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没哼声,她点了点头,然后令一鬼差去叫许建辉来殿前。
许建辉被带到姥姥跟前,姥姥阴鸷着一双眼睛,把许建辉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她并不是没看见过他,但每一次看见他,都有份令她说不出的感觉。是什么感觉?这份感觉似是不共戴天,更似是燎原燃烧的仇怅。
姥姥不明白为何见了他,会令她如此愤恨。
对!是愤恨。一个小鬼魂,居然让她想到吕洞宾,谅他也不是吕洞宾,吕洞宾的能耐不在她之下,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鬼魂,她怕他?但她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正气,是的,没错,就是那股正气令她心胆俱寒。
姥姥绕着许建辉打着转,这小鬼也会有正气。哈,这地狱也当真不简单了,她查过生死簿,他死前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所以才要他整理生死簿册。
姥姥把对吕洞宾的仇恨发泄到这个俊朗的小鬼魂上,她发一声阴森森的冷笑,那一笑声直寒透许建辉的心底,他不知道姥姥知道了多少,但不论如何,他仍不动声色。
姥姥坐回法座上,只见她面目狰狞地一声猛呼,吓得座下鬼差双脚打颤,心儿发抖。
“吕洞宾。”
许建辉仍然屹立地上,装作听不懂姥姥的说话,向左右张望。
姥姥见许建辉脸无表情,装傻作懵,又一声厉喝道:“吕洞宾。”
许建辉仍装出不以为意,槽懵然地掉头看后面。
“你看什么?”姥姥厉声问道。
“喂,姥姥问你话。”一旁的鬼差见许建辉东张西望,用钢叉打在许建辉头上。
“哗,怎么回事?”许建辉捂着头上的痛楚问。
“你看什么?”姥姥又厉声问道。
“姥姥是在问我吗?我听到姥姥叫吕洞宾,以为他来了,所以要见识见识他是何方神圣。”许建辉一头雾水地道。
“你果真没听懂我的话?”姥姥脸色阴霾,眼中露着凶光,似把吕洞宾生吞仍难解她心头之恨的样子。
“姥姥不是叫吕洞宾吗?我真的并不知姥姥在叫我。”许建辉索性装傻装到底,以探探姥姥的底细。
看着许建辉一脸的呆相,姥姥脸上线条缓了缓,冷硬杀戮的目光仍然幽幽的丝毫未予放松。
她从座上长帕一挥,直宣地卷向许建辉,牢牢把他向外一摔,许建辉闷哼一声,摔在地上,姥姥长帕又一卷,再次把他卷起,向着火海扔去。
许建辉心下一呆,难道姥姥真是知道他是吕洞宾?是哪儿出了漏子?是他跑上人间会兰亭的事?还是她座下大弟子女鬼的事泄漏?许建辉还没想出个头绪,只见他巳来到火海前,他还没清楚姥姥的意图,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却让姥姥打消了他是吕洞宾的怀疑,如是吕洞宾,绝不会任她胡来不作反抗。姥姥长帕一收,让许建辉落到座前。
“许建辉,你知道要杀你易如反掌,现本座命你快快把轮回生死簿整理出来,有问题时,你不妨去问问十殿阎罗。限你十天后把簿册交于本座,不得有误。”
“遵命。”许建辉抹一下嘴角说道。
许建辉既然姥姥准许他与十殿阎罗接近,许建辉是不会浪费这大好机会的,他把巳破烂不堪,记录残缺不全的轮回簿册收拢起来,拿着刻着骷髅头骨的令牌,来到修罗界上。
修罗界正是弱肉强食,只有血腥的地狱。只见修罗界上阴风阵阵,惨绝之声不绝于耳,不断的杀戮不停的厮杀,令得修罗界上的众鬼,死了一回又一回,放眼过去,断臂残骸比比皆是。
鬼差一见许建辉走近,凶神恶煞地举起钢叉就照他头打过来。
许建辉向外一跳,避过钢又,高举姥姥的令牌。
鬼差看见令牌,丢下钢叉,恭恭敬敬跪下,见牌如见姥姥,鬼差即便有十个胆,也不敢与姥姥抗拒。
许建辉令鬼差把修罗界上的文广王拉上来,文广王被姥姥扔在修罗界上已有若干时候,那种苦况苦不堪盲。
文广王被鬼差拉了出来,一见许建辉正要下跪叩见,许建辉赶紧向他打眼色,制止了他的行为。
文广王满面倦容,扔下手中钢刀,背向许建辉。
“文广王,我奉姥姥之命来找你,意在整理轮回生死册。只要你配合将功赎罪。姥姥自不会亏待你。”许建辉沉声道。
文广王掉过头来,冷硬地道:“请恕在下无能,轮回簿册既毁,变已将轮回摒弃,再没来生转世,鬼神五纲纷乱,人道鬼道尽废。”
“你不识好歹,你配不配合?”一旁的鬼差吼道,又举起手上钢叉。
许建辉一把抓着那把叉,用力一推,把鬼差推得后退几步。
“你别胡来,如若轮回簿册弄不好,姥姥定不饶你。”许建辉目露凶光吼,喝吓鬼差。
“是。”鬼差不敢造次。
许建辉带着文广王离开,鬼差又欲过来拦阻,许建辉露着一脸凶相,瞪着鬼差,鬼差被这股怒气吓得不敢上前,只得任由许建辉把文广王带到一边去。
文广王被许建辉带到修罗界的附近,到鬼差看不见的地方,他叫一声“大仙”,打算向着许建辉行礼下跪。
许建辉赶紧拉着他的手,在他耳边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您老请别客气。”
文广王看着许建辉,明白他所育甚对,于是便不再行礼。他长叹一声,想起十殿阎罗都不是姥姥对手,地府才被姥姥弄得面目全非。
“当务之急仍是要把轮回簿册整理出来,否则鬼神纲道尽失,生死轮回没个定数。”许建辉道。
“是的,大仙所言甚是。”文广王点头道。
“轮回簿册要整理,但地府纲纪更要整理。”于是许建辉与文广王约定,只要时机成熟,到了可以收伏地府的时候,阎王便一起把姥姥一千鬼魂赶尽杀绝。
许建辉又联络了其他各阎王,大家知道收伏地府指日可待。
这天,许建辉把轮回簿册整理得七七八八,他还没打算拿给姥姥,他知道如果姥姥看了轮回簿册,定然知道他便是吕洞宾转世,一场硬仗势在必行。
在硬仗开前。他只想见见兰亭。他的兰亭,只要去见她最后一面,就算魂飞魄散又如何?他爱她。他可以为她牺牲一切。
许建辉再没多想,向着人间道冲去。
“亭亭,亭亭。”
兰亭走到树林深处,突然传采几声急促的呼叫。
兰亭心下一惊,谁?谁在叫她?兰亭看去树林深处,只见建辉从暗处走出来。
“建辉。”兰亭高兴的向他扑过去。
“亭亭,你怎么来到这儿了?这儿危险,你不该来的。”
“建辉,你没事?你没被那女鬼加害?”兰亭高兴得像捡到宝般,拥着许建辉问道。
“亭亭,你不用担心我,那些鬼怪还不是我的对手。“许建辉障着兰亭的脸,无限怜爱的亲着她紧戚的眉头道。
“真的吗?建辉,你没骗我?”兰亭依在他的怀里,抬头问。
“当然是真?难道我会骗我的亭亭?”许建辉看着一脸疑惑的兰亭。
“那就好,害我担心死了。”看见建辉没事,她当然比谁都高兴,兰亭把脸埋在许建辉怀里,搂着建辉的手轻轻地捶着。
“亭亭。你不该来这儿。”许建辉抬头看着周围,满是焦虑地道。
“为什么?”兰亭问。
“太危险,你别忘了我在这儿遇险的。”
“我知道,所以才要为你取回公道。”
“亭亭,我不要你涉险。”许建辉亲着兰亭轻声说道。
“建辉,我现在很好,你放心好了。”兰亭抬起手,轻抚许建辉的脸庞道。
“哎。”许建辉摇摇头。他的担忧她怎么会明白?他担忧的不辽仅是她会被人加害。还有地府,一旦知道他是吕洞宾,不知对兰亭会有什么他想不到的祸害。
许建辉久久拥紧兰亭,无论如何,他会尽他所能去保护她。
他不要她受任何伤害。
许建辉找一块石头坐下来把兰亭抱在膝上,听兰亭慢慢细说她来矿山后的一切。他一面听,一面眉头紧皱,这情景也如他当初来这采访时一样。
当他听兰亭说到夜半有人飞刀留书恐吓,他抬起头来,紧张地看着她。
“没事吧?”许建辉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兰亭摇了摇头。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兰亭看着建辉道。
“他们见不得人的事就是制冰毒。他们只是矿山中的小百姓,制毒的是他们的县官,他们不想惹祸上身,所以对每一个外来的人都一样冷漠。”
“哦,原来这样。”兰亭顿时明白,点点头。
“亭亭,听我的话,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我曾经到过那个地方,只不过当时没想到那些人会如此胆大猖狂,不惜把我杀死,以达到逃脱法律惩罚的目的。”许建辉又道。
“我知道危险,但我不怕。我现在已经知道真相了,但还欠一些相片,让我拍几张相片,就几张好吗?然后我就离开这里。”兰亭依在许建辉怀里,恳求道。
她当然知道许建辉为她的安全着想,也知道留在这儿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但她不可以白来这趟。
许建辉只得点头,他想,暂时有他在兰亭的身边,应该没有危险。即使那些人想要对兰亭不利,他也有办法对付他们。人都怕鬼的,不是吗?只要他略施一些小法,就会让那些人害怕得不敢接近,兰亭就不会有危险。
“对了,建辉,那女鬼怎么没加害你?”兰亭突然问道。
“她被我打散了魂魄。”许建辉轻描淡写地道,他不愿兰亭知的太多,知太多对她没好处,只会惹祸上身,他不要她有半分损伤。
许建辉站起来叫兰亭先回旅馆,他从旁边的竹树上弄了一支粗大的竹枝放到兰亭手上。兰亭愕然地看着他,她不解。
“你拿着它,我会在这里面,你带我一起回旅馆去。”
兰亭拿着那支竹枝,许建辉化作一道白烟钻进那支竹枝内。
兰亭叫一声“建辉”,把竹枝捧在怀里。
兰亭一路高高兴兴地走回旅馆,旅馆的人见兰亭从外面回来,一面的开心微笑,愕然地看着她。
兰亭耸耸肩,她才不管,她不在乎那些人对她怎么样,现在许建辉跟在她的身边,她还管那么多于嘛?
兰亭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怀中拿出那支竹枝。
“出来吧,建辉。”
许建辉从竹枝内飘出来,站在地上,打量着房间。
“咦,这不是我曾住过的房间?”许建辉左右打量道,
“是吗?”兰亭吃惊地问。
“对,没错。一样的地方,一样的房间,一样的半夜飞刀留书,一样的冷漠不理。”许建辉走近窗边,从窗口往外眺望,他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房间。”
听得兰亭心里不觉得有点恐慌,这是不是太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兰亭心里忐忑不安,许建辉掉过头来,见兰亭脸色有异,他走过来,把她拥紧安慰道:
“亭亭,别怕,有你的丈夫在此,谁敢欺负你?”
“建辉。”兰亭心里顿时释然,她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亭亭,你要吃饭了,别饿坏了我的娘子才行。”许建辉拍一泊兰亭的俏脸道。
“建辉,那你吃什么?”兰亭突然想起这问题。
是啊,鬼应该吃什么?
“你别担心我,我自会有办法。”
“是要吃香火,对不对?”兰亭似乎有所悟道。
“你怎么知道?”许建辉故意问,他想逗逗兰亭。
“看电视电影嘛,那些鬼故事里不是都这样说吗?”
“唔,香火是对,不过我不想吃。”许建辉故意用力嗅了嗅,作势道。
“那你吃什么耶?”兰亭忧心地问。
“我想吃你。”许建辉一脸嘻笑道。
“你,原来你在逗我。”
兰亭半嗔半恼地作势不理他,许建辉见她一张俏面垮下来,笑着把头探到她跟前。兰亭见他一副嘻皮笑脸的样,伸出小手搔他腋窝,许建辉被他搔得痒痒的,哈哈笑着倒在床上,兰亭骑在他身上,一叠连声道:
“看你敢不敢逗我,看你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老婆大人。”许建辉连连求饶道。
许建辉笑着在床上打着滚,兰亭被他那模样也逗乐了:她哈哈笑着,许建辉伸出大手,一把拉过兰亭,把她拉在自己身边,他翻过来把她压在自己身下,亲着她的红艳樱唇。
“你这小灵精。”
“你可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能和你在一起,纵是魂飞魄散又如何?”许建辉在兰亭耳边呢喃低语,情话连绵,直教兰亭眼泪盈眶。
“建辉。”兰亭唤着他的名字,沉溺在一片温情之中。
兰亭拿了照相机要去废井上看看,许建辉跟在她的身边做向导,兰亭照着他指的方向,经过昨天参观的矿井,转过一个山岗,建辉对兰亭说就这儿了。
兰亭停下脚步,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小山丘上,一个失火后的厂房在微风中摇摇欲坠,房顶已经倒塌了半边,被大火薰黑的梁柱,乱七八糟地架在里面。
“什么都没有啊?”兰亭半侧着面对许建辉道。
“是的,在表面什么都没看到。”许建辉说。
兰亭举步准备人内看看,许建辉及时制止了她,因为他看见在厂房内飘荡着的冤魂,他们一直在此萦绕不去。
“亭亭,别进去。”
兰亭不解,抬头看着许建辉,只见他浓眉紧锁,她知道他发现里面有异,所以才制止她人内。
兰亭站在原地,眼角处瞥见人影晃动,她迅速掉过头来,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她身后的小土丘上,兰亭满眼疑惑,看向建辉,建辉向着她徽微一笑。
“从我们出来的时候,他就巳经跟在身后了。”许建辉在兰亭耳边低声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兰亭问。
“我想看看他要怎么样?”许建辉说着掉过头去,那个男人他似乎见过,好像是他上一次来这的时候,他也同样跟踪着他。
兰亭身后的男人叫毛庆球是毛伟远派来跟踪兰亭的,见兰亭一人在自言自语,很是愕然。这美貌的女人不是精神有问题吧?她在跟谁说话?她那样子又不是在打无线电话,这山区地方有无线电话也没用,连个信号都没有怎么打?她会跑来这儿,说明她也了解了不少内情了?
上次那个记者被他们制造的泥石流假象杀死后,报社又派了另一个记者来采访,那个记者只是当一则失火案作报导后,再没陌生人来到这个山区。直到这个美丽如花的女人出现在山区,教毛伟远慌了手脚,毛伟远派他跟踪这个女人,监视她到离开山区为止。
当兰亭出现的当晚,他从窗外飞刀留书恐吓她,没想到这个女人不怕死,还真的查到点什么,看来这个女人也不应该留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