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在说什么?”
秋蓠眩晕了,他什么也听不到,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声大的让他听不见解枫情的声音。
解枫情的眼睛就像当初在西湖边一样的通红,他用力的扯着秋蓠的头发,抓他往墙上撞去。
秋蓠在解枫情的恨意里冻结,无法反抗,下一刻,他被摔在墙角。
解枫情失去控制的大吼:“你让我以为你是女人,让我用尽了所有的感情在爱你,结果你却在骗我。你是不是要在成亲的那一夜才会告诉我你是个男人?”
秋蓠发出低叫声,杯子的碎片扎进他的小腿,他喘息得很厉害,那恨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不晓得解枫情从来不知道他是个男人,他从来不晓得。
“你是不是要让全杭州的人笑话我竟然娶了一个男人还不知道?”
“我不晓得你不知道……”
两人的气息那么接近,解枫情狂声大笑,那像来自地狱的笑声,让秋蓠全身颤抖,着已不是他认识的解枫情。
“你的名字像女人,你的长相像女人,还穿着女人的衣服,我怎么会知道?”
“我没有骗你,女装是你要我穿的,我也很迟疑……”
解枫情用力按住他的脸。“你还在骗我,还在用这种话来骗我!”
“我从来没骗过你,从来没有……”
秋蓠吼叫着,尾音却不稳的颤抖,解枫情一脚踹在他背后的墙上,墙就像要被拆了似的发出巨响。雨声更大,已淹没了两人的理智。
秋蓠抓住解枫情的背,心跳动太快太快,让他已快喘不过气来,极痛的感觉让他流下冷汗。“我爱你啊,解枫情,你也说过你爱我的。”
“爱你?”
解枫情狂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在狂泻的雨声中,跟暴雨融在一起。
“那我有没有说过我现在很恨你?秋蓠,我恨你恨到不知该怎么杀了你才好,这种感觉你能了解吗?那是种无名的痛苦、深沉的绝望。为什么你不是女人的想法一直折磨着我,我要冲出去找任何一个女人,只要能代替你的女人就好,我要对那陌生、毫不相识的女人说几万遍的我爱你,直到你在我心里什么也不是,我要在我心里抹煞掉你,让你再也控制不了我。”
秋蓠喘气着,解枫情的笑声在黑暗里像恶梦一样的不断纠缠着他。
“我再也不要一想到你笑,我的心里就觉得愉快,再也不要你生气,就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解枫情拉过秋蓠的手去碰自己的心口,他狂吼,所有撕心裂非的不满与痛苦让他凄厉的怒吼:“那种痛得想挖掉自己的心的感觉,你懂不懂?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这样我就不会让自己陷下去的,这样我就不会让自己去爱上一个男人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秋蓠的手在解枫情的手里几乎要碎了。
解枫情嘶吼着,但那喑哑的吼声却比哭声更加的难听。“我要娶别的女人,我要把你完全忘掉,但你的声音、你的影子、你的笑容却还是来梦里纠缠我,你要让我连睡也不能睡吗?秋蓠,我不要见你,我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你,你怎么不走,为什么还赖在这里?啊……”
解枫情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叫着,那声音和着雷声在暗夜里爆开来。
秋蓠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不断的滑落,他忽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因为他知道解枫情要疯了,只要他再待在这里一天,他爱的解枫情就会承受不了事实的疯了。
“我没有骗你,解枫情,我从来不知道你不晓得这件事……”他紧紧的楼住解枫情。
解枫情怒叫着:“不要碰我。”
用力的推开秋蓠,解枫情低嚎了起来,像受了重伤的野兽般发出凶猛的叫声。
一种痛楚的感觉流经他的四肢百骸,那并不是发作的痛,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心痛。秋蓠站了起来,那心痛是那么强烈,爱意是那么汹涌,让他摇摇晃晃的走出解枫情的房间。
大雨淋湿了他的衣衫,但秋蓠笑了,他不知自己是否该哭,但是他仍是选择笑了。在他的人生走到尽头的时候,他不想用哭来告别他最心爱的人。
“我走了。”
他轻轻的说了三个极平常的字,就像在道晚安般,他挥了挥衣袖,像要飞回到天庭的仙子一样,朝着解枫情慢慢的挥动衣袖,踱出长廊,走入雨里,走入黑暗……
也走入死的怀抱。
解枫情仍是发出低哑的吼叫声,那声音是濒临死亡的人才会发出的惨叫声,他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叫唤声哽在他的喉间,然后他全身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一直发出狂笑声,笑得连泪水都流了出来还不止息。
第九章
走出解家,秋蓠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心跳急速加快,一声声的像在催命,他的身体再也难以负荷。大雨倾盆而下,淋湿了他的全身,他一口气快喘不过来,捧住了自己的心口,心好痛!
雷雨在天空轰隆隆地响,他拖着几乎走不动的脚步在暴雨里行走,街上没有人影,因为在这种下大雨的日子里,连乞丐都知道不宜出门。
他想回苗疆去,虽然他已经走不动了,但他仍试着要移动步伐,不顾自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了。
终于,他倒了下来,街道上的污水流过他的脸上及腿上的伤口,他痛得发麻,用手不断的攀爬着想要往前。
“神子,你没告诉我,爱一个人会这么苦!”
到口的抱怨消失在雨声里,秋蓠任泪水奔腾。他不想死在这里,因为这里离解家太近了,只要能多远离一步,他就会走得更远些,他不要解枫情看见他的尸体。
也许是一股意志力支持着他,他爬得离解家越来越远,终于看不见解家的屋宇。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了,他不晓得这是谁的错,但他明白解枫情没有错,自己也没有错,也许错的是命运的安排。
在黑暗的巷道里,他再也爬不动了,心口绞痛得非常厉害,让他痛得只能把头贴在脏污的泥水里;他停止了呼吸,让肮脏的泥水把他完全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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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
总管大吼大叫得几乎要喊破了喉咙。他家少爷坐在廊上,表情呆滞,浑身都被雨水给溅湿了,目光发直,若不是中邪,就是撞鬼了,他房间里的桌椅更是倒得乱七八糟,像被盗贼给劫掠过似的。
“怎么会这样?昨晚只不过是下了一场雨,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还是快去请大夫吧!”旁边的仆役建议。
总管大叫道:“当然得去请大夫了,快一点,快点……”
解枫情突然站了起来,总管见他摇晃着身子,急忙要去扶他。
他出声问道:“他走了,他终于走了,对不对?”
他问得没头没尾,总管不知道他在说谁走了。
解枫情走入门内,躺在床上,忽然又笑又哭的道:“他走了,我知道他走了,哈哈哈,他走了,我要他走,他就走了……”
泪水化成了清泉,漾在解枫情的脸颊上,他却不断的哈哈大笑。总管跟仆役没看过这么诡异的情景,吓得脸色发白,但下一刻解枫情却停止了笑声,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总管壮着胆子上前去看,才发觉躺在床上的解枫情竟然气息微弱,他惊叫了起来:“快,快去请大夫,快一点,少爷好象要没气了。”
所有的仆役闹成一堆,跑的跑,走的走,急忙去请来杭州内有名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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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家内一片愁云惨雾,来看过的大夫纷纷摇头,说解枫情虽不是真的死了,但是离死也没差多远。他是伤心过了头,血脉不顺,再迟一些就要暴毙没药治了;这是
心病,除了由本人解开心结,是救不活的。
总管听了大夫的话,千求万求的求大夫开帖药,大夫叹了口气,“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帖药先吃吃看,若吃了之后有反应,就能活;若没反应,就是死定了。”总管急忙叫人下去煎药。
大夫又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别再让他受刺激了,若他有了反应,再叫我过来。”
总管送大夫到门口,才回去解枫情的房间。
解枫情的药刚煎好,虽喂他吃了就吐,但总算是有了反应。
总管急忙道:“快去请刚才的那位大夫,就说少爷有反应了。”
大夫再来,再开了几帖药,解枫情依然是昏迷不醒,只不过药总算是喂入了他嘴里。过了两天,解枫情终于张开了眼睛,只不过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像只剩骨头似的,哪还有以前的英俊洒脱,看了教人好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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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是这么说的……”派去打探消息的仆役一五一十的说着。
不让他说完,总管就出声喝止:“别再说了,说不定是认错了,那真的是秋蓠吗?你认过尸体了吗?”
前些天有人在街道上发现了一具尸体,不知道是谁,但有人说可能是当时在西湖畔与解枫情在一起的人,料想与解家有些关系,所以官差要解家派人到府衙里去认尸,因为秋蓠也巧合的从那一天起就不见了,所以也有人传言那就是秋蓠。
仆役吞吞吐吐地道:“我不晓得……”
总管一听气愤地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不成你没认尸体吗?”
“是认过,但是……但是看不出来。”
“胡说,秋蓠的长相一看就知道,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人的半边脸像被什么利器给划到似的,有些血肉模糊,又被地上的泥沙磨过了,全身脏污不堪,整张脸看起来不太像秋蓠,长得挺丑、挺可怕的。”
“是吗?”总管迟疑了一下。秋蓠失去踪影的那一天,解枫情也生了一场大病,解枫情决口不提秋蓠,他也不敢问,这事也只能作罢。他点头道:“那就下去,别乱说些什么话让少爷知道,免得又让少爷受到刺激,听见了没有?还有,记得去跟官府回说我们不认得那个人。”
仆役点了点头后便急忙下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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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枫情病了一场,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婚事就这么延迟了下来,他的心像缺了一大块似的;原本就不是一个很亲和的人,现在更是连话也少说了。
躺了七、八天后,解枫情总算可以起来走动,身体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健朗,但是在总管砸了大把银子的调养下,也渐渐回复了以前的好脸色。总管怕他没事一个人乱想,反而把身体搞坏了,便常要解枫情到外面走动,解枫情也不拒绝,常常往外跑。
他比以前更常在杭州城内走动,像他这样俊美的男子自然惹来许多姑娘的倾慕。若是解枫情以前的态度,一定是不理不睬,但是他现今倒是会看上几眼,逗得那些姑娘家芳心荡漾,总管怕他想秋蓠,也就建议他找几个美妾进解家来服侍。
解枫情没有拒绝,隔天总管就立刻选了好几个姿色清秀的佳丽带进解家服侍解枫情,这些佳丽家里个个温柔婉约、柔情似水,应是解枫情最喜欢的类型。解枫情选了一个在房内服侍他,那佳丽就这样待了下来,解枫情对她也算不错,虽没碰她,却常常带着她出外游玩。那姑娘家里原本就穷,更加感谢解枫情对她的照顾,在服侍解枫情方面也就十分用心。
只是解枫情对她总说不上几句话,有时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怔怔的,像掉了魂一样。下一刻又拉着她上街选布,铺子里的布料随她挑,要做几套就做几套,真的是很宠她。
一日解枫情午睡时做了噩梦,那姑娘看他面容扭曲,还不断的叫着秋蓠的名字,她不知道秋蓠是谁,但看他冷汗流了满身,便急忙摇醒解枫情。她一提及秋蓠这两个字,解枫情便忽然发起狂来,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砸碎。她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情景,自然吓得全身发软,跌坐在地上起不来,而整个房间里更是遍地碎片。
发出这么大的声响早就惊动了总管,他急忙前来安抚解枫情。
解枫情怒吼道:“出去,别来烦我,都不要来烦我!”
“少爷,秋蓠回苗疆了,你这样发疯干什么呢?气坏了身子不是划不来吗?那一天下雨后,秋蓠就没回来了,料想她应该一个人回苗疆去了,你跟她都未婚未娶,你没有负她,她也没有负你,既然你们合不来,就各自婚嫁吧!少爷,你怎么还是想不开呢?”
总管一番的劝解让解枫情喃喃自语道:“对,我要成亲,我要找一个女人来成亲,聘礼还没下吗?”
总管道:“等你心情好些,就可以请媒婆去提亲下聘了。少爷,你要振作,解家的生意还得靠你,你不是想当世间第一的布商吗?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失魂落魄的?若死去的老爷看到,不知道要怎么叹气呢!”
这段话对解枫情产生了振奋的作用,从那一天起,解枫情就什么也不管的埋头处理解家的生意,像要把一切给忘掉似的,同时也吩咐了总管去提亲;他公私两方面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圆满,并预定在一个月后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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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解枫情较为烦劳,忙着生意上的事,总是忙到了半夜才睡觉。这日天气较为闷热,他事务处理了一半,就觉得燥热难耐,听到外面的打更声,才知道现下已是二更。他站了起来,想到花园去走走,心想至少花园还有些风,不会热得这么难受。
他走到长廊,一小阵风就迎面吹来,虽称不上凉爽,但至少不象刚才无风时般酷热。走着走着,竟看到花园有火光,风一吹,就把火光在燃烧的纸吹到他的脚边来,他低头去捡,竟是一张冥纸,解枫情不禁皱起眉头,家里半夜在烧冥纸是什么意思!他厉喝道:“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