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桀咬了咬牙,也只能不甘地冷哼一句:“还不是!”
“还不是,只代表她有极大的机率是。” 眸子问了闪,月湟忽然凑近月桀耳边,细声鼓吹:“不然,你趁她还不是,想办法除掉她,你就不会有个无用的大嫂了。”
“湟,我和你有深仇大恨?”冷睇兄弟,月桀眯眼陷入深思。
“有吗?”月湟万般不解地耸肩,无辜地问:“咱们啥时结下什么深仇大恨?我实在想不到任何一条,不如你说来听听啰。”
“若不是你盼我早死,你会鼓动我去要那女人的命?”月桀冷冷瞪着月湟。
还不是和即将是同义,要了那女人的命,他也不用活了。
“好歹也是亲手足,我怎么可能盼你早死,你这话很冤枉人哪。”月湟很努力喊冤,推卸责仟,“我是听你的语气愤慨,很为柽不值,怎么会爱上那种无用无情的女人,才提个建议给你听,可没有任何意思。”
“哼,你还记得柽‘爱上’那女人?”还说不是想害他。
他就不相信,湟会比他喜欢那女人多少,分明是想借他人之手除己怨,贼子。
“啊,夜深了。”
“然后呢?”又想转移话题,蠢招。
“嘿嘿,柽都走掉大半天了,我们于吗杵在这儿吹夜风,聊得像两个傻子?”要聊天,至少该回屋里。
相对两无言,郁卒,月桀难以不有同感。
冷夜,两个傻子对话。
第十章
时间像不回头的浪子,匆促不流恋地向前推进。
三个月过去,夏琳心忽然定了下来,很安分地待在月华阁。
不吵不闹 她一次也没说过想回去。
在孟莲的观线内,她可以逛月华阁的任何一个角落。不再自我虐待,她乖乖地吃,乖乖地睡,还常常到处走走动动。
没有人禁止,她可以常常打电话回去,只是放弃了演员的身份。
羽剧团推出的(红楼梦》,在海岛热热闹闹上演,逸恒主挑贾宝玉,雷羽饰演憨直的刘姥姥,柯平代地演了林黛玉……此剧再度获得满堂彩。
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
她的精神很好,好到华门人有些不满。
只因,她也没有再问起过月龙。
三个月,够她逛遍月华阁的每一个角落。月华阁有个特色,有许多独一花种的院落。
牡丹国,百合国,梅园,菊园……依孟莲的观察所得,她似乎对百合国情有独钟,常常一待就可以待一整天。
她在园里都做什么?看书、赏花、赏鸟、午憩,吹吹风。
日子是写意的,轻松无忧,只是有些旁人难懂的叹息和微微失落。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特别喜欢百台园,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是因为在这百合园里有她和亚柽的美好回忆,就像第一个能感受彼此心跳的拥抱……
只因说他爱这个百台园,所以这片乳雪百合所栖之地,也成了她的最爱。
对月龙来说,这里有母亲的回忆;对她而言,这里有她和月龙的回忆。
今天与以往不同,她刚踏进这片百合园入口,就已无法再举步前进。
月龙先她一步来了。
“亚柽……”她的眸里蹿人久未出现的光彩,怕是不实的幻想。
听见声音,月龙缓缓回头。
顿了口气,他直接问:“你为什么一天到晚以泪洗面?”
“我?我没有一天到晚以泪……”就像反驳她的话似的,不客气的泪水夺眶,像断线珍珠般一颗颗滴落。
眼泪,是出自想念,他不会明白。
他的睑好多了,剩下粉红色的疤,再过几个月就会看不到痕迹了吧。
好快,也好慢。自那场火灾后,已过了大半年。
不过,她还以为他会直到脸上的疤痕全消,才会肯再度面对她。是谁告诉他,她整日以泪洗面?盂莲吗?
啊,难道他会提前见她,是因为——一
“还说没有。”月龙想走到她面前,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犹豫后还是立于原地,脱口说出违心之论:“别再哭了,你哭起来实在丑得要命,碍人观瞻。”
她的泪让他心疼啊,想着听到的情况,疼到他数夜辗转反侧。
“碍人观瞻是我的事,你可以选择眼不见为净。”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情豁然开朗;还有心情和他斗嘴。
谁教他要藏不住爱她的心思呢,是他不好。给了她逗龙玩的勇气。
月龙皱了皱眉,也发现她的态度就像没看见,他脸上明明还有很清楚的丑疤。
她……不在意了吗?
=====
“妈的!”月桀低咒。 那女人掉什么泪,该不会又被校的脸吓哭吧?
“喂喂。”侧脸瞧着月桀,月湟闲扯道:“不要动不动说脏话好不好?你让我觉得你气质愈来愈差,快不够格当我兄弟了。”
那女人是太感动了,又不是再次受惊,桀有没有看清楚啊。
“我只说‘妈’和‘的’,哪个字脏?” 月桀没好气地瞪眼反驳 不悦地道:“少装儒者学士,和你做兄弟,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气质。”
都怪不远处那该好不好的一对,害他老是忍不住想诅咒。
“你玩拆字啊,中国字分开和一起用,涵义本来就会不同,这个你还想赖。”月湟挑挑眉,闲情逸致高昂,“生为兄弟呢,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但要为自个儿的行为举止负责仟哪。你自己气质不好,不代表这兄弟跟你一样不好喔。”
“废话说完没?”他怀疑自己怎有如此耐性,能听完湟的一串废话。
“完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算你聪明。”不满意,但可接受。
“不聪明,怎么当你兄弟?” 月湟还说得很得意,心思一转,突然说:“说真格的,你看柽若是知道我们拐他,会不会采取报复手段?”
是再也看不下去,他们才会出此下策,拐柽说她最近又发神经整天哭啰。
“一切圆满,柽就会感谢我们的鸡婆;不圆满,我们就自己走着瞧。” 月桀的心情还没转好,回答也酷。
得为那女人费心,是他感到最怄的事。
偏偏,月家老大对她情有独钟,他们这些做弟弟的也只能认了。
撮合,撮合,搓搓搓……
=====
“你不介意脸上的伤了吗?”夏琳心问得很自然,完全没有恶意。 亚柽能来见她,应该是突破心防障碍了是不?她期待是如此,等待好难熬。数日子过日子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所以她不数不问,等着他突破她不解的心防面对她;或许过得有些茫无头绪,至少不那么辛苦。
不辛苦?唉,也不是真如此……
月龙怔愣了一下,这不是——他怕她在意的事?!
她在反讽?
“你怎么了?”她想接近他,却见他猛然退一大步,当场僵在原地。
他还是排拒她的靠近!
一股躁郁冲上心头,心头数月来的阴影清楚浮现,令他难以细思即脱口:“如果你觉得我五,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同情心。”
“什么?!”
“再掩饰就过于做作了。”令人诅咒。
“我没……没有在掩饰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难道他还以为她在意他脸上的伤,在意他不那么完美?喔,老天。
真正爱上一个人时,在意他的外表,岂不是肤浅透了。
在他心中,她就是那么肤浅的人”他竟然如此坚持对她的看法。
“没有就别结巴。”他嘲讽,认定她心虚。
“你想的事,能不能直接说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怀疑我。判我死罪,也该让我知道杀无赦的罪名。”她被冤枉得好心痛。
他到底是爱她不爱?有时她真的怀疑。
种种迹象显示,他是爱她的,爱到不容人评判她不好。他的伤,对她的好以及许多她也不懂的误会,让华门人和月家兄弟对她极为不谅解。
就因为他明白的爱意,所以连月家兄弟在内,华门人都对她尊重有礼,不曾对她使过一个厌恶的眼神,就连月桀顶多也是不接近她而已。
他是爱她的,包括那次和玉龙的接吻画面,都是为了让她死心接近所做。
孟莲和她成了朋友,所以她知道了这一切。
唉!他就像住在月顶云端那傲视几间的龙,给她龙城里最好的一切,却鄙睨红尘不肯让她靠近。
因为他的骄傲,因为他的自尊,那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仰望月顶,叹息不足以形容她心底的沉闷哪。
唉,他离她好远。等,她等了又等,结局还是没有改变。
“我相信我所看所听,你明明觉得我现在面目狰狞,何必强压下厌恶的感觉。”这些话再度刺痛他的心,他却不管自己心有多痛,狠狠自我践踏。
“如果我说我是强压厌恶,你在伤痕完全消失之前,就不会再肯见我?”她有种感觉,又有漫长的数月将来临。
见鬼的伤,她哪可能在意!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就算他的疤永远存在无法抹去,她也会因为那是他爱她的证明而崇拜感激,永远不会觉得它丑陋。
她在意的是——在他受伤期间,她不能照顾他,不能待在他的身边,他却完全在意另外一回事。
如果她真如他所想的肤浅,她不懂他爱她的理由。那样的她根本不值得他爱,为她奋不顾身闯入火海,将她的小命从阎王那硬要回来。
所有的人,大概都因他的坚持这么想,难怪她被人暗地里咒到地狱去了。
怪他不是,不怪他也很问哪。
月龙沉默,不用言明已给她回答。
“月亚柽——”她几乎气结,“如果有一天,你老了,丑了,皮肤爬满皱纹,你是不是要躲我余生!”可恶,他一次翻身的机会也不给她!她愈想愈气,“算了,你爱当你的藏镜人就当吧,枉我白痴等你数月想通!”
她气得掉头就跑。
=====
加拿大梦门
“温哥华潮湿有雨,多伦多阴天,孟加拉天晴有阳,新加坡气候温和,海岛晴时多云偶阵雨,上海雨过天晴,西北风过境后呈现现怡人气候……”
“你要报气象,是不是跑错地方?” 梦龙侧头,睨望近来常跑梦门的玉龙。
劫数将不远矣,她不保证玉龙还能逍遥自在多久。
“你太不知足啰!”拉直手臂伸伸懒腰,玉龙给她一记性感的笑容,“由我这么悦耳动听的嗓音,为你无条件播报气象,你有何好不满?”
“我有说出我的不满吗?” 她打太极拳,推得一干二净。
似是而非的话里,调侃一清二楚。
“哦,你的意思是,没说出来却真的嫌我吵?”
“这我可没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答案由君选。”将新鲜的雪百合插好在花瓶里,她改往别的方向继续移动,“喝茶喝得有点腻了,是不是改喝咖啡好呢?可是咖啡对皮肤不好,喝多有可能致癌,造成黑斑……”
“拜托,你别像个正常的女人碎碎念,会让我头晕。”玉龙突然抗议。
梦龙转身轻笑反驳:“我是个正常的女人呀!”
偶尔她让自己当个正常的女人,其他八龙就受不了。大男人主义作祟,若是把她当成正常的女人,他们恐怕就无法机她为同伴。挺有趣的。
“你是个与众不同的正常女人,所以你没有碎碎念的权利。”他义正词严地纠正。
要是她变得爱“杂念”,他以后铁定减少上梦门的机率。
“法律人权何时由你定,怎么没来个人通知我这大消息?”好玩。
“那是梦门消息网不够灵通,你自己该检讨。”玉龙反将她一军。
就记忆所及,这女人自幼以来虽属“弱势团体”,就是孤军一只也不为过;在九龙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间却鲜少吃亏,真令人不平。 “是,该检讨检讨,小女子铭记在心。” 她开始泡茶,让人一点也不觉得她有检讨自身的打算。茶香飘浮四散,她继续说话:“听说你去了上海好几趟,柽的情况如何?”
“他那张美美的脸,差不多已经还原百分之七十,恢复得还算不错吧!”他想了想,那是上个月的事,现在应该复原得更理想。华门的医疗小组,是否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就看他们是否能够将月龙那美丽无瑕的俊脸还原百分之百啰。
月龙关心,外人可是更在意。
“谁问你他的伤好多少了。”兀自茗茶,她端着茶杯摇头,朝阳台外走去。
算了,懒得再问,反正一切在她预料之内。
=====
经过一天,夏琳心的气消了,却依旧郁闷。
她懊恼自己浪费机会在和月龙赌气上头。明知他介意,她就该退一步,而不是和他硬碰硬。
毕竟,他脸上的伤是为她烙印的呀。
内疚整夜,她在天未亮就起身,呆坐床头反省。
唉,她的个性何时变得如此倔强,拿不起放不下?这一点都不像她,难道谈了恋爱的人就是这样,人心难解,感情事更是浮浮恍恍。
“砰、砰砰!
突兀粗鲁的敲门声,敲醒了她的果想,打乱她的沉思。
“谁……谁?”大清早,会是谁呢?盂差不会那么早,就算来也不会那样敲门。
“我!”百分百独断的口吻,不管人家听不听得出来他是谁。
“月、月桀?”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她赶紧上前开门。
其实她没锁门的习惯,月桀没有直接间人,只是尊重她的个人隐私而已。
谁敢乱闯?有权利直接间人的,似乎也只有一个人。 “柽要给你的。”月桀一看到她的脸,就将手中的东西直接塞给她。他很闷,这种邮差工作应该叫湟来做的。
罢了,责任已了。
“亚柽给我的?”她垂下眼,愣愣望着手中的东西。
落在她手中的,是一块美丽却不炫目,浅绿中透着圆润光泽的龙形王佩。她记得这块玉佩一直挂在亚柽胸前。几乎不曾见他取下。
月桀态度不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早学会不在意。
“嗯。”敷衍一句,月桀打算就此间人。
“月桀,等等——”她匆忙唤住他。
极不愿,月桀还是再度回头问:“有事?”
“亚柽他……”好凶的眼神哪,月桀真的讨厌她呢。
“百合国。”
丢下三个字,月桀即跨着大步离去。
=====
绮丽的清晨,百合花美丽如昔,沾惹朝露更显一番娇媚。
夏琳心小心谨慎,亦步亦趋跟在月龙身后。
她来找他,他说有话要告诉她,却一直往前走,她自然只能小心地跟在后头。她暗暗警告自己,今天不能再把气氛弄僵了。
“我——”
“亚——”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令月龙带些讶异地转身。
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见他脸上的伤;可是,她依旧不觉得那伤疤碍眼。她知道他在让步,就不知道他会让多少。
“你先说。”月龙十分君子。
“不,你说吧,我只是想问,你要和我说什么?”她有些不安。回复自我后,难得和他如此平心静气交谈,令她有些不习惯。 此刻,他深幽的黑眸里,藏着她无法看透的情绪,教她心跳莫名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