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赢得贝勒爷的兴趣,婢女恨不得马上宽衣解带,好证明自己的能力。
「贝勒爷,那……」
他拉回心思。「看妳这么有诚心,有机会的话,我会召妳过来伺候的。」
「多谢贝勒爷。」曲了一下膝,宝玉在心中期勉自己,没关系,她可以等,总会等到的。
穆廷挥了挥折扇,将不符资格的婢女打发了。
「怎么办?」蕥儿急得发慌的心忖,眼看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就快要藏不住自己了,她真想拔腿就跑。
还躲?睇着努力想将自己变不见的娇小人儿,他憋着笑意忖道。
「其它人都下去吧!」
偷吁了口气,蕥儿低着头,就要往安全的方向逃走……
「妳留下来!」
精瘦修长的男性身影倏地挡住她的去路,惊得她脸色发白,甚至自我催眠说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掀动一边的唇角,眼含嘲谑。「就是妳没错!」
哼!总算让他找着了。穆廷可以确定昨晚就是这个长得圆圆满满的小丫头差点让他绝子绝孙的,此仇不报非君子。
蕥儿慌得倒退好几步,直摇螓首。
「贝勒爷,她恐怕不适合……」涂总管万万没料到蕥儿真会被挑上,不得不站出来,而蕥儿连忙躲到他背后寻求保护。
「怎么?」穆廷斜睨,「本贝勒要不起她吗?」
涂总管震了一下,淌着冷汗解释。「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蕥儿她……她是个哑巴,只怕没办法伺候好贝勒爷。」
「哑巴?」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真的不能说话?」
「蕥儿确实不会说话。」
他跨着大步走向她,觑着她的头顶。「妳叫哑儿?哑巴的哑?」
「回贝勒爷,是艹字头,下面一个文雅的雅。」
穆廷睥睨着蕥儿始终低垂的螓首,冷声的命令。「抬起头来!」
「蕥儿,贝勒爷在跟妳说话!」深怕她得罪了主子,涂总管赶紧低斥。「还愣在那儿干啥?」
不情不愿的,她慢吞吞的抬首,勇敢的迎上穆廷审慎评估的黑瞳。她并不怕死,就算被认出来了又如何。
「妳真的不能说话?」
如果她真是奸细,对方的城府也未免太深了,挑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还是个不能言语的哑巴。究竟会是谁呢?是大哥?或者是三哥、六哥?不过,那些年纪比他小的兄弟也得留意才行。
她轻轻颔首。
涂总管急忙帮腔。「蕥儿真的不能说话,不如请贝勒爷再挑其它人。」
「哑巴正好,就她吧!」
被他这么钦点,蕥儿的脸色更白了,求救的睇向涂总管,巴望他能替自己说话。她只想待在膳房里干些粗活,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差事还是让给别人吧!
别人抢着要来服侍他,她居然这么不屑,这让穆廷有些不太高兴。「怎么?妳不愿意?」她越抗拒,就越表示其中有鬼,看来这丫头的身分很可疑。
蕥儿当真点头了。
「妳不要乱说!」这可把涂总管吓得冷汗直冒。「既然贝勒爷决定了,打今儿个开始,就让蕥儿到颐和院伺候您。」
眼看无力回天,蕥儿垂头丧气的叹口气。
一只折扇抵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抬头。「能伺候本贝勒可是妳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他笑得风情万种,等着看她露出含羞带怯的神情,就如同其它女子一样。
这种福气她可不要,蕥儿在心里反驳。
穆廷瞅着她傲然不屈的眼神,眼底兴味更加浓厚,看来她果真是与众不同,把她锁在身边,看她到底要玩什么把戏,要真的是有人派她来的,就算她是哑巴,也非得让她开口说出幕后主使者是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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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想不到妳这小哑巴还真是厉害……」
回到膳房,其它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婢女开始对她冷嘲热讽,她们可是嫉妒死了,再怎么样也不该输给一个哑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蕥儿团团包围住。
「是啊!咱们都让妳给骗了,看起来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想不到这么有心机,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得到贝勒爷的怜惜。」
「真是不要脸!」
一根手指戳向蕥儿的额头,「妳就教教咱们姊妹,到底是使出什么狐媚功夫勾引贝勒爷的?」
自恃身段诱人的宝玉泄愤似的捏了她大腿一把,「哼!我就不信会输给妳这个小哑巴。」
蕥儿吃痛的皱起秀眉,瞠眸怒视众女。
「瞪什么瞪?」一根手指比向她的鼻子,被她忿忿的挥开。「好哇!妳现在可神气了,露出真面目来了吧?」以往被欺负都不会吭声的小哑巴竟然敢挥开她的手,心中的妒火更盛。
「我看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只怕会爬到咱们头上来。」
「不如绞了她的发,看贝勒爷还要不要她。」想出来的办法,一个比一个歹毒。「去拿剪子来!」
眼看她们是玩真的,蕥儿又气又怕,霍地秀眸圆睁。
突然,不知打哪儿来一阵怪风,吹得在场每个人从脚底凉到头顶,再从头顶唰的冷到脚底板。
「妳、妳们有感觉到什么吗?」婢女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问道。
其它婢女互视一眼。「怎么突然觉得好冷?」
「我也是。」
「我也一样……咱们还是走吧!」
大家脸色怪异,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往外跑。
小脸雪白的蕥儿颤巍巍的后退,直到抵到了墙壁,没有路可退了,才用手臂抱紧自己,在心中吶喊……
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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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蕥儿。」萨朗身形魁梧的身影出现在膳房外面,他是王府内一等正三品的侍卫,虽然长相不算出色,为人却殷实可靠,是个让蕥儿信赖的好人,也是她在这里少数亲近的朋友之一,就像自己的兄长。
闻言,她旋过身,朝他微哂。
待蕥儿走到膳房外,他尽量长话短说。「听说妳被指派去伺候穆廷贝勒了?」听到这件消息,他一值完班就跑来找她。
她微微颔首。
萨朗迟疑的看着蕥儿,有些话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那妳自己要小心一点,这位贝勒爷喜好女色,是出了名的猎艳高手,我实在有点担心。」
轻笑一声,蕥儿比了比自己的口,又摇了摇手。
「妳的意思是说贝勒爷不会看上一个哑巴?」他没有任何贬低她的意思,不过这倒也是真的,以贝勒爷的身分和眼光,应该不会对个不能说话的姑娘动心才对。
「不过,还是小心为妙,还有,妳要是遇见侧福晋,能避开就最好避开,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
蕥儿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态度温顺的等着他说下去。
「呃,也没什么。」何必说出来让她烦恼。「反正尽量避着她就是了。」
她微笑的点头。
「要是有任何困难,妳一定要来找我。」萨朗想到自家妹子,就不禁忧虑起来。「妳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萨大哥真是个好人,能遇到他真好!蕥儿感激的绽开笑颜。
第二章
端着午膳来到颐和院,蕥儿已经作好心理准备,这些高贵的王公贵族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如果贝勒爷真要报那「一脚之仇」,大不了把命赔给他。心里这么想着,也就踏实了些。
她深吸了口气,不畏不惧的跨进小花厅,瞥见早已等候多时的贝勒爷,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楠木圆桌旁,静待她的到来。
穆廷轻摇玉扇,凝睇着她的一举一动。「我还以为妳逃了。」
抿了一下小嘴。要是有地方可以去,她也不会卖身到王府来了。蕥儿淡淡的在心中咕哝。
「妳现在一定在心里偷骂本贝勒吧?」他揣测着她的心思,这丫头见了他不是抿嘴就是瞪眼,好像很不屑被钦点来伺候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可是掌管她生死大权的主子。
蕥儿勉强的装出卑微状,不作任何表示,只是利落的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色端上桌,再为他盛了碗白饭,最后直挺挺的站在一旁。
阖起扇子,将它搁在桌上,穆廷伸出右手作势举箸,结果才刚拿起,一双象牙筷子却突然从手中滑落,就这么掉在地上。
「唉!真是的,手怎么滑了?」他惺惺作态的叹息,斜唇一笑,「再去换一双新的来吧!动作要快点,别饿坏本贝勒了。」
明知他是故意的,蕥儿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在拾起地上的筷子的当口,还不忘瞪他一眼。
他可没错过她凶巴巴的眼神,诧异的挑起一道眉。「妳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瞪本贝勒!」这丫头也未免太有个性了,是真的不怕死吗?若是换作其它人,早就跪在他脚边求饶了。
哼!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何必作贱自己?况且是他挑上她的,要是不满意可以换人。
因为无惧生死,蕥儿也就表现得更加理直气壮了。
穆廷端详着她傲气的小脸,「妳真的不怕死?」
她看着他,重重的点头。
「哦,我还没见过有人不怕死的,妳倒是第一个。」他意味深远的笑了笑,「我对妳越来越感兴趣了,蕥儿。」
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让蕥儿莫名的打了个冷颤,萨朗的话言犹在耳,可不要真让他猜中了,况且她又不是什么美人,既无过人的姿色,没胸也没臀,又有哑疾,哪个男人会对她有意思,除非对方的眼光跟正常人不同。
蕥儿心惊的曲了一下膝,赶紧跑出去换双干净的筷子回来。
见她终于流露出一丝惧意,穆廷满意的掀唇笑了。
这个丫头不是奸细便罢,如果真的是,那他就不能再留她了,但在确定之前,他不介意再逗她玩一玩,就当作闲暇时的娱乐吧!
片刻过后……
「盛汤。」进食到了一半,他搁下筷子说。
蕥儿动作生涩的端起白色瓷碗,舀了碗虾丸鸡皮汤。
「妳没伺候过人吧?」穆廷刻意刁难,支着下颚,盯着她平静的圆润侧颜,让他有些手痒,很想去捏捏看。「进府多久了?」
她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
穆廷笑睨着她白白胖胖的手指头,想不到她的脸蛋和身材都是圆滚滚的,连手指也是,不知怎地,他有股冲动想去抱抱她,感受一下是不是跟他想象中的一样……
他在想些什么?又不是没抱过女人,怎么会对这丫头产生「食欲」了?
清了清喉咙,他调整下坐姿,「哦,已经有六个月这么久了,-直都在膳房里当差?」
点头。
「今年有十六了吧?」
又点头。
「妳应该是打南方来的吧?」
还是点头。
「对南方的各色茶点熟悉吗?」
依然是点头。
「妳不是真的哑巴吧?」
点头……
冷不防的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蕥儿面色惊慌的摇头。
完了!她上当了,头点得太快了。
穆廷彷佛逮到她的小辫子,顺手执起折扇,一步步的走向她。「妳不是真的哑巴,为什么要假装不能说话?是有人唆使妳这么做吗?」
不是这样子的!她一脸骇然的后退,死命的摇头。
「是谁要妳接近我的?有什么目的?」他目光森冷,彷佛光用眼神就可以刺穿她的心,「再不老实说出来,就别怪本贝勒用刑了。」
蕥儿有口难言,只能摇头。
「还不说!」穆廷伸出一掌,用虎口扫住她的喉头,那种不能呼吸的滋味使蕥儿全身僵硬。
童年的恐怖回忆再度涌上心头,她瞪大双眼,张开小口想要喘气……
他略微加重力道。「还是不肯说吗?」
好难受!她快要死了吗?
死亡的意念在脑中浮现出来,蕥儿反倒露出释然的笑意,缓缓闭上眼皮。
她在笑?她居然在笑?那笑容好像在说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穆廷心头一震,那种想死却死不了的感受他也深深的体会过……陡地松开虎口,让已昏过去的她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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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冒着冷汗,蕥儿从梦魇中惊坐起身。
她还活着!
「妳可醒了。」悠然的男声在寝室中响起。
蕥儿惊跳一下,发觉自己躺在贝勒爷的锦榻上,忙不迭的翻身下床,低头看着自己绞在一块儿的小手。
「看来真是我误会了,妳的确是个哑巴。」即便困在恶梦中,这丫头依旧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不断痛苦的呻吟和喘气。连在梦中都能假装,那就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了。「是我多心了。」
他真的相信她了?
穆廷扬起称得上和蔼可亲的俊美笑脸,「吓到妳了吧?」
小脑袋余悸犹存的摇了摇。
「明儿个我会特别交代涂总管,从这个月开始给妳提高薪饷,就算是弥补好了。」他善心大发的说。
蕥儿还有些怀疑的看着他,这位贝勒爷的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
「怎么?不相信我?」再也忍不住,穆廷伸出两指掐了掐她肉肉的脸颊,果然跟他想象的那般一样,软绵绵的。
他在干啥?蕥儿瞪大眼珠,出于本能的拍开那只毛手。
「妳敢打我?」穆廷瞠眸低喝。他真不知道是该给她一点惩罚,还是褒奖她勇气可嘉。「妳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的身分?」
她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此死更可怕的?蕥儿在心中如是想。
「幸好妳今天遇到的是我,要是换作其它主子,可没这么轻易过关。」穆廷用折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妳以为不怕死就够了吗?我可以列举许多主子惩罚下人的手段,包管比死还可怕,让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想不想听?」
认真的思索之后,她闷闷的垂下头,自己确实曾听过那些骇人的刑罚,知道他不是在吓唬自己。
穆廷看得出她这次是真的怕了,嘴角咧开迷人的笑弧,「知错就好,我是个很大方的主子,不会跟婢女斤斤计较的。」说着,又故意掐她的脸颊。
这回她不敢再妄动,只紧咬着牙龈,忍受他近乎轻薄的小动作,可就算装得再卑躬屈膝,依然可以让人感受到她的气愤。
他笑咳一声,好吧!今天就逗到这里为止,反正往后还有许多机会,看在他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就不再为难她了。
「妳可以下去休息了。」穆廷施恩的说。
蕥儿在心中偷吁了一口气,一刻也不敢多留的往外走,不过,当她打开房门,忽而小脸一白,又将它火速的掩上,折了回去。
「呃……嗯唔……」蕥儿一阵比手画脚,像是在说她要伺候贝勒爷就寝,于是伸出小手,作势要帮他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