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逃避,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吧?
“这就好……明夏……”他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安心睡吧,说不定这回睡醒後,我们长久的梦也会醒过来。”
看他终於睡著了,她隐藏的情感就像决堤一样崩涌而来。她有甚么好?他这样对她不是浪费了他的情意吗?他还那么执苦干甚么。
她号哭,热泪一颗颗越过她的睑,流到他的睑上。她尝到自己泪中的咸味越来越苦涩。她伏上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上,吻他的唇,吻去自己的泪。
她知道这样做可能很傻,但与其爱恨不清地纠缠下去,不如再次分开。
相信终有一天,她对式明而言将不再重要。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留在他身边,等候要分开的那一日到来呢?
明夏抹乾泪痕,为他盖好薄被就离开了。
这次,她可能要真正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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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位於京都的夕木家大宅忙乱得不得了,人潮挤得屋内水泄不通,不是医生带著护士来,就是下属带著补品药丸来探望。
众人的脸上都忧心仲仲,仆人们一天廿四小时全天候看护不在话下,而所有人也匆忙回到京都老家,只因为夕木家的天之骄子患了急病,一病不起。
“怎么会这样?”二哥甫一进门,就问在门口玄关迎接的三弟。“式明平时壮得很,怎会突然生了重病?”还特别由东京送回京都大宅养病。
兄弟俩走到四弟的房间,看到夕木多香子坐在床沿,为四弟抹去额上的冷汗。
“你们别吵著他,医生刚才说式明需要多点休息。”
“医生怎么说?”
“好像是免疫系统突然受了病毒感染。”
“真奇怪,式明怎会惹上这病的?”
多香子不再多语,只是一直为四弟抹汗。
“听说前阵子明夏终於回来日本,刚巧遇上式明,怎么现在又不见人了?”二哥问。即使明夏离开那么久,他还是视她为亲妹妹。
“她回台湾了。”多香子淡淡地说。
“走了?竟然在这时候又走了?她每次好像都走得不是时候,我还以为这次她可以留下来,好好照顾式明。”三哥嘀嘀咕咕地喃道。
“明夏不想久留,我们不能勉强她。”
“我不是勉强她,只是全家都回来了,就只有她不回来看看,她好歹也是夕木家的人啊!况且她在台湾早就大学毕业了,怎么还不早点回来日本?”
“给我闭嘴!”多香子大喝,惊醒了睡梦中的式明。“明夏都走了那么久,还想用夕木家的名号去绑住她?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受不了,不想回来的。”
兄弟两人怔住了!大姊她究竟在说甚么?
而床上的式明听到明夏的名字後,模模糊糊的思绪也给震醒了。
“对明夏公平点好吗?让她选择好吗?”
公平?选择?为甚么要公平和选择?她本来就已经是他的了……
“这次她好不容易回日本了,式明却把她逼得太紧,她才会做个了断,你们还不明白吗?她喜欢就会回来,不喜欢就由她去啊,你们急甚么?”
了断?甚么了断?他不明白……为甚么他听到的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她是他的女人,一定要一辈子都跟著他,怎能了断?
不!那是假的……假的!
式明发出模糊不清的梦呓,喃喃叫著明夏的名字,是由内心发出的叫喊。
“式明,你醒啦?”多香子连忙把耳朵贴近他的口,想听清他说甚么。
“甚么?你大声点好吗?要喝水吗?”二哥问道。三哥闻言,尝试扶他起来。
“明……夏……”
“甚么?大家?”
多香子皱眉问:“是明夏吧?”因为“明夏”的中文读音跟日语的“大家”很相近,所以他们误会了。
“明夏?她不在,你找她吗?”
不在了?她离开了?怎会?“我要找她……”
“式明,你还不死心吗?想想你现在的情况,不应该再伤神和操心的!”
多香子从神田武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更了解式明现在的心情,可是既然明夏用了这个方法再度拒绝他,他又何苦再继续纠缠?
“就是,你不快点好起来,公司的事务会很混乱的。”
“电话……”夕木式明双手乱抓一通,想打电话找明夏。
他不信她走了,明明前一刻还跟他彻夜缠绵,怎么下一刻竟然消失了?
她……或许只是到别处买东西,没那么快回来罢了……
“不要打了,她根本不在日本。”多香子好言相劝。
“大姊,我……”他现在很乱,脑子乱,心也乱……
“式明,忘了她吧!她不是你的女人,是我们的妹妹,不要再执著了。接纳她当妹妹,你可以继续拥有她;不接纳的话,她永远只会用外人的身分去看你,你根本没能力去左右她。”
“我有!我一定有!你们走,我不要妹妹,永远不要!你们走啊……”
众人见状都马上离开,不想弟弟再受刺激。
夕木式明的心难过得好像全身被撕裂一样,上千百万的利针冷冷刺入他每寸神经和皮肉。
明夏,你竟敢这样对我!你好狠心,你怎能再次走了?
大姊她知道甚么?凭甚么这样说?简直一派胡言,他的心根本不受控制啊!
偌大的房间又只有他一人了。他记得不久前,有一个他最爱的女人陪著他,他们是多么的缠绵热烈,耳鬓厮磨……
为甚么要这样残忍?他为甚么不能拥有她?她为甚么要走,不理他了?难道和她的缝缓缠绵都是假象,都只是他一个人在梦中拥有她?
他只是想有一个自己最爱的女人在身边罢了,这也不行吗?他不要甚么妹妹,永远都不要!这不是他一直强调的吗?为甚么没人听他的?
第九章
“你不是经理吗?为甚么你不能自己来签?”明夏懊恼地边翻著文件,边对著电话埋怨。
“可是我们连会也没开,四少爷也说过会亲自签约,我不能代劳。”神田武也头大地跟她对话。
“伹你们已经看了我们的建议书,也说过没太大问题呀!”
“但还是要再开会商谈吧?”
他开始怀疑五小姐的心是铁造的,否则怎么可能在四少爷生重病的时候,还像没事一样跟他谈公事。
电话静默数秒後,传来她黯下来的声调:“他还好吗?”
“为甚么五小姐不亲自来看看?”
“有你们照顾他就行了。”她待在他身边又如何,醒来一定又会被他当作出气筒,更何况她还是他病倒的元凶呢!
“我们十几个人都不及你一个。”
“我们还是谈公事吧!”她不愿与别人谈论太多关於他的问题。
“对於这案子,我实在不敢擅作主张。”
怎么他手下的人,还是那么唯命是从?“我再说一次,如果下星期前你们不派人过来签约,我们有权终止一切的合作。”
现在她只想快快完成这案子,然後再和日本的人事划清界线。
“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有过口头协议的。”
“没签同意书前,一切不能作准。你们考虑清楚後,再打电话给我吧!”
神田武无奈放下电话,慨叹中间人难做。他以为外表柔顺优雅的五小姐会有话好说,但事实证明她可以有很强硬的作风。
“我下星期就去台湾。”夕木式明突然走进客厅,明显听到电话的内容。
“爷!”神田快步走向他,把他扶好。“你应该多休息的。”
“两个月了,已经好得差不多。”想不到除了外伤,还有其他病能让他躺在床上这么久。“我可以去签约。”
“别勉强自己好吗?明夏小姐逃不了的,你迟早也能找到她。”看他这样子,连他这个大男人都有点心痛。
“我要找她算帐!”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还虚弱,他早就连一天也不想等。
“这……”
“我说了就算!”他强硬地表明立场後,就迳自回房休息。他必须尽快养好身体,才可以“有心有力”地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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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他才知道,他对她五年来的生活,几乎是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她,或者如何联络她。
出了桃园中正机场,坐上有卫星导航的全新跑车,一切准备就绪时,他才猛然想起这个事实。
明夏她太聪明,自始至终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让他仿佛被排拒在另一个世界中,只有她可以在他的世界自由进出,而他在她的世界却寸步难行。
夕木式明想到此,一股愤怒就燃烧起来。他用力踏上油门,向前驶去。
台北那么小,他就不信找不到她!
他甫来到千秋企业大楼,接待小姐便一副有口难言的无奈样。“夕木先生……我……”
“我懂中文。”夕木式明爱理不理地瞄她一眼,就问:“明夏回来了吗?”
“这个……”
“快说。”他毫不客气,简直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下属,尽露他的冷酷性格。
接待小姐的声音有点抖动。“我已经留言了,乔小姐应该很快会听到的……”
“留言?她在干甚么?”她又在避不见面?不会的,他比原定会议的日子早来了三天,她不会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不敢乱猜,怕自己说错话。
“不知道?”这是在敷衍他吗?该死!
接待小姐冒著会被黑著脸的夕木式明炮轰的危险,说:“抱歉……乔小姐真的不在公司。”
夕木式明二话不说,调头就走!
他受够了这些人,他就不信他自己找不著人。
只是三天过後,他仍旧找不到她,甚至连在会议上也没看到她。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千秋企业存心要和他对上?还是她存心要避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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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
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忙著准备资料,一直到今天中午才终於忙完。
在回公司路上的她,不知为甚么突然有一股呕心的感觉,她竟然就当街呕吐起来。
怎么回事?吃错东西吗?怎么她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差?是因为最近太忙、有太多烦心的事吗?
她抹下额上的冷汗,正想去拦计程车时,突然感觉有点晕眩,晃了一下,终於不支倒下,掉进昏沉的黑暗中。
明夏整个人倒在夕木式明宽厚的怀中,安全地被他接住。他立即抱起她,奔向附近的医院。
天啊!她究竟怎么回事?为甚么在路上突然昏倒?如果不是他刚好驾车经过,看到她的出现而急急下车,她岂不是就这样倒在地上而受伤吗?
“医生,医生,她昏倒了,快救她!”心急如焚的他口气不善,简直就像在凶医师一样。他第一次次感到自己手忙脚乱,那提心吊胆的慌乱感觉,更足有生以来最强烈的一次。
“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替她检查。”医师推他出去。
一会儿,医师二话不说就叫护士们把明夏送到病房。
“她怎样了?”见她的床被推出来,夕木式明急忙上前探视。
“她疲劳过度,要好好休息;有身孕的人了,还那么拚!”医师苦笑摇首。
“甚么?”夕木式明以为自己听错了,谨慎地再问:“你说她……怀孕了?”
“你不知道吗?”这俊朗的男人不是她的男朋友吗?看他刚才满紧张的啊!
明夏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他的脑袋突然有点难以思考,只能摇首。
“好好照顾她吧,现在才两个月,胎儿还不太稳定。”
他回过神来,微笑点头,马上跟著病床到了一问病房。
“明夏……”
她怎么了?为甚么好像听到他的声音?她太想念他了吗?
“你还好吗?”柔情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睁眼看清四周,发现这里是病房。
“式明?”她眼花了吗?为甚么她看到他坐在她的身边,神色有点担忧,又有点神秘的喜悦?
夕木式明看她大致无碍,就再也按捺不住,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想她,很想她!才两个月不见,他对她就无比眷恋,无时无刻都希望她待在自己身边。他怀疑自己在过去没有她的五年是怎样过的?
他爱她,不管她如何的拒绝他、伤害他,他还是爱她。
“找回你,真好……”
无论她心里怎样看他,他也要留她在身边。绝不容许她再离开他,就算她再怎样残忍对待那不能割舍的感情,再怎样伤害他,他也不在乎!只要她乖乖留下来,他甚么都愿意。
不知道为甚么,再度偎入他那温暖的胸膛时,明夏竟然不自觉地流泪。她分不清那些泪是喜悦还是伤痛,但她让它尽情流得痛快,抒发她内心那澎湃的感觉。
他真的来了,还让她靠在他怀中,温柔地吻著她的发丝,紧紧地把她圈在臂弯中。
为甚么他不恨她?她大胆地对他下药,就是要他狠狠地讨厌她,要他别再来找她了,难道这样明显的暗示,他也不懂吗?
“式明,你怎么……来了?”她难以相信现在的感觉,但那种真实感和热情,她不得不相信!
“为何你每次见到我,都问同一个问题?不想见我?还是因为心虚?”
“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我,以後就乖一点。”他话中充满宠溺,一点都没有生气之意。
“你来找我,我可以当作你还喜欢我吗?”
他微微一笑,亲吻她的鼻尖和红唇。“可以。”
他亲昵的小动作让她面红耳赤,带著难耐的低喘。“不要……”
他一愕,顿时放慢动作,改为更轻柔的拥抱。虽然他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把怀中的软香温五揉人体内,可是他必须顾虑到她的状况。
“如果不是医师说你身体状况还未稳定,我真想马上好好“报仇”!”他坐到病床上,让她舒服地靠著。
“我很好,你不必担心太多。”她只是累过头才会昏倒的。
“明夏,你就那么恨我?连怀了我孩子的事,也想瞒?”他突然板起脸说。
“孩子?”她的好心情戛然而止,他说甚么?她有孩子了?
“我们有孩子了。”她不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那他可不能怪她不说了。
“谁告诉你的?”怪不得她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原来是怀孕了。
“急诊室的医师。”有甚么不对吗?看她脸色很差的样子,他有点担心地问:“又不舒服吗?”
她忧虑地攒眉摇首,令他不禁开始愤怒。“你很不愿意怀我的孩子?”
她咬著唇,眼中氤氲著一汪水气,她眨眨眼,倔强地擦去即将落下的泪珠。
原来他只是为了负责任,为了孩子才对她温柔,才爱她吗?对,他本来是该恨她的,现在却不得不为了孩子而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