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月露出诚挚的笑。「夫人喜欢就好,我这就去拿。」
「不急--」薛氏顿了一下,眼光飘向葵月的身后。「瑾萧。」
葵月开始觉得全身都不对劲起来,真糟糕,这两天是不是冲到煞星,怎么一直遇上大少爷。
「娘,姨妈,盛夫人。」赢瑾萧走上凉亭的阶梯,朝在座的三人点了个头。
「你不是有客人吗?」薛氏提问,方才她要奴婢去叫儿子过来,奴婢回话说有客人来访。
「他有事先走了。」对于惠文借尿遁离开,让他对夏家小姐的事更多了几分好奇。「母亲找我有事?」
葵月抢在薛氏前先出声,「奴婢先告退。」
「也好,那妳等会儿再过来。」薛氏颔首。
赢瑾萧盯着她离去,直到母亲的话语将他拉回神。
「你姨妈这回来是想为你说门亲事。」薛氏示意儿子坐下。
「是海西街宗府的闺女。」倪氏热心地接口。「这姑娘贤淑不说,还生得花容月貌,今年十八,也到了婚嫁之龄,她爹娘最近打算为她选个夫婿,前些日子我去寺里上香时,正好遇上了宗夫人,所以聊起这件事,这定是菩萨显灵为你牵的红线。」
「外甥倒不知菩萨也管起姻缘了。」赢瑾萧笑道。「那月老可怎么办,让人抢了生意--」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倪彩鹃瞪他一眼。「让菩萨听了多不敬,就是你这样的态度,才会一连好几个亲事都吹了。」
「好了,过去的事就别说了。」薛氏摇头。
「姊姊妳放心,这回我都探听清楚了,那闺女生性怕羞,不见外人,更别提有什么意中人。」倪氏接口,之前媒人为瑾萧介绍的姑娘最后竟跟人私奔,实在是丢面子。
「还有,这闺女身体也硬朗,姊姊不用担心。」倪氏补充道,因为之前有个小姐在赢府去提亲的前两日病死了,实在是晦气。
赢瑾萧哂笑道:「难不成还有大夫拍胸脯保证吗?」
「你这孩子。」薛氏忍不住也嗔骂一句。「鹃姨好意来跟你说这事,怎么刮起人家的脸来了。」
赢瑾萧立刻收敛笑意。「是外甥无礼了。」
倪彩鹃斜他一眼。「你这张嘴也得改改,说话没个正经。」
「外甥一会儿就拿针线给缝了。」他严肃道。
倪氏挑起细眉。「你这话若能信,自小到现在,你这嘴没能缝成一朵花,也能绣出只乌鸦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赢瑾萧不以为忤地笑道:「姨妈说的是,我就是张乌鸦嘴,好的没应,坏的全灵。」
「知道就好。」倪氏笑得开怀。
「婚事有娘跟姨妈做主就行了,孩儿茶行还有事。」他站起身。「先走一步。」
「知道了,去吧!」薛氏点头。
赢瑾萧点头行礼后离开园子,却在中途改变方向,绕至茶室,没想却在半路上看见自己要找的人正和府里的苍头(男仆)说话。
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他没听清两人说什么,只见苍头在走前朝葵月鞠躬后才离开。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葵月在阿清离开后,便出神地想着事情,浑然未觉身后的人影正在靠近,所以当这突兀地声音响起时,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妳在这儿做什么?」
她倒抽口气,骇然地转过身,双目瞠大,在瞧见来人时,吓得她急忙低头。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又遇上他了!
「我在……我瞧着这儿的花儿开得漂亮,所以忍不住停下来欣赏,望大少爷恕罪。」
赢瑾萧和善地笑着。「什么恕不恕罪的,我在妳眼中是这么刻薄、势利的主子吗?」
「不,不是,奴婢口拙,说错了话。」她觉得额头都要冒汗了。
「把头抬起来。」
葵月在心中大叹口气,这人怎么老爱叫她抬头!她深吸口气,抬起螓首,瞧着他亲切地对着自己微笑。
「我知道妳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
葵月疑惑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道:「想回家吗?」
「啊?」她心头一惊,他在说什么?
「妳爹不是病了吗?」他提醒。
「对。」她恍然大悟,这才听懂他在说什么。
「妳家还有哪些人?」
「还有两个妹妹。」她小心地回答,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家中以何维生?」他又问。
「我们是茶园户。」她简短地回答,若是他问有关茶园的事,她还能应对得上来。
「难怪妳懂茶。」
「懂得一点皮毛。」她顿了下。「奴婢还得回茶室--」
「不急。」他不打算让她轻易脱身。
「老夫人要奴婢去--」
「跟我来。」他再次打断她的话,往前走去。
葵月立在原地,双眼怒视着他,恨不得能冲上去踢他一脚,他根本是故意的。
「怎么了?」赢瑾萧回头。
「没……」她急忙低首,隐藏自己愤怒的表情。
「还不过来。」
「是。」她迈步往前。
「以后妳就跟在我身边服侍我。」
「啊?」她猛地煞住脚步,一脸惊骇地抬起脸。
她的表情好象看到鬼一般,赢瑾萧忍不住露齿微笑。「怎么,妳不愿意?」
「不愿意。」她冲口而出,感觉自己太过激动,急忙缓道:「请大少爷不要让奴婢为难。」
「妳许配人了吗?」
他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她一愣,随即点头。「是,奴婢有婚约了,所以不适合留在大少爷身边。」
他挑眉。「我并没要妳当侍妾,只是照顾生活起居的丫鬟。」
「大少爷的院落已经有很多丫鬟--」
「妳的意见倒挺多的。」他打断她的话。
感觉他的不悦,葵月只好道:「奴婢明白了。」她现在毕竟是他的奴才,自然得听他的话,可这想法却没办法安抚她的愤怒。
「识字吗?」他随口问。
「公子认得的,奴婢也认得。」她坏脾气地回答,下巴不自觉地抬起。
赢瑾萧露出笑。「妳说话挺傲慢的。」
「奴婢就是这性子,所以才说不适合在大少爷身边服侍。」她一向不是卑躬屈膝的人,就算是「忍」,怕也忍不了多久。
「没关系,人的性子是能磨的。」他转身继续前行。
葵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阻止自己说出难听的话语,恨不得双眼能喷出火来,在他背上烧个大窟窿。
谁磨谁还不知道呢!她不悦地嗤了声。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什么?」姞安吃惊地张大嘴。「您……您要去大少爷身边?那……那怎么行?」
姞安结巴的模样让葵月原本晦暗的情绪顿时好转,甚至露出一抹笑容。「现在他是主子,我是奴才,他说了算,我也没法子。」因为赢瑾萧出府邸了,所以她又回来茶室。
「可这不成,怎么能让小姐做那些低三下四的工作--」
葵月莞尔道:「我现在不也在做下人的活儿。」
「那不一样,您在这儿有奴婢照应,只在有人来的时候充充样子,可在大少爷身边,您得替他打水盥洗、拂床穿衣、洒扫堂内、随侍左右--」
「我知道,妳别说了。」葵月打断她的叨念。「这件事我已经想过了,未必对我不利。」
「奴婢不明白。」姞安一脸困惑。
「只要我能让他站在我们这边,那事情就有转机了。」她乐观地说。
「站在咱们这边?」姞安愣了下。
「是啊!」她点点头,愉快地擦着盏托。「这太少爷是个多疑之人,要不他也不会把我安在他身边了。」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盯上,可每回与他接触,就觉得他不安好心。
「这怎么行?」姞安一听,更激烈地反对。「既然大少爷怀疑小姐,那小姐更不应该往里头跳。」
「那妳有什么好法子?」她回问。
姞安一时语塞。
葵月露出笑。「妳放心,舅舅说我一向洪福齐天,再说荣粟也在那儿,她能照应我。」
「老爷也说过小姐胆大妄为,会出纰漏。」姞安说着。
「难道大少爷是豺狼虎豹,会吃了我吗?」葵月反问。
「那也不是,奴婢只是觉得不妥……」她蹙眉。「万一让大少爷发现咱们的身分……」
葵月笑得更甜。「我就是要他发现。」
「啊?」
第三章
既然无法改变赢瑾萧的心意,葵月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将不利她的情势转为有利之势,所以当天用过晚膳后,她便殷勤地将茶献上。
「少爷请喝茶。」她拿着盏托,小心放在他旁边的几上。
「这是妳泡的茶?」
「不是,是沂馨泡的。」
他喝口茶,顿了一会儿才道:「这是妳第一次到人府上做奴才?」
「公子怎么知道?」她惊讶地问。
「因为妳没奴才的样子。」她的言行举止跟显露在外的感觉就不像当惯奴才的模样。
「奴才该有什么样子?」她顺着他的话接。
他微微一笑,没回答她的问题,却道:「我想泡脚,妳去端热水。」
葵月诧异地睁大眼。
「怎么?」
「没有,我这就去。」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去,才走下阶梯,就听见花丛旁有个声音。
「小姐。」
「妳们在这儿干嘛?」葵月不敢置信地盯着姞安、沂馨跟荣粟。
「奴婢们担心妳。」姞安拉着小姐到一旁去。「这儿蚊子真多。」她挥舞双手。「奴婢怕有状况,所以躲在这儿。」
「妳们在这儿才会有状况,万一被发现怎么办?」葵月一边斥责,一边领着她们往前走。
「小姐不就是要大少爷发现吗?」姞安反问。
「不是这种发现!」葵月好气又好笑。「现在时机还没到。」
「哦!那大少爷可有刁难小姐?」姞安又问。
「他要我端热水给他泡脚。」葵月揽眉。
「荣粟快去。」姞安挥挥手吩咐。
「是。」荣粟点头后离开。
「泡脚?」沂馨想了下。「那小姐可得加些茶叶,奴婢去拿。」她是三人中唯一穿男服的,因为在府中掌管煎茶一事,所以穿男服行动比较方便俐落。
「加茶叶做什么?」葵月讶异道。
「万一大少爷脚臭,不就熏死小姐了,加些茶叶能消臭。」沂馨解释。
「真恶心。」葵月捏了下自己的鼻子。
姞安补充道:「再拿些晒干的花儿,能添些香味。」
「好。」沂馨急匆匆地跑走。
「小姐,要不要奴婢代您进去,就说您烫伤手了。」姞安忙出主意。
「他精得像狐狸一样,会瞧出破绽的。」葵月摇头拒绝她的提议。「还有,妳们以后别鬼鬼祟祟地躲在这儿,这样反而会让人起疑心。」
「可是以前都有奴婢们照应小姐--」
「我一个人也能应付得很好。」葵月停住步伐。
「可是……」
「妳们这样会坏了我的大事。」葵月转身打断她的话。
见主子动了气,姞安只得点头。「知道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当葵月端着热水进内屋时,发现赢瑾萧正悠闲地斜躺在榻上看书。
「热水来了。」她将水盆放在榻边的地上。
赢瑾萧坐正身子顺手将书放在凭几上,葵月则站到一旁,当赢瑾萧的目光落在盆内时,先是愣了下,随即笑出声,「为什么放花瓣在里头?」更夸张的是花瓣还铺满水直。
「这样能刺激血气,让循环更好。」她认真回答。
「我的循环好的很。」他瞥她一眼。「拿去倒掉,再换盆热水。」他再次斜躺回榻上,拿起书本。
葵月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为什么?」
他抬眼,挑起一道眉。「我说什么妳做什么。」
她狠瞪他一眼后才气愤地端起水盆走出去,一到外头,躲在树丛后的奴婢们再次现身。
葵月一见到她们,火气更大。「不是叫妳们回去。」
「我们担心您,小姐,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姞安接过她手上的水盆。
「他不要花,只要热水。」葵月没好气地说,真是个挑剔又惹人厌的人。
「有花不是才香吗?」沂馨不解地抓抓额头。
「大少爷说不准是嫌太脂粉味了。」荣粟揣测道。「奴婢再去换。」她捧过姞安手上的水盆,将水倒掉。
「小姐,那我们先逛逛园子,赏赏花好了。」沂馨提议。「奴婢还没逛过大少爷的花园呢!」
「好吧!」葵月点头。「反正也没事可做。」
三人就着月色,轻悄地在园子里闲逛,偶尔停下来闻闻花香。
「如果现在能一边喝茶,一边赏月,不知多好。」葵月望着天上明月,忽然想起家来。「我还记得以前坐在园子里,娘跟我说嫦娥奔月的故事。」
「嗯!」沂馨也望着天。「不知道嫦娥仙子吃月饼吗?」
「仙子还有棵桂树,说不准玉兔每天泡桂花茶,多悠哉啊!」姞安也望着天。
「小姐,咱们也养只兔子吧!」沂馨突发奇想。
葵月让两人逗笑。「养兔子做什么?真打算教牠泡茶吗?」再说,这儿又不是她们自个儿的府邸,哪能说养就养。
三人闲聊着,直到荣粟端着热水回来,葵月才端着水盆进屋。她走过外堂,绕过屏风进入内室,赢瑾萧仍像前次一样,再见到她时才坐起身子。
「热水,什么都没有的热水。」她将水盆放在地上。
「怎么?要妳换个热水就不高兴了。」他扬起嘴角,带着笑意。
「奴婢不敢。」她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他笑着转个话题。「我刚刚好象听到外头有说话的声音。」
「嗯……她们担心我得罪少爷,所以不放心地跟过来瞧瞧。」
「她们?」
「跟我睡同一问房的奴婢。」她只透露最无害的部分。「她们担心我若是惹少爷下高兴,会受到责罚。」
他瞧她一眼,没有响应她的话,只是简短地说:「妳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葵月不解地看着他,而后顺着他的目光停在他的足衣上。不会吧!他要她帮他脱袜子?!
她挣扎的表情让赢瑾萧嘴角扬起笑。「还不快点。」他粗声粗气地说。
葵月的胸口因羞恼而急剧起伏。「大少爷是不是很讨厌奴婢?」
「怎么,要妳脱袜子是委屈妳吗?」他反问。
她张口想说话,一时间却没能想到什么好借口。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他催促。
不能动怒,不能撕破脸,她得为大局着想!葵月在心中不断喃念着,深吸口气后,她憋住气息,快速蹲下,先解开袜上的系带,而后以最快的速度扯下袜子丢到一旁,当她扯下第二只袜子的系绳时,却因为心急拉错棉绳而更加难解,当她好不容易扯开系带时,脸孔已因缺氧而涨红。她拉下袜子,而后以最快的速度站起,吐出憋着的一口气后,再深深吸口气。
赢瑾萧想憋住笑,却是力不从心,他连忙以咳嗽声掩饰自己的笑意。「妳在干嘛,本少爷的袜子有如此难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