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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用 page 5 作者:乐心

  默然目送这位火辣佳人离去,顾惟军回到窗前,额头抵著冰凉的玻璃,长长吐出一口气。

  身体因练球、比赛而疲累,精神也处在焦躁不安的状态中。腰际的伤更是火上加油,此刻一下一下的抽痛提醒著他,那一球有多强猛有力。

  该死的高致勤!

  他烦躁地抓起遥控器,正要关掉开了整夜,令人心烦的电视,但夜线新闻突然抓住他的视线。

  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中。

  不就是刚刚被他诅咒过五十遍的高致勤!

  一身轻便运动服,俊秀而开朗的脸上,有著忧虑的表情。记者好像在医院外面截到他,正在访问,顾惟军只来得及捕捉到最后一句:

  “……希望能好好照顾这些曾经立下许多功劳的球员、教练们。”

  “黎教练曾经教过你吗?”记者追问。

  “没有,不过以前他带过少棒队去参加亚洲杯,当时我在队中。”

  短短的新闻片段结束。高致勤一向是媒体宠儿,连去开个签名会都会出动SNG连线报导。这样的镜头并不算罕见,不过一直到主播评论完,开始进广告了,顾惟军还紧盯著电视萤幕。

  丢开遥控器,他摸到茶几上的无线话筒。五分钟后,问到了高致勤的手机。

  “顾惟军。”电话一接通,他便沉冷报上自己的名字。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背景闹烘烘的,高致勤好像还在外面。

  “你好,有什么事吗?”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顾惟军平稳地问。“我看到夜线新闻。”

  “喔,那个啊。”高致勤轻描淡写回答:“黎教练中风了,我们去看他。已经好几天了,你不知道吗?”

  “我……”

  “抱歉,我忘了,你不是大兴毕业的。”

  虽然语调还是那样轻松,不过顾惟军听得脸色一黑。他确定他是故意的。高致勤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心无城府。

  “你也不是吧。”这边的沉冷嗓音越发不悦。

  “没错,不过阿桦不在国内,托我们几个大学同学帮她注意一下黎教练,也是应该。”高致勤无意多说,他客气地问:“还有什么要问吗?我还有事。”

  “……黎桦知道吗?”顾惟军冷著声音问。

  “知道。我第一时间有打去跟她讲过情况了。”高致勤停了一停,然后爽朗地说:“上礼拜那一球真是抱歉。你没事了吧?”

  “嗯。”很不甘愿地用一个字回答。顾惟军非常肯定,那听起来诚恳的慰问,根本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甚至敢大胆假设,若不是碍著全场数千双眼睛,以及摄影机镜头的话,高致勤会非常愿意把那颗球往他的头或胸口瞄准!

  控球力跟球速一样优秀的高致勤,鲜少有触身球的纪录,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顾惟军不再多说,他挂上电话。

  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起身踱步。来回踱了几趟之后,又坐回沙发上。如此循环过三次之后,顾惟军受不了了!

  他又重新抢过电话,拨出那个已经打到滚瓜烂熟的越洋电话号码。

  “老弟啊,已经这么晚了,你就体谅一下我家有孕妇小孩……”接电话的是嗓音中带著浓浓睡意的钱鸿岳。“阿桦已经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

  握著话筒的手,居然开始有些潮意。挫败与焦虑再度狂猛袭击著他。

  她就是不肯和他说话。不管是昨天,今天,还是明天……

  在这一秒,他突然觉悟了。

  打再多次电话也没有用,他绝望地体认到这件事。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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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著轻便旅行袋出了机场。五月的异国,空气中有著闷热的潮湿感。

  高大的身材鹤立鸡群,帽缘压得低低的,雨天还戴著墨镜,根本是昭告世人,此人身分特殊,该多看两眼。

  不过身在异邦就有这个好处,没人认识自己。顾惟军吐出口大气,握著写好地址的纸条,找到计程车。

  开出机场,细雨中,往大城市的近郊奔驰。

  一路上,顾惟军还是紧锁著浓眉。

  他贸然请假出国,当然是一件令球队很头痛的事情,教练与经理的脸色都很难看,还要被罚款兼扣薪水。这他认了,不过这都不是最令他忿怒的。

  行前,在匆忙之中,他打了无数通电话到日本,却是像把石头丢进海里,一点回应都没有。

  没人接听,留言也没回电,钱家好像突然从地球上蒸发一般。

  最可恨的是,黎桦也一起消失了!

  如火烧灼的焦虑感令他坐立不安。他无法解释那股挥不去的急躁,就是想要快点看到她,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呢?

  是呀,要告诉她什么?一直追著她要说话,到底,自己要跟她说什么呢?

  现在队中有前辈是黎教练以前的学生,去探过病之后,说黎教练的情况已经算稳定下来了。那么他到底……

  见了面,要说什么呢?

  最可笑的是,他就这么毫不考虑地来了,万一见不到面呢?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就是来了。

  长长叹出一口气,顾惟军闭上眼,脸色凝重地靠在皮椅上。

  计程车在近郊一栋小楼房前停下。后面连著一整片树林,再过去似乎是个小公园。暮色已浓,加上天气不好,细雨绵绵,顾惟军用崭新的日币付了车资之后,站在小楼房前面,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周遭环境。

  按了门铃没有回应,顾惟军很挫折的发现,虽然已经是上灯时分,房子里却还是暗暗的,好像没有人在家。雨势渐急,他只好站在窄浅的门廊底下,摸出塞在行李里面的烟,点燃一根,一面心情恶劣地思考该怎么办。

  就站在这里等吗?要等到什么时候?今晚到底有没有人会回来?

  连抽了两根烟,雨丝与湿气不断侵袭他薄薄的运动衣裤,很快地,衣服湿了,黏在他身上。他烦躁地丢开烟蒂,看了看表。

  八点多了……

  还在思考该何去何从之际,路口转进来一辆车,车灯照得他眼睛睁不开。

  车子并没有经过他身边,而是在他前面不远处就停了下来。驾驶者没有发现门廊底下有人,她下车,砰地一不关上车门,满脸的疲惫。

  那张尖尖的瓜子脸,似乎比冬天见她时要更消瘦几分。夏衫轻薄,加上她完全不管雨势,只是缓缓步行,没两下,也淋湿了。

  熟悉的身影慢慢移近,低头在背包里找著钥匙。一整串叮叮当当地拉出来以后,她才抬头,看见暗地里,门廊微弱的灯光下,那矗立著的高大身影。

  先是狠狠吓了一大跳,把钥匙都掉在地上,待看清来人,黎桦本来疲惫的脸蛋上,表情从惊讶,马上转变成恐惧与慌乱!

  她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倏然褪成惨白。凤眼盛满惊恐,小嘴微启,颤抖的唇问只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为什么……是不是我爸……”

  “黎教练他……”

  顾惟军后半句“应该没事了”还来不及说出口,黎桦已经发出惊人的叫声截断他:

  “不!不要说了!”

  然后,就像以前每一次见到他一样,转身就跑!

  顾惟军从惊愕中清醒,咒骂一声,立刻醒悟到自己还没把话说完,而黎桦可能误会了!

  她以为他是来报噩耗的!

  “黎桦!你回来!”顾惟军迈开强健双腿,疾追上去,不过黎桦像是疯了似的罔若未闻,只是死命地跑。

  她脚程本来就快,顾惟军又落后一大段距离,加上环境不熟,他很吃力地在冲进树林之后,才追上黎桦。

  “放开我!你放手!”

  被铁铸般的双臂紧紧抓住的黎桦,像是发狂一样尖叫怒吼,拳打脚踢,困兽似的猛力挣扎,力道之大,绝对不是花拳绣腿,连顾惟军这种身强体壮的职业运动员都差点抓不住她。

  两人的急喘在寂静的树林问交错,黎桦绝望地挣扎踢打,甚至张口用力咬住试图要制服她的铁臂肌肉。顾惟军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咬牙承受那雨点般落在他胸口、身上的攻势。

  “你冷静一点!听我说!”顾惟军怒吼著:“黎教练没事!他没有事,你听见没有?没事!”

  几乎像两只野兽的搏斗终于暂时缓了下来,急喘中,黎桦被钳制在顾惟军钢铁般的胸膛与双臂之间。她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破了,短发被汗水和雨丝乱七八糟黏在脸上,狂乱而绝望的眼神没有焦点,顾惟军甚至不确定她现在能够了解自己说的任何一个字。

  “你听清楚了吗?”顾惟军自己也粗喘著,他的小腿被踢得隐隐作痛,腰际的伤也被疯狂攻击狠狠打中好几次,肩头、上臂都有咬痕,手上、甚至是脸颊都被她的指甲抓出伤痕,咸辣的感受,让他很确定绝对是流血了。

  最惨的是,右膝旧伤又开始有点蠢蠢欲动,尤其是被黎桦用力踢中好几次……

  像只受伤的小兽一般,黎桦在他坚定的怀抱中痛苦地喘息著。整个人不停不停地发著抖,顾惟军只能更用力地拥紧她。

  充满弹性的健美身躯被他紧紧拥住,此刻顾惟军却完全没有绮念遐思,他低下头,一遍又一遍地确定:“黎教练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你不要吓成这样!小桦,听清楚没有?”

  幼时的称呼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黎桦一听,全身就是一震。

  她从狂乱如暴风雨的思绪中慢慢清醒,虽然呼吸还没有平顺,心跳又急又猛,不过已经开始听得见,也能开口了。她极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没骗我?”

  “没有。我发誓,绝对没有骗你。”气息尚且不稳的低沉嗓音,毫不犹豫地保证。

  黎桦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像是被抽掉骨头一样,软了下来。

  感受到怀中的温暖身躯突然像泄了气一样,顾惟军索性撑著她转身,把那站都快要站不稳的身子背上宽厚的背。他背著她,一步步走回钱宅门口。

  捡起钥匙,困难地开了门进去,伏在背上的黎桦把脸埋在他后颈,他开始觉得有暖热的液体在他颈后蔓延。

  顾惟军长长地、无奈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远来是客,不过顾惟军这个不速之客,却没有得到任何招待。好不容易问出钱家众人都在医院,因为钱大嫂前天入院,经历四十八小时的阵痛,今天凌晨好不容易生下了一个小男娃娃之后,顾惟军这才明白,为什么前几日打电话来都没人接听了。兵荒马乱之际,谁还有时间接电话。

  而黎桦惨白的脸蛋始终没有血色,她简短回答了几句问话,被顾惟军催著去换上干爽衣物之后,就是抱著膝蜷缩在沙发上,不说话也下移动。好像石像一样。

  顾惟军把湿衣服换掉,很挫折地发现旅行袋里的衣物也被淋湿了,干脆全部丢进烘干机,他只套件运动长裤,裸著傲人的精壮上身,晃过来沙发另一边坐下。

  才一坐下,他就发现,身旁缩成一团的人儿,依然毫无办法控制的轻轻发著抖。仔细一看,她还紧咬著下唇,咬得发白。

  “别咬自己。”低沉魅惑的嗓音哄著她。那因为长年练球而粗糙结茧的手指,抚上没有血色的唇,温柔但坚持地施力,要她松开。

  黎桦索性咬住他的手指,咬得好用力,贝齿陷进肌肉,留下深深的痕迹。顾惟军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就让她咬。

  “这又是干什么?躲在这里不肯回去,听到他生病了,又吓成这样?”那嗓音如此低沉性感,却又带著浓浓的无可奈何:“小桦,你这个脾气,跟教练根本是一模一样。”

  黎桦又是一震。她松开咬住顾惟军手指的齿,恨恨地别过头去。半晌,都没有任何动作。

  可是顾惟军还是发现了。微颤的身子,以及细细的,带著水意的抽气声……

  健臂一带,他坚强的双臂形成牢牢的圈套,把默默流著泪的黎桦护在怀中。线条性格有力的下巴抵在她的额际。

  顾惟军说了他从十一岁开始就想说的一句话--

  “小桦,不要哭了。”

  第四章

  场中童稚而兴奋的喧闹声,不属于自己这一方……

  输了,被淘汰了……

  没有希望了,明年,爸爸就不再是大兴的教练了,她也要上国中了……

  “小黑,不要哭……眼镜仔,你的眼镜都起雾了……”

  “爸爸,爸爸你为什么不看我们……爸爸,你要去哪里……”

  “啊,那是谁,被众人围绕,正享受著胜利的狂喜……今天有三分打点,那个曾经很熟悉的,背号十九号,我们的第四棒……已经不是我们的了……”

  再也不用洗那件球衣了,上面绣著端正的三个字,顾惟军……

  不要走……

  不要走……

  “不要走……”

  痛苦呢喃吵醒了顾惟军,他先低头检视还在怀中,满脸泪痕的那张清秀小脸。柳眉紧锁,似乎正作著恶梦。

  昨夜,他就这样抱著她,在沙发上睡著了。

  卸下平日傲气而倔强的面具,在他怀中,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女孩。任他怎么哄怎么劝,都没有用。

  他从来不知道,一向冷淡的她,有这么多这么多的眼泪。

  连作梦,都这么不安稳。

  莫名的情愫迎面而来,冲得他无法思考,俯下头,性格的薄唇轻轻贴上那嗫嚅梦呓著的小嘴,温柔抚慰,辗转缠绵,吞没她并不快乐的梦话。

  不敢太放肆,不敢惊醒她,只能轻尝,然后放开。

  小桦……

  是谁在叫她?这样温柔,声音又这么低沉好听……

  是谁……

  当黎桦终于从梦中清醒,她发现自己蜷缩在客厅沙发上。身上虽然盖著毯子,但毯子似乎太薄,空调似乎太强,一醒来,她便觉得有点冷。

  奇怪,为什么唇间有著极淡的烟草味呢?她从来没抽过烟呀。

  甩甩头,她全身都有著奇怪的微酸感,好像昨天跑了五公里或痛快打了一场球似的。而眼睛,居然肿得有点睁不开!

  呻吟著摸进浴室,洗过脸以后,精神比较好了,她终于完全想起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顾惟军!像鬼一样的又出现了!

  他们昨天还打了一架!

  她前额头发还湿得滴水,来不及管了,就立刻冲下楼,四下寻觅。那高大的身影正矗立在落地窗前,裸著上身,他背对著室内,正在低声讲电话。

  “……我知道了,就这样。”

  黎桦只来得及听到最后一句。

  挂上电话转身,顾惟军看见呆立在身后的黎桦。他挑了挑浓眉。

  “你……”从小看惯球队男生,大学之后更是跟一整群球员几乎朝夕相处,什么没看过,但顾惟军那线条优美,肌肉充满力道的光裸壮硕胸膛与双臂,莫名其妙地还是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一时说不出话。

  “怎么了?不认识我?”顾惟军懒懒地在沙发上坐下,伸展优美的四肢。“你晚一点要去医院看大嫂他们吧?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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