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回到朝翠园时,黄子年迎上前,说道:「当家的,有人送了纸条过来。」
「什么时候的事?」他随口问,顺手接过纸条。
「有好一会儿了。」
他打开纸条,随即变了脸色转身往宁国寺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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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妳真的来了。」黎京谓笑着说。
「你要跟我说什么?」葵月不想跟他寒暄,所以一贯地直接切入核心。
「妳担心我对妳不利吗?」他瞧了眼站在葵月几尺后的阿清。
「我总得小心点。」葵月皮笑肉不笑地说。
「也对。」黎京谓点了点头,他伸手自袖口拿出一只发簪,簪上镶有珍珠与珠花。
「妳还有印象吧!」
「这是你送我的发簪。」她猜得没错,他果然是来摊牌的。
「我待妳不好吗?葵月。」
她没料到他有此一问,遂愣了一下。「你没有对我不好。」他一直待她不错。
「那妳为什么要回了亲事?」
葵月又是一愣。「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吗?」
「我想知道原因。」他转着手上的发簪。
「你娶我只是想确定你私贩榷茶的事不会被揭穿--」
「妳错了。」他摇头打断她的话。「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确实喜欢妳,妳是个很有趣的姑娘,葵月。」
她再次愕然。「你……跟我说这些到底要做什么?」
「妳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对妳没有半点情分,即使妳真的与赢公子有婚约,我也不会让妳离开建州。」
她瞧着他,而后摇了摇头。「不,如果我真的与赢公子婚约,你一样留不住我,他会来找我的。」
黎京谓看着她,忽然大笑了起来。「是吗?妳对他还真有信心。」
「如果我真的与他有婚约,我便是他的妻子,我有难他不会不理睬的。」与赢瑾萧相处的这些时日,对他的个性她多少了解。「这是人之常情,难道黎大人的妻子有了困难,大人会置之不理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人只要想错了一次,走错了一步,就难回头。」
她瞧着他,小心道:「黎大人是何意?」
「没什么,随口说说罢了。」他将发簪递到她面前。「这还是给妳吧!本来就是送妳的东西。」
「我不能收。」她摇首拒绝,她真弄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再一个月我就要到江陵就任,我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见面了,这次来扬州除了解决一点私事外,主要就是想见妳一面,我对妳没有别的企图,也不会陷害妳,妳不用多心。」
葵月依旧迟疑着,虽然他对她的确不错,但那是在她发现他私卖茶叶之前,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他。
「你不怕我把你的事说出来?」她疑问。
他笑了笑。「怕,当然怕,我不知道妳到底听到多少,不过证据都已被我毁掉了,找相信妳手上没有任何东西能人我的罪,我也想过要杀妳--」他瞇起眼。
葵月眨了一下眼,表面不动声色,可胃却不舒服地揪了一下。
「不过……妳该庆幸我不是嗜血的人,我贪财,这我承认,可杀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妳手上有威胁到我的东西,我想我会很为难,非常为难……」他顿了一下。「我很喜欢妳,葵月,如果杀了妳,我心里会不舒服,但狗急也会跳墙--」
「只要你不出手,我不会出手。」她打断他的话。「这点你可以相信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我不知道,葵月,不过……我想我是倾向相信妳的,所以我要妳坦白跟我说一句,惠文是谁杀的?」
「我不知道。」她蹙一下眉头。「但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赢公子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妳……对他……」
「他只是无辜被我拖下水的人。」她急促地说。「我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不,还没结束。」黎京谓说道。「惠文的死我必须弄清楚……妳先走吧!我要去几个地方。」
「如果黎大人想知道杀死惠先生的凶手,我会尽我的能力做一些事,但我希望大人也能信守承诺,只要您不累及无辜,我绝对会保守秘密。」
「妳说的无辜是赢瑾萧吗?」他的双眸闪了一下。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道:「告辞了。」
当她转身时,忽然听见一声大叫,「小姐,趴下!」
葵月直觉地便往前倒,可动作还是下够快,她感觉肩膀一阵刺痛,整个人已摔趴在地上,在同时间,阿清奔到了她身旁。
「小姐。」他立刻拔出飞镖,瞧见血变成了黑色,糟糕,这镖有毒。
「是谁?给我出来!」黎京谓朝四周大喊了一声。「胡延义,是你吗?给我出来!」
「怎么样了?」阿清急问。
「我没……事。」她的头开始发昏。
他点了她几个穴道,掏出一颗药丸让她服下。
「大人。」一个汉子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是你。」黎京谓瞪着眼前的人,他是胡延义的手下毛傣,身材高瘦,留着山羊胡,嘴下有颗偌大的黑痣,痣上还有一根白毛。
「得罪了,大人。」毛傣冷冷地说。「老爷说不能让他们回去,斩草要除根。」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两名打手。
「给我退下。」黎京谓怒声道。
阿清将葵月挪至柱旁,起身应战,他必须尽快打败他们取得解药才行,小姐不知中的是什么毒药,他给她服用的只是一般的解毒药丸,怕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毛傣在他起身的剎那,奔扑而来,阿清扬手挡住他的攻势,一个跨步将他逼退两步;两名打手同时攻了上来,他凌厉的出招,正中一名打手的胸口,将之打飞出去。
毛傣在同时间抢近,阿清快速翻打,将他的招式一一破解,一旁的黎京谓潜到葵月身边,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阿清一个回身,想将黎京谓击开,可毛傣的动作也快,在他翻身的同时贴近,让他无法分身做任何事。
「还活着。」黎京谓喃念一声,心头各种思绪翻动,如果她在这时死去……
葵月睁开眼。「你……」
他瞄了一眼手上的发簪。「我现在要杀妳,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黎大人,请让开。」其中一名黑衣打手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把匕首。
「退下。」黎京谓怒声想将他斥退。
「小姐!」阿清一个快速的切招将毛傣打退,翻身扑上前,将黑衣人撞开,在地上翻滚的当下,毛傣再次射出飞镖,阿清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想拦下飞镖,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小姐!」他大叫一声。
「葵月!」赢瑾萧也在这时赶到,可距离太远,他鞭长莫及。老天,救救她!他发出一声嘶吼,周遭的景物逐渐淡去,他只看到飞镖射向她的心脏。不要这样对他,拜托不要带走她--
葵月眼前的视线已经模糊,根本不晓得危险将至,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黎京谓推倒了葵月,只听当的一声,飞镖射入了柱内。
赢瑾萧飞扑上前,接住第二支紧跟而来的飞镖,手腕一甩将飞镖打回毛傣身上,毛傣及时侧身避开,可还是擦过了上手臂。
就这他分心的剎那,阿清一掌打上他的胸膛。「解药拿出来。」
赢瑾萧抱起葵月,发现她的肩膀血红一片,这时黑衣人攻上前,赢瑾萧抬脚踢上他的腰腹,黑衣人喊叫一声,胃液都给吐了出来。
黎京谓瞧着赢瑾萧暴怒冷冽的表情,一时间很庆幸自己刚才推开了葵月,否则他可能就要陪葬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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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瑾萧压着眉头注视床上休息的人儿,她趴在床上,双眸紧闭,眉心拧着,他触摸她的脸,发现自己的手还颤抖着,他差点就失去她了,他从没这样害怕过。
葵月呻吟一声,缓缓醒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见一声怒骂,「妳知不知道妳差点害死妳自己!」赢瑾萧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恶劣的语气。
葵月这才想起自己受了伤,难怪肩膀这么痛。「我没事。」她以没有受伤的右手臂撑着床,想坐起来,可没有左手帮忙她根本起不来。
「帮我一下。」
他瞪她。「不帮。」
他的话让她生气。「你--」
「妳就给我乖乖躺着,没有我的许可,一步也不准离开。」他的火还没消。
「谁要你的许可。」她屈起右脚想跪坐起来。「你不帮忙就走开,姞安,姞安--」
「她听不到妳的声音。」他冷眼旁观地看着她止了动作。
「你是不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她怒声问。
「是妳要跟我过不去。」他厉声反驳。
他的严厉让她吓一跳。
「妳一定要这样一意孤行,做什么事都不跟人讨论吗?」他气她如此不顾自己。
他的指控让她更加愤怒。「我为什么要跟你讨论?那是我自己的事!」
「好,既然妳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等妳想谈了再告诉我,在这之前,妳都不许离开这个房间。」
「你说什么!」她大叫着看着他转身离开。「你回来。」
赢瑾萧走出内室,心中的火还在烧,他在外堂来回踱步,听着葵月在里头大声叫嚷,他走来走去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却是愈走愈气,他从没这么愤怒过!她到底明不明白她刚刚有多危险,他到现在都没办法回想飞镖射向她的那一幕。
忽然,葵月没了声音,他停下脚步,疑惑地重新走回内室,就见葵月正试着下床,她先将右脚移到床的外沿,确定稳踏在地面后,就将身子一寸寸往外移,打算站起来。
「真是半刻都不能让妳离开视线。」他往床铺走去。
「你走--」她话还没说完,就让他又移回了床上。
「妳一定要这样让我为妳提心吊瞻吗?」他愠道。「就不能来找我商量吗?」
「那是我自己--」
「妳再说一次,我会打妳一顿。」他的眼神严厉,虽然知道她是为了保护他,可还是无法平息他的怒火。
「你--」她挣扎着要起来。
「妳再不乖,我会爬到妳背上压着妳。」他威胁。
「你说什么?!」她羞恼地大叫。
「我说我会爬--」
「你别说了!」她激动地喊,脸蛋火烫地烧着。
她羞恼的模样让他终于露出笑容。「是妳要我说的。」他坐在床沿,抚了一下她乌黑的头发,而后长长地吐了口气,似乎想将胸口的闷气全吐尽。「妳真的是让人又气又爱。」
她整个人呆住。「你……你说什么?」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妳去见黎大人做什么?」
「你让我起来,我这样怎么跟你说话。」她趴在床上,而他就坐在旁边,她根本没法安心跟他说话。
他伸手到她腹下,翻过她的身子后让她坐起。
「妳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也有事瞒着我。」她回道,他这阵子特别忙,她能感觉他好象在计画什么。
「我现在说的话妳听好,不要再插手管任何事,我会摆平这一切。」他的双眼瞅着她,眼神严肃。
她回视着他,不晓得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你不是不喜欢管闲事的吗?」
「我是不喜欢管闲事,可这件事我已经管了,就会管到底。」
「你……知道什么?」她探问,听他的语气好象他掌握了什么。
「我再问妳一次,妳躲避黎大人只是纯粹因为婚事吗?」
「嗯!」她垂下眼,应了一声,她觉得自己愈来愈难对他说谎。
「葵月。」他抬起她的下巴。「妳这么不信任我吗?」
「不是。」她吞了下口水。「我没有不信任你。」
「那妳为什么单独去见黎大人?」他逼问。
「你……你今天上公堂,我只是去问是不是他搞的鬼。」
他讶异地看着她。「就为这件事。」
她颔首。「之前县尉都没提问过你,可他一上扬州,你就被提问,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妳担心我被当成嫌犯?」他微笑。
「难不成县尉大人请你去喝茶吗?」她不悦地哼一声。
「当然不是。」他笑着亲她一下。
她晕红脸。「你怎么老爱轻薄我!」
「妳不想告诉我,是因为不想连累我吗?」他问道。
她诧异地看着他。
「还是想保护沂馨?」他紧接着说。
她的眼张的更大。「你……你怎……」她恍然大悟。「你……你问了沂馨?」
他颔首。「听到黎大人与胡延义说话的是她,不是妳,对吗?」
她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妳为了保护她,所以离开建州。」不想嫁给黎京谓只是表面原因,最主要是想保护沂馨,据沂馨所说,她无意中听到黎大人府里一名奴仆掌握了黎大人私自贩售茶叶给胡延义的证据,他以此为威胁,想要他们拿银两当作封口费,没想到却让胡延义的手下给杀了。
她当时没看清胡延义与他属下的长相,只记得胡延义的手下嘴边有颗黑痣,所以当她在翠茶坊看到他们两人时,才会吓得跑回来告诉葵月。
「沂馨从小到大穿男装居多,那天我心血来潮想要她换个女服,还帮她插了簪子,那簪子是黎大人送我的生辰贺礼,我不想要,所以转送给了沂馨,没想到这簪子在沂馨匆忙跑走时松落掉在地上,黎大人捡到后,自然以为是我,没多久他就到家里来提亲,我心里觉得很不安,那时便想着要离开建州一阵子,等他任期满了后再回来,我不能拿沂馨冒险,万一黎大人查出那天我根本不在现场,那……沂馨就危险了。」她顿了一下。「我亏欠沂馨很多,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
从今天黎大人谈话的样子来看,她相信他至今未怀疑到沂馨身上,他认定的人一直都是她。
赢瑾萧叹口气,明白她至今仍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沂馨的父亲,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护住沂馨。
「对了,黎大人呢?」
「他到衙门去了。」
「衙门?」
「我要阿清把胡延义派来的人押到衙门去,黎京谓也一块儿去了。」他想他会跟胡延义撇清关系。
看在黎京谓救了葵月一命的份上,他可以不追查他卖私茶的证据,但胡延义就完了,他会要他后悔莫及,他甚至怀疑惠文的死也是他搞的鬼,惠文来扬州这几天想必跟胡延义提过葵月。他,以及黎京谓的事,胡延义可能是想藉由黎京谓的手来杀他,这些他都不计较,但他想杀葵月,他绝不会饶他!现在所有的事都查得差不多了,要定他的罪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