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电话那头传来平淡的响应，没有他预期的兴奋，让他有点意外。
「我说我把那个卖妳高价样品布的业务经理fire掉了。」
墨啸龙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急着打电话给她，只不过是一件员工惩处事件，他竟然急着向她报告，彷佛她是他的顶头上司一样。
他到底在搞什么？
「嗯……」还是那种无关痛痒的语调。
「妳不高兴吗？」
她的反应让他有点生气，本以为这通电话应该可以听到有人欢呼的笑声，怎么这个女人的音调完全不痛不痒？
其实，他哪知道，对对方反应感到讶异的人不只是他，一直以来习惯收到零星的电子回信的裴玛琳，更意外他的来电。
「我为什么要高兴呢？他是你的员工啊！」
这是他第一次打电话给她，透过话筒听到那低沉严肃的嗓音，感觉很怪。
她从来没想过两人会有成为「朋友」的一天。
毕竟，两年前，他们只不过是一个「供需关系」的互动。这两年来，他除了偶尔回个公式化的谢函外，这个墨先生几乎没跟她联系过，自始至终似乎都是她比较工动－－
主动帮他的工作找资料，主动将自己对流行的敏感分析提供给他，主动问候……
一切都是因为感谢他的知遇之恩与赞助。
那天他突然找上门，之后两人又莫名其妙吃了顿安静到不行的饭，已经够她惊讶的了，她真的没想到，两天不到，他又亲自打电话给她。
「但是他得罪了妳。」「新朋友」似乎认为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有情有义的决定，应该得到称赞。
裴玛琳轻笑一声。这男人还真有点孩子气。
「对不起，墨总裁，这位业务经理并没有得罪我，他只是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协议。」
意思是说，她并不怪他。
「……」话筒那端陷入寂静，女人平淡的反应让墨啸龙惊讶。
对一个阻扰自己事业的人，她竟然一点都不以为意，就好象她根本不在乎那有数亿元价值的奈米布专利一样。
这个女人是真的雍容大度还是智障？
「喂？你还在吗？」过久的沉默让人觉得有些怪，裴玛琳轻唤一声。
这男人，怎么了？
「晚上跟我吃饭。」他突然想再见她一面。
裴玛琳知道自己又被他没头没脑的邀请吓一跳了。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至少，隔个电话他看不到她的惊讶。
「对不起，晚上我有饭局。」
那天要求吃晚饭的理由明确，道歉跟道谢；但是，今天呢？
为什么邀她？
「跟谁？」墨啸龙问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意外的质询。
对方显然也被他的询问吓到了，没了声音。
话筒问，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是一场义卖餐会，你要来吗？」停顿了很久，裴玛琳缓缓提出邀请，语气平静到没人感觉得到她的情绪起伏。
「不了，我不习惯那种场合。」
「哦……那对不起，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他的反应，老实说，让她胡涂。
「没关系。」
「那……再见。」
两个人的对话突然问又恢复成像生疏朋友一样。
「再见。」
挂上电话，墨啸龙表情冷到极点，好气自己的举动。
他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那个女人怎么可以冷淡到这种地步？
墨啸龙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用踱步来化解突然充斥心头的怪异情绪。
Shit！她怎么没赞赏他大刀阔斧砍人的工作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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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想要来参加义卖晚会？」跨着大步伐跟着前头的男人，穿著长礼服的谢玲彦问得有些喘。
一路上墨啸龙半句话不吭，只是很绅士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啸龙……」
「别问。」
因为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来，生平最痛恨这种沽名钓誉的虚假场合，要济弱扶倾的方式很多，根本不需要办什么义卖晚会。
这只不过是让一群所谓仕绅名流，穿戴名牌时尚互较显赫的地方罢了。
要不是她……
他从不参加。
谢玲彦带些怒气瞪着墨啸龙。
从接到电话－－不，应该说从接到跟他出席义卖晚宴的命令开始，她就很好奇，他是出了名的孤僻不爱应酬，究竟是谁竟然请得动他大驾光临？
偏偏她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的安静让墨啸龙发现了她的怒容。
「对不起，玲彦，我只是想请妳帮我确定义卖会的合法性，其它的妳不用多问。」
「不用多问？！」谢玲彦带些抱怨地反问。「啸龙，这些年来你参加过的所有宴会，我都帮你应付得完美无瑕，那是因为我事先知道主办者是谁，你要参加的目的是什么，我才能够找到key-man对症下手，唯独今天，我来得一头雾水。」
她不习惯没有经过规画的约会。
「今天唯一的目的只是帮一个朋友的忙，捐点钱。」他皱下眉，有些讨厌过度公式化。
「哪个朋友？」谢玲彦习惯性的质问口吻又出现。
「妳别问，只要帮我留意整个捐款内容有没有违法就行了。」墨啸龙寒着脸继续往前走。
他从不否认谢玲彦是个很能带得出场的女伴，有见识，有脑袋，长得又漂亮，最重要的是应对得宜，除了偶尔的强悍之外，这几年确实帮了他许多忙。
但就是那一点强悍与统驭欲望让他无法和她再进一步。
他的话也让谢玲彦痛心。
一直以来，她在他身边的存在价值难道只有法律知识吗？
他就不能用点温度跟她说话？
他懂不懂，她不要单纯当个法律顾问，她还希望拥有他的感情……
两人就这样不再有交谈，直接走进拍卖会会场，一进会场，墨啸龙当场被场内的混乱场面所震惊。
第一次看到六星级的饭店里出现如此热闹－－不，应该说如此混乱的餐会场面。
只见一群小孩穿梭在自助餐桌旁，拿菜的拿菜，喝饮料的喝饮料，更扯的是，小孩身上穿的全是平常的运动休闲服，没有一般上流宴会的穿著。
这简直是在办流水席嘛！哪有这样混乱的义卖会？
墨啸龙皱着眉在会场搜寻裴玛琳的踪影。只是，在人潮汹涌的会场中找一个纤瘦的女人谈何容易？
她不会是在耍他吧？
他秘书问到的拍卖会确实是这里啊！
她到底有没有来……
突然－－
「哈啰！墨总裁，谢律师。」会场右边的冰雕旁，有个男人满脸意外地对他跟谢玲彦招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嗨！吴总经理。」谢玲彦响应着打招呼的男人，很自然地拉着墨啸龙往那个圈圈靠过去。
就这么巧，墨啸龙发现他的目标物竟然就在那个男人身边。
「墨总，你不是最讨厌什么义卖会的吗？怎么今晚也来了啊？」认出墨啸龙两人的男人继续发问，他叫吴子劲，是承揽御缕的计算机系统的信息公司老板。
而这句疑问立即引来旁边一堆人的侧目，当然，也包括裴玛琳。
墨啸龙很高兴看到那张秀脸上露出微愕的表情。
「我们墨总什么时候讨厌义卖会了，吴总你最爱开玩笑。」谢玲彦帮忙消毒着，同时发现到一旁还站着一堆大人物。
「张社长、李董事长，好久不见，哎呀！裴顾问，真难得，能在这里遇见你。」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拍卖会，会来这么多重量级的大老板，尤其是这个姓裴的男人。
裴巨蒙－－亚洲知名的企管大师，在现场除了墨啸龙之外，大概属他的身价最高。
「妳好，谢律师。」裴巨蒙礼貌的对谢玲彦点点头，侧身对墨啸龙伸出右手。
「墨总裁，你好，我是裴巨蒙，是令尊飞泉企业的企业顾问，我们好象没见过面。」
「你好。」墨啸龙虚应着，没管是不是曾经跟他见过面，一双眼珠子直盯着紧挨在他跟吴子劲中央的女人。
逃不了他的视线，裴玛琳大方地对他露出微笑。
在谢玲彦锐气千条的光芒下，她本来想象个隐形人一样躲在大哥背后当布景，怎知，那个男人却像是在指认犯人，直盯着她不放。
裴巨蒙不愧是企管大师，马上发觉妹妹跟年轻老板之间的怪异互动。
「墨总裁，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舍妹玛琳，今晚的拍卖会就是她主办的，很感谢墨总能拨冗光临。」
「原来主办者是裴小姐啊！」谢玲彦抢在墨啸龙之前作出响应，应酬式地说着场面话。「难怪会办得这么好。」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有形象包装的企管大师裴巨蒙帮忙，阿斗都可以当皇帝。
「谢谢妳。」裴玛琳想笑，因为墨啸龙的表情就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
他不知道今晚的晚会是她主办的？
「对啊！墨总裁，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请得动您来参加这个拍卖会？就我知道，这场拍卖会只有六家厂商知道，你是代替蔡总出席的吗？」吴子劲继续延续之前的问题。
墨啸龙在商场上以孤僻闻名，不爱人群，不参加宴会，更不喜欢应酬，对这种拍卖会更是嗤之以鼻，他怎么会来？
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他代替六家厂商中唯一没有出席的蔡家出席。
「我没代替任何人出席，是裴小姐邀请我来的。」墨啸龙语出惊人地说着。
话一出，裴玛琳那张原本就已经很讶异他出现的小脸，变得更加不解。
她有邀他吗？
「裴小姐邀你的？！」别说裴玛琳惊讶，连吴子劲也意外不已。
「这么说御缕是第七家赞助厂商啰！那您打算提供布料？还是要直接认养？」吴子劲紧迫盯人地问着。
什么时候小琳跟这个孤僻男认识了？
他以为他会是这次募款餐会最大的赞助厂商；但，如果墨啸龙是第七家赞助厂商，他的老大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认养？」墨啸龙眉一紧。
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明显到吴子劲忍不住嘲讽道：「难不成墨老板不知道今晚裴小姐办这场募款会的主题？不会吧！」
瞧墨啸龙完全未进入状况的模样，圈圈里的几个老板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
这个大老板还真是帅气得可以，来参加募款餐会却完全不知道钱是要花在哪里？够性格！
看到一群蠢呆男人的笑容，墨啸龙原本还保持应酬得体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他管什么主题！他来只是因为那个女人。
气氛真的有点怪。
还好这时谢玲彦又展现出她八面玲珑的灿烂笑容。
「哦！各位老板，只要是做善事，对象是谁、内容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御缕愿意出钱就好了，你们说对不对啊？」
「没错，说得好。」
很成功的，她又得到喝采。
只可惜，她那个老板似乎不领情，因为，在别人喝采的同时，他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女主人」身上。
墨啸龙一直瞪着那个像哑巴的女主人，似乎在询问她还打算要让他像傻子一样站多久！
接收到他责难的眼神，裴玛琳竟然觉得自己有种做错事的愧疚。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没跟墨总裁详谈募款细节。」她吞吞口水，客套地认错着。「墨总、谢律师，请让我陪你们到会场走走，介绍一下。」
「哦！这样太棒了，那就麻烦妳了，裴小姐……」谢玲彦又说出一流的交际辞令，挽起墨啸龙的手，跟在裴玛琳后头。
只是－－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墨老板竟对她下了一道命令。
「玲彦，妳留下来跟吴总和裴顾问聊聊，我跟裴小姐去就行了。」
谢玲彦闻言容颜为之变色，但受过严格淑女训练的她，还是强作镇定。
「嗯……是。」
很好！墨总裁的命令无疑地在昭告全世界，他，墨大老板贵客临门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女主人！
她开始很认真的看着那个原以为很阿斗的女人。
裴玛琳！一个专利权的乌龙官司，搞得御缕法律顾问鸡飞狗跳，业务经理因此下台。
她不解的是，什么时候啸龙竟然跟这只丑小鸭有了互动？
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裴玛琳当然感应到那道不友善的审视锐眼。
别瞪我啊！
老天明察，她也很尴尬啊！
「小琳，需要我陪妳吗？」
尴尬的剧情还没结束，另一个白目男也窜出来了。
吴子劲看了墨啸笼一眼，很自然地轻拉过裴玛琳的手。
这是我的女朋友！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看着空气中对峙的两双眼睛，裴玛琳只有一个感觉－－啼笑皆非。
这两个人在干嘛？
「不用了，子劲哥。各位，对不起，我先失陪一下。哥，这里就麻烦你了。」
做主人的没有落跑的权利，客人怎么要求，礼貌上她就必须善尽职责。
就这样，裴玛琳带着扑克脸的墨老板离去，临去前，她当然没漏掉大哥裴巨蒙质疑的眼光。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裴玛琳皱了下眉，用无辜的目光回答他。
现在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墨啸龙到底在玩哪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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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今晚是一场义卖晚会，还不如说是募款晚会……」
身边的人一直没开口说话，裴玛琳只能自顾自地说个没完。
虽然，她根本没当过解说员。
「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小孩是国内偏远地区的一些穷困小孩，他们大都没有制服，没有运动服穿，Marlin服饰打算帮这些地区的小朋友做制服，常态性的，只是经费上需要各位老板共襄盛举……」
「妳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拍卖会是妳主办的？」
「你没问啊！」她好无辜，何况一开始他就说他讨厌拍卖会。
「妳应该跟我说清楚的。」他再度抱怨。
秘书只记得跟她的秘书要晚会地点，没要主题纲要，害他像呆子一样被嘲笑。
裴玛琳忍住笑，像哄小孩一样哄道：「墨总裁，先别说我根本不知道你要来了，既然你问了拍卖会场就应该明白拍卖主题，是你自己的疏忽，你不应该生气的。」
她不是滥好人，不会盲目附和。
「我哪有生气！」而他，则像被抓到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否认。
「你刚才的表情像被骗了一千万。」回想起刚才吴子劲问他要捐什么时的表情，让她忍不住发出揶揄。
「我哪有，我只是不喜欢被当呆子看。」她的笑容让他脸部线条稍稍放缓。
今晚的她跟那天秀场后台完全不同，不再是迈遢的衬衫长裤，取而代之的是剪裁简单大方的长礼服，一头光滑飘逸的长发服贴地披在肩后。
这女人，看得让人很舒服。
「没人当你是呆子。」他的抱怨让她莞尔。这男人，爱面子爱得过分！「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刚才那家伙捐了多少？」他用眼角瞄向圈圈里的吴子劲。
「你说子劲？」她随他的视线看去。「他公司每年拨十万，持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