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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到站的列车 page 12 作者:邱雨

  但是,难道自己就没有突破困境的毅力?漂亮的了断总比拖泥带水的施舍好得多,她觉得好怕--只要拥有他那么一丁点,也比再过孤单的日子好啊!

  *****

  詹彦年站在穿衣镜前专注地打领带,娟娟走进房间时从镜中看见他招呼的笑容,昨天从医院带小明回家时,她就一直盘算今天如何来试探彦年的打算。

  娟娟因为紧张有点想吐,她用力捺下腹中翻腾的感觉,仔细端详詹彦年的一举一动。她爱极了他的一切,从五官分明的脸庞到修长的体格,难道完美如他会伤害自己吗?谁说不会,完美本身也是一种缺陷啊!

  她自怜的心态令声音有些微颤。「彦年,接回小明后我们就离开这儿了,多谢你这阵子收留和照顾……」她低头不敢看他睁圆的眼,双手颤个不停。天啊,连表示感激都那么难为,为什么到处不对劲?

  「收留?娟娟,难道你以为我所做的是慈善事业?」他的脸色铁青。

  娟娟只觉得喉咙紧缩,动弹不得。老天,她万万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剧烈,自己又岂能示弱,还是早带孩子回家让生活走上正轨,她默默地等他稍稍平息情绪,接着提出要求,但眼光就是无法专注在他身上。

  「孩子需要正常的生活。」

  他一听「正常」两字立即跳起来,却什么也说不出,忍了一会儿才问:「你打算什时候回去上班?」

  她清清喉咙:「我想……等小明回学校以后,希望你能答应……我们已经打扰你太久,我只要再请一星期的假,或者……」

  现实问题重回心头,她毕竟是他的秘书。

  但她哪知道此举正好击中他的要害。「他XX的!娟娟,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的。」

  她想多解释却愈描愈黑。「抱歉给你添麻烦,我不是有意的。」

  她满心沮丧,以致詹彦年反常的沈默都丝毫未察觉,她精心想好整套说词,连开场白都没说完就把气氛弄得那么僵,真令她难堪。

  「总之,你希望一切回复正常。」他终于开口,强抑住内心激愤,微颤着说:「绕了大半个圈子,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过去几个星期都是反常的状态?」

  娟娟鼓起勇气抬头看他,立即像触电般别过脸去。「嗯,我……如果小明没有出意外,我们就--」

  「就不会作爱?别跟自己开玩笑了!意外只不过让我们更接近,毕竟,我们已经缠在一起了。」

  她不能否认,但他为什么将两人关系说得那么轻鄙?如果他不要她走,只要拉住她的手臂直说就行了,但是……

  「我待不下去了,彦年,你一定要谅解。」她毅然说道,心底却期望他能开口,而不是直盯着她不放。

  「你是怕别人闲言闲语,现在担心也迟了,不是吗?」

  她想都没想到这点。

  「不是怕别人,但是,小祥和小明跟我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我不希望他俩以为……」她本来说他们该结束了,但现在提这些不是更敏感吗?她更不愿他以为她会用别人的看法或名份之类的事来要胁他,娟娟绝不会勉强他一分一毫。

  「难道他们怕我抢走了你?」他的声音陡降到好像呼吸有困难似的。「还是你怕不能在他们的小世界中稳住母亲的宝座?老天爷怎么会造出你这样没有信心的母亲呢?」

  「詹彦年!」娟娟被他酸苛的冷嘲激得大怒,双胞胎又没有得罪他,虽然她自觉准备好面对彦年的不快,但却没想到扯出这么些复杂的关系,她真觉得詹彦年的想法实在荒谬。

  她不能再沈浮在痛苦的黯流中,于是娟娟再振起精神说:「事情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小明出院仍需要特别看护,所以我怕没有时间--」

  「拨不出时间给情人?」他接道,话锋如刀,彦年抑住怒意拾起丢在床上的外套,恶狠狠地对她叫嚣:「所以就说全数撤回,留下我这个多余的人来当傻子,你是最善于利用时间和资源的高效率秘书,我想一定为今天这场戏排练了一整天吧,难怪--你昨夜会有那样动人心弦的反应,是不是想在撤退前充分享受我冲刺的快感,留待未来作美好回忆啊?」

  娟娟颓丧下来,知道他绝对有理由表示不满,任谁将昨夜与此刻相比,也会受不了其间的天壤之别。昨夜她的确曾认为那是与彦年共渡的最后良宵,因此把不能说出口的爱意、遗憾全奉献在詹彦年的身上,激烈的云雨情醉得她欲死欲仙更令她终生难忘,甚至现在想到都还有些目眩神移。

  他眼见她沮丧不语,也觉得舒解心头几分不平,但一提起昨夜交欢,眼见此刻她提出分手,怒气又汹涌而出。「没想到我看走眼,最后反而栽在你手里。」

  「彦年,别……」她惊愕住了,他是指她勾引他,她在床上从来没有拒绝过他,而且每次都竭尽所能地配合他,即使现在回想仍会脸红,他还要自己怎么样呢!

  「我想你一定为了能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感得意吧!」他的眼中冒着怒意,平日的斯文全抛到九霄云外。「你以为自己床上功夫高明就能让我原谅你吗?以前你说在利用我不是假话吧!只是那时侯我不大明白,你喜欢在危机临头时躲在我怀里痛哭,哄得我拚全力来照顾你和你的家人,更乐得驱遣我作你满足性欲的工具。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被你判成过去式了,对不对?」

  这些字字句句听在娟娟耳中不啻是五雷轰顶,热泪几乎夺眶而出,耳边仍听得他不休的怒言。

  「你和宝贝双胞胎当然是外人攻不破的金三角,如果我不让你走又能怎么样,我占有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你的心只放在儿子身上,可是美丽、性感的小母亲,我们还有几个姿势没试过呢!」

  他的话像硫酸猛烈地浸割她的心,但她明白彦年是因为盛怒才会出言不逊,自己也是伤心已极,何必再为这几句不中听的话心如刀割呢。

  彦年那里受过女人的如此拒绝,他的自尊心想必受到严重打击?在他男性中心的观念中,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决定罗曼艳史的生死啊!

  「我非走不可了。」她绝望又伤神地向心爱的男人说道,真希望他能辨出其中些许真情,但是酸涩的泪水不停涌出,湿透颊边,直浸向发际,却不见彦年一丝关怀。

  他突然攫住她,伸手就扯开发前的扣子。「你还没有跟我正式道别呢!」他不理会娟娟惊吓地挣扎,胡乱地解开她的胸罩的扣子。

  她这才会意过来他要做什么!

  「不要,彦年!」她用力推他。

  「怎么了,娟娟,昨天晚上那些小把戏怎么能满足你呢!」

  「不!不要!」她慌乱地嚷着,挥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现在才感激吗?」他抱紧她,将她的臀部用力压向自己。「我才不被你满口谎言骗住呢,你跟我上床是因为你情不自禁,不要再假装不在乎,你要我要得发狂。」

  「胡说八道!」娟娟慌忙掩饰他说破的真情,却又为他的自大怒不可遏,深怕他会逼她承认心中的渴望。

  「难道一个男人搞不清楚他是否会令女人快乐吗?」他鼻中喷出的热气令她发梢酥痒,他两手揪住她的头狠命质问:「难道我每次没令你在我下面浑身酥颤,欲死欲仙吗?说实话,我是不是让你尝到最狂野、甜蜜的滋味,说你喜欢跟我作爱,说啊!说啊!」

  「那只是肉欲!」她不得不自卫地说,深怕他的火热会烧坏自己。

  「只是肉欲?」他放开她,呆了半晌,才哈哈狂笑。

  她等了好一阵子,以为他会多说些内心话,在这紧要关头,或许……有可能听到他真诚的只字片语啊!说他俩拥有比性更重要的东西吧,这就够证明一切了。

  不幸的是,他也有类似的期待。

  历经好长一段时间的沈默,两个人各自静缩在房间一角疗伤,天色微暗下来,娟娟觉得背脊发凉。

  「其实我们仍然需要对方的,不是吗?」他的声音深沈到极点:「虽然你还是装成蛮不在乎的样子,但是……」

  他走到她身边,三两下剥开她的上衣,顺势压下,不管娟娟怎样反抗,他仍蛮力地抵住她,将她缠得牢牢的,娟娟却一直默不吭声。他喘著作势要继续攻击,娟娟紧闭双眼,随他摆布。

  詹彦年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狂暴地说:「还说想走,为什么又乖乖躺在这里?其实你并不是真正想离开我。」

  这话可说错了,如果换个说法:「我不希望你走。」娟娟自然会伏首称臣,可是他却看轻她,娟娟终于了解一切都错了。

  「不!你别想得太美,难道你以为两情相悦就真的只有肉欲吗?那并不够。」她狂笑不止:「不够,永远都不会够的!你不肯去想、去了解我的需要,我当然待不下去,即使你真的想了解,凭你的狂傲也很难留住我!」

  詹彦年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抢白过,脸红得像火,松开抓住娟娟裙腰的手,无力地瘫倒在一边,只听到娟?的话再次敲击心头。

  「我从来不曾属于你,现在想来真是幸运,还好没有陷入太深,我,属于我的双胞胎儿子,我生他们、养他们,我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家庭,更不会为了性,牺牲掉真正的爱。」

  彦年无法忍受下去,愤怒中夺门而出,一切都是虚假的,不论他再努力讨好她,仍闯不进她的心扉,他怕看见她离去,只有自己先走。

  娟娟孤零零地在房间里哭泣,泪珠不断涌出,湿透衣襟,更哭痛心扉。她有些不记得刚才说过什么话,只知道甜蜜的日子短暂如昙花一现,如今已经破碎了,她只有捡拾碎片追念往日的笑靥。

  哦!天哪,她的胡言乱语竟将美好未来就此葬送,她该知道彦年本性善良多情,她早该信任他,让他有机会选择……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都在自责的混乱中渡过,直到她回公司上班仍左思右想个不停。

  从踏入办公室那一刻起,她就感到冷如北极风般的严酷气氛。彦年威仪十足,对娟娟不闻不问,娟娟又成了以往的石雕像。

  娟娟尽力体谅他的冷漠,却苦无机会对他说句贴心话,失望、懊丧包围着她,而彦年却一反常态,三番两次邀约娟娟从未见过的美女到办公室来,陪他一道外出用餐。

  每次詹彦年搂着美女柳腰飘然而去,娟娟总会窒息在香水味弥漫的办公桌前欲哭无泪。她终于明白自己对彦年已毫无意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要等老板下令开除才狠狈而去吗?

  彦年极善于保护自己,他此刻不正是在下驱逐令吗?她不服,为什么要她走?为什么是她输?既爱他又恨他是极辛苦的,但愈是感到危机四伏,娟娟愈装作泰然自若,彦年似乎不再爱她的娉婷浅笑,反而冷酷地丢给她超额的工作,在彦年眼中,娟娟只对其他男人微笑,有一回更因此几乎怒殴才从娟娟桌边起身的锦清,使得公司上下紧张万分,娟娟婉言安慰锦清的情景更令彦年激怒,几乎因此搞砸一个大案子。

  同事谑称现在是公司的「黑暗时代」,听到老板要赴欧洲出差的消息时,上下员工无不雀跃,娟娟更期望他俩的战争能暂时停火,好让她喘息一下。

  就在他临上飞机前三个小时,两人首次正式谈话。

  「我们根本不像在上班,是吧?」

  「不会啊!」她虽嘴硬,却清楚自己早巳为此耗尽心力。

  「你打算离职吗?」他背对她,冷冷地问:「我也不想失去一个得力的秘书,但只要跟过我的人,我绝不会亏待的!」

  娟娟听得头皮发麻,好!终于要摊牌了。

  「我起码能做的是……一笔工作津贴,毕竟你还要养两个孩子,不容易啊!」他粗哑着嗓子,声音极其怪异。「而且你还要付房屋贷款,但是,我认为……你不能只为了高薪,就将青春埋没在这里!」

  娟娟几乎僵住了,两个孩子、贷款,原来他在乎的真是这些!她心里挣扎着想说出实情,但彦年的话像重锤狠狠击来,令她招架无力。

  「公司更不希望同仁私人恩怨而影响公事,我相信公司一定会为你推荐另外更好的工作。」

  会谈在娟娟闷不吭声的情况下草草结束,彦年赶飞机,留下娟娟一个人痛苦地捡拾残碎的自尊心,她告诉自己必须适应变局,但仍忍不住心头抽痛,痛到心窝深处,流出一股强烈的酸恶,娟娟吓得几乎瘫在椅中,最近她常觉得不太舒服,检查之后才知怀孕,彦年还不知道她腹中有他的骨肉,或着,他会要求她拿掉孩子,太残酷了,所有的冷落、严酷、屈辱都不及这个念头可怕。娟娟抚着小腹跌跌颤颤地打开办公室的门,不顾同事惊讶的眼光,冲出公司。

  她发誓,绝不再过问彦年的任何事,至于孩子,也绝不跟他的姓。

  *****

  「娟娟,请你别怪我多嘴.....」她公公敲敲娟娟的门,进门后半天才说话。

  「有话就说。」娟娟心理已盘算到她公公的心意,下意识地抚着肚子。

  「你应该和彦年好好谈一谈,毕竟这是他的孩子啊!」

  「他亲口说过--他不愿做父亲、不愿成家。」娟娟对自己防卫的谎言颇觉惊讶。

  「平常他是那个调调,但真做爸爸就不一样了啊!」她公公愈说愈激动:「孩子生下来姓什么?长大后追问起来你怎么答?你如果一意孤行就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彦年对我公平吗?」

  「是你拒绝他在先,又坚持生下孩子.....」她公公见娟娟又成了泪人儿,不忍心再往下说。

  娟娟原先只是自怜,给她公公一说更是自责不堪,她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当初的欢愉竟导引出如此难解的恶性循环,叫人真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几天中,她「听说」彦年从欧洲回来,「听说」公司业务持续下跌,「听说」老板连日酗酒,连班都不想上……娟娟困坐家中为公司心焦不已,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解开此结的关键人物,反倒逃避起有关公司的一切消息,整天为两个调皮可爱的儿子忙上忙下,一边开始准备新生儿的到来。

  周末上午,娟娟送走她公公和双胞胎,独自留在厨房准备些酸甜的泡菜,真感谢她公公志愿带儿子去看足球,让她能有片刻时间独处,她看到柜子玻璃上的倒影,小腹已渐渐隆起来,难免有几分臃肿、憔悴!

  呕吐感猛然袭来,她从没害喜得这么厉害过,呕得她腰都直不起来,只觉天旋地转,刚巧有人按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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