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知道孙净海的怪病跟哥哥有关,但详情如何,她也没问个清楚。
难道只因为他撞见了她半裸在湖里,就害得她得了惧男症?怎么想都觉得不该有那么严重。
「没有了。」孙净海白了她一眼,「妳哥哥是个天生大嘴巴,是个讨人厌的坏胚子。」
「喂!净海,打狗看一下主人,别骂得这么狠嘛!」
也得给她这个当妹妹的一点面子呀。
再说了,哥哥也说是撞见她,那就表示是意外,不是存心故意的。
净海不是小心眼的人,为什么不肯原谅他的无心之过呢?
孙净海噗哧一笑,「妳把妳哥哥当狗呀,嘻嘻。」
「我是打个比方而已。好了啦,不说这个,现在妳跟我都不想到穿岩山庄去,可是陈浩江就是在那,该怎么办?」
她想了一想,跟着一笑,「我有办法了。」
只要能把陈浩江弄出来,她们可以不用进去穿岩山庄,也不用碰到夏侯宁。
「我怎么觉得妳的办法会很糟。」夏侯依依带着取笑的口吻说。
「我都还没说呢。」她有些撒娇的抗议着,「再请妳的朋友帮忙一次,这次他们该不会弄错人了吧!」
「说的也是。」夏侯依依一拍手,「偷偷把他请出来,也不会惊动祝樊……」
「祝樊?!」这个陌生的名字,勾起了孙净海的好奇心,「是谁呀?」
她脸一红,连忙说:「谁都不是啦!庄里的一个客人而已,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妳别胡思乱想。」
「什么呀!我又没说这人与妳有关,妳干么?」急成这样,又忙着解释,才叫人感到奇怪呢。
「哎呀,算我没说。」夏侯依依连忙岔开话题,「还是赶紧去找雷神吧!」
大概是为了面子吧,她不愿意让净海知道,自己有个不争气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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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宁轻轻的拉住马缰,他胯下的黑马乖顺的停下脚步。
他侧头细听,一阵微风送来了低低的呼救声。
他朝舍身崖的方向看去,催马上前,那呼救声更明显了,于是他快马上前。
舍身崖的地势险峻,崖边生满参天古木,路途不熟的人常会误以为是密林,进入之后就失足坠崖。
「救命呀!快来人呀!」
那呼救声很明显的是慌乱的女声,而且还异常的耳熟。
接近舍身崖时,他弃马飞奔,小心的穿过巨木,探下崖边。
一个穿着青绿色长衫的女子,双手抓着附生在古木上的蔓藤,摇摇晃晃的吊在崖边。
就算藤蔓坚韧,一时三刻不会断裂,但时间一久,也会因体力不支而跌落底下的汾河。
「喂!不要慌,别乱动,我即刻帮妳。」
他猜想那人可能是过于害怕,急着想靠自己的力量爬上来,因此身躯摇晃不已,倏地,风将她的帽子吹落,一头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飞扬。
孙净海一听见人声,忍不住欣喜若狂,「谢天谢地,快把救我上去。」
她还以为她就要死在这人迹罕至的鬼地方了。
如果她就这样死了,都是依依害的,谁叫她说这里荒僻,山庄里的人不会到这里来,她在这里等她和雷神把陈大夫请来,一定很安全,不会被任何人撞见,却没告诉她,这里人迹罕至的原因是——有个难以察觉的断崖!
害她等到无聊,四处漫游时,差点成了河谷冤魂。
夏侯宁几乎是没多加考虑的,抓住另一条粗大的藤蔓,把身体往下探,伸长了手叫道:「快抓住我的手!」
她充满希望的抬头上望,和他打了个照面,他显然也吃了一惊,不明白为何她会男装打扮,挂在舍身崖的藤蔓上。
「妳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不是给你问问题的好时机。」
他就算不够聪明,看不出来她身陷险境,也应该知道现在问这个问题,是得不到答案的。
天哪!她心里真是矛盾至极,她喊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最后却来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她到底要不要给他救?
还是不要好了,一看到他,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从头到脚都发痒。
「也对。」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我拉妳上来。」
这丫头不是离家出走了吗?居然跑到穿岩山庄来了,他还以为她说这辈子绝不到这里来是气话呢。
「别想!」孙净海想都不想就拒绝,「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把手交给你的。」
「别怕,我会抓着妳,不会让妳摔下去的。」
夏侯宁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料,对投资和经营的眼光独到,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亏本,这样一个有成的青年,却有一个天大的缺点——
那就是对女人是完全的迟钝。
他要是知道那晚发生的意外,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一定会惊讶不已。
他只是想拿回被她错拿的衣物,却没想到,她会因此吓得冒出恐男症这种怪病。
他也不是故意要装得若无其事,而是他真的觉得没怎么样,他完全不知道,对她而言,这已经是比天塌下来次之而已的大事。
孙净海气结,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谁说我是怕摔下去,我一点都不怕。」
「不怕就好,手伸出来,我拉妳吧。」真奇怪,刚刚喊救命喊得那么急,真的来救她了,她又拖拖拉拉的。
所以说,女人真是奇怪的东西,反正他永远搞不懂,那干脆就别去追究了吧!
「我不要你拉、我不要你碰到我,你滚开,我不想看到你,滚开!」她一连串的吼他,觉得自己好倒霉。
为什么每当她发生不好的事情时,他一定会在场?
他一定是瘟神!
夏侯宁眉毛一皱,「好吧,那我走了,妳确定妳撑得住?」
「滚!」她几乎是尖叫的吼他了。
「妳别叫,我走就是了。」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
看他将身体缩回崖边,接着看不见了,孙净海开始慌了,「喂!夏侯宁,回来,喂!」
「又有什么事?」他探出半个身体问道,「妳不是叫我走?」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我叫你走,你就走,把我留在这里等死,算什么男子汉。」
「妳没叫我走,妳叫我滚哪。」命在旦夕了还这么咄咄逼人,果然是令人难以了解的女人。
她不喜欢他对她伸援手,那他就去找别人来呀。
他也不想孙家三小姐摔死在穿岩山庄。
「那我叫你去死,怎么你又不去死?」说到这里,一阵山风吹来,她身子一阵摇晃,双臂感到难以言喻的酸软。
她感觉自己随时会支持不住,往下滑落.
她又气又急,生怕自己真掉落河谷,眼前又只剩下这个死对头能援手,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你还不想想办法救我,在那存心要看我笑话啊!」
「这话不是冤枉我吗?我要拉妳上来,妳不肯呀。」
所以说女人很麻烦就是这样,要他走,又不要他走,要他救,又不要他救,那到底是要他怎样?
她抽抽噎噎说着,「我不肯,你就不会说服我吗?你就不会想个既不会碰到我,又能把我救上去的好办法吗?」
她已经怕得不愿意逞强,而打算让这个自己最讨厌的人拯救了。
「好吧,妳等我一下。」一说完,夏侯宁跑回低头吃草的骏马旁边,抓着马鞭又跑了回来,「妳握着,我拉妳上来这总行了吧!」
孙净海正想伸出手时,又犹豫了一下,「我要先说好,是你自己要救我,不是我求你,你可不许挟恩威胁我,要我……」她脸一红,嘴角微撇,有些鄙夷的说:「要我报答你什么的。」
「喂!妳知不知道,孔夫子为什么讨厌女子和小人?」
看她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他接下去说:「他一定认识像妳这种个性的女人,所以才会有那种感慨。」
「少在那边胡说八道!」
「那妳到底要力竭后摔进河里,还是要干干脆脆的现在上来?」自己啰哩巴唆,还在怪他胡说八道。
她用力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狗嘴吐不出象牙,就是说你这种人啦。」
她小心翼翼的放开一手,抓住了马鞭,再飞快的将另一手移过来。
他运气一提,将纤小的她往上提起,她于是直接飞起,再朝下掉落。
夏侯宁下意识的反手抱住她,以免两个人滚成一团。
那熟悉的尖叫声又在他耳边响起。
「放开我!啊……」孙净海慌乱的在他身上乱推着。
她越急着想站起来,就越是笨拙的双手在他身上乱推,而这对她想快速立身却没有丝毫帮助。
「喂!孙姑娘,妳要打死我了。」
他虽然不奢望她感激他相救,但也没想过会被她打到内伤呀!
「别碰我。」她害怕极了,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开始有了异常的变化。
他也注意到了,「咦,妳发疹子了!」
她连骂他都来不及,就因为刺激过度而两眼翻白,昏在他怀里。
「妳又昏了,不会吧!」天哪,她不能有一次看到他时,能安安稳稳的站着,不要老是昏在他怀里呀!
这年头,好人真的很难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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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孙净海气呼呼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四个大字,「早知道陈大夫往我家去了,我到这里来干么呀!」
差点丢一条小命就算了,而且还被她最讨厌的人看见了她最丑的样子,这下子他一定会到处去对人说。
当她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又被带回穿岩山庄,差点没气坏。
「我是说哥哥救了妳,又一次耶。」夏侯依依说道:「一定是哥哥拜托陈浩江,所以他才会过去看妳。」
「哈!你是说他好心想帮忙吗?」她嗤的一声,「才怪呢!他明明知道我不在家,还故意把陈大夫支走,根本就是在整我。」
「才不会呢,我哥他怎会知道妳离家一天还是十天,他一定以为妳早就回去了.」
「他是妳哥哥,妳当然老是替他说话了。」孙净海才不相信夏侯宁有这么好心,他明明就是个坏人。
「人家救了妳两次,妳只是因为他一个无心之失就记恨到现在,真是小心眼。」
还连累她不但欠雷神人情,而且还被哥哥当场逮到,命人看紧,不让她再有溜出去的机会。
怎么算都是她吃亏倒霉!
还好祝樊给陈浩江关在牢里作客,否则她一定给他烦死。
「他什么时候救过我两次了?没有的事。」
他也只是顺手帮她从崖边拉一把起来而已嘛!干么讲得好像天大的恩惠似的。
「妳不知道而已。」夏侯依依解释着,「总管叔叔说哥哥那天要不是刚好到小镜湖去,妳早就被人家抓去当押寨夫人了。」
她一脸狐疑,「妳在说什么?」
怎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听起来好像是说,夏侯宁轻薄她轻薄得好的感觉,他可是害她衣不蔽体,在一群陌生男人面前春光外泄的元凶呀!
他要是不追着她跑,她怎么会跌在生人面前。
亏他还敢说是救了她一命,这山庄里的人都只认得主人,不认是非了吗?
「我说,有群绿林抢匪盯上妳很久了,那天妳好不容易才落单,给了他们机会掳人,要不是哥哥刚好在场,妳自己想想吧!」
孙净海一愣,难道那些陌生人不是夏侯宁的属下,而是打着坏主意,想要将她掳走的坏人?
她昏过去之后,他一个人打跑了那些坏蛋吗?
「我不信,妳骗我。」
「我才不骗妳呢。妳要不信,可以去府衙地牢看,而且这事全山庄都知道,我哥哥一个人抓到了十一个恶名昭彰的山贼。」
夏侯依依说着也为自己有这么个哥哥而感到骄傲。
「那他干么不说?」
难怪那天她醒来之后,婢女会说她真幸运让庄主救了回来,说的大概是这件事吧。
那么……她是不是有点小误会夏侯宁啦!
再说她最引以为耻的事件好了,他好像也没也到处去嚷嚷,说得人尽皆知,她是不是该承他的情,不要那么敌视他?
「那是因为妳不了解我哥哥的个性呀,他不会跟女人相处,别看他做起生意很精明,一碰到女人他就没辙。」
夏侯依依朗朗说来,「而且呀,他也不是那种施点小恩小惠就要人放在心上的人。」
「可是他、他,反正都是他不好,我会变这样,都是他害我的啦!」
不管是怎么样,她得了怪病是事实,起因是夏侯宁也没冤枉了他,所以继续敌视他才是上策。
「我不管了啦!随便妳要怎么怪他就怪他吧!」夏侯依依无奈的说,「反正妳就在这住到陈浩江过来,免得又阴错阳差的错过了。」
「我……」孙净海原本张口想反驳,她才不想住在夏侯宁的地盘,可是听到她这么说,也只能忍耐一下了。
毕竟,赶紧治好病才是上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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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你跑到哪里去了?」
家丁打扮的男子,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抓住了祝樊,像怕他跑掉似的。
庄主要他带着陈浩江的手令,将祝樊从串里领出来,尽速带回山庄。
没想到就在这个小镇里,他一回头就没看见人,急得到处找,满头都是汗,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当然要拉着,不能轻易放开喽。
「没去哪,就随便走走而已。」
祝樊笑得超级灿烂,一副随时都会把嘴笑裂的感觉。
他怀里揣着一副绝世宝贝,这可是他刚刚偷来的,还热腾腾的呢!
而且有了这个好东西,他再也不怕娘子跑了。
第五章
江南堂里,夏侯宁正在跟他最信任的左右手宋辞热烈的讨论着。
宋辞是夏侯宁最不可缺少的帮手,穿岩山庄对外的生意,大部分都是由他经手打理,因此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地奔波,这次是特别为了孙家的香榧回来的。
他手里握着两枚香榧,「少爷,你瞧瞧,可有不同?」
夏侯宁接过来,仔细的观看。
这两枚青绿的香榧一大、一小,一个呈现略长的浑圆饱满型,一个则是略扁。
「少爷,你按开瞧瞧。」
他依言而行,用拇指和食指按着香榧上像眼睛似的拨口,硬壳便裂开,露出里面的满的果实。
另一个很明显的色泽较暗,双手一拨便松散在手里。
宋辞指着松散的香榧道:「这是一贯堂的,另一个是孙家绝品堂出的。」
「难怪名满天下,果然大有学问。」夏侯宁佩服的说:「一样离枝十六天,优劣立现。」
「是呀,少爷,孙家绝品堂的香榧近年来产量虽然少了,但品质仍是极佳,除了国内的医馆争相竞购之外,宫内也很爱用。」
他点点头,「嗯,这个我知道。只是不明白,移树迁园事关重大,一个弄不好就会影响孙家生计,为什么孙家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