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没心没肝的烂人?
若是她凑巧靠到门边,现下不成冤魂一缕,被炸成血肉模糊的肉酱一坨。要她死得胡里胡涂,也不是这砷死法!
一阵烟灰满天飞中,她眯起眼警觉地瞪着没了门的大门口。她满是防备的眼神,在看清鲁莽的闯入者之后,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嗨,近来好吗?”
一脚踹开已粉碎的门板,玉龙信手挥了挥灰尘,轻松地朝她打招呼。门用炸开的果然不太理想,后遗症乱烦人的,到处都是尘屑和硝烟。
楚子蓝愣愣瞪着玉龙数分钟,看着旁若无人的他逛大街一样晃到她眼前,仍处于失神状态。他……他竟然来救她了。她想哭,好想哭。
激动的情绪冲上心头,她的胸口紧缩,心中不禁揉和着五味杂陈的感觉。
再怎么否定他来救她的机率,自嘲荒谬的期待,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她却难掩喜悦……是他来救她。十分可笑,他竟是她被绑后最想见的人。
但是——近来好吗?
“先生,你应该有长眼睛吧!我好不好,你不会自己看?”强自镇定,她并没有泄露太多情绪,声音倒是充满嘲弄。
吞下哽咽,她借此掩饰不想让他发觉的情愫。
双手被绑在身后,憔悴的模样,衣服还是被绑那天穿的那套,浑身脏得不像话,她看起来会“好”吗?睁眼问瞎话!
“马马虎虎、差强人意。”将她扫一遍。他下了结论。
还好,她精神不错嘛!
马马虎虎,差强人意……“请问一下,你是特地来看好戏,还是大发善心来救我的?”照眼前的情况,八成是前者,
“受了郡彦所托,我当然是来救你的,”五龙笑得玩世不恭。
他的语气明显暗示——要不是受上官郡彦之托,跑这趟的目的可能就是来看好戏的。
“既然是来救我的,你还不替我松绑,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撇开难受的感觉懒得和他争辩,又倦又烦躁的她。只想赶紧脱离险境。
要吵架、计较,等她恢复元气再说!
不置可否,玉龙反转过她的身子,面无表情地替她松绑。
她此刻的模样,真的是惨不忍睹,是该早点带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好让她弄干净和早点休息,还她精神和美丽原貌。
然而,当他为她解开被反绑的双手,看见她手腕上箝红的肿痕时,玉龙蓦地兴起想杀人的冲动。他满腔愤怒。
他们竟敢这样折腾她!
“喂喂喂,你怎么了?表情怪恐怖的。”自由的她匆忙想下床离开,一抬头就看见他原本略带轻佻的俊容霎时布满吓人的阴霾。
“手痛吗?”他没答反问。
可恶,肿成这般德性,肯定是很痛的!
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摸着红肿的手,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瞄他。“痛当然是会痛,我的手可是百分之百肉做的,都肿起来了,你还怀疑它没有知觉呀?”
他没事和她讨论这个干嘛?她只想赶紧离开这烂地方……呃,等等……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该不会是担心不舍吧!
他在心疼她的手?哈,应该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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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不是不能惹,而是不能在错误的时机挑衅,惹上他在意的人事物。当他心情不好或嫌无聊时有人挑战,他的反应当然不会令对手“失望”。平常自动送上门的“消遣”,他就大多不会放过了,更何况是存心挑衅的人。
所以罗,要被他“注意”,也得有那个“命”。
此刻,有些人正因他注意而头痛不已。
听取回报,计算损失的情况,斩军崎三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玉龙竟然带着火力十足的炸弹,单枪匹马闯入盐城,炸了他们的总部。那个女人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他们绝不怀疑:
“修复要多久?”绍淑没有表情,问着报告完毕的下属。
不只几处重要的据点,连他们住的地方都炸了,显然玉门老大对他们绑来那个女人的事十分不谅解,动了极大的怒。纵使各个角落从摄影机传来的画面显现,闯入的玉龙,炸盐城时唇线是呈现上扬的角度。但那笑容,是令人悚惧的。
从玉龙亲自出马这件事,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出,他多在乎这次的事件。
“这次我们受灾的程度太广,轻微受创的地方约需一两个月修复,其他比较严重的,大概要花上大半年才能……”手下据实报告。
照他看来,那些被炸掉的建筑物和据点毁成那样,得拆解重建了。
“妈的!为什么我们得招惹这种敌人?”霍元路突然怨声诅咒。
不能过分反击就算了,惨的是眼见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真让他心痛不已。那些机关花了他多少心思、脑力设计好,竟要他眼睁睁看着被它炸得一千二净。
玉龙又狠又绝的做法,亦让他们看傻了眼。
“倒楣吧。”斩军崎和绍淑不约而同说完后相视苦笑。
若非他们绑那女人,传出去的消息是针对上官郡彦,说是受雇绑人,要上官郡彦退出某大工程的竞标,盐城这回的惨状恐怕还不止这样。
不用说,盐城否认有内部情报,硬说不知上官家族和阙龙门之“玉门”的关系。
若是针对“阙龙门”而来,玉龙破坏的理由就更理直气壮,哪会只给这点“小警告”。
说实在的,他们不懂唐傲雨要求他们绑女人的理由。
该不会是看盐城帮不顺眼吧?那么多“选择”,唐傲雨就是挑上与阙龙门井水不犯河水的盐城帮,唉……敢情是他们今年流年太差。
不过,盐城受的重创,他们绝对会向唐傲雨讨“赔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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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疑的盯着玉龙,要楚子蓝相信他真的在乎她的伤似乎极为困难。
难道这九年,他的个性有所改变?会吗?他会变得懂得在乎别人的感受,不再以自我为中心?不!他不会变的!
她甩着头想甩掉可笑的猜测。
“起来,该走了吧。”
”呃?”
“怎么。你想留在这里度假?”玉龙皱眉,她刚才不是很想走的吗?
“谁想留在这里度假,这里又不是风景区。”哪有人度假是被关在屋子里,哪里都去不了不说,连手都被反绑着。
她又不是被虐待狂!
“不想留在这里,你还犹豫个什么劲?”多留一分钟,他就会多一分想杀人的冲动。
没有多说什么,楚子蓝带着满怀不快赌气下床。双脚一着地,她踉跄了下,因玉龙及时伸出援手才没跌倒。
等她一站好,玉龙就快速松开手。
“你干嘛,‘终于’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吗?”看着他的举动,她冷冷地讥诮。他怕弄脏手的态度让她恼羞成怒,好像她带了什么瘟疫一般。
在什么都对她做过以后,才嫌碰她不洁,是否太迟?突然记起自己不知几天没洗澡,全身上下的确很脏,她下意识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想到他会闻到她身上的臭味,让她十分不自在。
在意他的想法太可笑了,但她就是在意,无法否认这种情绪。
眸底一闪而过某种烦躁的情绪,玉龙瞬间又恢复不在乎的模样,笑谑道:“没干嘛,对嫂子保持基本的礼貌而已。”
“嫂子?”什么东西呀,莫名其妙!
“如你所愿,我下个月会替你和郡彦张罗婚礼,等你嫁给郡彦后,算来就是我的嫂子,我自然该对你礼貌些。”
郡彦对她被绑时,反应出来的失常表现及紧张,让他决定咬牙退出。
不再考虑她的动机,不再想过去发生过的事——只要郡彦爱她,在嫁入上官家族后她会安分守己,他不再有话说。
至于他对她的情愫……他会想办法摆脱的。
“婚……婚礼?”她受震过剧,禁不住开始结巴,手心发冷。
“上官家族的长老们决定替你们主婚,所以我会替你们张罗一切。你正期待不是吗?郡彦是个好男人,你最好珍惜。”想到她将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玉龙充满挫败感,第一次体认他对她的在乎不只一点,而是……很多很多点。
对方若不是上官郡彦,他会不择手段抢走她!
“我……我……”
“高兴到说不出话来?”玉龙误会她的反应,自行解读而沉闷着。
楚子蓝着急地摇头。她不是高兴到说不出话来,是不要嫁给上官郡彦哪!不是上官郡彦不够好,而是她对他根本没感觉,只当他是个好朋友。
上官郡彦听到这件事,不知会有何反应?肯定会大受震撼,后悔极了帮她的忙,再不然就是恼透、恨透了她。
她只是要让玉龙误会,赌上她对他的吸引力,引起玉龙的特别注意,再狠狠让他栽个大跟斗雪恨。她怎么会把情况弄糟到这步田地……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心情沉闷让玉龙没啥耐性。
见鬼的,他还是不想让她嫁给郡彦!
“我……我不……不急。”硬把不嫁吞回肚里,她胆战心惊。
她不是那么想嫁郡彦?玉龙喜上眉梢不过瞬间,俊脸又立即沉黑。“明明想嫁,你别在这时假矜持,害别人的心七上八下。”
“不,我是真的不……”不想嫁呀!
认定他说的别人是指上官郡彦,她没有多想,只希望能及时逆转乾坤。不想点办法,她不就真得嫁给上官郡彦。
“蓝紫,我要你记住一件事——”玉龙幽黑的双眸转为阴鸷,射出森冷的光芒,打断她的话。“你若敢背叛郡彦,我不会放过你!”
这是玉龙对上官郡彦的义气!
纵使他也在乎她,而且还是该死的在乎得要命。
第八章
上官郡彦恼怒地来回走动,不时瞪向低垂着眼的上官雪。
“婚礼,一场婚礼!”他紧绷地喃咒。
“别、别气了好不好……”郡彦的脸色和口气都像要宰人,她是不是先逃为快,好保一条小命呢?坐在这等死实在太危险了。
郡彦怪她拖他闯这趟浑水,弄成不可收拾的局面,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也很无辜呀,又不是她愿意这一切的事发生,她是受音的逼害而共谋。
被瞪,谁来同情她哪。
“别气!?”上官郡彦俊目怒瞪,全身是火气。“你说得倒容易,将被打鸭子上架娶老婆的人又不是你!”
“可以的话。我是愿替你娶啦,可是就是不行嘛!”上官雪吐了吐舌头。
郡彦是那么冷静的人,怎么提到娶老婆就火气那么大,像变个人一样。敢情是全天下的女人都负过他、对不起过他小成!
不过是结个婚嘛,楚子蓝长得那样美,娶了也不算吃亏……
“上官雪,你这是在幸灾乐祸?”上官郡彦挑高怒眉。她不负责任的想法全写在脸上,要他看不出来也难。
“哪有,我不敢啦!”不想死得太早,她满脸可怜兮兮地反驳。
“你们够了吧,这样吵是吵不出结果和解决办法的。”在一旁当旁观者大牛天的楚子音终于开口插话。
“你还敢说哩,是谁害的?”受一肚子冤枉气之后,换上官雪找出气的对象。
若不是音出的馊主意,眼下这些麻烦事根本不会蹦出来。是嘛,说到底该被怪、被恨的人没被骂、被怨,老是她这无辜者倒楣,实在太没道理了。
“现在不是归属责任、评断谁是谁非的好时刻,你们不觉得吗?”楚子音提醒。眼前该思考的,是怎么解决掉那场将到来的婚礼。
上官郡彦心情极差,哪来的心情好好思考。他失去好脾气地讥讽着,“既然你这么说,怎么不提出个具体的办法?光是在那发表高论算什……”
“别说了,你看!”扯扯上官郡彦的手,上官雪往某处望去。
沙发的角落里,坐着最沉默的人儿。
始终发着呆的楚子蓝,不自觉中由脸庞滑下泪滴,噤了所有人的声音。
“蓝,你是不是爱上瑾了?”楚子音轻叹。
他这一说,其他两人不禁瞪大了眼。
不对吧!她是恨瑾,要报复瑾不是吗?
抬起眼,楚子蓝凄楚一笑,懒得解释也懒得否认。她的反应给了所有人答案,意外到不知该说什么。
她笑着,笑得很无奈,这几天她想通许多事。玉龙的冷漠和无情,带给她太大的打击,大到让她正视多年来深藏心底的情愫。
从他夺走她的贞操,一切的计划就乱了。或许她是曾想过偏执报复的心,会让她付出贞操当代价。所以就算气他无赖和侵犯,她仍不至于太过伤心悔恨;然而她想不到的是,夺走贞操后,她的心也跟着夺走。
更可笑的是,也许在很久以前她就爱上了玉龙,
哈,谁知道呢,也许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
在那朵白色的降落伞,带着她以为的天使,降临到她平凡渺小的生命里时、她就爱上不该爱的人。若不是他永远只看得见音,只在意音的一切,从来没有真正看她一眼,也许她早就承认自己的感情,甚至向他表白。
多可悲,她花了九年改造自己的主因,居然是为了不甘,是为了要玉龙“看见”她的存在,是为了那份说不出口的爱慕。她竟是如此懦弱。
爱一个人那么久了,不敢承认、不敢面对,欺骗自己不说,还以憎恨掩人耳目,真的够可悲了。这种别扭的感觉让她自觉得可笑……可怜。
他要了她,却当作一切不曾发生,若无其事地要她嫁给别人。
终究,她对他而言仍是微不足道……凭什么她以为改变后的“楚子蓝”就足以吸引他?无论外表变得多美,在内心深处,她依旧是九年前那个懦弱、缺乏自信的女孩。
而他,只是以更残酷的方式打击她的信心。
不能对谁坦承的爱恋,她藏了又岂止九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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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家族筹备起一场世纪婚礼,许多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终究,玉龙还是推辞了张罗的工作。要他眼见所爱的人嫁给别人不说,还要他为他们筹备婚礼,教他情何以堪?他实在做不到。
对感情和女人向来无所谓、潇洒过了头的他,这回是怎么也潇洒不起来。
可恨!她的一颦一笑老闯进他的脑海里,让他日不能安、夜不能宁。他怀疑自己要怎么才能提得起勇气去参加那场令他难受的婚礼,压下抢婚的冲动。
爱情真是盲目无法自我控制的吗?他想摆脱对她的在乎,对她的感觉却日日加深,让他差点做出许多冲动的事。
何时陷入泥淖,他一点概念也没有。
果真刻意想忘、想不在乎的事,就会愈忘不了、愈在乎。
“瑾……瑾?”
猛然回神,玉龙便为所见的景象屏息。
该死,他不该答应郡彦这差事的——陪她来试婚纱。
瞧她美得不可方物,犹如落入凡间的精灵。那水灵灵的明眸瞅着他,露出羞涩的表情微笑,要他如何不怦然心动?该死,真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