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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女 page 8 作者:梦云

  “好妹子,我们兄妹两人平时虽少有联系,可大哥的为人你该晓得才是,我玄骥贝勒可能说谎,把一个堂堂男子诬指为女裙钗吗?”

  玄玉看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只得信了他的话,只是……“就算裴兰真是个女人又如何?反正这压根儿不干我的事,我何必管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男人?”

  两人初次见面,若说玄玉已对裴兰动心,实在太过夸张。

  不过,好感与好奇倒有几分,尤其在知道她是个女子后,她更是羡慕她一个女儿家竟也能跟男子一般在外闯荡,不受拘束。

  欣羡之余,玄玉心里也滋生出想与这般的奇女子结为金兰之交的念头。

  “好妹子,倘若大哥有一事相托,不知你是否愿意挺身相助?”

  “嗄?”大哥竟然会向她这个妹子求助,这种事可不曾有。“妹子方才是否把大哥的话给听错了?你……当真需要我的援助?”震撼过后,玄玉还是不怎么肯定。

  “没错!”为了裴兰,玄骥不忌讳在自己家人面前低头。

  “大哥都已经开口了,做妹子的我哪有说不的道理?有何需要效劳之处,尽管直言就是。”

  于焉,兄妹间展开一场密谈,谈得净是怎么把人逼入绝境的诡计。

  就在同一时刻,裴兰好不容易躲过福晋的追踪,可心里却依旧毛毛的,颇有风雨欲来之兆,害得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全身冰凉不堪。

  这……这莫非是个凶兆?

  福晋的逼迫、玉格格有意无意的表态,在在给裴兰极大的压力。

  辛苦的忍受几日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只得找上玄骥本人,要他好好安抚自己的家人,替她婉拒福晋的美意与他妹子的错爱。

  “很抱歉,这点忙我可帮不上。”玄骥一句话就拒绝了她,真是半点人情也不讲。

  笑话!这一切可是他精心策划的计谋,他怎可能会出面干涉,破坏自己苦心设下的巧计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你骗谁啊!她们可全都是你至亲的家人,当今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帮我这个忙?”不肯放弃这最后希望的裴兰,说什么也不容玄骥有说不的权利,“你好歹看在我为你家所做的一切帮我这次,好吗?”挟恩求报虽是小人行径,可此时的她也顾虑不了那么多。

  只要能让她从这场可笑的闹剧中脱困而出,就算再卑劣的手段她也不惜一用。

  “没错,你对玄骥确实有再造之恩,这点我无法反驳。”单就扬州一趟的获利,就让豫亲王府上下生活改善许多,这点任是谁也无话可说,“可恩情是恩情,儿女私情则是儿女私情,这完全是两回事,怎可相提并论?况且舍妹对你有意,我这个做哥哥的怎可坏了自己妹子的姻缘?这种事再怎么说,任何人,包括你在内都是做不出来的,你说是不是?”

  “你这头驴子,怎么老是说不听呢!告诉你,我若真答应娶了你的妹子,只会误她终身而已,懂了吧?我实在有不能娶妻的理由。”心急如焚的裴兰,开始有些口不择言的迹象,差点就泄漏了她的真实身分。

  哈哈!兜了一大圈,玄骥眼看就要逼出她的底细,立刻进一步逼迫她,“好,今天倘若你能说出个实实在在、合情合理的道理出来,不要说我,就是我额娘,我相信她也不会逼你才是。”

  “理由就是……”我是个女人。

  第7章(2)

  这句话就这么含在裴兰口中,差点脱口而出;可当她看清楚玄骥脸上的神情时,心口不由得一悸。

  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

  这事实,在扬州客栈里她就已经略有所觉,只是故意忽视罢了。

  今日看他一脸等着她吐露实情的戏谑神情,她更是笃定他一定知道她是个女儿家的事实。

  好啊!原来这男人从头到尾就等着看她的好戏!

  他根本就不是无力帮她,而是不愿帮她,就为了看她出糗,等她自掀底牌的时候。

  试问,性情倨傲的裴兰怎可能如他所愿,“好!既然你不愿意帮我,我也不再求你,我们就等着看这场戏如何落幕吧,哼!”冷嗤一声,裴兰当即悻悻然拂袖而去。

  玄骥也不想追上了,就这么沉默的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甚至是无奈的喃喃自语:“唉!这女人还真是倔强啊!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她还是不肯低头,当真让人头疼不已。”

  裴兰坚持不肯吐实,玄骥就什么也不能做,只因他了解裴兰性烈如火的脾气,就算用逼的,也无法让她妥协,只会适得其反,让她做得更绝。

  面对这样的她,玄骥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个等字了。

  只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就是。

  面对福晋的逼婚,裴兰大可一走了之,可她为何迟迟不肯离开豫亲王府?

  不是她不想走,更不是她心存眷恋,而是她执着于自己最初的目标;就因目标还未达成,她才不甘心就此放弃。

  半途而废非她的行事作风,况且这事还攸关她自己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再说,她这次出宫可不同往昔,这趟是她与皇阿玛两方的条件交换。

  其交换条件为……——只要让她亲自出宫,验证玄骥贝勒这人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她就二话不说,立即披上嫁裳,下嫁与瓜尔佳氏,绝不食言。

  因此,她才勉强忍耐眼前这可笑、尴尬、困窘又孤立无援的情况。

  花园里和风徐徐、鸟啼虫鸣、百花争妍,四周又无人打扰,一对看似绝配的璧人,在此良景互诉情衷,怎么看都算是一幅绝美又充满诗意的画境。

  可实际上的情况却是莺燕相伴,不能成双亦不可成对之滑稽窘境。

  裴兰眼中净是无奈,直瞅着眼前的美娇娘,看她温柔似水、貌美如花、端庄娴雅,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这样的女人该是天下男子竞相追逐的贤妻典范,无奈她裴兰就是无福消受,只能与她两两相望、默默无言。

  “唉!”忍不住,裴兰低叹了口气。

  “裴公子感到无趣吗?玉儿知道自己不善言词、不懂得讨人欢喜,所以才会委屈了裴公子。”

  “不,不。”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裴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便叹口气,也会招来无端的麻烦,为免伤了美人脆弱的心,她赶紧开口解释:“裴兰绝非嫌弃格格无趣,只是心里牵挂家务,难免喟叹。”

  “裴公子心里有何困惑,不妨直言,玉儿虽不善辞令,却是个好听众,只要你不嫌弃,玉儿衷心希望能为你分忧解劳,并替你守口如瓶。”玄玉话说得贴心,实则一双水眸中净盈满诡谲兴奋的神采。

  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认为裴兰终于忍受不住,想对她说出真相了。

  快!赶快说,我正等着听呢!

  玄玉所做的一切,就为了不辜负好哥哥所托之事。

  这也是她与哥哥那日达成的共识,因此她才会对裴兰百般求好、百般温驯,意在逼出她的秘密。

  “我……”裴兰差点把所有真相全盘道出,可想想这屋子里净是同一家人,所谓胳臂是往里头弯,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外人,细忖之后又觉得不妥,真相含在嘴里又被她给吞了下肚,改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出门已久,想家想得紧些罢了。”

  “就如此而已?”玄玉心里失望极了,眼看她一脸明明就要吐实之状,怎会又被她给逃过了呢?

  看来大哥所托之事,注定要好事多磨,还有得等了!

  “是的。”有话要说却不能说可真是一件痛苦的事,裴兰几乎要忍受不住,想想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赶紧脱身要紧,“呃……格格若没事的话,裴兰想先行告退,我们改日再聊。”话落,她也不管玄玉同意与否,直接夹着尾巴就逃,还真有几分狼狈。

  裴兰前脚才刚离去,玄骥后脚随即出现,兄妹两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又错失了一次良机,心中直叹可惜。

  “大哥,我看你这计策不妥,小妹我都已经使尽浑身解数,还是帮不上忙,你看是否要换个方法试试?”

  想那裴兰心思细密不说,性子更是谨慎,一张嘴紧得跟蚌壳一般,教她怎么套也套不出她心底的真话,这令玄玉对她不得不另眼相看。

  同是女人,她对她还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若站在朋友的立场,她铁定站在裴兰这方。

  可自家的哥哥好不容易才看上这么一个才德兼备的女子,她就算再怎么欣赏她,也断然不可能为她而不顾自己的兄长吧!更何况这事还攸关玄骥的终身幸福。

  “唉!”玄骥摇头苦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与妹子两人能做的都已经做尽,却功亏一篑,毫无所获,心里还真有几分颓丧,“眼前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除非亲手褪去她身上的衣服,当面证实,逼她无从抵赖。可……这是最后绝招,也是下下策,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敢轻易尝试。”就怕这一试,佳人从此销声匿迹,他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无从找起。

  “褪衣证实”这四个字,让玄玉乍然心生一计,“大哥,不妨试试用酒。”

  “酒?”玄骥微眯起一双锐眼,就等着自己的妹子说个明白。

  “古人有云‘酒后吐真言’,只要大哥能把裴兰灌醉,小妹相信接着下来的事,聪明如你,定然不用人教才是。”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酒,他怎会没想到这一招呢?

  玄骥心怀万分感激的拉起妹子的一双柔荑,“谢谢,大哥这事若成,其中功劳最大的就属你了。”

  “大哥这谢未免言之过早,还是等你真成了亲,再来说谢也不迟啊!”在事情未成定局之前,玄玉不想让自己的哥哥抱有太大的期望,就怕他期望越高,往后事情若不顺遂,失望也就越大。

  “不!”这不字玄骥说得断然,更说得一脸坚决,“这次我说什么也得成功不可,要不岂不辜负小妹献计的一番美意?”

  “好!有志气,这才是我的好哥哥。”看大哥如此笃定的神情,玄玉也不免受其影响,有了满腔的信心,“小妹就先在此祝你马到成功、顺遂心意,真把裴兰给娶进门来。”

  “谢谢。”

  一席话,兄妹两人再次联手,意图把裴兰逼入退无可退之境。

  第8章(1)

  秉烛夜读是裴兰的生活习惯之一,纵然出门在外,她这自小养成的习惯依旧改不了。

  豫亲王府中的藏书虽不如皇宫里来得多,却也不算少,跟王爷开口借几本书,裴兰便畅游于书中世界,孜孜不倦。

  就在她沉浸于书中世界时,门板上突然传来几声轻敲。

  “是谁?”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打扰她的安宁,裴兰难免口气差了些。

  “是我,玄骥。”手上拿着一壶上等醇酒,玄骥依计出现在裴兰房前,就等着她前来开门。

  “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也不迟。”对他,裴兰总有几分戒心。

  就因防他甚紧,所以她聪明的不打算开门迎客。

  门外的玄骥才刚出师就遇挫折,他说什么也不肯放弃。

  看她执意不肯开门,他干脆肆无忌惮的扯着喉咙大叫:“开门!若不开门,就别怪我硬闯。”威胁的话才刚说完,他当即伸脚猛踹房门,那声音在夜晚寂静的时刻听来更是让人心骇。

  可恶!为什么这男人总是那么霸道,害得她总是招架不住。

  逼不得已,裴兰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把门打开;看他就要闯入自己的房间,她纤弱的身子一挺,挡在门口硬是不肯放行,“有事快说,没事滚蛋,少来烦我。”

  “喔!你口出秽言,有辱斯文。”月色下的她,皮肤虽黑了点,可那双满是怒火的水眸却分外晶亮可爱,让玄骥忍不住想招惹她,就爱看那闪烁晶光的神采。

  “你……”别气,别气,跟这种人生气只会侮辱了自己的人格。

  裴兰勉强顺了口气,方才压下心头的火气,“深夜造访,敢问兄台有何赐教?”他若要斯文,她给就是,何必与他硬拗。

  “咬文嚼字,故作斯文,这可一点也不像你裴兰的性子。”矢志招惹她发怒的玄骥,好的坏的全有他的理由,就不怕她真躲得掉。

  “你可是存心来此寻我晦气?”柳眉聚拢,她眼中的怒火更烈,就恨不得能亲手拆得他全身一根骨头也不剩。

  “哇!真可怕,可真让玄骥心惧不已啊!”

  瞧他一个劲儿的在她面前装模作样、言语挑衅,也不说个正题出来,不堪其扰的裴兰干脆身子一退,就当着他的面想把房门合上。

  看她就要关上门,玄骥赶紧伸脚一挡,“好,好,我道歉就是了,别抛下我啊!”他说得楚楚可怜,就像是只被人丢弃在路旁的野狗一般,惹人心怜,“夜深人静,偏偏我又睡不着,所以才带着一瓶醇酒上门打扰,想找你陪我畅饮聊天,解解闷儿。”

  “没空。”两个字,裴兰回得毫不犹豫,更无怜悯之心。

  “别这样,好歹我们兄弟一场,你总不好看我消沉颓丧吧!”未达目的,玄骥是绝不死心,就算用缠的,也非得把她缠到答应为止。

  不该心软,可看他那副可怜的模样,裴兰还是忍不住心软了,沉默的以点头的方式答应了他的要求。

  “太好了!”哈哈!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眼看胜利在望,玄骥笑得可开心了,也不让裴兰有后悔的机会,猛然伸手攫住她的柳腰,提气一跳,才眨眼的工夫,两个人已安全的置身在豫亲王府的屋檐上。

  面对这种居高临下的状况,裴兰忍不住心慌的往下俯瞰,才发觉这地方离地还真是远啊!“要喝酒在底下喝不就得了,为何要把我拎上你家屋顶?”

  就为了断绝你所有的退路。

  玄骥当然不可能把心里所想的真正理由说出口,只巧妙的寻了个最最荒唐的理由说:“清风明月,堪称得上是良辰美景,我俩不妨就学学唐朝诗人李白那月下畅饮的潇洒。”

  “哈!只可惜你我之间无人姓李,况且吟诗作对的风雅,裴兰是一窍不通,唯一懂的就是商场上那锱铢必较的小心眼。”小心眼这三个字,裴兰可说得别有用心,意在提醒他,心眼小的人一生最爱记恨。

  今夜玄骥能把她陷于上下不得的绝境,改日她若有机会,肯定要让他灰头土脸,让他有冤无处诉,有苦说不得,哼!

  唉!这女人怎么总喜欢泼他冷水呢?当真不可爱!可偏偏他就爱她这点不可爱之处。

  想想,这算不算自讨苦吃?

  玄骥扪心自问,再想想也罢,“算了!唇枪舌战太费脑力,还是喝酒的好。来,闻闻,这可是瓶难得的美酒呢!”

  瓶盖应声而开,酒香立即溢满四周,裴兰深嗅一口,心里当即有几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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