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苔好像看到几只乌鸦从眼前飞过。
天啊!她在心底哀嚎。
让她死了吧!
阿公作媒作成这样,丢脸毙了……
英苔抱头呻吟,「算了……既然来了,吃顿饭再走吧。」
梁杉博很有心情的开著玩笑。「其实你阿公真的很可爱,他一直拷问我,这真的要把我祖宗八代全列出来。」
「你不会真的说了吧?」
「知道的全说了,至於前几代,我可能要回去问我奶奶,或是查族谱了。」他可是有问必答。
英苔将脸埋在手掌心中。「完蛋了……」
「没这么严重吧?」他笑看她生不如死的样子。
她白他一眼。「我快被你害死了,接下来一定三姑六婆全都来逼婚了!」
梁杉博挨到她身边去,搂搂她的肩。「不用担心,天塌下来有我扛著,压不到你的。」
「唉!」英苔也很自然地靠著他,手心覆在额上叹气。
外头的走廊传来蹑手蹑脚的声音。
「乖孙!」祝火炉冲进来「抓奸」。
英苔愣了一下,立刻迅雷不及掩耳地推开梁杉博,满脸通红。
因为没有防备,梁杉博整个人摔下床,发出惨叫。「哇……哎哟!」
祝火炉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摔得很难看的男人,知道诡计被孙女识破了,只是心里有数的笑了笑。
「呵呵,下去吃饭。」
她尴尬的笑。「好啦。」
惨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五章
林素琴煮了一桌的菜,虽是家常菜,不过仍然很丰盛。
「梁先生,坐下来一块用。」
她可是在暗地里观察眼前的男人,也许家世比不上毛舜远,可是条件也不差呢。
他态度恭敬,在长辈面前可不敢造次。
「谢谢伯母,那我就不客气了,要不要请阿公一块来?」
「刚好有几个老顾客来抓药,他们一聊起来,不晓得要多久,没关系,我们先吃好了,要不然你们下午还要上班会来不及。」
英苔将盛好的白饭「喀」的一声,故意用力搁在他面前。
虽然有点为时已晚,不过她决定要表现得很讨厌梁杉博,免得他们真的当面逼婚起来,那不就糗大了,人家还以为她没有男人要,才会硬要赖给他。
「英仔,怎么对人家这么没礼貌?」林素琴不禁责备女儿。
他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还得意的偷瞟英苔两眼。
「伯母,没关系,我平常被她压榨惯了,早就麻痹了。」
「我压榨你?」她射了两道血滴子过去。
「不是吗?」梁杉博扮超无辜的角色可是最拿手的。「你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气,我什么时候跟你计较过了?」
林素琴没想到女儿这么恶劣。「你真的这样对梁先生?」
「我……妈,你不要听他胡说,」
梁杉博长叹一声。「可能是我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还清了也好,免得下辈子还要跟她纠缠不清。」
「你越说越过分喔!」
英苔不得不替自己辩解。
「到底是谁被谁欺负了?每次去找你,都被你弄得好痛,要你轻一点,你都只会要我忍耐,忍耐,反正痛的又不是你!而且还取笑我叫得太大声……」
「喝!」林素琴倒抽一口气,两眼直瞪著女儿,好像她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没经过大脑,一鼓作气的抱怨完,这才留意到母亲的神情。
「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一副心脏无力的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刚刚……」
英苔斜瞅著身边的男人,两人对望了几秒,赫然想起方才的确说了什么,她小脸顿时胀得像猪肝红。
「妈,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真的不要想歪了……」他们可是很保守传统的家庭呀。
「哈哈哈……」已经会意过来的梁杉博早就笑到连碗都端不住,眼泪狂飙,笑得前仆后仰。
英苔像蚱蜢一样跳来跳去,急得语无伦次。
「妈,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没有做你想的那种事,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素琴不晓得该相信什么。
梁杉博抱著肚子又是狂笑。
「你笑屁啦?都是你害的!」英苔索性掐住他的脖子,死命摇晃他。「要是我妈真的误会了怎么办?」
他笑得大声讨饶,故意伸长舌头。「谁教你说得这么暧昧,啊~~我快不能呼吸了……救命……」
「我怎么这么倒楣遇到你!」她的清白全被毁了。「你快跟我妈解释清楚,不然我跟你没完没了!」
「小姐,你掐著我,我要怎么说?」梁杉博笑到声音都哑了。
林素琴低斥。「你想掐死他吗?还不赶快放开人家!」
「哼!」英苔满头大汗,不情不愿的松手。「妈,我跟他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没有骗你,你真的不要想歪了。」
在她杀人似的眼光下,梁杉博只好代为说明。
「伯母,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我是个物理治疗师,这阵子常常在帮她做复健,偏偏她又很怕痛,每次一帮她做复健,她就会叫到快把屋顶给掀了,连我都觉得好丢脸。」
「最后一句你可以不用加进去。」英苔还算勉强接受他的回答。「妈,你现在听到了,我跟他真的没发生任何事。」
「好,妈知道了,看你那么紧张的样子。」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女儿是她生的,随便一个小动作都猜得出她在想什么。
英苔嘟起嘴。「我哪有紧张?」
这时,祝火炉笑眯眯的晃了进来。「吃饭罗!」
「阿公,吃饭,」梁杉博嘴甜得很。
她横他一眼。「他是我阿公,不要叫得这么亲热。」
「呵呵……叫阿公好,叫阿公好。」祝火炉可是越看他越有趣。「少年仔,你长得很缘投,有没有女朋友?」
英苔脑中警铃大作。「阿公,他的女朋友多到可以从树林火车站排到台北了,你不用替他介绍。」
「我说祝小姐,你也太夸张了,顶多是从前面的巷头排到巷尾而已。」他自我调侃的说,
「梁先生真是谦虚。」英苔假笑。
梁杉博欣然接受她难得的赞美。「哪里、哪里。」
「少年仔……」
「阿公,我们还要赶回台北上班,先让我们吃饭好不好?」她可不会让阿公有机会再针对刚刚房间那一幕发表意见。
祝火炉肩膀一垮。「好啦,赶紧吃饭啦!」
用过中饭,林素琴送两人到店门口。
「车要开慢一点。」
「今天谢谢伯母的招待。」梁杉博彬彬有礼的态度给她留了个好印象。
「下次再来玩。」
梁杉博假装没听到英苔的假咳,过分爽快的说:「我会的。」
等他先坐进驾驶座内发动车子,林素琴拉著女儿到旁边说悄悄话。
「妈看你们的感情似乎很好。」
英苔拚命否认。「没有!我们哪有感情很好?!」
「你跟舜远在一起就不像这样轻松愉快。」
她微微一愣,林素琴接著道:「妈也不想多说什么,是你自己的幸福,要由你来决定。」
「……我知道,那我们走了。」
现在的她感情一片混乱,还没办法去分析太复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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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复健,英苔没有马上离去,最近的她连电话都不太敢接了。
毛舜远每天打电话给她,无非是想要和她重修旧好,可是她对这段感情已经产生了疑虑,无法去想像复合之类的事。
透过玻璃窗,就见梁衫博和一个中年女子在手扶梯口拉拉扯扯,一时好奇心作祟,她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梁,我已经在饭店预约好位置了,晚上请你吃饭,然后再陪我去跳舞怎么样?」
像他这么顶级的货色,她是不可能放过的。
梁杉博仍是一迳的微笑。「薛董事长,你是我的病人,要是传出去,这样对你我都不太好,何况上头也禁止我们和病人有任何私底下的来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有什么关系?我在你这里复健这么久了,大家也算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请吃饭,有谁敢说话的?」
他依旧笑脸以对。「薛董事长肯把我当作朋友,是我的荣幸,只是……这样真的不太好。」
「那我去跟你们院长说好了,他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
「薛董事长……」
英苔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莫名的怒火油然而生,他为什么跟每个女的都这样牵牵扯扯的呢?为什么不直截了当拒绝就好?!
「亲爱的,让你久等了。」还没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她已经冲上前去揽住他的臂膀。
「呃……你做完复健了?」梁杉博诧异极了,她挨过来的柔软让他的喉头蓦地一窒。
她媚眼如丝的道:「嗯,你要下班了吗?」
「……差不多可以走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她是要来帮他解围的吧!为什么他竟觉得有些失落……
到嘴的肉眼看就要飞了,薛太太很不爽。「小梁,她是谁?」
「欧巴桑,你又是谁?」英苔笑得好娇好媚。
「噗哧!」要忍住、忍住。
薛太太气歪了嘴巴。「欧、巴,桑?」
「我想你可能不认识字,这个地方明明写的是康宁复健中心,而不是康宁牛郎店,回去多念点书再来,想找男人来证明自己还年轻美丽……」英苔龇牙咧齿的假笑。「你找错地方了!」
薛太太为之气结。「你--」
梁杉博清了清喉咙,假装训斥英苔。「薛董事长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想感谢我治好她多年的旧疾。」
「真是抱歉,原来是我误会了,还以为她想老牛吃嫩草……」
一下子就把人给气跑了,两人笑到腰都打不直。
英苔一扫心中的阴霾,开怀大笑。
「我只要想到她气得眼睛快凸出来,好像金鱼眼,就……哈哈……不行,我受不了了。」
「你的话也太毒了,人家好歹是长辈。」
来到附近的麦当劳,梁杉博将她点的香鸡堡和可乐递给她,选了靠窗的位置。
她「呿」了一声。「她都在猜想你的身体了,还长辈咧!」
梁杉博脸上净是感激的膜拜恩人。
「那么我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保住我的清白之身!」
「你还有清白之身?」英苔冷哼。「今天要是没有我,你真的会去赴约吗?」
他喝著冰咖啡。「万不得已的话,我会拜托几个同事假装不期而遇,然后大家一块坐下来吃饭,再找机会开溜。一两次之后,对方自然就明白了,这样也算是给她们面子,不会下不了台。」
英苔很不高兴。「你这样等於是在纵容,根本不能解决问题!既然不愿意,就当面说清楚,态度不要模棱两可,否则只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但……她干嘛管他这么多呢?她不禁被自己有点激动的语气吓了一跳。
她垂下头,有点尴尬生硬地道:「……幸好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不然真的会气死。」
「会这样吗?」
「当……当然了,有哪个女人希望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对其他异性太好。」
她慌个什么劲呀!她又不是他女朋友!她在心里暗骂。
她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重新义正辞严的「开讲」。
「总之,过於温柔和体贴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对方误解你的意思,以为你对她有意,到时死缠著你不放,看你怎么办?」
梁杉博倒是不以为意。「你不要杞人忧天了,从小我奶奶就教我们三兄弟,因为我们男人在先天上的力气和能力都比女人强,自然要保护弱者,我认为没什么不对。」
「随便你!以后你的女朋友要是受不了,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她心浮气躁起来。
他转移话题。「晚上有空吗?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才要开口,英苔皮包里的手机响了。
「喂?」
她听到对方表明身分,微微一怔。
「伯母你好,好久不见了……嗯,我也很好……现在?这……好吧,待会儿见了。」
她表情怔忡的结束通话。
「是舜远的母亲打来的,她说要见我。」
「那就去见她吧。」梁杉博微微笑道。
英苔沮丧的托著下巴。「你说得简单,现在的问题是……我的心情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早晚都要面对这件事,先去听听她怎么说嘛!」他中肯的建议。
她撇了下红唇。「唉!也只有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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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走进毛家,即便以前来过很多次。英苔还是有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压迫感。
独栋的高级住宅处处彰显著屋主的身分和地位,因为毛定钧拥有不少死忠支持者,每到选举更是个个桩脚相挺的对象,在政坛是相当举足轻重的人物,一向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丑闻发生。
「伯母,好久不见了。」
自从毛舜远前往美国,她几乎不曾再踏进这里一步。
看著眼前的中年妇人,朴实无华的模样很难跟立委夫人联想在一起,英苔一直很喜欢毛舜远的母亲。
张玉满拉著她的手,满是疼爱之情。「这么久都不来看伯母,伯母好想你。」
「对不起。」英苔一脸歉然。
她温婉轻哂。「来,坐下来再说……」回头吩咐佣人送茶过来。
「谢谢。」
「怎么突然跟伯母客气起来了。」
张玉满轻拍她的手背,笑容满面的注视她。
「最近工作很忙吗?」
英苔点了下头。「全都是一些老顾客,生意还算不错。」
「那就好。」
张玉满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寂寥之色。
「舜远在美国已经待了一年,我又不能常出国去看他,你也跟伯母一样想念他对不对?」
她咽了口唾沫。「伯母……」
「我想你已经猜到伯母找你是为了什么。舜远已经跟我说了,他说你对他有些小误会,他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解释,可是你都不听他说。英苔,你们都快要结婚了,千万不要为一点小事就把多年的感情给一笔勾消了,知道吗?」
张玉满著急之情溢於言表。
小误会?只是小误会吗?一股尖锐的愤怒刺进英苔的胸口。
原来他始终认为这次的出轨不算什么,是她太小题大作了。
难怪毛舜远并没有立刻从美国赶回台湾,他就是料定最后她还是会原谅他,所以只找了母亲来当说客。
「舜远有告诉您是什么误会吗?」
张玉满可不愿失去看上的好媳妇儿。「舜远有稍微提一下,似乎跟另外一个女人有关,是这样吗?」
「祝小姐请用茶。」佣人端来水果茶说。
她道了声谢,对张玉满的询问有些难以启齿。
「那个女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的感情就像亲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