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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伤月 page 4 作者:苏缇(夏雨寒)

  但秦可风的心却异常紊乱,乱到坐立不安。她披上皮裘,打开门,走进漫漫大雪中,但愿屋外的冷意能让她烦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她一步步地踏在积雪上,往小丘上行进,沁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却丝毫无法减少她的烦乱。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她的应对方法是舞剑、舞刀、打拳。但在这里,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不该会这些!

  她感觉到自己是一只被囚禁的小鸟,但笼子的门没关,她想飞出去,却又怕飞出去。

  她紧紧握住拳头,恼怒自己变得这么软弱,实在太不像她了。

  “秦可风呀秦可风!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不能再拖延了,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就把你的人生弄乱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够了!她该走了,是时候了。

  “你在做什么?”

  她猛转身,看到朱见云翩翩伫立在雪中,才刚下定的决心又动摇。

  她真的很想永远待在他的身边。但,不行,还不是时候!

  “天气很冷,为什么不回屋里歇着?”他靠近她。

  她若有似无地远离他,“我在想事情。”深怕太靠近他,会让她又改变心意。

  “想什么?”他觉察到了,但什么都没说,只是停住脚步,看着她孤单的身影。

  “我在想……该是我回家的时候了,爹娘他们一定很担心我。”她心虚地偏过头,不敢看着他说谎。

  “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啊!”他觉得她在隐瞒一些事。

  她摇摇头,“我必须独自回去。”

  “让你一个人面对责难?不!身为一个丈夫,我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态度坚决。

  她浅笑道:“身为一个丈夫,你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那么告诉我。”确实,除了她的身体外,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我会告诉你,但不是在现在。”她颇感无奈地说。

  “那么是什么时候?”

  “在所以的事情都解决后,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如果她还能活着回来找他的话,她会毫不隐瞒的全告诉他。

  他不喜欢这样,事情都解决后才告诉他,那他这个做丈夫根本帮不上她什么忙嘛!

  “倒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让我们一起来解决问题。”

  她摇摇头,“这事我必须自己解决。原谅我。”

  突然,她朝他走近,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露出真心的微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真的爱你!”

  说着,她献上她的热吻。

  他接受了她的热情,可他仍能感受到她的心正逐渐离他远去。

  他把她推开了些,“可风,我是你的丈夫,有什么心事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他企盼她能对他展开心房。

  “我唯一的恐惧是你会恨爱、会气我,永远不肯原谅我,在你知道一切之后。”她揪着心低诉。

  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许会气一辈子,但现在,他已经领悟到每个人都会犯错、都渴望被原谅,而憎恨和气愤是人生最可悲的负担。

  “不会的,没有什么事是值得恨一辈子、气一辈子的。”他柔情地抚她的粉颊。

  她微笑以对,好感谢上苍给她这么一个怀有宽厚心肠的丈夫。

  “抱我回屋里好吗?我觉得我的脚好冰,似乎……走不回去了。”她撒娇地请求,因为她知道这可能将是她最后向他撒娇的机会。

  他没再多说什么,把她抱起来,稳健地往屋子里走去。

  那一夜,他们的缠绵依然激烈,但在筋疲力尽后,她却没像以往在他怀里安稳地沉入梦乡,她睁着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沉睡的容颜良久良久……

  然后,她走了,悄悄地走了。雪地上留下一行足迹,却迅速的被缤纷的大雪淹没,就像她来的时候,不着一丝的痕迹……

  第四章  是喜是悲

  深院静,小庭空,

  断续寒砧断续风。

  无奈夜长人不寐,

  数声和月到帘栊。

  ——《捣练子令》·李煜

  绝峰,丛山群中一孤绝,绝峰入云不见顶。

  自从她十岁入山拜师,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这十多年来,她日夜的苦练武艺,为的是什么?只为了——报仇!

  一个才不过认识月余的男子不该打乱她的计划!

  她抬头向上看,师父、师娘和师兄正在顶上等着她的归来,她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提一口气,纵身往上,不过须臾时刻,她已来到峰顶。眼前的几栋小屋仍如同她离开时那样。

  “徒儿,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吧!”一苍老沉稳的声音传来。

  美梦,该结束了。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迈进小屋。

  她的师父骆一天斜坐在炕上吸旱烟,那双鹰眼斜睨了她一眼,“怎么样?解决了吗?”

  她点点头,“是的,他已经还俗了。”

  “办得好。”他并不打算询问她是怎么办到的,他一向相信这个徒儿的本事,只是不怎么苟同她想要复仇的心思。

  “那么,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为师的要你让他当不了和尚吧?”他突然问。

  她摇头,对她而言,什么原因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至于中间的过程和起因何必多费心力去知道呢?

  师父曾说过,这的她的缺点,但她不这么认为,她只是不喜欢麻烦而已。

  “你知道你师娘是个佛教徒八?”而且还非常虔诚,每天吃斋拜佛,让他这个丈夫受不了,宁愿远远的另建一个小屋住,也不想每天听念佛的声音。“他要是知道你要去杀和尚,铁定不会饶过我。”

  她有听没有懂,“我为什么要去杀和尚?”

  骆一天摇头叹气,“你明明复仇心切,为什么却一点都不知道你仇人昶王的近况?”

  “因为如果我知道了,那么我会不顾一切的过去杀了他!”她一提到仇人,便心情激动起来,说得咬牙切齿。

  “嗯!”这他可以了解,“所以,为师的就一直帮你注意,发现昶王在五年前……”

  他顿了顿口气问:“我说徒儿,现在你确定要听吗?”

  她点点头。

  “那么你就仔细听清楚了。”骆一天清了清喉咙,“昶王在五年前出家为僧去了。”

  “哼!他配吗?”她咛道。

  “这就要问你了,他当和尚的模样像和尚吗?”骆一天不答反问。

  为什么要问她?突然一股不安的预感向她笼罩过来,难道是……不,不可能!

  “我……我怎么会知道?”她将问题丢回给师父。

  “你应该知道,因为那个‘晓过’大师就是昶王啊!”骆一天答得理直气壮。

  什么!?她脑袋顿时轰轰作响。不,不可能!师父一定是在开她玩笑。

  那个恶魔怎么可能是仁慈宽厚的“晓过”?她怎么样也没有办法把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一个残酷,一个仁慈;一个狂妄,一个谦虚;一个嗜血,一个怕血……

  不,他们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师父,你别开我玩笑了。”她苦涩地干笑,心里不禁想到李央那些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普通人家的仆人。还有,晓过说过,他曾经当过“权贵”,曾经犯下严重的错误……难道是真的?泪水不自觉的滑落,她好怨、好恨、好恼!

  “师父……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她心痛如绞地要求,天哪!千万是不真的啊!

  骆一天惊讶地坐正,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难道你没有认出他来?”

  她缓缓地摇头,她怎么会料到残酷的昶王会去当和尚?

  老天爷真是太爱捉弄她了,安排他们相见,却让他们成了夫妻!

  “师父,为什么你不是告诉我……为什么?”她尖锐地呼喊,整个人陷入绝望的深渊中。她永远不能原谅自己,她竟然跟仇人上床,容许他在她身体里进进出出……想到这里,那些跟他亲密热情的夜晚就变成了场又一场的噩梦……

  她绝不可能跟他白头偕老,因为……她必须亲手杀了他!

  可杀了他,她这一生就再也没有幸福可言了。

  “我说徒儿,我想我现在不得不问,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昶王当不了和尚?”骆一天从她的神情发觉事情不对劲。

  她眼神空洞地望向师父,“我……我……”

  她仿佛又看到那恶魔挥舞着大刀把爹砍成两半、娘拿剑自刎,而恶魔坐在马背上,残酷地大笑,“不自量力的东西,竟然敢反抗本王,你们不想活了是吧……”

  一眨眼,“晓过”庄严肃穆的坐在蒲团上,一手拿着佛珠,口中不断地念佛,身穿便衣,一脸仁慈地告诉她,“我不吃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吃,他们都是有生命的,不该为了人的口腹之欲而丧生……”

  为什么这么不同的两个人会是同一个人?

  “师父,告诉我,你是说着玩的,求求你!”这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可事实就是事实,“晓过大师……确实是昶王朱见云。”

  希望破灭,她痛苦地坐倒在地上,痛哭失声。

  “徒儿,难道你……你……爱上那个和尚了?”不会吧?骆一天一脸惊讶地瞅着她。

  她猛抬头嘶吼着,“不——我没有,我没有爱上他,我没有!”一口气梗在她的胸口,只觉得天旋地转。“我……我……”

  然后,她就这么瘫倒在地上,在昏过去前,心中唯一的念头是——我没有爱上他,我不可能爱上他!

  “徒儿?”骆一天急忙下炕,嘴里紧急地呼喊,“老太婆,快过来,别念佛了,咱们的徒儿出事了!”

  满头灰发的蒋红花推开门帘走出屋子,看到屋外站着的那两个大男人就叹了口气。

  “师娘,小师妹怎么了?”成安担心地问。

  那爱慕之情看在蒋红花眼里,又惹得她一阵摇头叹气。

  “气急攻心,不过,暂时不碍事,现在正睡着。”

  “暂时?暂时是什么意思?老太婆。”骆一天立刻听出了玄机。

  蒋红花马上狠狠地给他一记卫生眼,“当初叫她做事,怎么不把原因告诉她,要是当初你早告诉她,事情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吗?”真是冤孽呀!连她这个老太婆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倒是说清楚啊!”这样不清不楚的,反而让人更心慌。

  蒋红花阴沉着一张脸,支支吾吾地说:“可风她……她有喜了。”

  “什么!?”两个大男人都张大了嘴巴。

  尤其是成安,他的脑子立刻被暴怒淹没,他等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想让师妹能心无旁骛的报仇,等师妹报完仇,他就要立刻跟她表明他的爱意,然后两个人一起双宿双飞……他的美梦、他的未来,现在全毁了!

  “你们猜孩子的父亲会是谁?”蒋红花冷哼道:“最有可能的人选就是那个臭和尚!”

  天哪!师妹竟怀了仇人的孩子?成安不敢相信地睁大眼。

  “那个傻丫头竟然用美人计!?”骆一天羞恼地大声嚷嚷,“我怎么会教出这么笨的徒弟!”

  蒋红花立刻敲他一记响头,“是,你聪明,那请你现在想想办法,如何打开这个死结?”

  “我……”我个半天,骆一天气呼呼地只挤出一句,“我……想不出来。”

  “先把孩子打掉。”成安气愤地大叫:“那个孩子是个孽种,不能留下,它会断了师妹一生的幸福!”

  “不行!”蒋红花坚决反对,“我绝对不允许杀生。”

  “我相信师妹知道后,也一定会这么做的。”成安很有信心,因为他从小跟师妹一起长大,他知道她有多么恨昶王,即使他们现在有了亲密关系,他相信他的小师妹还是恨死昶王,恨到连昶王的孩子都想除之而后快。

  而且,只要这个孩子一死,她跟昶王之间的关系就断可,那么她还是可以属于他。

  “我看,你是怕这孩子阻碍了你跟可风的未来吧?”蒋红花眯起眼睛,他的心思,她这个师娘怎么会不晓得?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成安是没望了。

   

  他穿着朱红的锦袍,骑着黑色大马,威武地在大街上溜达,身后跟着一大堆随从,街道旁一干百姓个个磕头请安,必恭必敬地呼喊,“王爷万福。”

  他的嘴角带着得意的微笑,突然,一个小孩冲了出来,他不悦地立刻挥动马鞭,狠狠地打在那小孩的身上,然后策马直接从小孩的身上踩过去,任凭那小孩凄厉地呼喊、脑浆肠肚流一地,可没有人敢出声反抗。

  反倒“王爷万福”的声音依然响彻云霄。

  蓦地,一个农夫冲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大叫:“王爷,饶了我们,给我们一点吃的,免了我们的税赋吧?”

  他竟拿出大刀,面不改色地一挥,那农人的头颅顿时落地滚动着,等到停止不动时,那颗头竟然变成她爹的!

  接着,一个身穿白衣长袍的和尚走了出来,毫不畏惧地站在大马前头,“阿弥陀佛,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晓过。

  王爷哈哈大笑,“我就是喜欢杀人,杀人就是我的工作,这的老天爷要我做的,你以为你阻止得了我吗?别假惺惺了,和尚,你只不过是假道学,你忘不了以前的日子,你还是有杀人的欲望吧?别再装仁慈,拿起屠刀,你就能立地成魔。”

  晓过手上的念珠倏地变成一把大刀,正是那把把她爹砍成两段的大刀!

  他看着手上那把大刀,阴恻恻地笑了,“说得好,我终究还是恶魔。”他伸出舌头,眷恋地抚过刀身,眼神邪恶地向她看,“可风,你明白了吧?”我是个魔。

  秦可风惊吓的醒来,全身冷汗涔涔,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她看了看四周,终于确定自己是在她的小屋里。

  可脑子里仍在回荡他的声音——可风,你明白了八?我是个魔……

  她多希望他是啊!那么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杀他。但,他恐怕现在是个佛。

  可就算他现在是个佛,也抵不了当他是魔时所造的罪孽。

  一个人不该轻易的被原谅,尤其是他曾犯下杀人罪。

  她徐徐地下床,披上一件外衣,推开木门走出小屋。

  今夜月明星稀、冬雪皑皑,外头是冷,但比不上她的心冷。

  环顾四周,这里是她十几年来练武学艺的地方,也是她夜夜发誓要手刃仇人的地方。

  但今夜,她的心软了,因为她的仇人竟变成她的丈夫,她的爱人。

  好讽刺啊!她竟然愚蠢到把局面弄成这样。

  不禁泪痕满腮,她好后悔与他相遇,好后悔诱惑他!

  “师妹?”

  她迅速抹干了泪水,“师兄。”

  “我……听说了你的事,我先恭喜你解决了师父出的难题。”

  她冷冷一笑,“没什么值得恭喜的。”

  “的确是,因为你用错了方法。”成安叹了口气,“但我想,你不会因此忘了你的血海深仇吧?”

  她的心仿佛被重击了好几下,雪白的脸更加苍白,“你在说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用了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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