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请妳吃午餐。」侯衍顽皮的一笑,今天他穿得很正式,和他脸上的笑容一点都不配,也和她的心情不配。
「谢谢侯先生。」她只想赶快开始刺探军情,根本不想吃饭。「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房务部清洁人员,恐怕不够资格和你一起用餐。」还是快快放她一马,让她去拍照……
「胡说,薛小姐。」侯衍的微笑不容拒绝。「每个人都需要吃饭,就算妳只是
一个房务部的清洁人员,仍然会肚子饿,更何况妳根本还没跟房务部报到。」
别看他一脸笑意,其实他的意思很明显,她若不肯乖乖陪他吃饭,极可能会丢了混进饭店的机会。
「好吧!」她别扭的点点头。「我答应和你一起吃午饭就是。」
时逢正午,饭店内部附设的高级餐厅里人满为患,想挪出个空位都不容易。
「我这身打扮好象不太适合在餐厅吃饭耶!」为了取信侯衍,薛海蕾连夜到夜市血拼,买一些便宜货来穿,现正在为自己的穿著发愁。
「没关系,我们到包厢,那儿比较隐密,可以说更多的话。」侯衍显然早有准备,大手一拎便把她挟持到最靠角落的包厢去,害她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就得面对帅气的海盗。
今天他穿著一件银灰色的衬衫,前面的三颗扣子故意下把,隐隐约约露出结实的胸膛,衬衫外面又罩着一件几乎同色系的西装,说有多帅,就有多帅,看得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怦怦!怦怦!
一个男人帅到这个程度简直是罪恶,真该有条法律约束他不可以在女士面前袒胸露背,免得要了人家的老命。
「……薛小姐!」
自对面传来的大声呼唤,差点把她震下椅子。她定神一看,才发现他正在跟她说话,而且之前已经不知道说了多久的话,这会儿已是用吼的。
「是的,侯先生,有什么事吗?」她赶紧坐正,以示对他的尊敬。
他奇怪的看她一眼,无奈的摇头。「妳好象很习惯在别人说话时发呆?」
这个指控有点严重,但她时常发呆倒是事实。不过这不能讲,免得他一时火大,临时取消她的工作,那可就大大不妙。
「我偶尔会闪神。」她笑得很僵,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殭尸驾到,这让侯衍又觉得好笑,连咳了几声。
「刚才我已经跟妳说一阵子话了。」只是她显然都没在听。
「咦?」已经说那么多啦?「你都说了些什么?」
「问妳要羊肉或是牛肉。」他拿起水杯微笑。「这家餐厅的烤羊腿很有名,牛小排也不错,所以我才问妳要哪一种。」结果她的心思全集中在他衬衫的钮扣上头,害他白问一场。
「呃……」听起来都很好吃。「我能不能要鸡肉?」
薛海蕾突然来上这么一句,当场把侯衍问得说不出话来。
「我比较喜欢吃鸡肉嘛!」她别扭的动动身子。「牛肉和羊肉我都不敢吃。」
这两样都是这家法式餐厅的招牌菜,偏偏她两样都不爱,只喜欢啃鸡腿,这又勾起侯衍遥远的记忆。
白色的洋装,偷偷舔着鸡腿的小女孩……
「我会请厨房特别为妳准备鸡腿。」他温柔地允诺,薛海蕾顿时又坐立不安起来。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鸡腿?她只说她要吃鸡肉,没说要吃鸡腿啊!难道,他已经瞧出什么端倪……
「薛小姐。」
正当她开始烦恼,自己是否已经露出破绽的当头,他又出声叫她。
「是、是的,侯先生!」她反射性的挥手,这一挥,当场把面前的餐刀挥到对面去,侯衍立刻眼明手快的接住餐刀,并且对她微笑。
「叫我Eric。」他优雅的把餐刀放回原来的位置。「我只是想问妳有没有英文名字,不必用刀子对我。」
他朝着她眨眨眼,调侃意味浓厚的语气,让她恨不得现场能有个洞让她钻进去,这么离谱的举动地也做得出来。
「我并不是时常这么笨拙的。」她为自己辩解,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相信。」他从善如流的点头,但调皮的眼神摆明了一点都不信。
她懊恼的咬紧下唇,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间变得这么笨拙,一定是水土不服的关系。
「妳有英文名字吗?」侯衍没忘记之前的对话,同时按铃召来侍者点餐,侍者马上将他嘱咐的菜单送进厨房,包厢顿时又恢复安静。
「我叫Alice。」她不太能适应和他单独相处的气氛,一直很不自在。
「Alice……」他像回味什么似地一直重复她的英文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很适合妳。」
他露齿一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像是最灿烂的水晶照眩了薛海蕾的眼睛,害她又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
以前的海盗若都像他这么迷人,莫怪乎每个被抢的女人都争先恐后的抢着上船,简直教人难以呼吸嘛!
「……我觉得妳应该多说一点自己的事情,妳觉得呢?」
她照例神游,他也照样讲了一拖拉库的话,等她回神,又是只听到最后一段。
「什么?」她痴呆的表情让人想海K一顿。
「我说,妳应该多说一点自己的事情。」即使她很明显的心不在焉,侯衍仍然很有风度的重复一次。
「我?」她指指自己,嘴巴张得老开。
「就是妳。」他点头,眼珠子瞪得老大。
「呃……」她开始烦恼该怎么编连续剧。
「我、我姓薛。」这是她唯一想到、而且不是谎言的谎言。
「我知道,妳昨天说过了。」昨天他决定录用她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的名字,她只给了她的姓。
「我……我的父亲死了。」她努力吞下泪水,祈祷她爹地知道了不会K她。
「这妳昨天也说了,还有呢?」他几乎可以看见她眼中泛着的泪光,真是个孝女。
「还有……」她想破头。「还有……我母亲仍在。三这是所有谎言中最不像谎言的谎言,她衷心希望她妈咪还活在这个世上。
「就住在垦丁。」他点头,祝她老人家永保安康。
「然后……」她茫然的看着他。「然后……我的鸡腿来了!」她突然指着鸡腿大叫。
感谢鸡腿,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拯救她一命。
薛海蕾面带感激之色,看着侍者把她最爱的烤鸡腿端上桌。先炸后烤的鸡腿香酥金黄,同时又鲜嫩多汁,是老饕的最爱。
「妳真的很喜欢吃鸡褪,是吗?」看她那一副嘴馋的模样,侯衍不禁笑了出来。
「呃,对。」她不好意思的点头。「我真的很喜欢吃鸡腿,爹地老说我前世一定跟鸡有仇,这辈子才会这么爱吃鸡肉。」
「妳爹地?」他一下就挑出她的语病。
「我--是说我父亲。」她急得满头大汗。「对,我小时候都这么叫我父亲,一时改不过来。」好险,差点露出马脚,阿弥陀佛。
「妳一定很想念妳爹地。」他一语双关的摊开白色的餐巾铺在膝盖上,她回他一笑,也把餐巾摊开,两人开始用起餐来。
他点的是牛小排,比她的鸡腿难对付,却吃得比她还优雅。
「来点酒吧?」他拿起红酒,礼貌地帮她倒酒。
「不。」她伸手掩住杯口。「请帮我倒白酒,跟鸡肉的味道比较相配。」
显然她也是个美食专家,什么样的肉该搭配什么样的酒,毫不含糊,却也间接暴露出身分。
一个家境清寒的小孤女,对酒居然这么讲究,再加上她完美无缺的用餐礼仪,说她出身贫寒--才怪!
他敢打赌她一定是富家女,至于她是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女孩……就得再研究了。
「原谅我一时不小心弄错了酒的种类,我现在立刻更正过来。」侯衍放下红酒,改拿起另一瓶白酒帮她把杯子注满。邪气的眼睛,没放过对方的一举一动,并从她品酒的动作确定自己的看法,她的确是个中高手。
另一方面,薛海蕾则是忙着品尝美酒,没空理对方的反应。等到吃饱喝足,才想起应该办正事。
「呃,侯先生--Eric。」在他不赞同的眼光下,她紧急改口。
「什么事?」他马上响应,声音黏腻得跟棉花糖似的。
她不晓得为什么脸红,只好赶快清清喉咙说:「饭店这行好象满好做的,对不对?」
薛海蕾的原意是要刺探饭店的住房状况,进而证实他要在澳门开酒店的传闻,哪知老是提不对水壶,倒错开水。
「不见得哦,Alice,妳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很明白她真正的意图,只是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可能随便她玩。
「没有啦!」她硬着头皮扯谎。「只是我看你饭店里人来人往,生意好象很好的样子。」跟他的饭店相比,她家的酒店真的是差远了。除了赌场比较有人气以外,客房部分只有小猫两三只,冷清得一场胡涂。
「现在是旺季,生意当然不错。」
由侯衍嘴里透露出来的讯息,间接安慰她。
「等到淡季的时候,妳再张大眼睛看看,就会看到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
「真的吗?」薛海蕾实在无法相信他所说的,整个饭店都塞满了人。「六星级饭店也会这样?」
「那当然。」他勾起嘴角。「任何一种事业难免都有淡旺季之分,这跟几星级无关。」
「抱歉问了这么外行的问题,但我完全不懂饭店经营。」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心,薛海蕾假装什么都不懂。
侯衍闻言拿起餐巾擦嘴,擦完了以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地打量着她。
薛海蕾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妳是不懂。」他看了她好一段时间才懒懒的说道。「不然就不会自告奋勇,要来饭店工作了。」
不知道是她自己多心,还是他真的有那个意思,她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无论如何,这个话题她还是跳过为妙,谁晓得他竟又开启另一个战场。
「妳怎么突然想去房务部工作?」
他开启战场也就算了,还过分地趁她拿起水杯喝水的时候问她这敏感的问题,害她吓得当场把水喷出来。
「抱歉。」老是出糗。她拿起餐巾猛擦嘴角。「你说什么?」
「我说妳怎么会想到去房务部?」她这种不爱听人说话的习惯真不好,改天一定要找个时间纠正她。
「我怎么会想去房务部?哈哈!」面对侯衍的质疑,薛海蕾只得装傻。「我之所以会想去房务部,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她好想哭哦。「是……是因为我从小就喜欢做家事和整理房间,所以我才想去房务部!」
从踏人台湾以来,她就一直在说谎,尤其以这次的谎话最夸张,天晓得她根本是不做家事的。
「原来如此,我懂了。」虽然对方的谎言如此明显,侯衍依然从善如流的点头。「妳喜欢做家事,还喜欢服务人群,真是个好女孩。」现在已经很少见喽!
「没这回事……」她摸摸头,多少带点愧疚之意。
「别客气了,Alice。」他决心给她一个忏悔的机会。「我们明天就去服务人群,发挥妳的爱心。」
「啊?」她张大嘴巴。
第三章
薛海蕾开始觉得,来台湾卧底似乎不算是一个好主意,尤其她又碰上侯衍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老板。
身穿T恤和牛仔裤,站在饭店门口等侯衍,她是真心这么想。
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呢?请容她解释。第一,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他就给她一份工作,而且工作的内容还任她挑,摆明了滥好人。第二,既然是录用她工作,干么不让她直接跟她的直属上司报到,还多事的请她吃饭?第三,反正饭都已经请过了,按理说应该放人,让她去做自己的事,凭什么硬要她像个傻子,一早站在饭店的大门口等他,只因为他是她的老板?
薛海蕾越想越气,大小姐不高兴的表情全写在脸上,这让远远观察她的侯衍更加确定她的身分。
他的小女孩长大了,长成一个骄傲的女生。
侯衍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以前每次不高兴时,就会拉下脸、噘高嘴,虽然经过岁月的洗练,她这个习惯还是没变,依然这么可爱。
侯衍极想就这么站在原地观察她一辈子,但他知道她大小姐等得不耐烦了,最好赶快现身。
「让妳久等了。」经过了一世纪的等待,侯衍终于出现。
薛海蕾僵着脸微笑,其实心中呕得半死,表面上却不得不敷衍。
「还好,Eric。」诅咒他脸上的太阳眼镜中途折断。「我也比你早到五分钟而已。」
她显然说谎,因为他观察她就不止五分钟,只是嘴巴不愿认输罢了。
「很好,这样我比较不会有罪恶感。」他调整了一下太阳眼镜,令人咬牙切齿的笑道。
「妳知道,昨晚我睡得太好,好到我今天早上几乎爬不起来,不得已只好迟到。」他说得好象他有多委屈似的,差点把一夜无眠的薛海蕾气到翻肚。
这是什么跟什么?她为了怕今天迟到,一夜都不敢睡,他大少爷居然说他睡得香甜?
「很高兴得知你睡得安稳。」她差点把牙根咬断,顺带诅咒他那排洁白的牙齿,最好掉光算了。
「谢谢。」他再次伸手调整太阳眼镜的镜架,帅气的动作,让人怀疑「雷朋」眼镜有没有找错人代言,找他的效果可能比裴勇俊更好。
「我们要去哪里?」气死自己没用,还是搞清楚目的地比较实际。
「去做公共服务。」他的答案令人意外。
「公共服务?」该不会是找她去扫厕所吧?
「去了就知道。」
咻一声。
海盗头子二话不说,拎起她便把她塞进不远处的跑车,以车代船在马路上航行。
她看着他的侧脸,专注驾驶的他,看起来果然就像古代的海盗那么帅,难怪那些女客要窃窃私语。
我好想跟他上一次床哦!
她想起女客们兴奋的尖叫。
如果他能答应我的要求,花一千万代价我都愿意,他实在定每个女人心中的梦想。
一千万,真夸张,那些女人真是有钱没地方花,把钱砸在一个男人身上。不过话说回来,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也是紧张到无法呼吸,甚至昏倒?所以乌龟还是不要笑王八,反正都是同一个等级……
「妳会讲笑话吗?」
耳边不期然传来侯衍爽朗的声音,她这才发现,她又错过了他的发言。
「什么?」她第N次露出痴呆的表情,面对侯衍。
侯衍斜斜瞄了她一眼,耸肩说声:「算了。」然后继续开车。
薛海蕾从头到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把车子开进一排破房子附近的一处空地,然后停下来。
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