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可是我的身材到现在都还是这样啊!」桑希韵刻意用较为尖锐的语气响应他。
见她一副硬要和他辩的样子,他也懒得多说,反正针扎下去就对了。
「翻过身,趴着。」梁一彦放下她的手腕,说道。
「要做什么?」桑希韵眼神充满警戒与怀疑。
「帮妳检查一下。」梁一彦眼神闪烁地回答。
「喔。」乖乖地翻身趴着。
梁一彦动作迅速地将她的裤管推到膝盖上,拿出酒精棉在她后膝盖的地方轻抹消毒后,以放血用的针片分别在两边的后膝盖处轻扎一下。
桑希韵的后膝盖处马上流出两道浓稠而呈现深紫色的血,梁一彦迅速将一大团的棉花覆盖在伤口上。
突来的刺痛让桑希韵整个人跳起来,以尴尬的跪姿跪在诊疗床上。「嘶~~好痛!你在干么?」她想回头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事,可以翻过来了。」梁一彦压着吸血用的棉花以防掉下,催促她翻过身。
桑希韵动作缓慢地翻过身躺好,还不忘赏他个大白眼。
「双手握拳。」梁一彦从工作台上抓了一把针。看她「痛」得脸都「变形」了,他有些不忍,怕自己会心软而下不了手,所以选择不直视她。
希韵紧紧握拳,颇有要揍人的意图。
「不用握得这么紧,轻握就可以了。」梁一彦要她放松。
桑希韵放松力道后,梁一彦将装针的封套一一拆开,开始下针。
「痛啊!好痛啊、好酸啊~~」又痛、又麻、又酸的感觉,让她不断地哀嚎。
分别在手背及小腿的部分下完短针后,梁一彦转身从工作台上取出两根长针,准备下最后这两针。
桑希韵惊恐地盯着他……手上的针。「你、你你你你……你拿那个要干么?」她碍于身上的十几支针而不敢乱动。
「最后两针了。」梁一彦语气平常地回道。
「不,我绝不插那两根针!你敢插下去,待会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抖着音威胁他。
「乖,不会痛,只会有点酸麻的感觉而已。」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嗓音低声哄她。
「你放屁!刚刚那些针就很痛了,现在这个这么长还说不会痛,你想骗谁啊?」她急得眼眶都红了,深怕他就这么将针给扎进她白泡泡、幼咪咪的嫩肉里。
「相信我,真的不会痛。」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是啊,又不是插进你身体里,你当然不会痛,当然可以说风凉话!」桑希韵几乎要泣诉指控他没心没肝,枉顾人命了。
梁一彦叹了口气后,将针的封套拆掉,迅速准确地将针扎入她小腿的胫骨处,两边各下了一针。
「嘶~~啊~~痛痛痛痛……」她仅哀嚎了一会儿就自动没声音。
原来酸痛麻只是一下下而已,接下来整个身子就像松开似的,有种说不出的舒坦与轻松。
梁一彦将酒精棉丢入回收桶中。「把腰挺一挺,看看有没有觉得比较舒服?」
桑希韵原本因为舒坦而放松的脸,马上又纠结成小笼包脸,不自在地挺挺自己的腰,语气冰冷地说:「还好啦!」
梁一彦也不和她计较,从她刚刚已经全然放松的表情看来,他的「神针」已经见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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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希韵必须承认,除了刚开始的酸痛麻外,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她整个人简直舒服得要上天堂,甚至还差点睡着了。
梁一彦过来将针拔除时,她甚至乖乖「就范」,完全没有开始时的激烈挣扎。
「到外面等一下,我开个药给妳。」梁一彦将拔下的废针丢入回收盒中。
她走出诊疗室就看到老妈已经在柜台旁等她,一见到她就急切地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比较好一点?」
「嗯。」桑希韵似有若无地轻点一下头,声音也细如蚊蚋。
「我就说嘛!梁医师可是有名的医生,绝对有办法的!」此时她看见梁一彦走出来,马上迎上去。「梁医师,我女儿的状况还好吧?要不要吃药?」
「我先开张药单给妳。」梁一彦坐下来开药单。
将药单开好后交给谢玉梅。「三碗水煎成一碗,一天两次,先吃一段时间,等状况好转后再重新换过药单。」
谢玉梅有点为难地接下药单。「水药喔……」她怕希韵嫌苦不肯喝。
「她算是很严重的,吃水药效果会比较好,先吃水药吧。」
「吃药粉不行吗?」桑希韵在一旁插嘴,她可不想吞那一碗碗苦苦的水药。
「等妳情况改善后就可以吃药粉了。」
「那要多久?」这次是母女俩一起问。
「那要看桑小姐是不是很勤快地过来看诊。」他说的是事实,病情能不能好转,病人的配合度是最大的因素。
「那像我这样,要多久来一次?」桑希韵主动开口询问。
谢玉梅有些讶异地盯着自己的女儿,难得她会主动愿意上医院。
「一个星期两次,最好是星期二和星期五的一大早就过来。」诊所的病患实在太多了,所以他希望她能利用人较少的时候过来,好分散病患。
「一大早是多早?我要上班耶!」
「诊所八点开门,我七点半就会先看一轮的病患,妳看完去上班刚刚好。」梁一彦建议着。
「我不要,我爬不起来。那晚上呢?」桑希韵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会是早起的那一型。
「晚上虽然是六点开始看诊,不过我五点半就会先看第一轮,或者妳可以五点就先来拿号码牌也行。」他已经把来诊所看病不用多等的「撇步」都告诉她了,要是她还不能接受的话,那他也没办法。
「喔,我再看看吧!」
她是标准的上班族,哪有办法配合他说的时间?除非老妈愿意先来帮她拿号码牌,否则她就得等到「天荒地老」,才轮得到她了。
「嗯,药记得吃。」梁一彦交代她后,就转身进诊疗室,为下一个病患做治疗了。过多的病患,根本容不得他多耽搁一刻。
「喔。」
见他进去了,桑希韵才跟妈妈一起离开诊所。
第二章
桑希韵骑着心爱的小绵羊,以超速度狂飙到诊所。
都是夏小馨害的啦,明知道今天要上班,昨晚竟还开了好几瓶的酒,害大家今天上班都在人到心不到的犯头疼中度过。
自从到梁一彦那里针灸后,她已经很久没在下班后和同事们去狂欢了,只要下班时间一到,她就赶紧往诊所飙,深怕来晚了,又得等很久。
谁晓得昨晚禁不起夏小馨的一再邀约,答应参加和隔壁栋建设公司男生的联谊,竟然就这么玩疯了,也多喝了几杯,直闹到凌晨三点才回家,让她到现在就连走路都觉得脚浮浮的。
「桑小姐,今天真准时。」柜台欧巴桑一见她推门进来,就已经把号码牌准备好了。
「还好啦!几号?」她还没拿到牌子就先问。
「三号。」
「了解,谢谢。」取了牌子就往候诊室走去。
幸好自己为了能早点来看病,向经理提出早半小时上下班的要求,而经理也爽快地答应了,才能让她每次都可以拿到号码满前面的牌子。
外商公司就是有这种好处,上下班时间比较弹性。公司有些同事因为晚上要上课,所以也是弹性上下班的。
梁一彦处理完病患后,走出诊疗室,刚好瞥见桑希韵往候诊室走去,乍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桑希韵自从经过他治疗后,气色已经逐渐恢复,不应该会有这样惨白的脸色才对。
桑希韵也瞧见他了,不过她只是勾勾唇畔后就往候诊室走,待会儿见面再「亏」吧!
这已经成为她的例行公事了,每次来扎针时,都会亏他一下。反正他人老实,好欺负嘛!而且他也从未阻止过她,所以她只好继续娱乐大众喽!
每次她可是亏他亏得连其它病患都笑声连连咧!这样四十分钟的诊疗时间才不会无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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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就轮到桑希韵看诊了,一如往常,她俐落地躺上诊疗床,掀起裤管,等梁一彦来帮她扎针。
梁一彦将工作车推到床边后,并不急着下针,而是如同第一次看诊时般地抓起她的手腕把脉。
他这个动作让希韵有些惊讶,因为除了第一次看诊时外,之后的几次,他都没再把过她的脉。「今天为什么要把脉?是不是有进展了?」
她听老妈说,他通常只会在第一次看诊时帮病患把脉,除非是他觉得有进展,否则依据他的说法是把一次脉就够了。
梁一彦稍嫌用力地将她的手腕放下,脸上还摆出臭得不能再臭的表情,转身到工作车上取针。
他就知道她脸色惨白绝对有问题!果然,从她的脉象及气色看来,昨天肯定是喝酒又熬夜。想到她不听话地又让自己的生活不正常,而且还有可能是跟其它「男生」出去喝酒,他的心就以超速度狂跳着。
「喂,有点风度好不好?就算没进展我也不会怪你啊!干么这样『结面腔』给我看?」桑希韵甩甩自己的手。
梁一彦不回她话,只是专心地挑着要用的针。
「欸,你怎么下说话?我该不会是变成什么绝症了吧?」桑希韵开始担心了,梁一彦从没对她摆过这种表情的,通常不是傻笑就是面红耳赤的,什么时候他有了这种第三号表情?
梁一彦还是不说话,只是转过身来,将她的脚压平,准备下针。
桑希韵岂能如此轻易就范,她霍地坐起身。「告诉我原因,病人有知的权利。」
她瞠大眼睛瞪他。
「桑小姐,妳要不要看?还有其它病人在等,请不要浪费时间。」他面无表情地回答,试图再把她压回诊疗床上。
轰~~
梁一彦从来没用过这种口吻跟她说话,即使是第一次她不愿意配合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冷淡过。
对于他这样突然变得冷淡的态度,她非常不解,也非常非常不能接受,不过她还是先乖乖地躺下,因为她不想耽误到后面的病患看诊。
梁一彦静静地下针,桑希韵则默默地「承受」,完全不像之前每次下针时那样,都会因为酸疼而鬼吼鬼叫的,更别提开口「亏」他了。
梁一彦下了两根比之前都来得长的针在她的小腿胫骨上,虽然引来她的抽搐,却没听她哼出声。
他瞥了她一眼,虽然她的模样让他有些心疼,不过他还是不发一语。
下完所有的针后,他就马上处理隔壁的病患,一句话都不多说。
见他这样,桑希韵咬紧下唇,也不愿轻易妥协,只是心中觉得委屈,她从没有过这种委屈的感觉。
梁一彦怎么可以用这种冷淡的态度对她?不论是在公司或在家里,都没有人会用这种态度对她的,可他却用这种方式对她,她根本无法忍受。
虽然每次的诊疗时间只有四十分钟,可是这次对桑希韵来说却像四个小时般的久。梁一彦还可以借着治疗其它的病患而度过,她却只能躺在这里。
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竟然让十几年未曾再出现的眼泪重现江湖,泪滴悄悄地沿着眼角滑下,浸湿了耳际及双鬓边的头发。
梁一彦来拔针时,发现她哭红了双眼,微微一愣,手也停下来,盯着她好久,却还是说不出话来,只不过这次是慌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快拔针啊!」桑希韵用着浓浓的鼻音命令他。
「……」他原本停下的动作,因为她的命令又继续动了起来,还有些颤抖。
拔完针,桑希韵举起手臂,直接用袖子擦掉眼泪,连鞋子都没穿好,就踩着鞋子后跟走出诊疗室。
来到柜台前准备付钱离开时,却引来欧巴桑的惊呼。「怎么哭了?今天很痛是不是?怎么哭成这样?脸都花了。」
她知道有时会很痛,可是除了小朋友外,还没有大人被针到哭的,桑希韵算是第一个。
桑希韵也没回答,将钱放在柜台后就走了。
「欸……」欧巴桑试图唤住她,却看到梁一彦走出来,转头问他:「梁医师,桑小姐怎么哭成这样?今天是不是很痛?」
梁一彦也没回答她,只是盯着桑希韵的背影瞧。
欧巴桑耸耸肩,搞不懂这对年轻人到底在演哪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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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希韵走到停在诊所门口的摩托车旁,拿起安全帽准备戴上,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从后面抓住。
她惊诧地回头望去,却看到梁一彦不知什么时候追了出来,就站在她身后,眼眶又马上泛红。
「干么?还要把脉吗?」语气非常的冲。
「我……妳为什么哭?」他实在不擅于和人交际,尤其对方是个女生,还是个对她有些好感的女生。
「关你屁事!」用红肿的眼瞪他。
「刚刚……扎针很痛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挣脱他,用力地拍拍自己的心口。「痛啊!这里很痛你懂不懂?」
「我……」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所以你刚刚才会那副好象我要死了似的脸?」
「不是。」他还配合地摇头。
「那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你不知道身为一个医生,做出那种世界末日般的表情,是会吓坏病人的吗?」她真的以为自己没救了说。
「因为妳不爱惜身体。」简洁有力,不说废话。
「什么?!说清楚一点。」
「因为妳不爱惜身体,不仅跑去喝酒,还熬夜。」再重复一次。
「我哪有……呃……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吗?」昨晚她没印象有遇见他啊!
更何况,他这种「老实人」根本不可能出入KTV那种地方,怎么会知道她昨晚喝酒又熬夜到凌晨三点多才回家?他又不是半仙!
「脉。」
「嗄?」她真的不懂。
「妳的脉象告诉我的。」点点她的手腕。
她看看自己被点的手腕,然后恍然大悟。「喝!你未免也太神了吧!这样都能知道?」她开始有些崇拜他。
「嗯。」
「那……也就是说……只要一搭上我的脉,你就知道我身体全部的状况喽?」她试探地问。
「嗯。」他很少让病患知道这回事的,怕会造成病患过多的压力。
她抖抖肩,试图抖落自己因为颤栗而激起的疙瘩,心中不免庆幸还好自己没什么隐疾,否则在他面前要如何抬起头来?
「桑小姐,既然妳已经决定要医好自己的病,那就不应该再过这样的生活,否则妳花这么多的时间和金钱在这边也没有用。」他一本正经地道。
「知道了啦!你不用进去吗?其它病患在等你耶!」她最怕听人说教了。
梁一彦深深地看她一眼,轻叹一口气后,才转身进诊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