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小甜撇著嘴撒娇,圆圆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期盼的样子。
“好,带你去。”黎桦弯腰捏捏那嫩嫩的腮帮子:“可是要去很久喔!你不能吵要回家,不能半路就哭著要妈妈喔!”
“小甜不会啦,她现在最黏你了!”钱大嫂很舒服地摊在沙发里,玉腿放在丈夫膝上,钱鸿岳则是轻柔地帮她按摩著略略浮肿的小腿。她叹了一口长气:“说真的,阿桦,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你帮了我好多忙……”
“别再这么客气了,大嫂,我不听了!”黎桦受不了这种温情攻势,她拎起车钥匙就逃出去暖车。
“她……还是老样子。”看矫健窈窕身影出了门,钱鸿岳叹气。“黎教练就她这么一个女儿……”
“听说她是跟家里吵了架,才跑来日本的,是吗?”钱大嫂有点疑惑,搂著小甜,她不解地说:“有什么好吵的呢?女儿不是该很贴心?我好几次问她,可是讲没两句,她就不肯多说了。”
钱鸿岳摇头。“听说是叫她别继续玩棒球了。奇怪,一个女孩子家,干嘛一定要这样?想证明什么?证明她跟男生一样?黎教练又不会真的引以为傲,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嘛,打什么棒球?阿桦实在太倔强了,脾气跟黎教练一模一样。”
“她妈妈呢?没有帮忙劝著点吗?”
“这个嘛……”钱鸿岳又叹了口气,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小甜要跟阿花姐姐出去玩!”软软童音还在坚持。
本来有些愁容的父母都笑了出来。
“你要乖,要听话喔!来,妈妈帮你换衣服,穿得暖暖的才可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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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事实证明,不能相信满口答应的两岁小孩。
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里,小甜还算乖,在札幌市区逛街的时候,也堪称合作;吃饭也乖乖地把她的蛋包饭吃完了;然后,她开始累了。
先是闹脾气不肯走,要黎桦抱,然后又是吵著要吃这个吃那个;最后,干脆小嘴一扁,当场在书店里面好委屈地嘤嘤啜泣起来:
“我要回家……我要妈妈……”
“小甜。”黎桦板起脸:“你不是说会乖乖听话,不哭不吵的吗?”
“妈妈……”这招无效,小甜吃软不吃硬,豆大的眼泪滚落白白嫩嫩的脸颊,哭得好伤心的样子。
叹了一口气,黎桦把本来要买的杂志放回去,抱起小甜出了书店,一路上还要承受苛责的眼光。路人都把她当失职的妈妈似的,害黎桦觉得非常冤枉。
好不容易下楼找到咖啡座,买了杯热牛奶和饼干给小甜,暂时用甜食哄住泪眼汪汪的小姑娘。黎桦看看表,很无奈地发现,已经三点多了,她该准备回去了,否则天色转暗,路况便不好掌握。何况她已经快要哄不住面前的小公主了。
“阿花姐姐吃饼干!”小甜把一块块的小饼干塞到黎桦嘴里。
黎桦啼笑皆非地接受好意,她塞了满嘴,一面还帮小甜擦脸擦手……
“黎……桦?”
熟悉的语言,陌生的低沉嗓音。
在异邦的陌生城市里,听见有人唤著自己的名字,黎桦大惊,猛然抬头。
背光的高大人影矗立窗前,她看不清楚来人的眉眼,只觉得一股熟悉感迎面而来,她惊讶得忘记要把满嘴饼干吞下,当场傻眼,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对方的震惊也不在她之下。
几秒钟的震惊期过去,黎桦才回神,辨认出眼前人是谁。
是那个鬼魅一般,老是阴魂不散的--顾惟军!
他炯炯的目光依然带著侵略性,灼然审视面前的她。一向总有点满不在乎调调的英俊脸庞,此刻浓眉挑高了,满满都是讶异。
“不会吧,你在这儿也能遇到朋友?还是球迷?”
一个好听的女声插了进来,惊醒了一直瞪视著彼此的两人。
发现是个年轻女子,那好听女声的主人马上很警觉地靠到顾惟军身旁,露出甜蜜微笑:“这位是谁?好眼熟。你不介绍一下吗?”
“她是……黎桦。以前M大的,跟高致勤他们都是同学。”顾惟军有点困难地说,他清清喉咙。
“喔!”女子长长睫毛扇了扇,仔细打量了一下。
短发加上俐落装扮,柳眉凤眼,薄唇配上挺直的鼻梁,黎桦浑身没有一丝娇柔之气,果然是运动界的女生。她放心了。
“跟女朋友来度假?”黎桦已经把满口的饼干吞下去,努力掩饰狼狈的神情,冷静地问。
“嗳。”得到模糊回答。
“我叫Iris。”身旁佳人大方自我介绍,她拉著顾惟军有力的臂膀,撒娇地说:“走了啦,人家还没逛完呢!”
“你先过去买杯咖啡。”顾惟军哄著红唇已经不甘愿地翘起的美人儿。
好不容易哄走了,他索性拉把椅子坐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是那张轮廓深刻到有如刀凿的俊脸,带著惊人霸气,沉冷吐出问句,完全不容人逃避似的,有神双眼不再闪动有趣的光芒,而是炯炯的……怒火?
是的,怒火!
一个人怎么可以平空消失,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这几年来,她居然躲在这个异国城市里,任由一些傻子不停不停地追探她的下落!
“你可以来度假,我也可以吧?”黎桦冷淡回答,她起身抱过一直伸长手要她抱的小甜,准备离去。
“等一下!”顾惟军迅速移动,挡住她的去路。“把话说清楚,你到底现在住在哪里?在哪工作?这小孩又是谁?你为什么……”
“这些都不关你的事。”黎桦不肯多说,她打断顾惟军一连串的问题,往旁边一闪,就准备绕道离开。
“你以为,在回答我的问题以前,我会让你走吗?”顾惟军冷笑,他倏然伸出手,用力握住黎桦的肩。
职业运动员的手劲惊人,让她动弹不得,只能怒目相向。
“放开!”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沉冷严厉的嗓音,让小甜吓得直往黎桦怀里躲。黎桦哄著她,一面狠狠瞪著那张丝毫没有笑意的俊脸。
“没什么好说的!你去度你的假吧,还有人在等你呢!”黎桦恶声恶气说,懊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出门,还大老远跑到札幌市区来!留在度假小屋里不好吗?
那位Iris小姐已经扭著腰,捧著纸杯咖啡,摇曳生姿地走过来了。黎桦努力想挣脱,按在她肩上的大掌却如铁铸一般,怎样都甩不开。
“你不讲清楚,我绝对不会放手。”顾惟军一个字一个字说,语气中有著惊人的压迫感。
好不容易哄走了,他索性拉把椅子坐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是那张轮廓深刻到有如刀凿的俊脸,带著惊人霸气,沉冷吐出问句,完全不容人逃避似的,有神双眼下再闪动有趣的光芒,而是炯炯的……怒火?
是的,怒火!
一个人怎么可以平空消失,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这几年来,她居然躲在这个异国城市里,任由一些傻子不停不停地追探她的下落!
“你可以来度假,我也可以吧?”黎桦冷淡回答,她起身抱过一直伸长手要她抱的小甜,准备离去。
“等一下!”顾惟军迅速移动,挡住她的去路。“把话说清楚,你到底现在住在哪里?在哪工作?这小孩又是谁?你为什么……”
“这些都不关你的事。”黎桦不肯多说,她打断顾惟军一连串的问题,往旁边一闪,就准备绕道离开。
“你以为,在回答我的问题以前,我会让你走吗?”顾惟军冷笑,他倏然伸出手,用力握住黎桦的肩。
职业运动员的手劲惊人,让她动弹不得,只能怒目相向。
“没什么好说的!你去度你的假吧,还有人在等你呢!”黎桦恶声恶气说,懊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出门,还大老远跑到札幌市区来!留在度假小屋里不好吗?
那位Iris小姐已经扭著腰,捧著纸杯咖啡,摇曳生姿地走过来了。黎桦努力想挣脱,按在她肩上的大掌却如铁铸一般,怎样都甩不开。
“你不讲清楚,我绝对不会放手。”顾惟军一个字一个字说,语气中有著惊人的压迫感。
这个男子,浑身散发在球场上淬炼出来的锐利气势,让人无法反抗。
“我……住在洞爷湖附近的民宿,离这里很远,我该回去了。”半晌,黎桦才不甘不愿地回答。
“地址电话给我。”低沉嗓音命令著。
“你……”黎桦只能用力瞪著面前不容违抗的男人,咬牙半天,知道无法推托了,才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民宿的名片。
本来是怕迷路所以才带在身上,现在……
顾惟军总算放开了她,女友his小姐睁著明媚大眼睛,看看黎桦,又看看顾惟军,满脸好奇。
好不容易脱了身的黎桦抱紧小甜,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咖啡座。一直到停车场领回车子,安置好小甜后,她才喘出一口大气。
太、太可怕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如此努力地要脱离以前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样奇怪的地方,遇到这个人?
努力压抑著失序狂猛的心跳,黎桦上车,冷著脸开往回去的方向。
“她住在这附近?你问她地址电话干嘛呀,我们明天就走了,不是吗?”his把咖啡递给顾惟军,顺手接过名片,一面看一面撒娇似地说:“这边冷死了!反正雪都看到了,我想回去东京逛街,好不好嘛?”
顾惟军不动声色地伸手把名片拿回来,放进口袋,嘴角扬起了略带嘲意的一抹笑:“当然没问题,明天以后,‘你’就可以在东京逛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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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总是会到来。
因为前一日落荒而逃的关系,加上小甜在回程时睡著了,本来想买菜的也没买成。黎桦隔天一起床,料理好大家的早餐之后,就开著四传吉普车,到附近镇上去采买。
天气晴了,耀眼的阳光让一地银白更是刺眼。黎桦慢吞吞地买著菜,在小镇街上闲晃,努力把折腾了她一夜的纷乱思绪给整理好,掩埋起来。
她对于过去的一切,尤其是下愉快的回忆,总是以相同模式处理--逃得远远的,不再回头,强迫自己忘记。
晃到晌午,她总算觉得平静些了,把那双炯然霸道的眼眸,和低沉魔魅的嗓音从脑海中抹去,提著大包小包的生鲜蔬果回到车上,在雪国冬日中看不中用的阳光下,重新上路。
回到屋前停好车,她爬上阶梯,才推开木门,一阵爽朗的笑声就传进耳中。
黎桦有点惊讶地抬头,立刻惊得像被雷电劈中,整个人呆在门廊,瞠目结舌。
沙发上,赫然坐著那个魔鬼似的男人!
精壮结实的体魄,很闲适地靠在沙发上,薄薄运动夹克底下,双臂以及胸膛的优美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再往上,那张黝黑的俊容,如刀凿般深刻的五官,散发著慵懒却霸道的气息,尤其那双深沉的黑眸,里面仿佛熊熊燃烧著火焰,烫人的视线,正越过整个客厅,直率地往她直射而来。
顾惟军!他真的来了!
黎桦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转头逃开。不过还来不及行动,小客厅里唯一没有跟顾惟军相谈甚欢的人儿,已经对著她奔过来。
“阿花姐姐!”小甜还是怕生,她挣脱父亲,冲过来跳进黎桦的怀里,粉嫩圆润的手臂紧紧环住地颈侧,小脸埋在她脸畔,一面低低呢哝抱怨:“不带我去!阿花姐姐坏!”
黎桦还是僵硬得无法移动,她抱紧小甜软软的身子,紧张地深吸一口大气。
“阿桦,回来啦?”钱鸿岳高兴地出声招呼。“买了这么多菜?好、好,中午正好大吃一顿!我居然不晓得你跟顾惟军很熟!他来日本也不跟我打声招呼,真是太见外了!”
“我也不知道,原来,黎桦就在日本。”低稳的嗓音,却隐隐透露出他压抑的情绪。
黎桦听了,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
“她来念书啊!你不知道吗?来了两年多了。”钱鸿岳依然处在状况外,他只是单纯高兴有故人来访。“黎教练应该很高兴,不但教出这么多子弟兵,自己女儿也很优秀……哎,说到这个,我前一阵子才在想,看两年以后,黎教练六十大寿,我们是不是办个聚会,把黎教练的学生都聚一聚,帮他祝寿……”
顾惟军点头,炯炯的眼眸还是直盯著站在门口,犹如石雕一般僵硬的黎桦。
钱鸿岳愈讲愈高兴,还猛拍自己的膝盖:“这聚会办起来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放眼现在棒坛,有多少人是黎教练的门生!老婆,我告诉你,你不要看这些人个个呼风唤雨的,以前都是被黎教练打出来的啊!没有他,怎么有今天的我们!小学弟,你说对不对?”
“那是当然。”顾惟军应和。
“他不是。”紧绷的嗓音喃喃说著。仿佛溺水者抓到浮木,她把怀中小甜抱得更紧了,自己还微微颤抖。
“……这样算起来,我是你的大师兄了!”钱鸿岳的大嗓门豪放地说,一面用力拍打轻笑颔首的英俊后辈宽肩:“我是黎教练的第一届学生,你是他离开大兴国小前教的最后一届,这叫有头有尾……”
“他不是!”黎桦终于忍不住,放声痛斥:“他不是我爸的学生!他不是!”
收紧的怀抱和猛然拔尖的忿怒嗓音,把小甜吓得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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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黎桦冷著脸收拾碗筷杯盘,丢进不锈钢水槽中,发出扰人噪音。
刚刚午餐时,两位男士聊得愉快,连大嫂都不时加入话题,堪称气氛融洽。待在异国久了,对于故乡来人都非常热情,加上有著渊源,又都同是棒球同行,聊得更是欲罢不能。虽然差了十多岁,豪爽的钱鸿岳与老成的顾惟军却一见如故,从熟人到旧友,从国内到国外棒坛,真是什么都能聊。
饭桌上,黎桦却是冷著脸,怎样都不肯多说,只和旁边的小甜偶有对话。她专心吃著饭,偶尔停下来喂小甜,瓜子脸始终没有抬起,视线也绝不和坐在对面的顾惟军相交,仿佛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似的。
对于冲著她提出的问题,她也恍若未闻,不答就是不答!还得让旁边的钱大嫂婉言代答,勉强缓和尴尬气氛。
“黎教练这两年……身体似乎不太好?”
轻描淡写的探问语句,由低冷的嗓音带出,那样不经心的口吻,却让餐桌这边的黎桦就是一凛。
“唉。”钱鸿岳也有耳闻,他瞄了低头猛吃的黎桦一眼,叹了口气:“年纪也慢慢大了,还这样辛苦带小朋友打球,照我说,黎老早该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