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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芙蓉 page 2 作者:汪仪

  「如霜,虽然你是姑娘家,但三爷是咱们的主子,所以委屈你卧躺椅。我窝地板一样很好入眠。」郑宽坚持。

  再这样谈下去,今晚大伙都甭睡。

  「我们表决。」如霜提议。

  郑宽和杜叔伦齐望向她。

  「赞成三爷睡床的举手。」

  如霜和郑宽同时举起右手。

  「三爷,您睡床。」

  杜叔伦无声哂笑。倔强的如霜,他已知接下来郑宽的表情。

  「好。刚才的讨论,三爷和我都赞同郑宽睡躺椅,所以也是多数通过。」如霜仿若青天大老爷,拍板定案。

  「啊?怎么是这种结果?不表决?」郑宽双眼大睁,看着如霜抱起棉被铺地就寝。

  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让姑娘家睡地上,传出去,还能做人吗?

  「三爷--」他转向杜叔伦求救。

  「哈哈哈,认命吧。我也拿她没辙。」他心情愉悦地上床。

  不单有美貌,还是个聪颖的女子,他越来越欣赏她。

  月到中天。

  杜叔伦被细微断续的呼喊声扰醒。

  不是郑宽,他睡得香甜,还打呼流涎。

  那--是如霜?

  走到花厅,他蹲下身将低低啜泣的如霜抱起。

  「爹,不要丢下霜儿--我一个人好害怕--危险!快跑--呜--」

  做噩梦?

  「我在这儿,霜儿别怕。」他将如霜拥在胸前,轻柔呵护。

  「不要离开我--」寤寐中的如霜,将杜叔伦化身的父亲紧紧抱住。

  「好,不离开你。」把她放在床上,杜叔伦替她盖好被。

  「不要走!爹!」她揪住杜叔伦的衣襟,不让他离去。

  他急忙用双掌撑住身子,苦笑道:  「如霜,你可知晓刚才我差点吻到你?」

  这惹人怜惜的哀伤脸蛋--

  将如霜的手反握住,杜叔伦在她耳畔低语:「别怕,安心地睡,我会一直陪伴你。」

  渐渐地,如霜的眉头舒展,她不再哭泣呓语,恬静地进入梦乡。

  ****

  她如何睡到床上去的?如霜整个上午脑子里都充斥着这个问题。

  梦游?不可能,从小到大不曾听爹娘提过。

  「啊!」马车经过一个大窟窿,差点把她震落。

  「抓好,如霜。这段路碎石多,颠簸得很,小心掉下去。」郑宽提醒如霜,她今天有些神不守舍。

  「郑宽,你半夜有醒来吗?」

  「没有,我一觉到天亮。有事?」

  如霜摇头。

  那就是三爷了。他何故抱她上床?她有无做出奇怪的举动?

  如霜苦恼地思索。

  「啊--」她感觉自己被抛离座位,腾空飞起,止不住势地朝地面跌去。

  「如霜!」郑宽急忙煞住马车,跳车观察如霜伤势。

  「发生什么事?」车内的杜叔伦听到声响,也下车一探究竟。

  「噢--」如霜低呼。

  「三爷,是我不对,转弯时车速太快,没考虑到如霜,让她摔下车。」郑宽扶起如霜,  「要不要紧?走路会痛吗?」

  看着他的举动,杜叔伦半眯着眼冷静自持。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三爷,不关郑宽的事。」如霜扶着腰吃力地说。

  三爷生气了,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提,但她从他的神情知道,他气得不轻。

  如霜低头忏悔。

  蓦地,她被杜叔伦打横抱进车内。

  「三爷!」如霜惊呼。

  「郑宽,开车!」他语气不善。

  「是。」他有气无力地回答。

  如霜坐到车内也好啦!免得又掉到地面,虽然少了一个可人儿陪伴有些寂寞。

  哎,他怎么突然想吃香蕉皮呢?

  第二章

  将如霜的五官仔细巡视一遍,杜叔伦摸着她的后脑问:「会痛吗?」

  「不会。」

  「手伸出来。」

  「三爷--」

  「这是命令。」他的语气沉了沉。

  她怯怯地伸出两手,杜叔伦将如霜的衣袖卷至臂膀,查看伤势。

  「还好,衣服穿得够厚,只有手肘部位擦破皮。」将黄色药粉涂抹在伤处,他小心地放下袖子。

  如霜羞得满脸通红,她的手臂都让他看光了。

  「趴下。」杜叔伦指向车内软毯。

  「三爷--」她不依。

  「嗯?」他瞪向如霜。

  难为情地趴在兽皮上,如霜双手拉着靠垫盖住头部,遮掩绯红面颊。

  第一次看见她露出小女儿娇态,杜叔伦气愤的心情稍稍获得纾解。

  「不想我如此待你,就该照顾好自己。」撩高层层上衣,他见到如霜的腰际淤青红肿。

  「把衣裳脱掉。」

  「三爷!」她惊呼。

  「你的后腰肿了一大片,背部着地的你,一定有伤。」

  「我--我自个儿擦药就好。」

  「你看得到?」

  「我--」

  「你要自己动手,还是我替你宽衣?」板着脸孔,杜叔伦盯视如霜游移不定的目光,不曾转离。

  他的气势太吓人,平时温和如春风的三爷,现下成了狂烈急猛的暴雨。

  臣服在他的「威严」下,如霜背着他缓缓褪去上衣,只留一件银白肚兜。

  发似流泉,肤如凝脂,光是她的背就引起他无限遐想,心湖荡漾。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情骚,他将如霜的发丝往旁拨开,裹上清凉的药膏替她推拿。

  「噢--呜--」好疼!她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喊出声。

  「傻姑娘。」一方汗巾在她眼前飘荡,她接过手默默地含在嘴里。

  如霜侧着头,合眼感受温热与冰凉、疼痛与暖意并存的复杂滋味。

  三爷对任何人都如此体贴人微?还是独钟于她?

  天之骄子的三爷,纡尊降贵地替她擦药,代表什么?

  这身子几乎已全让他看明,不管是名门千金、小家碧玉,这一生恐得跟了他。

  但,自己妾身未明,是奴隶、婢女,还是--

  寻好梦,梦难成。福薄之人,她不敢妄想。

  温暖的大掌停止在她身上按揉后,她起身着衣。整理好仪容,她走到杜叔伦跟前,跪坐着仔细替他擦拭满手的油腻。

  「三爷--」

  「嗯?」

  「如霜知错了,您消消气。」她低垂眼眸,柔柔软软地央求出声。

  杜叔伦被她的小媳妇姿态给逗笑,沉郁的闷气终于一吐为快。

  「舒畅了?」如霜满怀希望地抬首轻问。

  「不,这样才完全气消。」他一把拉她入怀。

  「三爷!」她想要挣脱,却被他紧紧圈住。

  「别动。」将如霜的头按在胸前,轻抚她黑缎似的乌发,他悠悠说道:「如果我放开你,你是不是会蜷在一角端正坐着?背部有伤,怎堪马车的崎岖颠簸?若叫你与我同卧软垫,严守分际的你定然不从。如霜,我并非有意轻薄,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骂我登徒子也好,下流也罢,在你伤愈之前,我是不会允准你坐外头的。」

  面对如此知她、懂她的主子,她能回驳什么?

  她没再动,酡红脸蛋熨贴着他的心口,任他搂着。

  辘辘的车轮声规律轻扬,伴随达达马蹄,音韵相和地包围这一方静寂天地。

  温馨旖旎。

  *****

  高升客栈。

  「是不是我身上有异味,你认为我该沐浴净身,才叫店家送热水来?」杜叔伦问帮他束发的如霜。

  傍晚落脚客栈,福至心灵想泡个澡消除旅途劳累,刚吩咐郑宽去叫店小二准备时,就见如霜施施然地领着提热水的伙计走进房内,让他和郑宽诧异不已,而这种情景已不止一次。

  「三爷!」如霜娇嗔。他身上总是散发一股松脂的清香,让人感觉温暖宁静,哪有什么怪味?

  可是--她不好意思说。

  「我很好奇。」他笑容可掬地对着铜镜内的如霜示意。

  她代他整衣冠,如果,他也能替她画眉--这闺房之乐将是何等风光?

  「感应到的。」如霜低垂头,轻声细语。

  「感应?」

  她无法形容那种微妙心理,总是不由自主地从三爷的眼神动作中知道他的需要,默默地做着一些他未言明的事。

  「看着三爷--就大概明白您的心意--」

  「哦--心有灵犀一点通,是不是?」他的笑容越咧越大,恣意飞扬。

  如霜与他心意相通!这项认知令他万分雀跃。

  她不想否认,也无力否认,她的眸光有意无意间,总会追着三爷的身影跑,她--骗不了自己。

  「如霜,看着我。说,你从我眼里见到了什么?」杜叔伦霍然转身,按住如霜双肩,含蓄地以眉目传情。

  蛊惑!三爷明亮灼灿的眼眸正在吞噬她,用他一贯风轻云淡的方式,令她无法推拒而放纵情感沦陷--

  「三--三--三爷肚子饿,我去备饭。」承受不住他直率的盯凝,她找个借口离开这热度炙人的房内。

  「我是饿了,不过我想吃的不是饭--是你。」看她仓皇逃离的背影,他喃喃地说。

  这样的女子可遇不可求。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吟咏着曹植的诗,杜叔伦把玩尚留如霜余温的节梳,缓缓笑开。

  *****

  大治县北周记布庄。

  「郑宽,三爷的晚宴我们为何要参加?」如霜对走在一旁的郑宽发问。

  她实在对这种酬酢杯觥、交际应酬的聚会不感兴趣。

  「还不是因为周老板太难缠。他千方百计地想把女儿嫁给三爷,好壮大他的财势,垄断北方的织锦市场。去年,他还设计灌醉三爷,半夜把女儿塞进来,想造成生米煮成熟饭的情况,幸好我整夜在房里守着三爷,不然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郑宽得意地邀功。

  「周老板这么卑劣,三爷为何还要与他往来?不怕再中计?」

  「和气生财嘛。况且,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说一切都是周老板的阴谋。东窗事发后,他反咬一口说三爷酒量不好,才会醉得不省人事,他是好意带女儿探望三爷。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们能怎么着?」他无奈地摊摊手。

  原来,这就是他们成为座上客的原因。

  黄花闺女深夜去探访男人,这太不符常理。周老板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点都不顾女儿的声誉。

  「三爷,正要敲门呢。」郑宽的手刚要叩门板,即见杜叔伦开门。

  「哦,你们准备好了。郑宽,待会儿见机行事。」杜叔伦边走边对郑宽仔细嘱咐,一伙人朝大厅前进。

  片刻后--

  「哈哈!三爷别来无恙,气色极佳,想必今年杜府又进账可观,来来,坐这儿。郑宽小老弟,好久不见,体格越来越壮啦。这位--想必是如霜姑娘,果如内人所说,花容月貌。来,坐着,大家别客气,粗菜薄酒,多多包涵--」

  「是呀,今夜要喝个尽兴,三爷一年才来两次,太不给我们面子,今晚不醉不归!」周夫人开玩笑地表示。

  众人寒喧,场面开始热络。

  周氏夫妇的滔滔不绝听得如霜头都晕了。这就是商人们的应酬方式?三爷谈生意时,也是这般口若悬河,舌粲莲花?

  看他们一来一往地说些言不及义的客套话,她感觉沉闷、索然。

  不善的眼光朝她直射。三爷如何向周老板介绍她?为何他看向她的眼神有莫大的敌意?

  「别发呆,记得吃东西。」杜叔伦夹了一块烟熏茶鹅给如霜。

  「哎哟--三爷对如霜姑娘真是体贴,旅途上有这样一位佳人陪伴,必然不『寂寞』。您也好久没见到小女了,她可想着您呢!成天三爷、三爷地直嚷嚷,要老爷捎书请您来府做客。您瞧,这会儿您人都来了,她却羞得躲起来,不像那些青楼娼女、教坊歌伎,有教养的闺女是不会随意抛头露面的。阿环,去清小姐出来。」周夫人对婢女下令。

  「没错。娶妻娶德,门第更重要。总不能让不三不四的女人进了杜家,有坏门风呀。」杜老板边说边睨了如霜一眼。

  指桑骂槐,意在羞辱!如霜忿忿地想着,她招谁惹谁了?

  大口嚼肉的郑宽见气氛不对,开口说话:「三爷需要的是能陪他五湖四海遨游、细心聪慧的媳妇,那些千金大小姐,他可不见得入眼。『自古侠女出风尘』,说不定两位口中的低下女子正是良质美玉,只是蒙尘。」嗯,这道佛跳墙做得够味,他家厨子还不赖。

  郑宽这家伙讲得头头是道,把他心里想说的都表达出来,还真不枉费教他识字读书。

  杜叔沦朝郑宽投去感激的一瞥,在桌子底下伸手握住如霜。

  如霜诧异,却没挣扎。

  「小女知书达礼,通晓文墨,绮年玉貌,正是三爷妻子的好人选!瞧,这不就出来了。」周老板力荐爱女。

  杜叔伦苦笑。每年都上演同样的戏码,他们不累,他都厌烦;

  他的态度还不够明显?真要当面回绝才能让周家死心?那样对芊芊会造成多大的伤害?看他们对如霜形于色的蔑视,或许,今夜他该把话挑明,让这出荒谬的凰求凤告一段落。

  明艳照人,娇姿丽质,芊芊小姐竟是这样的倾城美女!如霜被她的美艳慑住。

  「三爷,芊芊给您请安。」她福了一福,不胜妩媚。

  「久违了,芊芊不必多礼。」杜叔伦礼尚往来地扶她起身。

  「芊芊,来给三爷斟酒。」周夫人对女儿说。

  周家二老开始替爱女制造机会,一会儿叫她弹琴,一会儿要她献舞,十八般武艺全搬上来。

  宴席上,灯红酒暖,笑语喧哗,嘈嘈切切热闹非凡。

  如霜的脑袋轰轰作响,仿佛有千万匹马在里头奔腾一般。

  像芊芊小姐这样的美人三爷都不青睐,那他心目中的伊人标准是何等之高!

  看她翠衣红袖摇曳生姿,再对照自己的素衣布裙粗手大脚,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寒伧卑微,与在座众人格格不入,有如天壤之别。

  为什么要让她坐在这里任人侮辱,三爷居心为何?连芊芊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都无法令他倾心,她小小的一个白如霜,凭什么得到他的垂怜?

  三爷真的中意她?他不曾说出口。或许,他的温柔是常态,她会错了意。

  悄悄地收回手,她怔楞地盯着眼前的菜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

  「如霜,你在生气?」郑宽问。

  如霜摇首,「我没资格生气。」

  「可是你今晚吃得好少,几乎没动箸,。这周家夫妇就是那个调调,不需把他们的话当真。」

  「我只是不习惯那种场合,累了,才吃不下。」

  「哦。」他看事情没这么简单。

  散宴后,她和三爷的脸色都很怪,走在他俩身旁的他都快窒息。

  「你去照顾三爷吧,免得半夜又有人摸黑闯入。」

  「好。早点休息,赶明儿我们就离开,不用担心。」郑宽丢下一句语意模糊的话后,和如霜分道。

  转进古井欲取水的她,无意间听到前头林内有女子对谈,不想打扰别人,她站在暗处等待她们离去时再汲水。

  「月儿,投井不能解决问题,别做傻事。」

  「除了一死之外,我还有其他出路吗?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只爱我一人,要收我为侧室--骗人,全是谎言!他七日后就要纳妾,而我--我的肚子会一天比一天大,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孩子怎么办?」

  「月儿,拿掉他离开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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