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去,丝毫不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月昱晟心想: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聚好散了,我要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回属于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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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夫人,少爷他……」
一道急奔进内厅的身影,踏着不稳的步伐,在踏进门槛之际,还险些与地面亲吻,幸得此人手脚灵敏,才免于跌撞上地面。
「申吾,何事慌慌张张?」柳云海沉稳的放下手中香茗,开口询问。
「申吾,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琝风出事受伤了?还是雩儿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是……申吾,你不要一句话都不说啊!」
在一旁焦急万分的柳夫人,一见申吾跌跌撞撞的进屋,心头一惊,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她顾不得是否烫伤了自己,便紧张的向前询问申吾。
「夫人,妳不要太紧张,我们先听听申吾怎么说。」柳云海起身走近柳夫人身旁,安抚她的情绪,并检查她秀白的手是否受伤了。
「这……好吧!」抬眼看夫君,柳夫人心想她可能真是过于担忧了。轻呼一口气,缓和下自己的情绪,再转头凝视着申吾。
「老爷、夫人,你们知道吗?我本来也是照着夫人的吩咐到街上去找小姐和少爷,可是走着走着,就听到街上人人都在说,今天街上来了个疯子,他抱着少爷猛亲猛吻,还对小姐动手动脚,然后少爷想要还手,结果他就给少爷一巴掌;听说还不只一巴掌,他还把少爷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不能动呢!接着他就把小姐带走了。」申吾说得口沫横飞,唯恐天下不乱。
「什么这……这怎么办!」
柳琝风、柳雩儿从小柳夫人便疼惜有加,现在听到申吾的话,柳夫人顿时愁上眉梢,面露忧容,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瞬间浮上水气。
眼看一滴透明清澈的泪珠即将滴落,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语调──
「娘!」
一抬头,柳夫人就看见柳雩儿从门外飞奔而入,她立刻张开双臂,将女儿紧抱入怀。
「娘!」柳雩儿委屈的投入柳夫人的怀抱。
「雩儿,妳有没有怎样?娘看看,还好,没有受伤,不过妳不是被捉走了吗?怎么会……申吾,你又胡说八道了!幸好雩儿未如你所说,否则……否则……」柳夫人抚摸着柳雩儿的秀发,责备着申吾,不过内心还是松了一口气。
「夫人,这我怎么知道,街上这样传我就这样说啊!」申吾无辜的低下头,他也不想如此说啊!
「雩儿,你哥呢?」柳夫人抬眼梭巡。琝风为何未与雩儿一同回府?
「娘、爹。」柳琝风一踏入府内,随即急行进入内厅,观看柳雩儿是否平安回府,并向爹娘问好。
「风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两兄妹怎么如此狼狈?」
柳雩儿受委屈的神情、柳琝风的衣衫脏乱,令人不免担心的想询问发生何事。
「没什么,今日在街上碰上一名无聊男子上前纠缠,碰巧王伯来到,孩儿就请他送雩儿先行回府,而孩儿担心男子再跟上来,随即使出『柳树清风』斥退,而后他也知难而退了。」柳琝风唯恐爹娘忧心,因此故意省略其中细节,避而不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春菊,带小姐回房休息。」柳夫人吩咐着奴婢。
「哥?」点了点头,柳雩儿遵从娘亲之意转身欲离,在经过柳琝风身旁时,忽然一声轻唤,她不明白柳琝风为何不将事情说明。
「没事。」柳琝风看了她一眼,轻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多嘴。有些事不说比说得好,多一人知道,只不过多一人担忧,况且柳琝风并不想让爹娘知晓。
「娘,如果没事,孩儿也退下了。」
柳琝风也想赶快离开,以免娘亲问多了又太过忧心。
「好吧!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看着柳琝风一脸疲惫,柳夫人也不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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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下,繁星点点,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地,洁净的大地展现出不同白日的面貌。若是平时,柳琝风一定会缓下步伐,走至庭园的亭内静心观赏。
不过,此时的柳琝风拖着疲倦的脚步,一心只想快快回到专属于他的地方,所以丝毫未曾留意的急步经过,直至「清风阁」三字呈现于眼前。
轻轻推开门,缓步走向床沿,放松的躺在床上,不小心碰触到左肘的伤口,暗自咒骂一声。
起身坐至桌前,柳琝风掀起衣袖,露出微破皮的伤口,再拿起置于腰间的金创药微洒于上,并将细长的布条环包于上,而后再度躺回床铺。闭眼回想今日所发生的事,顿时怒意翻腾,眉峰紧蹙,没想到无风起浪,没事碰到个怪人。
一忆及此,他猛然抬起右手,用力擦拭唇瓣,似乎要把耻辱藉由此举一同毁灭。
「唉,真像白痴!」柳琝风忽而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举止堪称幼稚,心想反正他是男儿身,一个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幸好雩儿没发生任何事,一名女子,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如果今日雩儿也遭到伤害、名节受损,那可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三言两语就可了结。况且傅家少爷不可能会娶一个不贞的女子,所以今日所发生的事,还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想着想着,疲倦的感觉渐渐来袭,欲睁欲闭的眼帘抵不住沉重的倦意,缓缓合上、沉睡。
只是睡梦中一直有双深如黑夜的眼眸环绕着他,深得彷佛沉入漩涡中,越陷越深,令他无法脱身;不过柳琝风似乎不感到难过,反而有种心安的感觉,让他甘愿落入其中。
殊不知,今日一遇,即注定两人交缠的情结、今世的纠葛。
第二章
柳琝风为柳家长男独子,因此理当接掌柳家财务。
数月后,佃农耕纭将要收成,柳琝风便负起巡视柳家佃农收成是否良好,及上山观看药农采药状况的责任。
「少爷,您是来查帐的吗?」
老者一见柳琝风走进,立即放下手边工作,迈开有点缓慢的步伐,满脸笑意的走向他。
「是啊!王伯,麻烦你将半年来的帐册拿给我看。」看着眼前灰白发色交错的老人,柳琝风嘴角微微上扬。在他年纪尚小时,王伯已在柳家工作,因此柳琝风对他有种亲切感。
从王伯手上接过帐簿,柳琝风低头凝看,一页翻过一页,帐簿中记录今年佃农的收成不甚理想,思量之后,他缓缓开口:
「今年改为三七分帐,佃农七,我们三。」柳琝风合上帐簿,抬头对王伯说。
「少爷,这样好吗?」王伯伸出布满皱纹的手,将柳琝风手上的帐簿收回。
「没关系,既然收成不好,佃农生活也比较困苦,少收点税租也是应该的。」
「是的,少爷。」王伯屡屡点头,遵循柳琝风之意。
「王伯,我现在要上山去,老爷若问起,就请你转告一下。」柳琝风对王伯交代了几句,即移步走出府外。
睁着已略微模糊的双眼,凝视柳琝风出府,王伯的内心满是感动。少爷从小心肠就好,长大后也不改初衷体谅农民之苦,真是个好孩于,老爷夫人有了少爷真是好福气。
柳琝风离开后,就一人独自往山上前进,经过一下午费心查探后,药农采药情况算是良好,而后因为距离天色昏暗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柳琝风就沿途欣赏风景、观看山上的怡然景色。
忽然,一处隐密的洞穴引起柳琝风的注意,他自幼经常来此游玩,却未曾发现;而今赫然发觉,惊讶不已,于是便一步步靠近洞口。
此洞不大,只能容一人通行,洞内漆黑深暗,难以明辨,只能凭着洞外微光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衍了一段不短的路,他看到前方越渐明亮,耀眼的光芒刺目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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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幅画般,清澈见底的河流缓缓流动,河内可见自在优游的小鱼;岸边青翠油绿的草地,让人忍不住想躺卧其上,仰望蓝色的晴空、欣赏缓缓飘动的云朵。
闭上双眼,凝神细听,听取林间动物发出的窸窣声,以及呼吸自然清新的芳草气息。
柳琝风心神舒缓,沉静于此,浑然不知有人已悄然步向自己。
是他!月昱晟惊喜不已。
凝脂如霜的肌肤,在日光照射下更显露出如云似雪般的透明感,而瘦长单薄的身影在微风轻抚下,更显得如幻如梦,令人目眩神迷,不知不觉往前而去。
陷入自我思绪中的柳琝风,丝毫未注意到来人,直至黑色的身影忽地临至,让他猛然一惊,身子一时不稳,赫然落水。
没想到情势直转而下,月昱晟尚未来得及伸出援手,柳琝风已然落水。月昱晟本想拉起落水的柳琝风,却反而被这落水仙子给吸引,顿时停了手。
「谢……」奇怪!这人不是要拉我起来吗?怎么停手了?
柳琝风搧动羽睫,抬头一看,随即一惊,扭动双手欲挣脱月昱晟那双大手。
「你全身都湿了,罪魁祸首是我,所以就到我家换件干的衣裳吧!」不容他拒绝,月昱晟一手拉起他,顺势一抱,纤盈躯体便入怀。
「不……用了!」怎会如此?没料到会与这名男子再次相遇,尤其是在此情况下,柳琝风顿时焦躁难安、语出惧意。
正当他暗自哀愁时,月昱晟毅然迈开大步往前走,不消片刻,两人已立于一间草屋前,月昱晟用脚踢开门房,步入内室,先将柳琝风轻放床沿,再从木柜中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裳给他,却见柳琝风呆愣住了,便顺手……
「你……你在干什么?做什么脱我的衣服?」柳琝风左手紧抓自身湿透的衣服,右手不停推拒月昱晟忡来的双手。
「这件衣服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对你而言或许有些过大,不过你就将就点吧!」
应该不是这个问题吧!柳琝风不停在心中吶喊。你没听见我口出拒意,没看见我面露惊恐、样似厌恶吗?
月昱晟丝毫没有反应,依旧我行我素,右手用力一撕,柳琝风浅蓝色的上衣应声破裂,露出衣内洁白无瑕的雪肤。
「你放手啊,你……哇!救命啊!」柳琝风虽习得一身武术,此时脑中却空无半招,只能任人摆布、任其凌辱。
说巧不巧,一道人影忽然现身于房外,对着门内大吼: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这么吵!这样我怎么睡午觉啊……」睁大双眼,天辰老人猛然被眼前景象吓住,但随即咧嘴一笑。
「臭小子,有好料的也不通知一下!来来来,起来,换我!」天辰老人作势上前,欲推开月昱晟。
不会吧!眼前男子已让我危险万分,竟还有个糟老头!我的命运怎么这么坎坷啊!柳琝风在心中无声吶喊。
「臭老头,这么老了还不知羞、不知耻!」月昱晟拿起早已被遗弃在一旁的衣服,随即覆盖于柳琝风裸露的上身,以防春光外泄。
「什么?你胆敢这样叫我,你不想活了啊!出来!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到底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脸皮抽动、怒潮直涌,天辰老人气急败坏道。
月昱晟未露任何惧意,怡然走出门外,冷眼直视,嘴边扬起嘲讽,样似挑衅。而天辰老人也不落人后,转身立定,右手前,左手后,气势十足,两人随即展开一场师徒之争。
独自留于屋内的柳琝风呆然如昔,只觉冷风吹过,彷佛刚才一切皆只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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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抹身影相互推挤、互不相让,手不停的动,嘴也不停的说。
「来,这很好吃,是我做的喔!你闻,是不是又香又好吃?」
「才怪!琝风,那个不好吃,你吃吃看我做的,这是我一大早出去采的青菜,那个臭小子的又臭又难吃,不要吃他做的!」
「你做的才是又臭又难吃,我做的菜怎么会有不好吃的道理。」
「是吗?真令人怀疑。」
「你、说、什、么?」
「干嘛?我可是老实人,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点虚假。」
「你……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免得琝风认为我野蛮。」
柳琝风无语,见眼前的一老一少一来一往、相互争吵,令他不禁茫然。前一刻他才饱受惊吓,怎么这一刻他却坐在饭桌前与这两个怪人吃饭?不过,从刚才他们的那一场比试看来,他俩不论是谁,他皆不是他们的对手。
「唉!」轻叹一声,不知该如何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琝风,你做什么叹气?如是怕留于此家人会担忧,等会儿我再捎封信给你爹,通知他一下,你就安心于此住上几天。」天辰老人以为柳琝风是柏家人忧心。
眨动眼睫,柳琝风实在没想到爹亲会与这位满头白发、样似慈祥,性情却古怪的老人成为世交,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
「想当年我年纪尚轻,满腔热血奔腾、满怀雄心壮志,渴望成为天下第一人,没想到风采过耀,受小人嫉妒,遭到暗算、追杀,幸好遇上你爹柳云海奋力相救,否则今日就不会有天辰老人这个人,因此你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忆起过往,天底老人眼中不禁带点感触、伤悲;如不是受奸人所害,他也不会失去毕生所爱。
「哼!又来了,每日一说!」自小跟随天底老人,月昱晟理当明白天底老人心里的痛。
「我就是爱说不行吗?我是说给琝风听,又不是说给你听!」知道月昱晟不忍他叉忆起那段悲恸的往事,想岔开话题,他不免庆幸养了这个臭小子还算不错。
「臭老头!」
「臭小子!」
从头到尾,柳琝风皆未能插上只字词组,只能转动丽眸,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言的。其实他们的感情可说是相当好,但若要两人承认,恐怕比登天还难。
「吃饭吧!」热腾腾的菜肴已在两人斗嘴间失了热度。
两人不情不愿的摸摸自己的肚皮,才停了口,坐下来用餐。
「琝风,等会儿我带你认识一下这附近。」虽是在询问柳琝风,但话中强势之意却是不容拒绝的。
「这……好吧!」畏惧于月昱晟凛冽的眼神,柳琝风不由得答应了,后才惊觉以前两次的情形看来,他这一答应,不就等于饿狼嘴里咬着的羊,怎么也逃不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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