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旸庆幸自己在对柴壬虎「有好感」的时候,便知道了他和简芬芳成了一对。要是等到自己「再」、「更」喜欢他一点,或是到了无法自拔的程度,除了悔恨自己太晚和他相遇外,还会……
我又能怎么样呢?「假设」我非常爱他,难道就能设计抢夺他吗?
晓旸不想介入谁的爱情成为第三者。
她知道有些人认为「会被介入的爱情,就代表它本身根本不够牢靠,不是第三者的错」。但她不喜欢这种把黑白对错,全都搅成混沌灰色的看法。
介入他人的爱情,是自私且不管他人死活的任性作为。
「只要我爱,没什么不对」的说法一旦被设为「无限上纲」,就好象做什么都无所谓、都不犯法、都不是罪过,也成了最吊诡好用的借口。
其实那就像是三岁的小孩子,看到旁边的孩子在吃糖,自己想吃便不顾一切地抢夺过来,是一样的道理。为什么抢糖果是错,而抢他人男友便是无所谓呢?晓旸无法理解这种诡辩。
「今天拜访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回过神,晓旸翻开档案夹。「白莘荃,我们班的副班长,是颇为乖巧伶俐的孩子。是个单亲家庭,父母已经离婚,现在跟父亲一起住。」
「姓白?」柴壬虎嘀咕着。「不会这么巧吧?」
「你认识?」
「不。我想到有位大学学长以前住在这附近,他也姓白,毕业后他就到美国去,我们好几年没联络了。」
「他叫什么名字?」晓旸看着家长的资料,问。
「白旭华。」
晓旸抬起头。「一样耶!」
壬虎诧异地低语。「我没想到他已经结婚,还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那你们可以好好叙旧了。」
没有接话的他将车子停放在路边临时车位上,两人走进宁静的住宅区内。这一带是新兴的住宅区,不少昂贵高价的独栋住宅动辄数千万。看样子柴壬虎的这位学长,家境还颇富有的。
循着门牌号码,他们站在其中一幢三层洋房的铁门前,前来应门的外佣很快地打开两道铁门,请他们到屋内客厅稍坐。不久,外佣端来两杯红茶和两盘蛋糕放在晓旸与壬虎面前,正好白莘荃与他父亲也一起下楼了。
「您好,白先生。不好意思前来打扰了。」晓旸立刻起身,向对方致意,并说:「我是莘荃的班导,敞姓风,这位则是我的同事柴老师。」
穿著一袭名牌休闲服,五官清瘦,戴着书香气息的无框眼镜的男人,在乍见晓旸身旁的壬虎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柴壬虎?你……你怎么会跑去当老师了?」
壬虎淡淡地一笑。「好久不见,学长。」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人生真是难以预料啊!」
结束完访谈后,壬虎的学长硬是强留他们两人一起吃晚饭。
虽然白旭华的家中聘有外佣,但吃不惯外佣料理的他,向来是直接请外烩师傅每天定期送一次餐点过来,外佣只要把那些餐点热一热,便可以上桌了。五菜一汤的丰盛菜色,四人享用还嫌太过奢侈呢!
晚饭后,晓旸和学生到他楼上的房间中话家常,而壬虎就和学长一起坐在客厅小酌。
「我和前妻是在美国相识,孩子也在那边生的。后来台湾的科技厂商有人找我一起开创新公司,我便又回到台北来了。起初我们住在新竹,但老婆不习惯那种乡下地方,天天把孩子丢着,一个人到台北找乐子。因此我气得和她办离婚,她一离婚就拿着我给她的赡养费飞回美国了,只有过年过节时才会寄份礼物给莘荃。」
「学长的公司我听过,发展得挺不错的。」
「是啊,我在美国看风头不对就转行,现在不做半导体,改做通路了。」举起酒杯和壬虎的杯子一碰。「倒是你,竟去教书,这真是浪费。你在教授们的眼中可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怎么会放弃本行呢?就算要教书,也不必到小学吧?以你的资格,重新去考个博士当副教授也行。」
壬虎笑而不答地摇摇头。「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
「真的假的?」
追问不出所以然的白旭华,惋惜地说:「你这脾气还是没改。以前,有一次教授要你改变研究课题,说那太冷门了,你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教授怎么死缠烂打就是不肯改。到最后连教授也拿你没辙。」
讲起过去的历史便一发不可收拾,白旭华滔滔不绝地说着,而壬虎只是笑着点头或摇头。从大学时代的糗事,不知怎地竟聊到了壬虎的情史上。
「……你现在还和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本校的校花啊……你和她还在一起吗?」
「没有,我们分手了。」
「不会吧?那时候大家都猜你们一定会结婚的,发生什么事了?本校最石头的男人总不会移情别恋,把人家拋弃了吧?」
「学长不必乱猜测了。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只不过是她没办法接受我辞去嘉技的工作,所以就分手了。」壬虎啜了口酒,希望能让这话题就此打住。
白旭华喃喃说着「原来如此」,话锋一转,又问:「那你现在没有交其它的女友吗?小学女老师可是男人心中贤妻良母的最佳人选呢!你该不会身在花丛,笨得不知花儿香吧?」
「我又不是为了找老婆才到小学教书的。」扯唇一笑,他摇摇头。
「嗳,话不是这么说,有好的机会却不懂得把握,就不叫男人了。」
一抬眼镜,白旭华感慨地说:「这几年我可是一直在物色,看看有没有机会再讨个老婆呢!你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不要说朝九晚五了,根本是朝七晚十二,有时等国外的电话就等到半夜,等我回家儿子都睡熟了,我们父子俩能相处的机会少得可怜。」
听着楼上传来的笑声,白旭华再叹口气说:「我是个大人,能忍受孤单,可是孩子却要跟我这老爸一样受寂寞之苦,因此我很想为他找个母亲,最好是能像那位风老师一样,亲切、活泼又乐于和孩子相处的。」
壬虎皱起眉头。「这么说对女性并不公平,学长想找的是保母吧?」
「你怎么还是一样正经八百的?我当然也会找自己中意而且孩子也中意的女性啊!谁规定讨老婆不能一妻三『得』?做情人、做妻子、做母亲的?」
白旭华搭着壬虎的肩膀说:「讲真的,那位风老师有没有意中人啊?」
「学长!」壬虎严肃地低喝。
「我可不是光看她对莘荃好,才这么说的。她叫晓旸对吧?人漂亮、个性也很大方,这年头很少见到这么乖巧的女孩了。」摸着下巴,白旭华瞇起眼睛说:「而且那双长腿真是迷人,我敢打赌她的腿如果不是套在牛仔裤中,一定会更令男人心痒难耐。」
「学长,请不要用这种角度评断我的同事。风老师不是只有外表的女性,她也是有着专业教师素养的女子,你这么说已经接近侮辱的程度。」壬虎放下酒杯说:「我们该告辞了。」
「小柴,你在火大什么啊?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啊,难道你也喜欢她,所以不想看我追她?」
「你怎么还是搞不清楚,学长!问题不是我喜不喜欢她,我在乎的是你用那种眼光去看她!」
「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壬虎想开口反驳时,偏偏风晓旸挑这时候下楼来。「你们在吵什么?楼上都听到了。」
白旭华走上前去,笑着说:「我在征求学弟的意见,可惜他似乎很反对。干脆我就直接问本人好了。」
「和我有关吗?」晓旸眨眨眼,看看他,再看向柴壬虎。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哪天能请风老师去喝杯茶?」白旭华做出屈膝捧心的姿态说:「妳愿意赏光吗?」
一头雾水的晓旸有些困惑地说:「白先生要找我喝……茶?」
「喝茶是第一步,可以的话我还想请风老师去吃饭、看电影、逛街或是去欣赏美丽的阳明山夜景。」毫不浪费时问,立刻展开追求攻势的白旭华,积极地凝视着她说。
「我们回去了,风老师!」壬虎忽地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扣住晓旸的手腕。「学长,谢谢你招待的晚餐,我们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再见。」
不给晓旸弄清楚状况的时间,她傻愣愣地一路被壬虎给拉到了门外,要不是使出小碎步跟在他身后,晓旸根本追下上他气冲冲迈开的步伐。
乖乖,他在生气些什么?脸色都变了!晓旸在心中暗道。
好不容易,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
「那个……柴老师,你可不可以放手?我的手好痛喔!」
经她一提点,壬虎才慌忙地松开她。都是学长的一番话让他失了理智。他低头道歉说:「没事吧?我太用力了,对吧?」
「没什么,只是有点红而已。」轻甩手腕,晓旸挑起眉头说:「倒是,方才白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该不会是在追我吧?」
壬虎烦躁地用手拨开额前的刘海。「不必理他,他是在闹着玩的。如果以后他邀请妳出去,妳也一样不必管他,当他是不认识的人。」
「……那样好吗?他不是你的学长?而且也是我学生的家长。」不知前因与后果,晓旸单纯地问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要不要和他出去,与他是我学长或是学生家长一点关系都没有。」一顿,壬虎蹙起眉头,蓦地想到。「妳有那个意思想和他出去的话,又另当别论。」
他无法接受学长「物化」地讨论风晓旸,所以生气。
然而他不顾风晓旸的意愿,用「命令」的口吻干涉她的行动,显然也不太合理……他几时做过这么鲁莽的事?壬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着魔了?
倘若……风晓旸想和学长交往呢?
「喔,这么说来白先生是真的想和我交往啊?」嘟起嘴,晓旸想了想。「白先生单身又有钱,人品也不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闻言,壬虎整个脸都僵直了。「妳是这么想的吗?」
一耸肩。「恰巧我最近也需要一个能让我转换心情的对象,白先生看来没什么不好的啊!」
壬虎有些失望。他原以为她……是个思想独特的女孩。但她竟用这般草率的态度决定要不要和对方交往。就只因为有钱?就只因为人品不错?
「那就随妳的意思去做吧!」壬虎拋下这句话,绷着脸,掏出钥匙打开车门。
无端端地被人摆张臭脸这么说,晓旸也莫名地火大起来。「我当然会照我的意思去做!柴老师,不劳你费心!」
什么跟什么嘛!
晓旸气呼呼地坐上车,赌气地想:幸好没爱上这种脾气古怪的家伙,要不然自己肯定会被他活活气死!
母亲是对的,肖羊和属虎的人,果然是天生相克,以后她绝不会再违背母亲大人的意旨,她会牢牢记住这个教训,离柴壬虎远远的!
第五章
「我回来了。」
有气无力的,晓旸打开自家大门,连跟父母哈啦一下的心情都没有。她越过客厅,只想快点回房间一个人静静。
「慢着,晓旸,妈有要紧的事要跟妳说。」
「不能等到明天吗?我今天很累,想早点上床睡觉。」
风母盯着女儿无精打采的小脸,唉唉地摇头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妳就是不听妈的话,现在才会受情所困,对不对?」
实在没心情和母亲说笑的晓旸,不否认也没承认地说:「妈,妳把我叫住,就是想说这个吗?」
「哎哟,我可怜的小羊儿!」以双手捧着女儿的脸蛋,风母舍不得地说:「不用担心,有妈做妳的靠山!我已经替妳做了一个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强力爱情符咒,只要妳把它戴上,包管妳会遇到好桃花,而烂桃花全都会谢光光,妳再也不必为爱消瘦、为爱累了。」
从围裙口袋中取出绣着鸡心形状的小香囊,风母塞到她的手中说:「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底下,清醒的时候随身带着,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要让它离开妳的身边,这样子它一定会帮妳挡掉所有让妳不顺眼的讨厌鬼。妳不要不相信,这符咒有千万人的验证,证实它确实有效。」
看着那符咒,晓旸重重地叹口气。「妈,这话听起来像是卖药广告。」
「管它是药是符,有效最重要。」轻轻把女儿转过身,往房门推。「好了,我话都说完了,不吵妳,妳快点去休息吧!」
世界上假使真有什么爱情符咒……
晓旸拿着那散发怪异香气的「符咒」,呆呆地坐在床畔,两眼发直地盯着前方的梳妆台想着,她第一件希望的事,就是自己再也不要被「柴壬虎」这三个字所左右。
谁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她摆脱他的魔咒,不要再每天晚上因他而失眠、每天工作因他而发呆,那就是菩萨保佑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一名身穿花店制服的年轻男子,捧着一束令人瞠目结舌的999朵玫瑰花束,在学生们争相围睹的目光中,穿越过一幢幢校舍,走到教职员室的门口,朗声喊道: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风晓旸小姐?」
正在和学生讨论一道考试题目的解答,晓旸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是我,我就是风晓旸。」
一大丛粉嫩的、鲜红的、橙黄的玫瑰,在缎带、彩纸与心形汽球的妆点下,冷不防地占去她所有的视线。
「风晓旸小姐,这是您的花束,麻烦您签收一下。」把花束送到她面前,店员殷勤地递出送货单给她。
晓旸先是一愣,接着摇头。「会不会是弄错了?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不会错的,这边是您的名字,这边则是送货的地址。」店员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说:「花束里面有卡片,您看了就会知道是谁送您花束了。」
仔细一瞧,店员所言不假,上面是写着她的名字。晓旸无奈地先签收下那张单据,好让人家回去交差了事,接着便把花束放在办公桌旁,继续和学生讨论课业。等打发完学生之后,全办公室的「闲人」都凑了过来,好奇地问着晓旸,是谁这么大手笔送她这昂贵的花束?
连晓旸自己也摸不着头绪,她哪有办法回答?
费了番小功夫,找到那被花海所埋藏起来的卡片,她掀开香喷喷的粉红色笺卡,默念着--
日安,亲爱的晓旸:幸劳地工作一天之后,是否愿意让我搞赏妳一下呢?比里安尼餐厅,七点,
白旭华 笔
「比里安尼?那不是超高档的三颗星法国料理餐厅吗?我在美食杂志上看过报导,听说东西好吃到会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呢!」喜欢追求时尚的女老师,从晓旸身后看到了卡片内容,不由得低呼着。「风老师,妳去哪里找到这么个金龟啊?好羡慕喔!那间餐厅光是预约就要排上一个礼拜不止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