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城外街道,陆贵妃的车队正热闹前进,元美、少华两人骑马在路上走着,被前导卫士驱离,两人避到路旁,大队人马经过离去,元美怔怔望着车队离去,不一会儿,想到什么似的往前追:「皇姑母,皇姑母……」
少华大叫:「元美--」
元美停住脚,无言看着远去的车队背影,低声自语:「皇姑母……」
少华看着前面车队,又看着她:「元美……」
元美惆怅:「少华哥,是皇姑母的车队,我从小就没娘,除了二哥哥,就是皇姑母最疼我了,只要宫中有好吃、好玩的,皇姑母一定叫二哥哥带我一起进宫玩,我好久没见她老人家了,不晓得皇姑母头疼毛病有没好些,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还有二哥哥,他知道我走了,一定很担心……」
元美突然伤感的落下泪来,少华见状握紧元美双手真诚道:「元美,我们回去吧,不管陆伯父怎么罚,我都不碍事的,走吧,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少华拉着元美要走,元美摇摇头不动道:「不行,如果现在回去,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少华哥,我真的很舍不得皇姑母和二哥哥,但我更想和你一起,因为少华哥就跟二哥哥一样疼我,只要跟你一起,我都会开开心心的,我们走吧!」
少华:「元美.....」
少华握紧了元美的手,元美擦干了眼泪,重新露出笑容,两人携手而去。
两人一路走着在城外一座小茶亭坐了下来休息,掌柜忙着招呼:「两位客倌,用点什么?馒头不错,正热着呢!」
元美:「有什么好吃的,全部都端上来。」
少华惊:「全部?」
元美不假思索:「对啊,少华哥,这样你才能多吃点,补补身子。」
掌柜趁势推销:「这位爷脸色疲累,多吃点对身体才好。」
少华迟疑:「可是……」
元美:「可是什么?少华哥,我们在家不都这么吃的吗?还是,少华哥,你不喜欢?」
少华摇着头:「不是不是,只是不比在家,外头什么事都要用到钱。」
元美松了一口气:「钱我有啊!」
元美解下包袱摊开,包袱里有一堆钗子、首饰、几件华服,元美拿起一条金链子笑:「少华哥,这下子你不用担心了吧,秋雪早就帮我准备好了,吶,掌柜的,这条金链子,够不够我们这顿饭钱?」
掌柜开心笑:「够--够,我这就去准备,两位客倌等等。」
元美得意的笑了笑,少华则摇摇头,小心的帮元美收好了包袱。
少华:「元美……」
元美:「少华哥,我知道,你又要说要小心点,对不对?」
少华叹口气:「知道就好,唉,秋雪不仅忠心护主,还细心得紧,这次多亏她了。」
元美想到秋雪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少华伸手握住元美。
元美忧愁:「少华哥,秋雪跟二哥哥不知道怎么样了?」
少华:「元美,你放心,有元和在,我想秋雪不会有事,等我们安定下来,再想法子联络元和,到时候我们三个再一起摇桃花树,好不好?」
少华温柔的看着元美,元美破涕为笑的点点头。
*****
元和策马出城,在街道上逢人就打探元美消息,但众人皆摆手摇头,元和心急却又无奈,频频叹气,照行程推算,元美他们应该还没走远才是,怎么一路都没人见过他们行踪?应该不会出事了吧,元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丝毫没想过刚刚竟然与元美擦身而过。
元和打起精神,继续往前向来往的过路人打探,路人皆摇摇头,最后举手指了指前方,元和露出一丝笑容,拱手道谢,与陆安跃上马,快马离去。
*****
一轮明月夜,客栈客房内,元美面盖红巾,端坐床上,桌上摆了两盏红烛、一壶贴了囍字的酒壶与两个杯子,少华忙碌地在房门与床铺贴着大红囍字,他满意的环顾四周,走向床边元美前,掏出檀香笛,缓缓揭开红巾,两人相视而笑。
少华牵着元美起身,两人坐下对喝交杯酒,元美望着窗外明月,站起身,踱到窗前。
元美:「少华哥,好亮好圆的月呢。」
少华自后圈住了元美,在元美耳边轻语:「明月为媒,天地为证,我跟娘子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
少华来不及说完,元美转身手已掩上少华的唇:「少华哥,别说了,那两句诗不吉利啊,我们不会像唐明皇和杨贵妃,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快快乐乐做夫妻,一起长长久久过日子的,对不对?」
少华温柔的轻轻亲了一下元美的手心,重又揽紧了元美:「对对对,我说错话该打该打,月娘在上,我崔少华跟娘子不只今生人长久,永世也要共婵娟。」少华松开元美的手,顺势将她转过身来对着自己,掏出了一个翡翠玉环,温柔的抓起元美的手:「诗经言,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现在,我才算真正了解书中的涵意。」
元美:「少华哥.....」
少华抱起元美走向床边,温柔放下,元美怯怯地伸手揽住他的颈项,少华低头深吻她的唇瓣,她的身子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少华温柔的缓缓解开元美外衣,元美紧紧抱住少华娇羞不已,他柔情的双唇一路探索着她的眉心、小巧的鼻、圆润的唇瓣、弧线优美的肩颈,元美羞涩的探手进去抚着少华匀称的肩骨,来来回回,少华激动将头深深埋进元美的红色肚兜胸口中。
红帘降下……桌上贴着囍字的酒瓶、酒杯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红光……
*****
一夜过去,又见东方鱼肚白,阳光灿灿,赤焰焰的阳光照射着富阳镇,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街道人来人往,喧闹声不断,让这个距离洛阳数百里远的小镇格外有生命力。两个架板车的年轻汉子,通过一小豆花摊,两架板车旋即撞成一团,周围围满人。
元和、陆安骑马远远走过,陆安伸长了脖子,一脸兴奋:「二少爷,那儿围了一群人,铁定有热闹好看。」
元和随意望了一眼:「管他什么热闹,快走!」
两人策马离去,围观人潮不断,韦祥与三两损友一旁看着,韦祥指着前头人潮讪笑:「啧啧啧,又撞上了,这个月第五回了吧?真是的,这么猴急看我那相好的干嘛?」
损友甲:「相好的?我看连个边都没沾上吧!」
损友乙:「对啊,韦大公子别老是光说不练,五十步笑百步吶。」
韦祥抚唇邪笑:「哟,笑我?好,今儿个大爷就让你们这帮龟孙子开开眼界,看我怎么跟我那相好的青青小娘子温存,待会儿在一旁别羡慕,哈哈哈,我们走。」
一群公子哥儿笑着快步往李记走去。
小小的「李记豆腐脑」摊前的长板凳照例坐满了人,李青青一头亮丽黑发随意用条蓝手绢儿整齐束着,露出因辛劳工作而晒成小麦色的清丽脸庞,好看的瓜子脸上漾着开朗的笑容,微浓双眉及黑白分明的皓眼嵌在小麦色的瓜子脸上,不见阳刚粗鲁,反而有种健康俐落的味道,让李青青全身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阳光少女气息,也成了富阳镇上著名的豆花西施,每天来「李记豆腐脑」吃豆花的客人可谓川流不息,不曾断过。
青青俐落的舀着豆花招呼客人:「张大叔,这碗给您的,姜汤多点的,我今天多加了几支老姜熬,您试试味道;王大婶,这是您的,多花生糖水的,您尝尝,不够我立刻再加,您两位今儿个这么早,平常不都过午,吃完饭才来?」
张大叔:「昨儿我来了几趟,正巧你休息不摆摊,结果晚上怎么睡怎么不顺,一天没吃到青姑娘的豆腐脑,还真不习惯呢。」
王大婶:「是啊,是啊,李记豆腐脑,吃了都让人成瘾啰!」
青青开心的笑:「哪里,大家吃得顺口最重要,您俩慢慢吃。」
三人边笑边闲聊,末几两人吃完起身,掏出十文钱,青青双手接过铜钱:「谢谢,张大叔、李大婶,明儿见。」
两人走远,青青哼着小调,高兴抹着桌子收碗。青青父母早逝,还好她爹娘留下这个小摊子,让她跟哥哥李义和姥姥还可以过个象样日子,虽然李义跟姥姥都心疼她天天摆摊太辛苦,但是她自己倒不以为意,她喜欢靠自己的努力,光明正大的活着,更喜欢看到街坊邻居吃完她的豆花后,那种高兴满足的模样。
青青每天跟李义努力揽钱,就希望有一天能买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开一间更大的豆花铺子,让他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过日子。想到这儿,青青更加干劲十足的收拾摊子。
收着收着,远远只见韦祥伙同一群损友往豆花摊走来,青青皱了皱眉,不一会儿,韦祥一群人一屁股就坐满了青青面前的几个位置。
韦祥色眯眯的看着青青笑道:「相好的,给咱们这几位哥儿们来碗热豆腐脑,姜汤多点儿,才跟你一样,够劲!」
一群纨裤子弟挤眉弄眼不怀好意的笑个不停,青青拉下脸,不搭话地盛了几碗豆腐脑放在他们面前。
损友甲:「哟,韦大公子,您家相好的给我们脸色看,您是怎么教的啊?」
韦祥看着青青淫笑:「哎呀呀,小娘子,这帮哥儿们可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专程来探望你的,摆个脸教我怎么做人啊?」
损友乙:「哦,还是怕我们吃了不给钱,心疼韦公子被我们坑了啊?」
胡言乱语让青青刷白了脸,干脆来个相应不理。
韦祥:「等等,你们说哪儿去了,到我的地盘,还让你们付钱吗?」
韦祥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喏,小娘子,这银子你收着,免得人家说咱们感情不好。」
青青抓着杓子,敲了敲桌面,示意韦祥放下,一群人淫笑不止中,韦祥放下银子,青青立即伸手收下银子,同时,韦祥也伸手,想趁机抓住青青的手。青青早已算准他会有这种下流的举动,取收银子的动作迅速,让韦祥抓了个空。
韦祥笑道:「这么认真?我就喜欢你这个性,你这鏖个美姑娘卖豆腐脑风吹雨打多辛苦,跟了我,你们李家三口吃香喝辣的,有什么不好?」
损友丙:「对嘛,小嫂子,甭端架子……」
韦祥是富阳镇上有名的痞子阔少,仗着自己有几分家产整天跟一群猪朋狗友在镇上闲逛,三不五时自己也来摊子上吃豆花。青青看在他以往还不敢太过份的情面上,懒得浪费唇舌同他计较,没想到今天伙着一群人就敢来撒野,不给他们这群纨裤子弟一点教训,他们还真以为富阳镇上的女子部好欺负。
青青脸色难看地瞪着眼前这批人,握紧大杓,正准备开骂。忽地,李姥姥拿着扫把冲出,一掌拍向韦祥脑勺,张口赏了韦祥一顿痛骂:「你们几个小混帐,说够了没?我才一会儿不在,就敢欺负我们青丫头。」
李姥姥操起扫把四处赶人:「滚滚滚,再不滚,我叫官爷来了。」
韦祥不在乎的嘻皮笑脸:「啧啧,这么凶干嘛?大家一家亲嘛,很快我就得叫你一声『姥姥』。」
李姥姥气得大骂:「呸,我们李家虽然卖豆花,可容不得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吃我们嘴上豆腐,还不快滚?」
韦祥慢条斯理地吃完豆花:「哼哼哼,全富阳镇谁不知道本少爷我最爱大口吃豆花,哪里找像我这么好的长期大户?我先走啦,别太想我啊,哈哈哈,咱们走了。」
韦祥伙同一伙人扬长离去,李姥姥瞪着这群人的背影骂道:「这群坏胚子,便宜了他们,没被阿义撞见。」姥姥转头问:「青丫头,你没事吧?」
青青:「没事没事,这群人我才懒得理他们,韦祥要真敢怎么样,我一杓子热汤,就叫他手规矩了,姥姥,您放心好了。」
李姥姥放下心笑道:「这就好,对了,赶快收收摊,待会王媒婆要来,奇怪,阿义那傻小子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可别误了事。」
青青安慰道:「姥姥,您别瞎猜,不会的,说不定咱们收完摊,哥就回来了。」
姥姥:「最好是这样,不然我可饶不了他,一转眼,你十八岁、阿义都二十三岁了,你这个做妹妹的倒比做哥哥的仔细,那牛小子光长了个大个子,成天都还莽莽撞撞的,真叫人放心不下,唉……」
青青笑:「姥姥,哥啊分得清楚事情轻重,说不定咱们一回去,他已经在家里等,您就别太操烦了。」
姥姥:「这样最好,我可是好说歹说才让咱镇上最有名气的王媒婆帮阿义说媒,说完阿义,就该忙青丫头你的亲事了。」
青青没搭话,只是笑了笑,成亲对她来说还是太遥远的事,她也不曾遇见令她心动的男子,现在她只希望李义能早日成家立业,娶门好媳妇帮忙照顾姥姥就好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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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外,李义拉着板车,车上装满了货,往富阳镇去,王武的驴车与李义擦身而过,赵军也坐在上头,三人都停了下来。
王武:「老大,你怎么还在这儿?刚刚庙口一堆人说你家有事的。」
李义拉长的声音无奈道:「是有事,唉,还不就是说媒的事。」
赵军:「真亏李姥姥有耐心,说了这么多回的。」
李义:「有耐心?我才叫有耐心咧。」
王武:「那倒是,都说了十几回,到底有没有个谱儿啊?」
赵军:「对啊,大伙儿都关心着呢!」
李义不耐烦的大声道:「奇怪了,怎么你们这帮兔崽子跟我家姥姥一样,全吃饱了撑着不成,这么操心,说媒的事我要有辄,早脱身了,去去去,还是多揽点钱实际点。」
王武跟赵军讨了个没趣,灰头土脸离去,李义边赶着车,喃喃自语:「他奶奶的,大家都闲着没事干不成,全这么关心我说媒的事,我也想啊……不成功我有什么办法……」
李义边想边走时,元和与陆安快马奔过,惊吓到李义拖着板车的马,马匹惊叫扬啼,车上的鸡只乱飞,陆安回头瞄了一眼,又继续狂奔而去,李义见鸡飞四窜大惊失色,他一肚子气正愁没处发,这会儿可找到人出气了。
李义安抚着马骂道:「好啊,撞了人还摆个架子,不叫你这个兔崽子认错,我李义两个字就横过来写。」他立即翻身上马追着绝尘而去的元和与陆安。
元和两人快马前进,李义在后头,赶着马死命追赶两人,一面大声叫着元和:「前头那个王八羔子,给我停住,听到了没有,喂,喂……站住……」
陆安听到似的回头,正看见李义挥手大喊,陆安:「二少爷,后头有个家伙不知干什么的,直跟着咱们,嘴里还哇啦哇啦乱叫,您先走,我去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