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躯体里有两抹灵魂,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他们的存在,而让她疑惑的重点在于,不管哪个他对她都似乎异常执着,谁也不肯松手。
他有几重性格都没关系,只要他别对她感兴趣就得了。
虽然她觉得「平时的他」好应付多了……
「我不同意,那家伙也不会同意。」摩擦她的手,他笑得有点惹人嫌。
「你不该是这个样子……」不该有两种个性。用仅剩的力气瞪着他,她只能用言语表达出心中的不满。
要是有力气,她真想踹他两脚。
那家伙?他们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吗?真是个怪胎!
「我该是什么样子?像那家伙一样绑手绑脚吗?」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漠。
不是特别在意他的感觉,陆琦却清清楚楚听出他的愤慨。
「我无意评判你们,但你为什么也缠着我?」她真的疑惑。
有双重性格的人未必会喜欢同一个人吧!
「因为你终将该是属于我的。」倏地,他的绿眸显现异常坚决的眸光。
「你何以如此确定?」她从来没想过要接受他……或他们。
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她没改变主意,谁都不能逼她去接纳他走入她的生命;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拥有主控权的人是她自己。
「我要你,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去追你,你注定是我的。」
重复着决心,他的坚定让她觉得他会说到做到。
那家伙放弃,他也绝不放弃。
若不和他在一起,他就将是她永远的恶梦!
来自内心的寒意让陆琦突然起了一阵战栗。
发现四周渐渐昏暗,她的眼神突然落在窗外道:「天黑了。」因为莫名的寒意,所以她不想和他继续原先的话题,索性随意找了话题扯开。
「别担心,有我在。」看出她的用心,他并未拆穿。
当她乖乖待在他的怀中,他可以给她最大的包容,许多事都不去计较。
「有你在才糟……」闭上眼,她忍不住用中文咕哝。
不相信他这个人格,她却愈来愈累,几乎要无法保持清醒了。
她无法否认,就算身体没事,这个维伦纳德仍会让她窘于应付。他太自我,根本不懂何谓绅士风度,他真该把他这个劣质的性格丢去荒岛。
但她想,这个「他」也不至于卑劣到趁人之危吧!
累极了,她决定放胆睡觉,感觉到她的妥协,维伦纳德嘴边扬起笑,调整了姿势好让她更舒服。
雨,还是下个不停哪!
第6章(1)
当陆琦从混沌中醒来,面对的已是截然不同的环境。
乾爽而没有玉米粗梗的草味,空气暖暖的,也不是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衣服是干的、头发是干的、人也是干的,这是她在布蓝多家的房间。
阳光充足,是白天了。
怎么回到这里的?她怎么丝毫印象也没有?
她的手臂上还打着点滴。
「你醒了?」莫莫她们一直等待着陆琦的清醒。
「我怎么会在这里?」侧头看着三张熟悉的脸,陆琦有些沙哑地问道。不舒服的感觉尚未退去,她还是想弄清楚心底的疑问,她总不可能自个儿梦游回来。
「维伦纳德背你回来的啊!你不知道昨晚风雨有多大,马儿都不肯从风车那儿走回来;可是你高烧不止,他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就背着你走了近六个小时回来。」莫莫回想着昨晚终于等到他们回来时那种惊诧的心情,一脸崇拜的说着。「回来后他先要人去给你请医生,等确定你安然无恙,他才去休息的。老天,他的体力真的好好喔!」
她昨晚忍不住又站在窗边等人,所以是第一个看到维伦纳德背着琦回来的人。
明明很冷,他还脱了衬衫披在琦的头上,替她挡去从天而落的雨水。
去哪里找这么体贴的男人?他对琦的心真是昭然若揭啊!
「背着你走六个小时没停耶,真让人不敢相信。」朱利叶到现在还是不敢置信。
她更不敢相信总赌一口气的琦会被天气给打败。
好不容易安置妥陆琦,听说他回房就挂了,连湿衣服都是别人替他换的,可以想见他体力耗支的情况有多严重。在安心之前,他绝对是硬撑住的。
「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真让人风雨无阻呀!」白晴扬唇淡笑。
「晴,怎么连你也胡说?」努力压下心中莫名窜出的感动,陆琦假意蹙起眉,摆出最高傲的神态道:「他没有乘机偷袭我,才是让我奇怪的事。」
白晴耸了耸香肩,对陆琦的指责不予置评。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懒得去和想撇清的当事人争辩。
「啧,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那人做的事真是白搭了。」想到维伦纳德的付出却换来琦的怀疑和反咬,朱利叶真的有点替他感到不值哪!
昨晚他们还怕维伦纳德带回陆琦后就耗尽力气死掉了哩!
被她一糗,陆琦让人颇为意外地脸红起来。
朱利叶和白晴交换了眼神,心中大抵有个底。
呵,原来琦也有这么可爱的表情哪!真是的,感动就老老实实说出来,何必压抑在心底不敢和她们分享呢?压抑到得内伤可怎么好!
房内唯一没看出陆琦异样的莫莫,突然噘起朱唇道:「我想到了,罗兰那女人最莫名其妙,你都昏迷不醒了还冲着你又瞪又骂,真是发神经。」
罗兰气陆琦牵累维伦纳德,那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提到那个动不动就找她们麻烦的罗兰,陆琦美丽的脸庞又沉下来,轻哼:「修行不到家,她也只能趁我病倒的时候逞威风了。」虽缺乏足够元气,但陆琦高傲的羽翼依旧高扬。
生病了,不代表她会任人欺负。
「罗兰斗不过你的,放她一马吧。」白晴笑道。
或者该说,罗兰斗不过她们!
「只要她别来招惹我,我才懒得理她。」谁有那闲工夫。
朱利叶不由得失笑道:「有维伦纳德在,她多少会自制些,何况她大哥也回来了。」
「她大哥?」陆琦茫然。
「格耶雷.布蓝多啊!刚好赶上热闹了。」朱利叶的笑容诡异。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
***
言 调养一天之后,维伦纳德才准备和回家的格耶雷好好谈谈。
情 大厅中,颀长看似不妥协的高大背影,背对着刚走进的维伦纳德。气氛中有着莫名严肃的紧张,连向来骄蛮的罗兰都乖乖待在一旁,不敢随便说话。
小「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做?」格耶雷?布蓝多出声问道。
说 听见脚步声,格耶雷便缓缓在长桌前回头。他犀利的绿眸闪烁,紧盯着维伦纳德和他有几分神似,却少了些霸气坚毅的轮廓,他相信弟弟能明白他的话。罗兰说那个女人勾引维伦纳德的事,他自有琢磨。
独 对于这唯一的弟弟,他向来是包容而非纵容。
家「这种事由谁来做不是都一样吗?」回大哥一抹温和的笑,维伦纳德并未惧于他审判的眼神,语气里却有不容动摇的坚决。
「当然不一样!那个女人根本就不适合你……」罗兰忍不住跳起来发言。
但她未竟的话被格耶雷怒扫一眼后立即消逸,他和维伦纳德不同,从来不允许她任意放肆。
罗兰从小就怕极了格耶雷,只敢黏着温柔的维伦纳德。
「适不适合要我来感觉。」
虽然依旧温和,维伦纳德的语气和神态都异常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想要陆琦的渴望一天天的累积,只有多而没有少,他从未如此确定过一件事——
陆琦是他的,他绝不会退让!
「她是我选定的新娘。」凝视着维伦纳德,格耶雷皱起浓眉。
「可是我要她。」直直回视着格耶雷,维伦纳德扞卫着心中的宝物。没错,对他来说,陆琦的确是他渴求已久的宝物,她一定能接受他内在的与众不同。
看见陆琦的第一眼,他心中就有如此的直觉。
所以,他非要她不可。
眉宇间更加深沉,格耶雷定定地道:「如果我不打算同意呢?」
突然间,他对那个尚未见面的女人感到兴趣,他想知道她如何让维伦纳德变得如此倔强;难道真如罗兰所说,是那个东方女人戏弄、蛊惑了维伦纳德吗?他必须查清楚。
事实上,滞留在外的期间,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已经解决了布蓝多面临的债务问题。旧的合作伙伴拆伙了,但他找到了新的对象,对方也十分看好布蓝多的生产力。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需要娶个有钱的「救星」。
一时的鬼迷心窍,他才会同意父亲的计划,但他并非真心想靠婚姻来拯救布蓝多庄园。所以他才会在父亲去拜访台湾友人时寻求外援,决定自己想办法度过难关。如今,他靠着他的手腕解决了困难,他自然不可能去娶东方来的女人。
未来,他还有许多要努力去执行的方案,没时间花费在娶老婆上头。
对天性高傲的格耶雷来说,那个计划本来就是个走投无路的决定和耻辱。本来他打算一回到布蓝多庄园就送走远来的娇客,没想到维伦纳德抢先一步的动作反而动摇了他的决定。
看维伦纳德坚决的模样,他不禁对那个女人有了莫大研究的兴致,普通女人焉能动摇他亲爱的弟弟多年不动的心?
但愿……她真的值得研究。
「无论你的决定为何,我都不会放弃,顶多公平竞争。」闭眼再张眼的瞬间,维伦纳德墨绿的眸里,注入了先前未有的邪气,举止也少了优雅而轻佻起来。「但,格耶雷,她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女人,你晚了我太大一步。」
他要得到的女人,谁也不能抢。
包括格耶雷!
***
陆琦有个疑问,救她的人是谁?
是平常的维伦纳德……亦是另一个「他」?因为昏迷,所以她无从得知她该感动的对象是谁,他们是同个人,也是不同一个。
无视莫莫和朱利叶在耳边聒噪,她盯着窗外凝思,思绪被拉回到大雨的那一夜。
是另一个「他」吧!他才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
从未被男人做的事感动过,胸中的悸动对她而言太陌生。她不想感谢那个色胚,可是她知道自己欠了他一份人情;人情不还,她总不心安。
陷于沉思许久,陆琦没发现房内何时安静了下来。
「亲爱的,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在想我?」
一贯温和的调笑传入她耳里。
黑影倏地来到面前,多多少少吓着没有心理准备的陆琦。
「少自作多情,谁会费神想个色狼!」一回神,她便僵直地冷哼。
那些女人趁她发呆时就这么出卖她了?有时候陆琦不免怀疑她们是父亲贿赂来害她的帮手,否则她们何必老是帮他的忙?她们可不是善心小天使。
「亲爱的,我不曾非礼过你。」他颇无奈,因为他连印象都没有。
可以为「他」道歉,却无法阻止「他」的言行举止,始终是他最大的悲哀,另一个他也是他自己吧!他不知道该如何扼杀自己的灵魂。
扼杀了,他还会是他吗?
「你这抹灵魂不曾,但另一个曾做过。」她嗤了声。
双重性格,并未让她将他一分为二。
每个人都有许多不同的面貌,遇到不同的事便会有不同反应,说是多重性格也行,然而本质上还是同个人,并不能算是不同的个体。拥有好坏两种性格,总不能坏的性格杀了人,转成好的性格就不用坐牢。
所以两抹灵魂共用一个身体,就得为彼此的行为负责。
第6章(2)
「你相信我说的话了?」他有些讶异。
「是又怎样?」躺在床上休养百般无聊,所以她并未吝啬言语。
老实说,眼前这个维伦纳德给她的压迫感不大,不像那个老喊她甜心的维伦纳德无赖。有了比较之后,她并未全然将另一个「他」所做的事全都算到他的头上。
态度同样傲慢冷漠,她的心却多少分别了他们。
「没什么,我只是很开心。」她接受了事实,也并未对他另眼相看。
一直害怕她会当他是异类,心情难免忐忑起伏不定,总担心她会和大多数人相同,从此跟他保持距离,将他排拒在外。不管其他人待他如何,但他无法接受她给的伤害。
「开心什么?」怪人。
她又没说什么值得他开心的事。
「你一如我所想像。」他语重心长地望着她。
这样就够了。
拧起眉,陆琦道:「不要将你的想像加诸在我身上,那太虚幻不实。」
如果对她的爱情完全出自于他的想像,那她宁可不要……猛然惊觉到自己的想法,她不由得心一凛。宁可不要是否代表她已将他放入心中?才这么些日子,她就轻易成全他可笑的奢想,感动于他的用心而喜欢上他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容易受感动的类型。
但,若是可能,她心中放的是哪个他?天,她的脑袋混乱,连心也混乱了。
「甜心,让想像成真是人类最大的成就,你何苦否定排拒?」一跨步便在床尾坐下,维伦纳德突然转变了眸光,直勾勾看着陆琦的脸。
「你误解了你对我的感觉,我没必要相信你的错觉。」
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彷佛换了个人,她只在意他擅自坐在床上的动作,防备之心油然而起。她不喜欢两人距离太近,坐在同张床上的感觉也太亲昵暧昧。
她的危机意识在敲着警告钟。
「甜心,感觉是种奥妙得难以理解的东西,何必刻意深究感觉从何而来?」意识到她突然升起的紧绷,维伦纳德微挑起眉,身体故意又向前倾了些道:「相信我,我没有误解我对你的感觉,对你的感情也不是错觉。」
「是你。」又听到他喊甜心,陆琦立即察觉他的不同。
那对墨绿眸里的光,邪气得彷佛想将她的身心吞噬。在他刚刚喊她甜心时,她就该知道两抹灵魂又交换了,只有这个他才会恶心巴拉地喊她「Sweetheart」,那个显然刚被换走灵魂的维伦纳德,向来只会绅士地喊她「Mydear」。
显而易见的分别,陆琦知道那个会侵犯她的色胚出来了。
本能的想往后躲,可惜她的背后是墙,此刻已无路可退。
对于她的反应,维伦纳德露出赞许的目光,更堂而皇之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同样爱你,我总不能让那家伙占据你太久。」若非同生共体,他怎么可能容许别人占去她生命的一分一秒!
他不容许分享,他要的爱必须完整而不能有缺陷。
「你别过来!」她握紧拳头冷斥道。
「甜心,你还是怕我吗?」就快碰到她的身体,瞥见她紧绷的神情和拳头,维伦纳德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脸,暂时停下迫近的动作。
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