老管家的话,方沕还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说什么,只是对李靖遥道:「坐吧。」
原本以为会遇到方沕远的父母亲的,听到老管家的话,李靖遥不觉松了口气。
用完餐后,从餐厅回到方沕远的房间,李靖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KING SIZE的大床,他的眉心顿时整个皱在一起。
虽然他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照顾方沕远的伤,但是,一想到要和那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就觉得不舒服。
「这么快就想休息了吗?」方沕远见他瞪着那张床,一反刚才在餐厅的沉默少言,很故意的笑问。
李靖遥倏地转过头瞪他。「这里应该不缺房间吧,何况,要照顾你的伤也不一定非要和你睡同一间!」关于这一点,他已经隐忍很久了,适才若不是还有其它人在,他早就抗议了。
「房间是很多没错,不过,我只想让你睡这里。」
方沕远无赖任性的回答来得极快,让李靖遥又是懊恼又觉无力。
「我想洗澡。」
方沕远突然道,然后,就动也不动的望着李靖遥。
李靖遥过了一会,才理解到他的意思,他忿忿的瞪着他。「这种事你可以自己做吧!」
「你忘了吗?老师说过,不能牵动到伤口。只要我的伤口一天不好,你就得留在这里。」
直到这一刻,方沕远心底才开始稍稍有点感激杨宇睿,至于对他的伤口乱搞这回事,他就不计较了。
「你——」
「怎样?」抓住别人的弱点再加以威胁,这点小伎俩方沕远早就练到炉火纯青了,他赌定李靖遥为了能早点摆脱他,非答应不可。
李靖遥咽下一声低咒,终究还是不得不迫于情势而低头。
「你要我做什么?」他走到方沕远面前,较着牙问。
「脱衣服。」方沕远咧嘴一笑,很愉快的说。
脱衣服!
李靖遥握紧了拳头,克制着想打掉他脸上那个笑容的强烈欲望。
不过是脱个衣服而已——李靖遥强迫自己冷静。
他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过了几次后,他才抬起手,解开方沕远的衬衫。
褪下方沕远的衬衫后,李靖遥就停手了。但方沕远却跟着道:「还有裤子。」
连裤子也……
李靖遥怒瞪着方沕远,但是,在看到他胸口那看似严重的伤,终于还是忍气吞声。
他咬紧牙根,才勉强自己将手伸向方沕远腰间的皮带。
虽然夜晚的「小遥」对于替男人宽衣的事绝不陌生,但是,李靖遥就是觉得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