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伴随一阵哀号与打斗声,她感觉到身上少了被压的重量,但她头痛得连动的力气都没有,眼睫无意识地眨了数下。
“滚!”
四个大男人抱着疼痛不已的身子,狼狈地逃走。
“你没事吧?”
曜骈抬起女子的颈子,让她能正眼看着他。
她双眼失神地眨了数下,在她眼前的男子影像逐渐模糊,她只隐约记得……这个男人的目光好锐利。
** ** **
在黑暗的室内,只有窗外皎洁的月亮将光线带进屋内,迤逦在床上,照亮了昏迷中的人儿。
地上优雅高级的地毯映出一道撑着下颚的影子。
月亮挂在天空,床上昏迷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嘤咛一声后睁开那双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明亮大眼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你醒了。”
身上的酸痛令她皱眉,脑海里开始重播昏迷前的惊悚恶梦。她拉紧身上的薄被,像只长满刺的刺猬,警戒地看着他。
“你不用紧张,我对你是无害的。”
“你……那些人……”
“那些人是驻守冲绳岛的美军。”
她忽然全身寒毛竖立,摇头想赶去心中的恐惧。
“他们并没有穿军服。”她双脚有气无力地移下床,坐在床沿双手抱住发冷的身子。
她刚刚差点被强暴!
如果那些人真的是美国大兵……她真的不敢想像,曾经在独卖新闻上看见的冲绳美军强暴案差点在自己身上上演。
曜骈起身拿来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吓了她一跳,她的身子明显震了下,防备地往旁移了移。
“谢谢。”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请饭店的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
曜骈坐在她身旁,在他高大精壮的身躯旁,她显得娇小而柔弱。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软弱无助,以往遇到任何事,她都是很坚强的,哪怕家族里为了地位、财产而争得你死我活,差点儿死在自己人手下,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他引惹出满心的脆弱。
“我抄下了那些人的车牌。”他将纸条塞到她手里。“如果你想采取行动,我可以帮忙。”
她摊开手掌,纸张上一串的车牌令她颤抖地别开眼。
Y。
为了区别美军在冲绳使用的车辆与本地日本人不同,都配给Y字牌照。
她紧捏住手中的纸条,天啊!她真的差点就成为美军兽行下的无辜受害者。
如果被哥哥知道,她大概一辈子都不用出门了。
被关的罪名是什么?败坏百卫门家的门风。
曜骈打从第一眼看见她就被她那双对人世间一切事物都没兴趣的眼眸所吸引,第二次再看见她,被几名大男人欺凌的无助,及她身上散发出的惊恐与不敢置信则让他迷惑。
而此刻,饱受惊吓却又佯装自己没事的矛盾模样实在令他心疼。
他要她!
他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我会请饭店人员守在房门外,你可以安心的睡一觉。”
“不用了。”她挣扎起身,走没几步,双脚便因先前在海边的激烈抗拒而虚软无力。
“小心。”他及时扶住她下滑的身子,将她扶上床。“不要逞强,在这里休息吧!”
“我自己有住的地方,如果不麻烦,可否请你载我回饭店?”
“你住哪?”曜骈小心翼翼地拨去黏在她红嫩颊畔的发丝,这样毫无预警的温柔着实震慑了她。
她别过头。“帝国饭店。”
曜骈笑了笑。“这里就是。”
他话里的笑意令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顿时迷失在他好看的笑容里,久久才回神。
“那么……谢谢你的搭救。”她站起身,天生的教养令她伸出手。
“不客气。”
握住她的手,曜骈有那么一刻想将她拉进怀里,好好安抚她脆弱的心灵。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只会再度吓到她。
“需要我扶你回房间吗?”
“不用。”她逞强地沿路扶着东西走出房间。
曜骈不放心她一个人,便走在她身后护送。
“你可以不用送我。”她有些不耐他的跟随。
在等待电梯时,有饭店员工朝他们走来,见到曜骈想行礼却被他无声制止。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如果你在电梯里不支倒地,至少我还能送你去医务室。”他将手放进裤袋里,潇洒地伫立在她身侧。
她走进电梯,转身挡住他欲进入的身子。
“我没有那么脆弱。”
曜骈笑了笑,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关上,她的一再逞强令他无声地笑弯了腰,频频摇头。这女人——有趣。
第二章
坐在窗边用餐,百卫门宝穗仍旧对昨晚的事惊魂未定,现在,她对男人有了恐惧感。
她将撕下的芝麻面包放进嘴里。
“昨晚睡得还安稳吗?”
闻言,百卫门宝穗望向曜骈,他的嘴正抿笑成一条线,嘴角微微上扬。
曜骈身着运动服,气息有些紊乱,再加上他手中拿着毛巾,显示他刚运动完。
没有等她答话,他便拉开椅子在她斜对面坐下。
“这里的早餐很好吃,东西也很多,你只喝一杯牛奶、吃一片芝麻面包就好了吗?不尝尝大厨引以为傲的海葡萄海胆饭吗?是用冲绳独有的海葡萄做成的料理。”
她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手中那片小得可怜的芝麻面包。
从小到大的教诲就是,要保护自己,对陌生人别太友善,因为百卫门家的人一辈子都不用巴结别人,只有别人巴结百卫门的份。
她谨记这点。
迅速将早餐用完,她拿起椅背上的披肩披在臂膀上,从曜骈身旁走过。
他攫住她的手。
“谢谢。”
她不解地望着他。
“我不介意你用任何语言说这两个字。”放开她的手,他用毛巾擦拭运动后产生的汗水。
她仍是不解地望着他。
许久未听见声音,他这才抬头,发现她依旧用那双矛盾的眼眸望着他。
“昨夜的事,我想这是我应得的。”
“谢谢。”她冷漠毫无感激之意地说完他想听的,但却发现他没有放手的意思。“你可以放开我了。”
“在这里玩得还愉快吗?”
她嗤哼一声。
“你觉得经过昨晚的事还会愉快吗?”
“抱歉。”
看着他脸上的苦笑,她叹了口气。
“抱歉,我只是心情不好。”
“没关系。”他站起身。“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当你一天的向导。”
“不用了……”
她才刚想驳回他的建议,身体便被他拉着走,他的长手长脚让她觉得自己真是娇小。
一路经过大厅,沿着饭店外围走到后头去,走上两旁皆是树木环绕的小径,越来越远离人烟,让她开始有了警觉心,脑海里昨夜的恐惧再度笼罩她。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忽然停住不动,防备地看着他。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我只是想将身上的衣服换下而已。”见她依旧带着恐惧的眼神,他失笑一声。“你很害怕?”
她白了他一眼。
“曜骈,我叫曜骈。”
她收起不悦。“还不够,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是真名还是假名。”
他举起手。
“对上帝发誓,真名。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性别男,身高一八五,体重七十,职业——一家公司的老板,无父无母只有弟弟一名,兴趣运动、经商……”他真是看扁帝国饭店的规模。
“我不认识你。”虽然他昨夜救了自己,她应该对他友善点。“我……我看我们约个时间地点好了。”
“你的意思是说,同意我成为你的向导?”
“嗯。”她点点头。
他伸手解下她脖子上的丝巾。
“这是抵押物,想要回它就得赴约。”
“你常常用这种方式强迫别人吗?”
“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强迫别人。”这是非常唯我独尊的说法,通常只需他一句话,身旁的人便奉为圭臬,何须用什么方式来强迫。“二十分钟后,饭店大厅见。”
他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犹豫,似乎在评估他的安全性。
“我会跟你要回丝巾。”她转身,却在离开之际被他攫住手,她看着被握住的手腕,抬起不解的眼看着他。
“名字,我要你的名字。”
“百卫门宝穗。”
百卫门,百卫门这姓绝对是能震撼日本政经界的古老姓氏,祖先曾经追随主公织田信长打下江山,是织田信长不可或缺的家臣。
百卫门在经商方面有非常独到的眼光,加上历代祖先在日本政治界由古至今所累积的力量,让百卫门像树根一样,深深扣牢日本政经两界,像水一般渗入两界,成为不可或缺的一脉。
曜骈在回房后立即拨了通电话要求属下调查百卫门宝穗的身家资料,要求在他梳洗完毕之后就必须看见他们把资料传回到他的电脑里。
没想到,当他打开电脑后,看到的竟是如此惊人的资料,她的家世相当骇人。
曜骈换上舒适的休闲服便往饭店大厅走去,远远地便看见她,就算坐在角落,她依旧艳光照人,令人不由自主地将视线锁在她身上。
“你很准时。”她看着他。
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赴约,丝巾再买就有,并不一定非得向他要回那条丝巾不可,但是,不由自主地,她想再见他一面,她想厘清心中对他的莫名感觉。
“等很久吗?”
“没有,刚到。”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朝她伸来的手,那是一只干净美丽的手,没有任何伤疤,就连毛细孔都小得让人嫉妒。
见她没有反应,他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往外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
“参观这座岛屿。”
** ** **
“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百卫门宝穗看着眼前偌大的乐园,里头都是鸵鸟!
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身旁没她的踪影,转过头才发现她站在入口处,静静地看着他,那表情像在赌气。
“怎么了?”他好笑地看着她抿紧唇。
“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他失笑。“参观啊!”
“参观?”她尾音不禁扬高,不敢置信地指指里头。“鸵鸟?”
他点点头。
“我不要。”她转身往外走。
他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
“你害怕?”他挑衅地睨着她。
如果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她的字典里没有害怕两个字,她也不会写;但经过昨晚那件事,她知道害怕有多慑人心,令人畏惧。
她眼中的犹豫与不安他看见了。
“走吧,它们不会咬人。”他拉住她的手。
他的手带给她安定感,她因此而专注地看着他的手,任由他拉着往乐园里走。
这个乐园是冲绳有名的鸵鸟乐园,专门培育又高又大的鸵鸟,是很少见的一座牧场,在里头能够亲眼看见整个鸵鸟的养育过程。
“这里大约有两百多只鸵鸟。”
她原地转了一圈。
“好了,我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面对她孩子气的行为,他只觉得好笑。
“其实这里有项游戏很特别。”
“没兴趣,我要回饭店了。”她转过身开始往牧场入口处走,却又在半途被他拦截,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拉着走的。“你别碰我。”
“如果害怕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
“谁说我害怕了?”
逞强。
“真的吗?既然如此,你应该会喜欢我为你安排的节目。”
他攫住她的手臂往更里头走去,其实今天乐园里的游客还不少,不过多是观光客就是了。
走到小径尽头拐个弯绕到农舍后面,后头一大块空地用木桩围了起来,每根木头部比她的大腿还粗,里头有几只鸵鸟正随兴地游玩。
“臭。”她捏住鼻子,埋怨地瞪向他。
“这位是牧场的主人,上野先生。”他对她的埋怨视而不见。
“你好,小姐。”
从小的教养告诉她,就算心情再怎么恶劣,她还是得遵循礼仪,于是她微弯腰。
“你好。”
“我的特殊游戏准备好了吗?”
“是的,曜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上野先生转身向她。“请小姐跟我来。”
百卫门宝穗睨着曜骈,一脸犹豫。
“有我在这儿,上野先生不会吃了你。”他调侃道。
“我知道。”她不快地瞪他一眼后,跟随上野先生进入围栏里,才刚踏进去,鸵鸟便朝她围了过来,吓得她往后退了步,不着痕迹地隐身在上野先生身后。
上野先生拉来一只鸵鸟,从角落拿过一个木箱子放到鸵鸟旁。
“小姐请。”上野先生朝她摊开手掌。
瞪着那只高度与体格和马有得比的巨大鸟类,百卫门宝穗困难地咽下口水。
“我不想骑它。”
“害怕?”曜骈明了以她从小养成的骄傲性格,是不可能认输的。
果真,她赌气地抿紧唇,抓住鸵鸟的翅膀以难看姿势攀爬了数次终于上了鸵鸟的背。
“好了,我坐上来了。”她冲着他冷言道,随即骄傲如女王般地伸出手。“现在,扶住我,我要下去。”
曜骈拧眉。
“原来你还是会害怕的……”他话还没说完,便见她鼓起腮帮子瞪向他。
他脸上的笑灿烂得令人想犯罪。
如果这世上有哪个国家杀人是不用坐牢的,她一定马上移民。
看着眼前一张鸟嘴比她的头还大,她困难地吞吞口水,心里一阵怒气。
为什么她非得忍受他的讥讽?
“扶找下去,我要回饭店。”
她冷下了俏容颜,坚定地伸出两手等待他的肩膀靠过来。
高大的他走上前,让她轻轻松松便能扶住他的肩,下了鸵鸟背。
才在泥土地上站定,那双搭在他肩上的手立即离开,扭头就走。
她要回饭店!
她为什么非得忍受他不可!
他的行为根本就是挑衅!
百卫门宝穗沿着来时路快步走,气愤的步伐却忽然变慢,直到完全停住。
“你别再跟着我。”她扭头对着身后的他警告。
他一派潇洒地抱胸睇睨。“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我是日本人,我有一张嘴会问。”她转身继续走。
“那些鸵鸟最讨厌鲜艳的颜色,一看见鲜艳的颜色就会兽性大发冲出栅栏。”他若无其事地说着。
她停了下来,许久后又继续走,只是这回起步时有些犹豫。
洞悉她的迟疑,他嘴角上隐忍的一抹笑再也忍不了。
“尤其是黄色。”
她停下脚步,回头蹙眉,他一副「不干他事」的表情让她气死了。
“把丝巾还我。”
他走向前握住她的手腕,任由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放,迳自往另一头走。
“你拉着我做什么……我要回饭店!你——”当她要再继续咆哮之际,身子被猛力往后一推,撞到身后坚硬的物体,嘴巴随即被封住,完全发不了半个音,只能怔愣地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俊美容貌。
他竞胆敢吻她?!
曜骈攫住她伸来的手腕往后压在树干上,她嘤咛几声后抬起另一手,同样被他轻而易举地钳制在树干上,为避过她的偷袭,他用精壮的身体压制住她,她全身上下唯一自由的只有那双发怒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