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也可以。」反正她只要有人帮她提东西就好了。
「啊，买爱华的礼物，那我也要去。」孙家花赶紧说。
「好啊，那——」
「妈，下午我有事情跟家花谈，她不能去。」他一口打断母亲的话。
「这样啊……」赖静音瞧一个垮着怨慰的脸，一个难得的毫无商量的口气……奇怪了，这两个人从来都很好的，尤其家花不是很喜欢香气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啊？她拉了拉家花的衣袖，忍不住好奇，「你跟香气怎么了？下午要谈什么事？」
她能说，因为一个阿泰吗？就因为她不过载了阿泰一程，现在孟香气居然大惊小怪，放下工作，要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和她谈！……到底在想什么啊？她一脸莫名的红——应该是，她到底在想什么啊，笨蛋！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装傻、装傻，吃饭、吃饭。
「妈，我只是和她谈工作上的事情。」
孟香气——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
「……是这样吗？可是我看家花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真难得，家花那双眼睛居然也会对香气喷火，不是一向都只对阿二的吗？
「……不是吗？家花。」他精冷的眼神穿透镜片。
「……是——」一个拉长的声音从齿缝进出来。
孟香气点点头，夹了她喜欢吃的鱼片放进她碗里，「别光吃白饭，那没什么味道。」
她瞥他一眼。为什么他总是有办法把她的心情搞到乱糟糟难以收拾的地步？最近老是……像坐着云霄飞车起起落落的情绪……现在想想，她决定搬出这里果然是对的。
第六章
她挥挥手，目送孟妈妈出门。
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孟香气了……唉，换做平时她会很开心，但是等着被训话的心情就一点都不舒坦了。
尤其是在她没有错的情况下。
她走进门。本来以为孟香气会在客厅等她，但不见人影。
……虽然很想溜走，不过以孟香气的个性，他是一定会等到她回来，她能溜掉也只是一时的愉快而已，到了晚上回家来，一定更惨。
不过他也太大惊小怪了吧，就为了那么一点小事，下午就不去公司……不太对劲，他怎么会突然从公司回来？
她走上三楼，发现他房间的门开着，她在门口听到微弱的声音从里面那间书房传出来，好像是他在讲电话。
她走进他房里，望着那张舒服的大床就想睡……吃饱想睡，她有午睡的习惯。不知道他还要讲多久？她在床沿坐下，等了一会儿，拿起枕头抱在怀里……趴下，又过了一会儿……整个身子滚到床上去了。真好，这张床有香气的味道，真舒服……
孟香气从书房走出来，便在门口停了脚步，走近床沿，低头凝视她沉睡的脸庞……她抱着他的枕头缩成一团，被子也没拉。
他拉了被子盖在她身上，把遮阳窗帘放下来，一下子室内变得冷暗而适合睡眠。
他走回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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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天空褪了颜色，从洒落大地的金色光芒转为带金又带橙的温柔又舒服的柔光。
她离开窗户旁，走进书房。
「醒了？」他的目光离开电脑萤幕，同时离开座位。
她点点头，娇嫩的脸皮红着刚苏醒和羞意的痕迹，「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他微眯眼，缓缓转头，去把电脑关掉，一边说：「没关系。」
她疑惑地望着他，他的语气有点奇怪……对了，想起来了，他们还在「冷战」阶段。
「我们还要为阿泰的事继续争辩不休吗？」她扯眉。跟阿二斗嘴她觉得轻松愉快，跟他起口角，只会让她的心乱成一团。这是因为她太把他放在心上的缘故吗？
「……我不是为了这件事留你下来，不过，是有必要谈一谈。家花，你知道阿泰他喜欢你吧？」
他的目光直逼着她一定得回答，她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用这种循序渐进的迂回方式想劝导她，是打算让她自己远离阿泰就对了。
……好吧，姑且让他如意，她比较想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特地放了一下午的假回来。
「我知道。」她乖乖的点头。
她脑袋里打任何主意，他一眼就看穿，但……他也想看看她能维持多久。
「你喜欢他吗？」
「……他是好邻居、好朋友。」好吧，她有心理准备了。
「这是说，他绝对没有机会？」
她不太想回答这种问题呢，什么机会不机会的，阿泰的条件比她好得太多了，他绝对可以找得到比她更好的女孩子。
她扯超眉头，不太情愿地一个点头。虽然对他的提问方式有意见，但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争辩。
「家花，但是你的行为却是一直在给他希望和机会。」
她一怔，「我没有！」
「你有，你让他接近你，你甚至主动去接近他，你给他充满希望的讯息。」
「你……阿泰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直都像手足一样亲，突然之间你要我疏远他，那不是很奇怪吗？」可恶，她不想生气的，他居然把她说得如此不堪，好像是她去勾引阿泰，玩弄阿泰的感情似的，说得太过分了！
他瞅着她气红的脸蛋，冷淡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你实行的『敦亲睦邻』，是站在你的立场为了你好，还是站在对方的立场来着想？你是不是应该多考虑一下？」
仿佛一桶冷水兜头泼下，把她一腔热心肠都给泼冷了！她脸上满满是受伤的痕迹，一发不语。
他随即扯眉。是说得太过分了，他明知家花的个性只是希望大家都不伤和气，和乐共处，她也只是不忍心去伤害阿泰，但是……那也不该让阿泰有机可乘！他不把话说绝一点，她压根听不进去。但是……他是不是反而伤害她了……他无心这么做……
「家花……」他拉起她的手，她低着头，毫无反应。他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冷，他眉间纹路更深，眼里掠过一抹疼惜和侮意，他低沉地开口，「……家花，你很善良，所以我才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她缓缓抬头凝望他，他诚挚的眼神和温柔的话语能填补得了已经造成的伤口吗？他残酷的话给她带来很大的冲击，那是因为……
她抖动的嘴角缓缓上扬，故意打趣地说道：「……你早这么说就好了。」
他凝视她良久，带着一丝怜惜和愧疚的心情紧紧的将她搂入怀里，「我也知道，你一直嫌我和阿二干涉你太多。」
她一怔，他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一向稳重斯文的他从来也不曾这么做！慌乱之中，她甚至是又喜又惊……镇定，他只是……香气他只是……她知道他只是在弥补他说出那样的话，他只是想安慰她……她明明知道，但是一颗心仍然怦怦跳个不停。
他仿佛察觉她那犹如透明的心情，拥抱她的手臂瞬息变得僵硬……
「家花……我还有事要告诉你。」
她全身一僵。她是那么敏感心细的人，在他的怀里，在他转变的一瞬间，她立刻也察觉他紧绷的心情，仿佛是在怕她有所误会似的……一颗心渐渐恢复平静。她一点也不希望造成他的困扰呢，她也希望他不要误会才好……也还好，她就要搬出这里了。
他的手从她的背到她的肩，拉开两人的距离，让两人的视线交集，「你不用搬家了。」
她望着他，随着慢慢消化他的话，眼睛缓缓瞪大，「……为什么？这是已经决定的事啊……」
「我并不是反对你去照顾小孩，只是你不需要搬过去，直到那孩子能够像一般的孩子为止，由我开车接送你。」他没有说明原因，语气里透着一股强制的冷硬。
她拨开了他的手，「我真不明白你……算了。总之，我不觉得有需要这样，你有你的工作时间，我们不见得能够配合，我也不想麻烦到你。」
「我配合你的时间，我的工作时间你不用担心，既然是我提出来的，又怎么会有麻烦？」
她一脸困惑地望着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没有开口。
「……你毫无理由的决定，我不明白我有必要听你的。」心里想着他所想的人，她的口气甚至是有些恼意和反抗。
孟香气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斟酌着说：「你难道想照着他们安排的路走，接下来和将王结婚吗？」
她眼里掠过诧异和恍然的光芒，「香气，我说过将王不会有那个意思，原来你还是不肯相信，这太离谱了。」她几乎要笑出来，他原来担心的是这个？她还以为……
「如果他有呢？」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坚信孟将王不会娶她。
他这么咄咄逼人一点也不像他，是因为对方是孟将王？无论如何，他这理由太牵强了。而她更是从来也不曾想过她和孟将王的可能性，当孟妈妈提出孟将王取代孟是蝶，她只当是另一个玩笑话，或者会带来些微的困扰，但就像一直以来人们也说她和阿二是一对，直到现在她和阿二何曾当过一回事？
「香气，你真想太多了，说我配阿二也就算了，反正那只浪荡蝶花心又贪玩，基本上已经没药可救了。可人家将王不一样，将王他是内外兼备、天下无双的好男人，他就应该有一个温柔体贴又貌美无双的女人才配得上他，我呢，对将王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小妹妹罢了。」她的口气里充满对孟将王的赞赏，而且是她的真心话。
「……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听起来，似乎只要孟将王勾一个手指头，她会受宠若惊，感天谢地，毫不思索跟着孟将王走。
她莫名地直打哆嗦，他忽然又低又平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双冷冷的眼神又是怎样了？因为她夸了将王，没夸到他吗？她随即扯眉，香气又不是阿二，他才不会这么无聊。
……但是他到底在想什么啊……语调听起来……怪怪。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你……不赞成吗？」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小心翼翼的语气，忍不住对自己扯眉。她为什么有必要这样？但是他这个人天生就是有一股令人肃然起敬的威严，换成别人在这种时候也许比她更小心了。
「……不，你说得对。」对极了！这提醒了他，他和孟将王的谈话，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很少看他这么深沉的表情耶，到底在想什么呢？孙家花悄悄地观察他，却始终看不透他，只是令自己更加伤脑筋而已。
「那么，既然没事了，我去收拾行李——」
她一转身想开溜，马上被他给拉住。
「家花，我是不会答应的。」他紧紧拉住她的手，口气冷硬而坚决。
她一脸困惑和困扰，实在想不透她是哪里惹到他了，为什么她搬一个家，得由他来管？她是未满十八岁呢，还是她智能不足，得劳驾他这么劳心劳力？
她可不是怕他才不敢跟他吵，她只不过是尊敬他而已，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剥夺她对他的尊敬啊，别以为她不会翻脸！
「我告诉你我已经——」她正用力把手抽回来，而孟香气却放手了，害得她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跌——
「呀啊！」
「小心点……」他一发现马上往前拉住她，但却和她的脚拐到了，两人一起跌倒。
砰！
……是大理石呢。
她缓缓张开眼睛。她听到好大一声，可是她一点也没捧疼，因为孟香气紧紧的抱住她，用自己的肩膀和背擦到地板上。
「香气，你、你没事吧？」她一脸苍白，紧张地捧着他的脸，惊恐得眼睛瞪大了。他的眼镜摔破了，眼——脸——
「嗯……不要紧。」老实说，还真有点痛。他扯起嘴角，抬眼却看见她一副快哭的模样，他一怔，全身仿佛电流通过，心里莫名地暖热起来……一双手还圈着她娇柔的身子，她身为女人的柔软和诱人曲线正贴着他的身体……他眯起眼，「家花……」
「香、香气……血……」
一颗豆大的眼泪滴落在他脸上。她只是看到他脸颊流血就哭了。
但一滴泪，却像一盆水泼醒了他！他望着她，深深地凝视她哭丧的脸……不知为何，他脑袋里尽是一片空白……虽然只是很短暂的时间，但是……他怎么了？
他刚才——想做什么？
她总算意识到她还压在孟香气身上，赶紧爬起来，却跪在他身边不知所措，「怎、怎么办？你的脸……很痛吧？」
她一边看着她手上那支闯了祸的手表，是她的表带擦伤他的脸，都是她不小心……
她的手在抖，恐怕脸色比他还白吧。她想摸他的脸，似乎想为他擦血，却又害怕的模样，他看在眼里，满心疼。
他起身，同时把她拉起来，随即紧紧握住她的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家花，一点都不痛的，别慌，也别哭。」
「……骗人，一定很痛。」一直在流血……血……伤口要医……医生！她赶紧拉他出去，「快，去找医生……」
「家花，只是刮伤而已，拿医药箱就可以了。」他拉住她颤抖的手，顺手抱住她不安的身子，「你冷静……为什么会怕成这样？我记得你不怕血。」
她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慌乱，如果是伤在她脸上，也许她就不会这么莫名其妙的不安了……
她泪眼蒙胧地望着他……在一刹那间，她明白了。
她轻轻推开他，离开他的怀抱和安慰转身，「我去拿医药箱。」
她的身影在他的眼里消失……他缓缓伸手轻触他的脸……低头瞅着手上的血。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脸上的疼痛，只有她的泪，她着慌的苍白脸儿如此鲜明地嵌入他内心里
他刚才——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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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清清，孤寂无声的黑暗里，只有月色陪伴，连那光洁的银辉都仿佛在嘲笑她的傻和笨似的。
她这样……算不算逃避啊？
一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没用，她沮丧地趴到地上去……一点力气都没有，动也不想动。
这下完了，她真的完了……
咱！
一瞬间，光线大亮。
「姊，你趴在地板上做什么？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拖地了耶。」孙家宝接到她的电话，一工作完就回来了。
「我拖过了。」地擦了，家具抹洗了，洗碗槽里堆积的碗筷和杯子也洗了，垃圾也倒了，衣服也洗了，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小小一间套房，她能搞成垃圾展览场，也真是了不起了……对哦，难怪她动也不想动，一个下午做了那么多的工作，她还有力气动的话，那她就要所有的人都叫她女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