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一想到元美低头不语,青青见状忙替元和解围:「哥、姥姥,陆公子也是为了妹妹,可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难言之隐,你们就别再多话了。」
元和感激的看着青青,提起一口气:「实不相瞒,我急着过江是要到崔家村找回离家出走的妹妹。」
李家三口互望了望,不约而同又盯着元和,元和缓缓继续说道:「我们兄妹的亲娘过世得早,我只有这个妹妹,她这样跑出来,我实在放心不下。」
元和关心之情溢于言表,青青看着元和,对他的好感不由得又添了几份,她递了一杯开水给元和柔声问道:「陆公子,你妹妹出来多久啦?」
元和接过杯子感激的看着青青:「也有四、五天了。」
青青:「难道都没有消息吗?」
元和摇了摇头,姥姥摇着蒲扇:「唉,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就离家出走了呢?四、五天都没消息,多让人担心吶,可别遇上坏人才好!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青青关心的问:「陆公子,你确定你妹妹一定在对岸的崔家村吗?」
元和看着青青秀丽关心的脸庞、温暖的双眼,那样纯真的双眼,一点不像他身旁的俗丽女子。
元和顿了一顿决定全盘说出,不知怎的,虽然他跟李义一家人相识不深,却对他们的纯朴直率极有好感,尤其是青青,他从来没遇过这样的女子,那样怡然自得快乐的靠着自己的力量活在世上。
元和缓缓说道:「说起来,这……这其实是不足为外人道,因为小妹元美被逼婚,只得出此下策,跟我的好友崔少华离家出走,而我这个朋友是崔家村的人。」
李义眼睛一亮,不加思索没大脑的对着元和直嚷嚷:「姥姥、青青,这小子的妹妹跟人私奔呢,真是个大胆的千金大小姐,啊,也难怪你急得半死,私奔呢,这可不是平常大小姐会做的事,你那个妹妹当真是胆大的不得了啊。」
元和没搭话,想到元美神色黯然,青青狠狠瞪向李义,李义看着元和又看着青青,知道自己说错话,舌头有些打结的赶紧解释:「哎呀,我是说……我……如果是我也一定急的发慌,姥姥,您说是不是?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哎呀,青青,你……你……你帮我说说话。」
青青与姥姥头痛的摇摇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姥姥敲了李义一记头:「你这个牛小子,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李义讪讪然地看着大家,元和谅解的笑了笑:「没关系,李兄只不过是心直口快,我知道他为人义气得很,不然也不会冒生命危险来救我跟陆安。」
李义高兴的拍了元和一大下肩:「对嘛对痲,原来是找妹妹,看你跟我一样都这么疼妹妹,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妹妹找回来。」
元和被李义拍得咳了起来,青青连忙递给元和一碗水,帮着元和缓缓喝下,瞪着李义:「哥,你又来了,对病人客气点。」
李义尴尬的直抓着头,元和心情也稍好转地笑了笑,看着李义一家人,元和心里暗忖,或许他们三人真是他寻妹的贵人。一想到元美,元和轻轻叹了口气心想:「元美啊元美,你再等一下,二哥哥就来了。」
青青听到元和轻轻叹气声,忍不住轻轻的拍了下元和,递给他一个温暖鼓励的微笑,元和看着青青,也稍微宽心的点点头笑了笑。
第五章
元相与陆安在富阳镇大街上走着,元和心想受李义一家人照顾甚多,实该买些礼物回报,尤其是……尤其是青青。想到青青,元和的心猛然跳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自己记挂着青青,更想看到青青,这就是喜欢吗?元和瞬间猛然意会过来自己似乎喜欢上青青,一时惊的回不过神来。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难以言喻、五味杂陈的,怪不得元美说什么也要跟少华在一起。
元和胡想之际,陆安突出声道:「二少爷,现在咱们既然去不了崔家村,是不是先回府算了?」
元和一想听到回府,立刻回到现实。下行!他怎么能现在就回府,现在回府不只找不到元美,更……更看不到青青了。元和神情坚决的摇摇头:「不行,找不到小妹我不回去,何况一个月的时间还没到,我不回去。」
陆安:「可是……」
元和:「别可是啦,陆安,其实,小妹和少华未必已经过了江。也许还在路上,或跟我们一样在等着大桥修复也说不定,别再提回府的事,你这几天赶紧先到镇上各个客栈打听打听,听到没有?」
元和一脸坚决,陆安识相的摸摸鼻子点点头不敢多话,两人继续往前走着,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带着稚龄孙女逃命般地撞上元和主仆,陆安骂道:「你这老头儿怎么不长眼睛,走路这么乱撞。」
祖孙二人也没回话只顾向前跑,不一会儿突然停住脚步,向面前包抄而至的韦家恶丁们下跪,恶丁甲一脚将跪着的老者踢倒骂道:「你跑啊,你们再跑啊,为什么不跑啦?」
老者求情:「大爷,您行行好,您放了我们祖孙二人,我们会一辈子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孙女一脸惊惶,将倒地的老者扶起,恶丁乙拿出一纸借据:「老头儿,别说咱们兄弟欺负你,五十两银子你要拿得出来,咱们马上拍屁股走人。」
老人家瑟缩的说者:「大爷,田地收成不好您是知道的,而且当初咱们只借了二十五两……」
恶丁甲大声说道:「哦,那老头子你的意思是说,咱们韦祥韦大少爷坑你啰?」
恶丁乙走向站在一旁的元和,将借据递给元和:「喂,你看起来像个读书人,你念给这老头听听,看看他盖了指模的借据上头到底写了些甚么?」
陆安看见恶丁嚣张,挺身想教训他们,却被元和挡住,元和接过借据,大声念出:「本人谨向韦祥韦公子借用纹银二十五两,一年为期,届时本利加倍奉还,如有意外,愿将孙女圆圆典卖韦家为奴,辛丑年正月二日。」
元和念完,恶丁甲立刻向前将孙女抓到一旁淫淫笑道:「小姑娘,你放心,咱们公子看到你鲜嫩鲜嫩的皮肉,一定舍不得让你做粗活儿,说不定就把你收做小妾,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关照关照咱们兄弟两个,哈哈哈哈!」
小孙女惊惶哭叫,老者想抢回孙女,正要起步却被恶丁甲揪住衣领,掼倒在地。
恶丁甲指着元和手上的字据:「老头子,这白纸黑宇,还有你自己亲手纳的手印,你可怨不得我。」
恶丁正想走向元和拿回字据,不料,元和不动声色地将字据撕个粉碎撒向天际,众人看到惊愕不已,议论纷纷。恶丁甲大步跨向元和伸手要抓,陆安挺身而出挡住恶丁,手上握着一个五十两的大元宝。
陆安:「哪,大伙儿都听到了,这位老丈欠你们五十两银子,喏!欠债还钱。」陆安把银子塞到恶丁甲手中,拉过小孙女交过老者,老者高兴的抱着小孙女,围观民众们无不高声叫好,两名恶丁被摆了一道,但看民意沸腾也不敢动手,只是恶狠狠的瞪了元和主仆一眼,钻入人群中遁去。
祖孙二人立刻跪在元和主仆之前。老者:「多谢二位大爷救命之恩,不知道要怎样报答?」
陆安立刻向前扶起二人:「老丈人,我们二少爷天生侠义心肠,他不会要您报答的,啊,不过.....如果您真的过意不去,不如让您的孙女儿亲手做几道好菜来尝尝。」
元和又好气又好笑斥道:「陆安,不要胡说八道。」
陆安笑着退到一旁,元和关心问道:「这位老丈,您现在有甚么打算?」
老者:「公子爷,咱们爷俩是想到邻县去投靠亲戚。」
元和听了向陆安使个眼色,陆安自怀中拿出一锭银子塞给老者,老者急忙推辞:「公子,这千万不可以……」
陆安使劲把银子塞给老者:「欸,我们二少爷送给您当盘缠,您就别客气了。」
老者激动得热泪盈眶,又要下跪却被元和阻止:「老丈,您别放在心上,赶快带孙女儿上路吧。」
老者提起袖子频频拭泪,孙女一旁扶着感激地看着二人,元和看着小孙女和气的笑了笑:「小姑娘,你得好好照看你爷爷,祝你们一路顺风。」
元和告别祖孙二人,带着陆安悠哉悠哉地离开。元和走回客栈,正欲上楼,想了想,又转身下楼,虽然礼物没买成,他还是想去青青摊前亲自道谢,他一定下楼却意外听到楼下吃着酒菜的客人正谈论着青青。
路人甲:「唉,今天青姑娘的豆花摊没做生意呢,瘾头上来了,好想吃哪。」
路人乙:「为什么没开呀,青姑娘一向勤劳得紧的,怎么突然不开了呢?」
路人甲:「听说好像是李姥姥要帮青青找个人家哪,今天是相亲的日子。」
元和听到路人所言,心紧了一下,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本来要去青青家的脚步缓了下来,元和迟疑了一下,往大龙江边走去。
元和走到大龙江边一棵树旁,望着江水对岸的崔家村,心烦如麻,他已经搞不清楚到底是为元美心烦还是听到青青的事心烦。当日雨中相遇,青青温暖的笑容就在他心头烙上印,本以为不过就是一场偶然的相遇,没想到却又在李家二度相逢,青青的温暖自然让他心头的感觉更深,他喜欢她,但是一想到自己与吕蓉的婚约,元和像被泼了盆冷水般凉到心头。
经过元美的事,陆父断然更不可能让他跟吕蓉这桩婚事出什么意外,元和胸口像压了颗大石般,闷得说不出话来,他一点也没想到,情爱一事会这么折磨人……
元和心烦意乱,突然看到地面上有一堆小石头,低下身拿起一块石头用力就往江面上丢,噗通一声,石头落水,元和叹了口气,又低下身拿起另一块石子准备再丢时,突然听见江面又一声噗通,他觉得奇怪,看了看上面,树叶茂密,若隐若现一个女子的身影。
又是噗通一声,树上一棵石头丢下,元和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树上人影竟是青青!
元和大叫:「青青姑娘,是你吗?」
青青从听见,由树上往下看,意外发现是元和,有些惊喜:「陆公子,怎么会是你?」
青青作势就要从树上跳下,元和见状大惊,连忙迎过去想接住青青,怕她摔着,青青没想到元和会突然走过来,一时收不住跳下的姿势,整个人摔落在他的身上,元和接住青青后脚步一个不稳,二人便从江边摔了下去。
青青与元和满身湿淋淋,狼狈的走上来,青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衣角,两人互看了一眼,青青忍不住开朗的笑出声了来:「陆公子,真对不起,害你跌到江里,不过,我们两个好像跟水特别有缘,每回遇到都跟水有关。」
元和拧着衣服也笑道:「青青姑娘,虽然如此,不过说起来,每回倒都是我唐突,这回也是,刚刚我看你好像要掉下来一样,所以才想接住你,是我太唐突了。」
青青笑着抬头看树:「这棵树,我从小就爬上跳下惯了,跳下来对我来说是小事。」话没说完,青青看着元和,想到什么似的脸红的笑笑:「陆少爷一定很少看到像我这样么野,又这么不懂礼数的女孩家吧。」
元和忙摇摇:「不,青青姑娘的性子和元美很像。」
青青略疑:「你妹妹?」
元和温柔的笑了笑:「我妹妹也从小爱爬高的地方,别说是树了,连皇宫的屋顶她都敢爬。」
青青听到皇宫,脸色一惊:「皇宫?!」
元和发现自己说错话:「不……不是、不是……我是说,她那胆子,就算是皇宫的屋顶她都敢爬的。」
青青还是一脸惊讶,脸上神情变了变,虽然她由元和的穿著举止早猜想到元和是富家子弟,但元和的身世似乎更远超过她所想象的,看来他两人之差是天地之隔。
元和想岔开话题,赶紧问:「对了,青青姑娘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听说今天贵府有喜事吗?」
青青有些讶异惊呼:「你也听说了?」
元和脸色复杂的点点头,青青急忙解释:「我根本就还不想嫁人,是姥姥一直想我快点嫁出去的,以绝后患。」
元和:「后患?」
提到后患,青青气着说:「都是那个韦祥害的。」
「韦祥?!」元和听到韦祥沉吟不语,看来这个人坏事做得不少。
青青看元和不语疑惑的问:「怎么,陆公子也知道韦祥吗?」
元和行善不欲人知,只是简单的回道:「方才才在街上听过他的大名,他的家丁真是恶形恶状。」
青青义奋填膺骂道:「陆公子,这个韦祥是我们镇上著名的恶少,仗着他爹财大势大,在我们镇里无恶不作,前些天,他又找人来我家说亲,想强娶我当三姨太。」
元和大惊失色,心急直呼:「这怎么可以。」
青青五味杂陈看着元和,元和惊觉自己反应有些过头,连忙镇定道:「我的意思是说韦祥这种行为太过份了,已经目无王法。」
青青无奈:「这种事已经不只一次了,姥姥想绝了韦祥的念头,就想让我尽快许了人家。」
元和:「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跑出来呢,你难道不喜欢……」
元和突然惊觉自己问这种事似乎过了头,怕冒犯青青,连忙停口不语。
青青看着远方:「我爹娘很早就死了,从小我就和姥姥,哥哥一起生活,一起挨过苦日子,现在家里都还没能有个象样的铺子,要我现在就嫁人,丢下豆花摊,我真的不愿意.....更何况.....」
青看红着脸看了元和一眼,元和看着青青心都快跳了出来,他不自然的紧张问道:「更何况什么?青青姑娘。」
青青羞涩的说:「我希望能够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人,而不是听从姥姥的意见,只是为了避韦祥,而去嫁阿德,这样对阿德、对我,都是不公平。」
青青鼓气勇气,抬头看着元和,眼里有种坦然的情意问道:「陆公子,你说是吗?」
元和迎着青青热情的目光,一时无言以对,他当然赞成青青的话,只是自己未尝不是如此,在还没解决自己的婚约之前,他又有何立场赞同青青呢?元和敛下眼默然无语,青青不知元和复杂心情,误以为元和对她无意,在心里苦苦一笑,以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单相思,一时也无言以对。
突然一阵风吹来,青青有些冷,元和立刻解下了自己的衣袍,披在她的身上,元和的关心举动让青青心里又酸又甜,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陆公子,你的衣服也是湿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