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邪,你真的想死吗?除了我,卫家堡中谁能为你解毒?有谁肯抱你呢?卫司月吗?不可能的,少邪,你死心吧!即使你知道如何调制迷春雾的解药,在药效已经发作的现在,你根本不可能调制解药的。”
掩住了双耳,白少邪撞进一个人的怀中。
“白少邪,你怎么了?”
白少邪推开他,继续向前跑。
“是你!”
“卫司月,好久不见。”
“你来做什么?”卫司月拔出腰间的剑。
“来要回白少邪。”银风啸笑得邪恶。
“他是我的!”
“你的?别忘了,他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喔!你不恨他吗?”
卫司月沉默不语,但剑仍未放下。
“让开!”
“不可能,你走吧!我不伤你。”
“就凭你?”银风啸说完突然出掌。
但卫司月仿佛早已准备好了一般以掌迎之,深厚的内力教银风啸一惊。
“进步不少嘛!”银风啸收回掌,仍然笑着。
“快走!”
“我走,但你最好去看看少邪吧!”
他不怀好意的一笑,轻跃上屋顶,随即便不见人影。
我一定会回来的!少邪,我银风啸一生都不会放过你的。
* * *
跌跌撞撞的走回房间,白少邪浑身发热,整个人难受极了。
他走向药柜,颤抖的手在药瓶间来回摸索。
迷春雾……迷春雾的解药是……断情散配……配恨……
可恶!他竟然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配上什么?他的头晕沉沉的,无法思考。
手一扬,药瓶纷纷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与其受尽痛苦吐血而亡,不如自我了断。“反正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他拾起碎片,正欲割向腕上血脉时,却教一人阻止。
“你做什么?”紧抓住他的手,卫司月着急的问。
“放……放开我!”可恶!他甩不开他的手。
“你到底怎么了?”他的模样大异于平常。瞧他双颊泛红、呼吸紊乱,甚至有自残的念头,难道……“你被下了药?”白少邪无力的点了点头,瘫在他的怀中。
“解药呢?你应该会调制吧?”
“我忘了。”多可笑。
“你到底被下了什么药?”
真是傻瓜!难道这样还不够明显吗?白少邪懒得说明,直接吻上他的唇,灵舌大胆的深入他的口中;如果这样还不明白的话,他恐怕会先被他气死。“懂了吧?”
“春药?”
“对,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吧?”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那你……”
“难道……你要救我吗?”站起身,他以仅有的力气将卫司月推向门口。“你肯抱我,替我……解毒吗?你肯抱……一个男人吗?”
闻言,卫司月不禁一楞。抱他?这……
白少邪哀戚的一笑,宛如诀别。“那就走吧!”
他将卫司月推出门外,安上门闩,无力的跌坐在地。
可笑、可悲啊!难道一切真如银风啸所言,他注定要死在今日、死在迷春雾之下?
他绝望的看向药柜,药瓶已被扫落在地,就算忆起解药的制法,也已无用。
是啊!只要断情散加上恨爱霜即可;断情……恨爱……
躺在冰凉的地上,他忍不住笑了,笑得哀怨、笑得凄绝、笑得疯狂、笑得泣血……
也罢!断情、恨爱何其困难,不如一死了之……
突地,一声巨响响起,白少邪身后的房门被一分为二,坠于地面,卫司月走进房中,抱着他走向内室。
“做什么?”白少邪无力的问。
“你不能死。”他绝不允许。
将他放到床上,卫司月吻上他嫣红的唇,双手解开他的衣物,一路细吻而下,沿途留下微红的吻痕,卫司月时而轻舔、时而啮咬,引起他一阵阵的战栗。
“你……嗯……”相较于自己炽热的身体,卫司月的身子犹如寒冰一般,教他忍不住贪恋的贴紧他。
“少邪……”再次吻上他的唇,他恋恋不舍地沉醉其中,不愿离去。
“司月。”意乱情迷中,白少邪唤出他从未唤过的名。
卫司月恶意的玩弄教白少邪宛如身陷天上及炼狱之中,既甜蜜却又痛苦难耐。
“不要……”得不到解放的身体,不住地扭动着,抗议他的恶意耍弄。
恍如饮下世上最甜美的毒药一般,他沉醉于卫司月的摆动之中,任无尽的情欲狂潮淹没他的一切。
* * *
看着卫司月沉睡的侧脸,白少邪竟然失了心神。
为什么他要抱他呢?是单纯的只为了救他,抑或有着其他的原因?
他在期待什么?期待他爱自己吗?也许是吧!方才,在那生与死的一瞬间,他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原来,他是爱着卫司月的,只是,他一直没有勇气承认罢了,因为他们之间实在横亘了太多的不可能。
血海深仇、欺骗之罪,岂是如此轻易便能一笔勾销的?
他明知道的,却仍抱着一丝丝的期望,希望他能够爱自己,甚至只是对自己有着些微的在意也好,至少,他希望他能继续呼唤自己的名……
好傻、好傻!是不是全天下坠入情网的人都这么傻呢?但他现在的心境却是如此满足,仿佛拥有全世界一般。
手指轻抚卫司月的脸颊,白少邪带着幸福的微笑望着他沉睡中的模样。
他一直没注意到,原来他拥有一张如此俊秀的面容。剑眉、鹰鼻以及两片略薄的唇瓣,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他很清楚,那是一双直视着他、从不退缩的眼。
似乎察觉到他的凝视,卫司月微微的睁开了睡眼。
“为什么救我?”白少邪撑起上半身,轻轻的问。也许答案会令他心痛,但他仍想知道。
“只有我……才能救你……”喃喃的吐出了破碎的话语,卫司月靠向他的怀中,又沉沉睡去。
拥着他,白少邪淡淡的笑了,只是,笑中有着难隐的哀伤。
是了,他是属于他的,自然只有他能杀了自己,多么简单的答案。
“傻瓜,只要你不抱我、不救我,在一旁看着我吐血身亡,这又与死在你手中何异呢?”真傻!他掩面低笑,只是笑声犹如泣声。
傻的究竟是他,还是自己?
* * *
“你多吃一点,瞧你瘦成这样。”卫司月又夹了一堆菜,直往白少邪碗中放。
“知道了啦!”望着碗中如小山般的菜肴,白少邪只好有一口、没一口的将它们放进自个儿的口中。
卫司月放下碗筷,看着白少邪那不甘愿的吃相,暗暗窃笑。
自从那晚过后,他们的相处方式有了很大的转变,虽然彼此都对那晚的事绝口不提,但他们之间似乎少了许多的冲突。
但最令卫司月欣喜的,莫过于白少邪开始回应自己的呼唤,也少了那么一些些不在乎及无所谓的态度。
“我的吃相那么好笑吗?”
“不会啊!”
“那你怎会笑成这样?”真是奇怪!
他只是笑着,没有回话。他多么希望这平和的一刻能持续到永远,不要再有任何的干扰与波涛出现。
* * *
“娶妻?”卫司月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是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娶房媳妇定下来的时候了。司月,虽然你只是我的义子,我却将你视为己出,义父老了,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抱到你的孩子,享享天伦之乐。除此之外,也别无所求。”
“义父何出此言?你一点也不老啊!”
“哈哈!你别逗义父开心了。那位莫咏絮姑娘不但貌若天仙,且知书达礼,琴棋书画可说是样样精通;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再说,她上回来堡中作客时,你不是与她相谈甚欢,现在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忆起莫咏絮清丽的面容、温婉的语气及满腹的学问,卫司月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会是个好妻子、好媳妇,他是不讨厌她,但是……
见他有丝犹豫,卫旭开口问道:“莫非你已有其他心仪的女子?”
心仪的女子?
直说无妨,义父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你想娶谁进门,义父是不会反对的,你就说吧!”
沉默了一会儿后,卫司月抬起头,肯定的道:“不,孩儿并无心仪的女子。”
第六章
看卫司月兀自发着呆,白少邪不禁皱起眉头。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最近老是这样?“你没事吧?”
卫司月回过神来,用一贯的笑容看向他。“没事。”
“你是不是有事想告诉我?”
“没……没有,你多虑了。”就算有,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恶,他就是在意他的感受及一切。
万一他说了,他会有何反应?是震惊,还是一如往常的微笑?
“没事就好。”白少邪又将视线放回书中。
微凉的秋风吹来,卫司月默默的看着天空的浮云,时间的流逝于他而言毫无意义,他只是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及细微的翻书声。
现在,他的心中非常的平静,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满足感。
这是不是就叫幸福?
他还来不及思索出答案,白少邪熟睡的身子已滑落至他怀中。
“少邪?”竟然睡着了。
看着他沉静的睡颜,他的心中竟漾起心痛的感觉。
为什么?这份莫名的心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他吗?那么,是为爱还是为恨?
他该恨的,恨他的残忍与血腥。
那爱呢?
他不否认,自己确实深爱着那名唤作白少邪的女子,他想念她那似花般娇艳的容貌、像风一样的性格,甚至是那雪般冰冷的言词,但是……
他爱这在自己怀中沉睡的白少邪吗?爱这个男人吗?
不会的,他怎会爱上他呢?但他却想抱他、吻他。
这是爱吗?
低下头,卫司月吻上他粉嫩的唇,沉醉的不舍离去。
“少邪……”
无论是不是爱,一切已成定局。
成亲?他要成亲了?
白少邪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成亲二字不断浮现。
一抹自嘲般的笑容浮起,他笑自己的大惊小怪。
他要成亲有什么不好?值得自己这样惊讶吗?自古以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千古不移的定律,不是吗?
只是,心痛难当。
“少邪大哥?”从未见他如此的莫月及离月,有一点害怕。
“莫月、离月,你们去帮少邪大哥办件事好吗?”
“嗯。”他们点了点头。
“去帮少邪大哥准备晚膳,另外,准备五瓶好酒。”
“好。”
他们急急忙忙的前去准备。
白少邪走出房门,独自在池边漫步。
映在池中的那张悲伤面容,是他的吗?轻抚上自己的脸庞,池中的倒影也同样的动作着,只是,眼眸依然哀伤。
跪倒在池畔,他无语的看着池中的自己。
那是一张恍如女人般的美丽面孔,但他不是女人。
所以,他没有悲伤的权利,因为,他没有爱他的资格。
可是,心在淌血。
再多的谎言也骗不了自己的真心,尽管说了一万次不爱他,也抵挡不了一句爱他。他爱他啊!
但是,尽管再爱他,他也只能说给自己听;因为不应该,他不应该爱他、不能够爱他。
奈何,心已陷落,爱已沉沦。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爱你、真的爱你……”可是,他永远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成亲?为什么自己不是女子?为什么世界上只有男的白少邪,而没有卫司月爱的白少邪?为什么……
一阵甜腥涌上喉头,他呕出一口略呈黑紫色的血。
池水染上了异色,映照不出他的面容。
拭去唇边的血,白少邪淡淡的笑了。
闭起略带水光的眼,他痛苦的狂笑,不停的笑着;黑紫色的血随着他的笑溢出口,但他仍不停的笑着,任血染上了他的衣襟,而笑声,却从未停止。
白少邪举起酒杯,笑着说道:“恭喜你。”
他知道了?知道自己要成亲了?否则何来恭喜之意。
白少邪仰首一饮而尽,不看卫司月脸上的表情。
看着他一饮而尽,他默默不语。他该说什么?难道要说谢谢吗?
“怎么不喝?”看着他,白少邪心中苦涩莫名。“莫不是想着美丽的新嫁娘吧?”
“不是。”卫司月冲动的脱口说出。
白少邪淡淡的笑容,教他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情。
“祝你们永结同心、举案齐眉、早生贵子……”白少邪又饮了一杯。
他第一次发现,酒是如此的辛辣,几乎难以入喉。
心好痛!但是,他要笑,要笑着祝福他。
“再敬你一杯。”他又饮了一杯。
“别喝了,会醉的。”卫司月抓住了他又想倒酒的手。
“你都没有喝。”
他如何喝得下去?“别闹了,你醉了。”
“我没醉。”
“醉了的人才会说自己没醉。”
他真的没醉,只是心碎。“我再敬你一杯,你一定要喝,还要说谢谢喔!恭喜你。”白少邪将烈酒一口饮下,想藉此冲淡悲伤,但却徒劳无功。
“谢谢……”自己的心仿佛在这句谢谢脱口时,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看着他绝美的笑靥,他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笑不出来……
满月,孤独的悬挂在夜空中,月光轻轻的洒在入冬后的初雪上,银白色的光辉竟带着一丝哀戚的美感。
一人独坐在冬北苑最高的楼阁—泣红楼的屋檐上,白少邪只是静静的看着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春东园,并将一杯杯的烈酒灌入愁肠。
远处隐约传来令他心碎的声音。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白少邪抬起手,取下髻上的月钗,任黑发如瀑布般的直泻而下。
好难过,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般,几乎教他无法喘息。
笑了笑,他又饮尽一壶酒。
多可悲,即使是在他如此伤心的时候,他依然只能笑。
新娘……一定很美吧?听说那莫咏絮生得极美,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姿,那么,戴上凤冠霞帔的她,一定更是我见犹怜了吧?
据说,她不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满腹经纶更胜当今才子,且温柔婉约、贤淑有礼……
呵!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想必今夜的他,必是春风得意得很吧?穿着新郎服的他,想必更加挺拔。
“凤冠霞帔……”那一定很美吧?
看向自己的一身白衣,白少邪不禁轻笑。他就只适合一身白衣。
“你在笑些什么呢?”
一声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白少邪没有回话,依旧静静的看向春东园。
看着他脱俗绝尘的脸庞,一身白衣仿佛与冬雪同化,皑皑白雪上的乌黑长发,映照着淡淡的月光,美得不若凡间所有。
“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你果真当之无愧。”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如果你是来道贺的宾客,那么你走错地方了。”淡漠的语气,好似微微吹来的寒风。
“我是来找你的,我叫柳知秦。”坐在他的身旁,柳知秦热络的说着。
“有事吗?”
“没有,只是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