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样快乐的日子能维持多久,她已经好满足、好满足了。
* * *
“怎么样?好吃吗?”紧盯着他夹了一块醋排骨人口,羽湘紧张兮兮地问。
“嗯……”他拉长音,眉心还故意装模作样地紧皱了起来。
见状,羽湘赶紧把他眼前的所有菜撤下,不安地说:“如果不好吃的话那就不要吃了。”
她真是的!想他平常吃的东西都是龙虾、鱼翅的极晶,他怎么会喜欢这不眼的粗茶淡饭呢!看来,他们还是天壤之别的云与泥——
压下她预撤走盘子的小手,他不悦地嘟嚷着:“谁允许你把它端走的!?我还没品尝完呢!”说着,他又舀了一汤匙的客家小炒,迅速地塞入嘴里,啧啧有声地吃了起来。
羽湘先是呆愣了几秒,然后抢下他又要进攻的筷子,落寞地垂下眼,“你不用勉强——”
“胡说,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仿佛要证实他所言不假,他拉开她的手,进攻一直挑逗他鼻子的宫保鸡丁。
嗯,好吃!
看了他的举动,羽湘这才有点相信,但她还是有些不安。
“真的?不是你在安慰我?”
“傻瓜,我会因为要安慰你而荼毒我的胃吗?”乔书然笑着问她,手里夹莱的速度仍然不减。
会,你就是会。羽湘泪眼带笑地想。
乔书然故意拉长了脸,“警告你,你那颗小脑袋瓜不准再乱想了!快点吃饭!”说着,还不停地夹一堆鱼啊、菜啊的到她碗里,很快的,那里成了一座小山。
“别夹了,我根本吃不了这么多——”她一张小脸懊嘟嘟的。
“不管,你看看你这么瘦,不多吃一点怎么行!?”他霸道地一口回绝。“况且,不把你养胖一点,你那雪樱姊可是会把我骂到臭头的。”
“为什么?”
不懂,为什么她的身材会有那么多人有兴趣现在不是流行骨感吗?而且她也还不到那个程度呀。
替她盛了一碗冬瓜蛤蜊汤,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她说我都霸占着你,连让你吃饭的时间也没有。
听他受到委屈,羽湘急忙地替他辩解,“不是啊,是我自己食量小,根本不能怪你……”突然她看到他眼里隐藏的笑意,她知道自己又被他骗了。
“你又欺负我了!”嘟起小嘴,她做强烈的抗议。
“哈哈……”见马脚已经被她发现了,乔书然也不再伪装,干脆光明正大地开怀大笑。
羽湘又羞又怒,气得偏过头去,不想理他。
见爱人生气了,他赶紧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戏弄你;不过天地良心,如果你还是这么瘦,她一定会跑来骂我的。所以乖啊,快点吃。”
他又是皱眉又是挤脸的,终于逗笑了羽湘,也让她的怒气一扫而空。不过当她看到那小山高的菜时,她的脸又绿了。
“可是人家真的吃不了这么多嘛——”她祭出撒娇这一招。
叹口气,就是拗不过她!“真拿你没辙!”
他将她碗里三分之一的莱统统扫进自己碗里,然后再无奈地递给她。“这样总行了吧?”
“嗯。”羽湘开心地嘴角笑了。
“那就快吃!吃完我有惊喜要送给你。”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送我礼物了吗?”放下筷子,羽湘沉着脸,这一回她是真的不高兴了。
从答应他交往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不停地送礼物给她,不过不管他怎么说,她是不会收下那些昂贵的珠宝首饰,所以每次她都只是戴上让他看一看之后就解下来还给他,这样也能顾全他的美意。
碰了几次的软钉子后,他终于了解她的个性,所以他也跟着改了习惯,不再送她所费不赀的珠宝,而是改送她可爱的SNOOPY玩偶。看到可爱的SNOOPY,她也只好收了下来。
“放心,我才不敢送你太贵东西,而且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它。”他无辜地望着她,希望她不要再生气了。
“真的?”羽湘还是不太相信。
举起三根手指头,他作出童子军的样子,“我发誓。”
睨了他一会儿,她决定“暂时’先相信他,反正如果他又买了那些昂贵的东西,她还是不客气地当面退还的!
“那你可以先告诉我是什么吗?”她好好奇喔!
摇摇头,乔书然决定先卖个关子。“吃完再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羽湘只好埋头苦吃,希望赶紧知道他的惊喜是什么。
一顿晚餐在乔书然的监督,羽湘吃得好撑好撑的情况之下,终于结束了。而依照约定,乔书然从房里拿出一个文型盒子,然后放在桌子,用眼神示意她打开。
轻轻地拉开蓝色缎带作成的蝴蝶结,她慢慢地打开盒子——
“这个——”慢慢滑过那梦幻的衣料,享受那温腻如些的触感,她狐疑地望向他。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轻抚着她的脸颊,乔书然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
“因为今天是我们认识六个月的纪念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送礼物给你,但是这个日子对我而言,实在是太具意义了,所以我一直在想着要送你什么。”
看她都不说话,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怎么?不喜欢吗?”
听完他的解释,羽湘感动地眼里浮起水气,“不是的,我很喜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地东西,所以一时之间有点傻眼。”
这样至情至性的男子,她真的可以拥有他的爱吗?可以吗?
感动越来越多,眼里的雾气也越来越浓,渐渐的,一滴眼泪终于成形,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怜惜地掬起这颗晶莹的珍珠,但他却咧开一个傻气的笑,“既然喜欢,那就快去把它换穿起来,我很想看看你穿上它的美丽样貌。”
羽湘高兴地点点头,却在下一秒没了血色,因为她想起了她手臂上的烙印……
“一定要现在?”她迟疑地无法举步。
乔书然兴奋地推着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迟疑,嘴里还高兴地说:“是啊,喏,你就到我房间去换吧,一进门的右手就有一间更衣室了。”
站在他房门前,羽湘觉得自己的脚像是被钉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快去呀!”乔书然继续催促着。
“我……”捧着衣服,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下子,乔书然终于发觉她的不对劲了,他紧张地握着她的手,“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嗳,对对!”点头如捣蒜,羽湘慌忙地顺着他的话说;但在感觉到他怀疑的眼神时,她特意放了语调,还作势地捧着额头,说:“我是说我突然觉得头有点痛。”
见她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乔书然不禁急坏了,忍不住对着她大吼:“那你还站着做什么,快点坐下来啊!”说着,他扶着她坐下,然后心疼地帮她揉揉太阳穴。
没几秒的时间,他又捺不住性子,跳起来冲向置物柜,开始翻箱倒柜,还不时回头告诉她:“你忍着点,我拿药来帮你擦擦。”
觉得不应该欺骗他,又不忍心见他为自己这么担心、忙碌、羽湘走过去拉他坐下,然后在他又要起身之前,她轻轻地将头靠在他胸前,低声地告诉他:“不用了,我只要在你怀里休息一下就好了。”
欣喜于她这突如其来的示好,乔书然当然乐意提供胸膛让她靠。
悄悄地环起手,他要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怀里,好好地保护她、疼爱她。
即使他的动作再轻缓,当他的手环过她身体的那一瞬间,羽湘的神经还是无法克制地紧绷起来,但在他还没发觉之前,她强迫自己必须放松。
她决定了,为了回报他的爱,她一定要忘掉那段丑陋的记忆,一定……
* * *
“那个死丫头,不想活了是吧?已经催她这么多次了,居然还不肯寄钱回来,非得我这个做继母的来求她,她才甘愿!”顶着头上那颗帜热的大太阳,江廖罔市手里不停地擦着汗,嘴里也不停发着牢骚。
照着羽湘寄回来的信上头写的地址,她找到了羽湘住的地方。经过了管理员的通报之后,她终于被允许可以上楼。
“想不到她自己住这么豪华舒适的地方,然后放我们母子住那间破屋子,看她等一下要怎么向我解释!”即使电梯里还有别人,她还是不停地抱怨,一双手不停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直到电梯停在方雪樱所属的楼层。
还来不及按下电铃,羽湘已经从里面打开门来迎接她了。
“阿姨!你怎么会上台北来?”虽然刚刚已经有管理员的通报了,但她还是非常惊讶,以及惶恐。
大摇大摆地踱进门,顿时清凉的冷气袭面而来,让她稍稍纡解热气,但她还是没有好脸色。
“怎么,不希望看到我?”
羽湘连忙解释,“不是,我只是——”
“别说那么多,先倒凉的给我,我都快渴死了。”挑了张沙发,旁若无人地躺了下来,她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嚣张模样。
“谁像你这么好命,不但住这么好,而且还有冷气可以吹!”
倒了一杯菊花茶,羽湘双手颤颤地端给她。
瞥了她一眼,江廖罔氏不屑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然后才接下她手上的杯子。
看着她喝了几口茶,脸上的怒气似乎消了几分,羽湘才敢小小声地开口:“阿姨,不知道你上台北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江廖罔市眼睨着她。
“不是,我是说……”羽湘诚惶诚恐地又要解释。
“不用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听腻了。”江廖罔市冷淡地摆摆手,她千里迢迢上台北来找她,不是要听她说那些虚伪的话!
她手掌一摊,“拿来!”
“什……什么?”羽湘不懂她要什么。
啪的一声,江廖罔市怒气冲天地拍桌怒骂,“还给我装傻!我要三万块,两个礼拜前,我就已经写信告诉过你了。”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没有钱,能不能下个月……”羽湘委屈地和她商量。
自从被阿姨赶出家门之后,她独自一人上台北来找工作,幸亏有雪樱姊的帮忙,否则哪有今天的容身之所。可是就算阿姨再怎么无情,自己仍放心不下她和刚出生的弟弟,毕竟他们也算是自己的亲人,她无法做到不闻不问的地步。
所以她每个月省吃俭用的,好不容易可以从三万元的薪水中,拿出一万五千块钱寄回去,这已经是她的最底限了。如今她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给她,别说是三万块,连五千元她都拿不出来!
“不行?”
江廖罔市才不理她,更不会感谢她的付出。
“如果你没有钱,你可以向你的金主要啊!”她站起来,四处观察这屋子的装潢摆设,心里暗自评断这一定是有钱人给她的金屋,专门来藏她这个“娇”!
“啧啧啧,想不到你也学会了被人包养这档事,那干嘛还要装出神圣的样子!”她若有所指地笑着说。
听到她这样污蔑自己的人格,羽湘生气了,她义正辞严地纠正她,“阿姨,请你不要乱说,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房子,我只是向她借住的——”
“是不是乱说,你我都心知肚明。”江廖罔市打断她的话,她才不想听她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反正不管他是不是你的金主,总之在下午我回去以前,我一定要拿到三万元!”
“阿姨……”羽湘苦苦哀求,却仍然得不到一条活路。
“五点,我五点会再来找你,你不要想给我偷溜!”
撂下最后通牒,江廖罔市推门离开,只留下茫然无措的羽湘,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七章
叮当一声,电梯门打了开来,从里面走出来的是兴高采烈的乔书然。
接到羽湘说想下厨请他吃饭的电话,他期待的根本无法办公,有了一次的买卖经验,他很想再和羽湘手牵手去逛传统市场。
幸亏接下来的时间没有重要的会议需要他的参加,而大部分的企划书也已经审核完毕,所以Edison就很干脆地放他走。
结果,一个兴奋地想立即见到爱人的乔书然;一个心不在焉、东瞧西看的江廖罔市,砰的一声两人就撞在一起了。
“哎哟,是哪个没长眼睛的,居然敢撞老娘我!”跌坐在地板上的江廖罔市摸着跌成两半的屁股,大声吆喝着。
乔书然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扶起坐在地上的人,关心地问:“这位太太,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江廖罔市对着他就是劈头大骂。“我这身骨头都被你给撞散了,到时候要是有骨折或是脑震荡的现象,看你要怎么赔偿我!”
“要不要送你到医院去检查一下?”他提出这个建议。虽然这个欧巴桑全身都是肉,而且从她还有气力可以骂那么一大串话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是没有像她说的那么严重。
不过老人家的身体不能等闲视之,去检查一下总是好的。
听到他说要到医院去,江廖罔市连忙挥手拒绝。 “不用不用,医院里的那些人都是吸人血、吃人肉的魔鬼,我去了钱不就被他们拿光光了;而且医院里死人多,搞不好他就跟着你回家。我才不想触自己楣头!”
听她说的这些话,乔书然知道自己撞到的是一个很迷信的人,对她而言,说不定给钱比上医院还管用,所以他掏出皮包,拿出一叠钞票塞给她。
“那这些钱给你当压惊费,我就不陪你了。”说完,他就绕过她的身边,往羽湘住的方向走去。
“你要来找我们家羽湘?”江廖罔市怀疑地看着他。
嗯,她就说嘛,羽湘那丫头能住这么高级的地方,铁定是被人包养,不然凭她一个渔村来的女孩,怎么可能在台北会有朋友?而且还是这么有钱的!
她敢肯定,那个男人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个!
听到她提起羽湘的名字,乔书然不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仔细研究这个欧巴桑。“请问你是羽湘的什么人?”
羽湘很少谈到有关她家里的事情,只告诉过他,她的父母亲都去世了,所以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身分存有很大的怀疑。
“我是她爸爸再娶的继母啦!羽湘她都叫我阿姨,你就跟着她喊就好了。”江廖罔市咧着嘴,详细地解释。
乔书然这才明白她的身分。
“那阿姨为什么不进去坐?我记得羽湘在家的。”说着,伸出手想按下门铃。
江廖罔市赶紧拉着他,不但阻止他和羽湘见面,更编出理由来骗他。
“没有啊,我按了好久的电铃都没人出来开门,或许她刚好出去吧。”
“不会吧——”虽然她谎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的,但乔书然仍是有点怀疑。
见他还是看着门板,不肯离去,江廖罔市干脆使出苦肉计。
“喂!年轻人!”她叫着乔书然,等到他注意到她时,她才继续说:“你可不可以请我去吃个饭,我一大早就从旗津坐慢车上来,到现在连一口饭都还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