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星君又气又怜,只能叹声不断,王母娘娘看在眼底,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星君,哀家知你们师徒情深,但是赏罚要分明,既是令徒犯的错,就该接受责罚,你无需多言,来人!”殿外看守的两位天将来领命。“将兔仙押往轮回台,即刻下凡转世投胎。”
小兔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勇敢的昂起下巴,朝太白星君跪拜三次。
“徒儿拜别师父,请师父多保重。”她呜咽的说道。
太白星君别开脸,无奈的挥了挥衣袖,生怕看了会依依难舍,索性等到脚步声远了才回头。
“星君。”王母娘娘唤道。
“娘娘有何吩咐?”他悄然抹去老泪。
她收起方才的厉色,绽出笑意,“老实说,你这徒儿虽然顽皮了些,做事向来不计后果,不过,心地纯善,一得知白发仙章成了代罪羔羊,马上就前来自首,足见已有改过之心,只是道义上,她还是亏欠仙童一个人情。”
他一脸错愕,“王母娘娘的意思是——”
“哀家相当喜欢他们,特许你下凡助两人一臂之力,不过,绝不能泄漏身分,或道出前世之事,只待小兔仙偿还了人情,便可以再接引他们回天庭。”
太自星君简直是喜出望外,“多谢王母娘娘思典,老仙谨遵法旨。”
只是太白星君甫下凡尘,最先遇到是竟是一名深具佛缘的小男孩,欣喜之下,收之为徒,小男孩长大后,即成了名闻天下的“神算”,他便是贝烈云,而其妹贝烈兰则是投胎为人的小兔仙,仍不改其性,有“混世小魔女”的美称。
至于转世后的白发仙童,因一出生即与众不同,白发、白眉的长相,被所有人视为妖怪,连爹娘都引以为耻,最后受不了众人的嘲笑,将他丢弃在栖星山的山脚下,幸而太白星君及时赶到,将他安置在山上,赐名尹流星。
不过,不论是白发仙童还是尹流星,永远也躲不开命中注的小魔女。
栖星山 观云峰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走在峰顶,但觉心头有说不出的舒畅和快意,尹流星提着竹篮,一面采着药草,一面悠游在天地之间。
他时时刻刻都是一张安详平和的笑脸,让人如沐春风般,即使刚满二十岁的他,拥有一头令人惊异的银白头发,自小又遭逢亲人抛弃,仍是对大地万物抱持着一份信心,笃信人性本善。
生活在栖星山这十多年来,虽遇到的人不多,见过的人起初很怕他,不过久了都对他很好,这不就证明了吗?他很满足这种自给自足的日子,终其一生都愿意如此过下去,不过,只怕天不从人愿。
猝然,他心脏跳快了一拍,象是有事发生了。尹流星掐指一算,大喜过望,是大师兄来了,分别多年,终于想到他这师弟,上山来探望他了。
尹流星提起竹篮,马不停蹄的沿着羊肠小径走下观云峰,对每一条路熟悉的像在自家家中。他雀跃的想快点见到大师兄,自从师父云游四海后,他多少有些寂寞,如今大师兄回来了,得让大师兄多住几天才行。
他俊美的五官,在阳光的照耀下发亮,脚下一刻也没停,催促着自己快快回到小屋。
“大师兄!”他情真意切的唤道。
他才走下山坡,就见木屋前站了个青衫男子。他像是见到亲人一般,心底流过一道温流,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贝烈云遥望着小师弟朝他奔来,面露笑容,“师弟,别来无恙?”他眸中跃过一闪而过的狡猾。这神情倒和其妹十分相似,每当耍心机时,就会出同此种眸采。
“大师兄,我好想念你。”他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师父和大师兄是他的亲人,想念他们根本不必掩饰。
贝烈云动容的按住尹流星的肩头,“我何尝不是呢?看你能健康平安,我也就放心了。不知可有师父的消息?”两人都不知师父实为太白星君的化身。
尹流星摇头,“没有,师父云游多年,迟迟未归,我心中也很提心,原本想下山寻找,又惟恐师父凑巧回来,正左右为难。”
“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寻找师父的事就交给我吧!不过,有件事想麻烦师弟——”贝烈云微带歉意的说道。
他温照如风的笑道:“我与大师兄情同兄弟,只要大师兄有事交代下来,何需用到麻烦二字。”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贝烈云笑得像只老狐狸,挑起眉梢,目光往右下角的方向望去。
尹流星本能的顺着他的眼光的睦去,这一看,非同小可,一个女娃儿被五花大绑的坐在地上,嘴上还绑着布条。
尹流星再定睛一看,喝!她不是——“兰儿?!她不是兰儿吗?大师兄,这——”他一脸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兰儿是大师兄最疼爱的妹妹,怎么会受到这种不人道的待遇?难不成是她闯祸了,大师兄才这么处罚她?
“我要不用这种方式,她是不可能乖乖跟我来的,再说,我要去寻找师父,无暇照顾她,所以想将兰儿托给你;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贝烈云一脸祈求的问道。
他瞪大一双俊目,张口结舌的叫道:“要我照顾她?大师兄,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不太方便,再说——兰儿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不会乖乖的待在栖星山。”在他的记忆中,兰儿活泼又好动,没个定性,山中岁月枯燥乏味,她是不会适应的。
“呜——”被捂住嘴的贝烈兰死命的发出声音,拼命的点头,很是赞同尹流星的话。
贝烈云蹲下身解开绑在她嘴上的布条,她马上鼓起双颊,气呼呼的叫道:“我不要留在这鬼地方——臭大哥、坏大哥,你要是真敢把我扔在这里,等你一走,我就偷跑,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贝烈云一面将她手脚的绳子打开,一面说道:“兰儿,大哥也不想这么做,可是,让你继续住在王宫内,要是闯了祸,王上还得要帮你收拾残局,他疼你、宠你,爱你如妹,可是往后他成了亲,有自己的妻儿要照顾,怎么有时间陪你呢?你还是不要去增添他的麻烦比较好。”
贝烈兰双手叉腰,虽然还是气冲冲的,可是多少有些软化了。
“我会很乖、很听话,绝对不会再惹是生非,增加狼王哥哥的麻烦,大哥,你让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住在这种地方,一点都不好玩。大哥,你一向很疼我的,我求求你,好不好?”
他这次是吃了秤铊铁了心,一旦下了决心,绝对不能动摇,何况这是天意,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不行,大哥要你待在这里,你就给我待在这里,不然就永远不要认我这个大哥。”贝烈云旋身背对她,僵硬着背脊不愿妥协。
她圆圆的脸候地皱成一团,索性赖在地上,哭得惊天动地,“哇——我不管,大哥不要兰儿了,爹——娘——大哥不要兰儿了,兰儿好可怜喔!哇——”
贝烈云双手背在身后,横了心不去理她,和她生活了十三年,她会使什么手段达到目的,他可是一清二楚,于是他干脆充耳不闻,看她能哭到几时。
倒是尹流星先心软了,大师兄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只是不明白大师兄这次为什么这么反常,不像平日的为人。
“大师兄,有话好好说,你不是向来疼爱兰儿吗?你忍心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吗?”他看不过去的问道。
贝烈云冷淡的回道:“她爱哭就让她哭吧!不听哥哥的话的妹妹,我也不打算要了,随便她去哪里都可以。”
“大师兄——”尹流星吃了一惊。
“大哥好坏。”贝烈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上的灰尘,很快的收起脸上的涕泪。她看也不看尹流星错愕的表情,不甘愿的说道:“好嘛!我听大哥的话就是了,不过你要早点来接我,不然我就真的要逃跑了,到时你就少了一个妹妹了。”
贝烈云含笑的投给尹流星一个眼神,意思是告诉他,别轻易被兰儿乙唬人的技巧给骗了,不然受苦受难的就是他自己了。
“当然,最慢三年,大哥一定会来找你,你要乖乖的听小师兄的话,知道吗?”兄妹俩临别在即,难免难情依依。她撇了撇嘴角,“能听的我就听,不能听的我就不听,这总可以了吧?”意思就是听不听随她高兴。
“师弟,兰儿就拜托你了。”贝烈云郑重的说道,“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量管教她无妨,不要顾忌我的关系。”
尹流星现在是骑虎难下,想拒绝又说不出口,老天!为何要丢一个大包袱给他呢?他完全没有照顾女娃的经验,也没有和异性相处过,实在不是适当人选,但是大师兄如此正式的拜托他,教他难以拒绝。“大师兄,我看——”他为难的沉吟。
贝烈云故意不让师弟有机会说下去,“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不管有没有找到师父,三年后会回来找你们。兰儿,大哥要走了,不要太任性,知道吗?你要把流星当作小师兄,不要过分为难人家,不然大哥会打你屁股。”
“我知道了。大哥,你要快点来接我喔!”贝烈兰万分不舍的抱住他,闷闷的道,和唯一的亲人分别总是很难过的。
“师弟,兰儿就交给你了。”他的话中带着极深的含义。
贝烈云紧紧拥抱住妹妹,留恋的望了她一眼,才微微的推开,决绝的转身翩然下山,眼中的热泪早已盈眶。
他明白当兄妹再重逢之日,一切都会不同了。
“大哥,再见,大哥——”贝烈兰拼命的挥着小手。
尹流星怜惜之心大起,打定主意要尽心尽力的对待她,把她当亲妹妹看待,这才不负在师兄所托。“兰儿,不要难过,从今天起,小师兄会把你当妹妹一样照顾,直到大师兄来接你为止。”
贝烈兰给他的回答竟是一个大鬼脸。什么小师兄,谁甩他呀!
很快的,尹流星发现自己错了,兰儿已经不是当年顽皮可爱的兰儿,整人的把戏有一箩筐,简直可以说是魔女转世,她所到之处,无不闹得鸡飞狗跳,无一幸免,当真是惟恐天下不乱,不到三个月的光阴,就搞得栖星山的人畜都不安。
这时,尹流星不得不每天祈祷大师兄赶快回来,将这混世小魔带回去,不然自己恐怕会因被气得脑溢血而英年早逝。
兰儿呀!你真是我命中的灾星。他不禁仰天长叹。
第二章
两年后,贝烈兰已是十五岁的少女,不过在山中的岁月,日子没有多大转变,即使她已及笄,心性仍与两年前相同。
这天一早,她跟往常一样冲进尹流星的房中,爬上他的床,用力的摇晃躺在榻上的人,“喂,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他不疾不徐的睁开双眼,揉了揉眼,很不赞同的盯着她。
“兰儿,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不准再随便跑到我房里来,你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需知男女有别,要是让人知道你跑到男人的房里,可是会影响你的闺誉,要我说几次你才会记住?”
贝烈兰朝上翻个自眼,“拜托你不要一太早就念经行不行?人家肚于饿了,快起来煮饭,等我吃饱了,你爱怎么念就怎么念好不好?”
他真想倒在床上不起来了,这混世小魔女是生来折腾他的,举凡女子该会的东西,她都不通,一天到晚只会惹是生非,没事找事做,最爱装设机关,等抓到山里的野兽后,捉弄一番,玩腻了再放走他们,这两年下来,它们只要一闻到她的气味,早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天天。做人做到她这种程度,还真是不容易。
既然不能靠她,所以肚子饿了他煮饭,衣服破了还是由他来补,三不五时还得当她的实验品,试试她的机关装的灵不灵巧,比仆人还不如,人家还有薪饷可拿,他反而要倒贴,世上没有人比他更苦命的了。
看来他的修道之路遥遥无期,而且还有前功尽弃的疑虑,哪一天他气疯了失手掐死她……老天爷呀!莫非你是在考验我,所以才派了一个磨人精给我?
“你还要磨蹭多久?快起来了啦!”看他在发呆,贝烈兰不耐烦的又推他。
尹流星吁叹一口气,推被下床。两年都过去了,他只得认了,心想,再熬个一年,大师兄就会来接她,那么他又可重见天日子。
他在厨房内忙和了一阵,端出了两、三样素菜,她大小姐早就坐在桌边等着张嘴吃饭了,“这些都是自己种的青莱,挺新鲜的,你尝尝看。”
她难得的赞美道:“想不到你比女人还厉害,又会煮饭、又会缝制衣服,还会种菜。真是可惜!如果你是女人的话,一定有很多男人愿意娶你当老婆。”
各位听听看这是什么话?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尹流星习惯成自然,早就自动跳过那句话,免得血压又增高,反正这妮于向来没好话,他也不用太惊讶。
“待会儿吃饱了,又打算到哪里疯了?兰儿,你已经不是十三岁的孩子了,也该学着待在家里,偶尔刺刺绣、读读书,将来能挑个好婆家。”从她一及笄,尹流星就不时的在她耳畔叨念,不过,人家都把它当耳边风。
贝烈兰嚼着饭莱,对他的话题索然无味,“我一个人爱到哪里玩就到哪里玩,才不想嫁人,又不是白痴,找个人来管教我,门都没有!”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他可不爱听她这种离经叛道的怪论调。
她敏捷的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讨老婆?”
“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又不是和尚,况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两句话我原封不动的送给你,你年纪比我老,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谁规定女子就要成亲,她偏不信。
尹流星知道辩不过她,只有放弃。他再一次仔细的端详她的五官,那像团圆月的脸蛋上,一双又黑又大眼珠子总是不安分的转呀转的,皮肤并不白皙,是自然的小麦色,她不像南方的闺女总爱躲在房中,不怕晒太阳,也不太畏冷,整天就喜欢在外头乱跑,要她安静的坐着等于要她的命。
她是属于健康美的类型,只是那无形中散发出的魅力,常使人第一眼看见她就眼睛为之一亮,而她的可爱和顽皮,像个男孩子般让人头痛,却又能带给人欢笑。她率真不扭捏,喜恶分明,完全不把世俗的眼光放在眼底,这样的女子得需要有一位独具慧眼的男子来欣赏才行,不过,说真的,满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