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
曼秋艰难的咽下喉中的酸涩,反而冷静下来了。「你已经看到了不是吗?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为什么?」秦仲熙大声的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已经没有气力再作戏的她,玉容显得无比冷淡。
「因为翟家间接害死了我妈,气死我外婆,还让我成为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女,所以我对天发誓一定要报仇!」她终於可以说出来了,「而知己知彼自然是首要条件。」
秦仲熙紧闭了下眼。「你要报仇,那为什么要调查秦家人?他们跟你无冤无仇不是吗?」即便他和亲人不合,也不容许有人伤害他们。
「如果翟嘉雯嫁进秦家,那就大大有关系了?」曼秋强忍心痛,将事情的始末全盘托出,「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认识秦医生,因为姚韵容对这个未来女婿十分满意,所以我故意破坏它。」
他又惊又怒。「那我呢?」
「你?」曼秋的心脏阵阵抽搐著。
「你连我也利用了是不是?」秦仲熙大吼。
满眶的晶莹泪水被他的吼叫给震落了。
「是,我是利用了你。当我知道原来翟嘉雯真正想得到的人是你,处心积虑的就是为了嫁给你,我怎么可能让她称心如意。」
心寒的看著她美丽苍白的容颜,他气道:「所以你利用了我,利用我对你的感情来羞辱她?」
「对,不只是你,还有所有接近我的男人,只要是有利用价值,我都不会轻易放过。」曼秋胬地笑了,笑得凄艳绝丽。「运用我的美貌和笑容,它们是我的保护色,也是最佳武器,从来没有让我失手过。」
这番话对他来说是个既重且深的打击,只能悲愤的吼叫。「你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冷静?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感情?」
曼秋泛出一抹哀伤的笑靥。「难道这世上就准男人利用女人的感情,满足他们的欲望和野心,没有价值之后就可以随手扔掉,拍拍屁股走人?而女人一旦如此就像是犯了滔天大罪,人人得而诛之,这又公平吗?」
「那么丁伯伯和丁钰呢?」他咄咄逼人的问:「也只是在利用他们吗?」
她抱紧自己,身子抖得像片落叶。「不是。」
不是!不是这样!
求求你不要把我说得这么冷酷无情,我不是……
「或者你早就知道丁钰和我的交情了,所以你故意认他们作乾爸、乾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利用无辜的他们不会让你心中有愧吗?」秦仲熙抓扯著自己的头发,像头受了伤的野兽嘶吼。「还是你连最起码的感受也没有?」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纷纷滑落面颊。
看到她潸然泪下的可怜模样,秦仲熙越是愤怒难当。「不要想用眼泪来打动我,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一次当吗?我甚至要怀疑这些日子以来,你的悲痛欲绝全都是演戏,我可是亲眼见识过你的演技,足以骗过所有的人,还包括我。」
曼秋一脸凄苦。「现在不管我说得再多,你都不会相信了。」
那责难的眼神让她招架不住。
如果她对他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那么她会报复得更彻底,毫不犹豫。
「你要我怎么相信?」他使劲的捶打墙壁,打得手都红了、肿了。
她心痛的抓住他的手。「你要恨就恨我,不要伤害自己。」
秦仲熙讽刺道:「你也会关心吗?」
「仲熙……」
他咬牙。「请叫我秦先生!」
「是,秦先生。」曼秋实在站不住了,在梳妆台前的软凳坐下,既然今天是摊牌的日子,那么就彻彻底底的掀了吧。
「我记得纪伯伦曾经在书上描写过爱情,他说当爱情召唤你,跟随它,即使它的路途艰险而陡峭;当爱的双翅拥抱你,顺从它,即使隐藏在它翅尖的刀剑会伤了你……因为爱虽然可以为你加冕,它也可以把你钉上十字架……
「我的父母为了成就爱情,可以不计后果和代价,轰轰烈烈的爱了一场,可是却让我扛上十字架。野种这个烙印一直跟著我,让我受尽嘲笑和羞辱,这就是爱吗?如果是,那我要唾弃它、憎恨它,因为它害惨了我,所以我学著保护自己,不只一次的告诉自己,爱是什么东西?我不屑要,也不想要!」
他脸上像结了冰,声如寒霜罩顶。「那么是我不该缠著你,自作多情的以为终有一天能打动你的芳心。」
曼秋的心猛地打颤。「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利用来打击敌人,何况我呢?。」他讥剌的口吻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她为之语塞。
这一点曼秋无法反驳他。
秦仲熙痛心到了极点,「说不出话了对不对?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你一定在背后偷笑我,笑我太痴太傻。」
「对,你说的都对,我是个残忍可怕的女人,你能及时认清我的真面目,就该离我越远越好。」她痛到眼泪再也流不出来,只是说著违心之论。
他心中是又恨、又怒、又苦、又酸,百感交集。「你……」
曼秋投给他一个粲然却冰冷的笑容。「秦先生,戏已经演完,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恕我不送你出去。」
是啊!他还赖著做什么?
自取其辱吗?
不等大脑下达命令,秦仲熙已经冲了出去,大门「砰」的关上,整层公寓似乎都为之晃动。
像尊化石般呆坐在凳上,好久、好久,曼秋彷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跌跌撞撞的奔出卧室。
「仲熙,你不要走……呀!」她摔倒在大门前,泪水放肆的淌下小脸。「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不是假装的,真的……仲熙……」
她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啊!
仲熙,求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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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凌虐的门扉又被一股蛮力给撞开,正式和门框说再见。
来人气呼呼的直上二楼,将醉倒在床下的男人揪了起来;
「姓秦的,我把你当作亲兄弟,你回报我什么了?」丁钰急吼吼的大叫。「现在可好了,把我乾妹妹吃乾抹净了,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你当我丁钰好欺负是不是?你都没看到曼秋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看得我心都拧了,你……咦?!
」
直到此刻,他才看清死党的「鬼样子」,简直不像个人。
「哇靠!你看起来也好到哪里去。」披头散发不说,连胡碴都布满下巴,更别说满眼血丝了,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有一股酸臭味,不晓得几天没洗澡了。「兄弟,喂──」
醉瘫的秦仲熙一把挥开他。「走开!不要烦我!」
「你给我清醒一点!」丁钰索性到浴室装了一桶水,就往他脸上浇下去,登时让醉死的男人暴跳如雷。
秦仲熙抹掉满脸的水珠。「你疯了?!」
「我是疯了,快被你气疯了。」丁钰也不客气的回吼。「兄弟,你和曼秋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嘛,窝在家里喝闷酒又解决不了问题。」
「她跑去向你告状了是不是?哼!她还真行,真懂得利用你们对她的关心。」恨恨的抹了把脸,倒回床上不想理他了。
丁钰又把他拖了起来。「什么告状?什么利用?曼秋现在正在医院吊点滴,病得都快没命了,你却在这儿喝酒,这就叫照顾吗?」
「她在医院?」酒意清醒了一大半。
瞪了他一眼,丁钰没好气的低哼。「也不晓得病了几天,最后不得已才打电话给我,我到她家里一看,才发现她瘦得只剩皮包骨,病慨撅的倒在床上。幸好医生说她只是营养不良,又伤心过度,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
听见她没事,秦仲熙放心之余,也气自己还是放心不下她。
「反正以后她的事与我无关。」这次要硬下心肠。
「你在说气话对不对?」他听得傻眼了。
秦仲熙转过头,打算来个相应不理。
「你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还以为两人的恋爱终於要开花结果了,怎么又途中生变?「难道你这小子变心了?!」
「你自己去问她!」
丁钰抓了抓后脑勺。「我要是问得出来,就不会来找你了。」
「反正她根本不是真心爱我。」秦仲熙嗄声的说。
丁钰嘴巴张得老大。「她不爱你爱谁?」
真是的,又不吭气了。
「唉!我说兄弟,好歹我也是看著她长大的,你别以为曼秋对每个男人都笑得好甜好媚,就代表她的私生活随便,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如果她不喜欢,哪可能让你登堂入室,还上了她的床,这点我可以用我的人头担保。」
「你不懂。」秦仲熙一怒而起。「她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我来打击翟家、报复翟家!」他将那天的争吵大略说出。
「原来这些年来曼秋的心里这么苦,她却什么都不说,亏我口口声声说是她的乾哥,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真是惭愧。」
秦仲熙一脸愤慨。「换作你是我,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
「这些年来,曼秋对我老爸嘘寒问暖,夏天怕他中暑,常煮一些青草茶给他喝;冬天怕他冷到,又买厚毛袜、毛背心给他穿,孝顺得就像是亲生女儿,如果她真的只是在利用我们,我想我和我老爸也心甘情愿让她利用……你知道你的问题症结在哪里吗?」
「什么?」
丁钮白他一眼。「你觉得自己被利用,自尊心受到严重的伤害,所以才想把所有的错怪在曼秋身上。」
真是一针见血啊!
「才不是为了这个原因。」秦仲熙直觉的否认。
丁钰耸了耸肩。「是不是只有你自己明白,曼秋受了太多的苦,想要报复也是正常反应,换作是我,恐怕没有毁了翟家绝不甘心。」
「可是翟伯伯──」
「那是个意外好不好?」丁钰说得口水都快乾了。「曼秋要是知道他有高血压的毛病,我想她就不会这么做了,你还真不是普通的死脑筋,就只会在那上头打转,把结越打越紧了。」
秦仲熙闷闷一哼。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她?」
他撇了撇唇。「她有你们照顾就够了。」
「你是真的不要她了?」丁钰也火大了。「好,既然这样,别人也有机会追求她,说不定条件比你还好上几百倍。」
翻了个身,依然无动於衷。
丁钰连激将法都用上了。「等她结婚,我会提醒她寄张喜帖给你。哼!大男人一个,这么小鼻子小眼睛的,我也不想把她交给你这种心胸狭窄的男人,将来还要受你的闲气。」
「你说完了没有?」秦仲熙气得牙痒痒的。
「完了,我这就回去告诉她,叫她对你死心,不要再巴望你了,再、见。」
听见丁钰下楼的声音,秦仲熙忍无可忍的大叫一声。
第九章
今天是蔷薇病愈后第一次登台献唱,不少忠实歌迷闻讯赶来捧场。
看著更为纤瘦的她,多了一股成熟的韵致,那是尝过爱情滋潋味的女人自然流露出的味道,也迸射出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的错,忘不了你的好……」
以往那甜美清柔的嗓音又多了丰沛的感情,唱得眼中泪花乱转,让台下的客人也跟著眼热鼻酸、柔肠百转。
还没唱完,一个个红包已经争先恐后的送到台上了。
大家献出手帕,频频安慰哭得肝肠寸断的泪美人。
偷偷跑来听歌的秦仲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冲上去,他知道自己根本放不下她,又恼恨自己意志不坚。
陡地,一只手按在他肩上。
「既然都来了,把歌听完再走吧。」
瞅见丁钰那张似笑非笑的大脸,秦仲熙不由得老羞成怒。
「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笑得好欠扁。「那你呢?」
秦仲熙脸上掠过一道可疑的红色。「我只是刚好经过,顺道进来看看。」
「喔,顺道。」拜托,鬼才会相信。「我老爸也在,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我有事要先走,改天吧。」
丁钰佯作不小心说溜了嘴。「对了,我老爸最近忙著介绍一些不错的青年才俊给曼秋,搞不好再过不久就能喝到她的喜酒了。」
心里打了个突。「她……她也觉得不错吗?」
「那是当然了,我老爸认识不少军官将领,帮她介绍的对象不是上校的儿子,就是中校的外甥,个个前途光明,条件好的不得了,而且他们一个个全都拜倒在曼秋的石榴裙下。只要能够讨她欢心,博得美人一粲,才不管会不会被她利用了,哪像某人的死脑筋。」哼哼,这下紧张了吧。
他当然听得出死党是故意的,佯装不在意。「那很好。」
还在死鸭子嘴硬,看你能装多久!「我该回座位了,改天一块吃饭。」
「嗯。」秦仲熙心不在焉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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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
他将失败的作品揉回原状,懊恼的低咒。
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浆糊,挤不出一丁点灵感,只有一股想扁人的冲动,最后不得已放弃手边的工作上楼。
唉!叹了好长一口气,秦仲熙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后悔把话说得那么绝,现在连想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丁钰说的没错,他是因为伟大的男性自尊受创,才会勃然大怒,问题是,话都说出口了,要怎么拉下脸道歉?
送花?而且还是一百零一朵玫瑰。
啧,太矫揉造作了。
叮咚!
那么昂贵的珠宝呢?
更俗气了。
叮咚!
他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个法子。
童话故事究竟是怎么写的?
秦仲熙依稀记得所有的童话故事当中,唯独美人鱼是以悲剧收场,得不到王子的爱,又回不了大海的人鱼公主,在太阳出来的那一刹那化成泡沫消失了,他可不希望他和曼秋的结局也是这么惨烈。
叮咚!叮咚……
刺耳的门铃声吵得他快抓狂了。
气急败坏的冲到门口,一把打开来,凶恶的大吼:「什么事?」
「呃。」对方被他的凶样吓退一步。
秦仲熙眯起眸光,打量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我不买任何东西,要推销找别家去。」一看就知道是推销员。
「不、不是,我没有要推销东西。」男人好不容易找到声音了。「是这样的,有人托我把便当拿来给你。」
「便当?」他狐疑的看著递到眼前的塑胶袋,迟迟不肯接过。
男人点了点头。「对,请你收下,还有……呃,这位先生,看在你我都是男人的分上,就听我一次劝,要酷也要适可而止,否则弄巧成拙,到时候就真的后悔莫及了,再见。」
「等一下。」秦仲熙想再问个明白,对方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这是怎么回事?」
满头雾水的打开便当,里头全是他爱吃的菜色,正好肚子咕噜咕噜的在叫,小心的尝一小口,确定没被下毒,才安心的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