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雪推着陆安离去,边跑边转身对少华点头示意,元美、少华神情紧张,左右察看后,快速奔出后门,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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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内厅,秋雪低头跪在厅下,气氛安静异常,人人都不敢出声,陆父面罩寒霜坐在大厅正椅,双眼锐利地直盯着她,阴着一张脸沉声说道:「小姐不见了?秋雪,你这个贴身丫头可当得称职啊?」
不管老爷任何话语,秋雪咬紧牙关,仍然低头不语。
陆父:「秋雪,抬起头来。」
秋雪不得已抬起头,陆父盯着秋雪冷冷道:「秋雪,你成天跟着伺候小姐,小姐还能离家出走。真够本事的,很好,很好,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让你伺候到凭空不见了?」
秋雪吶吶地说:「老爷,是我没注意……」
陆父冶讽:「没注意?好一个没注意,小姐人在你没注意,小姐不见了你倒注意得很啊?」
秋雪闻言脸色雪白一片,连忙低下头来回避老爷的目光。
陆父缓步下厅,走到秋雪面前,秋雪又抬起头来,陆父脸色阴沉:「秋雪,小姐逃到那里去了?」
秋雪连忙摇头:「老爷,我真的不知道。」
陆父冷笑点点头:「不知道?你这丫头真够忠心。很好,很好,来人!给我打!」
两名家丁闻声趋前架住秋雪,一人一棍开始打,秋雪咬牙忍痛不语,血迹从咬紧的双唇间流了下来,陆父见状脸色越来越难看:「哼!连叫都不叫,给我双倍用力打,秋雪,我倒要看看你多嘴硬。」
家丁们闻言更加用力,棍棒如雨点般落在秋雪身上。此刻,大厅上安静得吓人,没人敢吭声救人,生怕惹了一身麻烦,就在秋雪被打得几乎要晕过去之际,门外忽闻元和清亮喝阻声:「住手!放开秋雪。」
家丁闻声立即停住了手,陆父看到这种情形,眉头皱得更紧,脸上寒霜更甚。
元和冲进内厅,毫不迟疑一把拉开家丁,陆父侍妾刘氏、陆家长子元贞与梅香、陆安随着跟进。
元和朗声道:「爹,您放过秋雪吧,再打下去,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挨得住,况且,她不过是个丫环,小妹真的要逃,秋雪也阻止不了。」
陆父冷冷的说:「怎么,你跟三丫头一样,都跟天借了胆,敢反了?」
陆父挥挥手命令家丁:「继续给我打!」
两各家丁又开始一棍棍的打,元和一个箭步,拉开家丁,张开双手护住秋雪,陆父阴着一张脸盯着元和喝道:「退开!」
元和闻声不动,陆父霍地站起身来,拉开元和,大喝一声:「再打!」
秋雪抬头偷偷看了元贞一眼,目光中带着哀求,元贞紧紧锁眉,握住了拳不发一语,低着头回避她的目光。
刘氏看苗头不对,深怕元和跟陆父大起冲突,连忙陪笑劝道:「等等,老爷,明儿一早就是贵妃省亲了,贵妃省亲前打出人命,总是触霉头。而且,秋雪在府里这么些年,也算忠心勤快,三丫头的事,我看也不完全是她的错。老爷,您就别为这事气坏了身子,别计较了。」
元贞一脸冷静,语气平静开口接道:「爹,姨娘说的有理,贵妃省亲是件大事,坏了兆头就不好。」
陆父沉默不语瞪着元和跟秋雪,大厅安静无比,大家都屏气凝神等着陆父开口。不一会儿,陆父终于开口命令元贞:「元贞,你带一队人马,今晚就算搜遍全城,也要把三丫头他们找回来。」
元贞:「是,爹!」
众人略松口气之际,不料陆父竟接道:「秋雪,东西收收,今晚就给我离开陆府。」
元和深知秋雪跟元美名为主仆,实则有姐妹情谊,秋雪对元美一向忠心耿耿、护爱有加;而且元美与少华相互倾心,如今突然被许配给孟家,依元美的性子,逃跑本在意料之中,此次元美与少华离府,秋雪即使不赞同,也势必帮忙到底,这本就不是秋雪的错,这样一个忠心护主的弱女子,宁愿挨打也不负元美所托,怎么可以挨这么大的刑罚被赶出陆府?如若真的被赶出陆府,又该怎样谋生?
想到这里,元和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正义感,急忙替秋雪求情:「爹,请您饶过秋雪,小妹的事我担,我去找。」
刘氏也跟着打圆场陪笑:「老爷,您这不跟要了秋雪命一样,总是触霉头。」
元贞:「爹,请息怒。我知道您心里现在正发着大火,但如果现在搜城,大匹人马进出,人多嘴杂的难免会漏了风声,贵妃要问起来,后果更不堪设想。」元贞停顿了一下,望了秋雪一眼,神色镇定:「我看,还是先照料完贵妃省亲这件大事要紧。元美的事,秋雪虽然有错,但留着她,说不定还是有些用处,也不会坏了好兆头,您就大人大量,放过秋雪。」
元和转向元贞,朗声说:「大哥,看情况,小妹和少华走得匆忙,夜这 深,他俩人此刻也不知安危如何?我还是立刻带些人去找,省得出事。」
元贞伸手拉住元和:「元和,贵妃省亲不是件普通小事,咱们担不起一个不周到的罪名,照元美两人的脚程,我想赶不了百里路,等娘娘明儿过午回宫,咱们立刻全力调派人马,相信这时再追人也不迟。」
元贞转头向陆父请示:「爹,您觉得呢?」
陆父神色稍缓思索再三后才道:「元贞,你倒想得仔细,就先这么办。秋雪,今天暂时放过你,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明天起,你负责厨房等杂役,等找回小姐再论罪。」
秋雪跪谢:「谢……谢老爷大恩。」
陆父转头吩咐刘氏:「注意盯着其他人,别让三丫头的事漏了半点口风。」
刘氏:「老爷,我心里有数,您放心。」
梅香上前扶着秋雪一拐拐离去,元贞冷静的望着秋雪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柴房内,秋雪躺在床上,梅香帮她敷药,元和走进,秋雪挣扎的要起身:「二少爷……」
元和赶忙趋前扶住:「秋雪,你身子不舒服,别起来,躺着休息。」
秋雪感激地说:「一少爷,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梅香:「是啊,还好有您,要不然以老爷的性子谁敢说话。」
元和:「梅香,你去忙你的,我有事问秋雪。」
「是,二少爷。」
元和等到悔香离去才问道:「秋雪,小妹他们现在究竟在哪里?」
「二少爷,我真的不知道,小姐只叫我一定要带句话给您,说他们准备到桃花林,叫您不必担心。」
「桃花林?」
元和突然想先前少华赏画时曾说过:「元和,古人说一树桃花千朵红,崔家村的桃花林真是万紫千红。」
元和豁然开朗自语道:「原来他们去了桃花林,我早该想到,秋雪,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
秋雪:「二少爷,您放心好了,小姐交待过,除了二少爷,其他人一个字也不可以说。」
元和叹了一口气:「秋雪……小妹的事连累你了……」
秋雪微笑摇摇头,元和关心的说:「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跟陆安说一声,我会吩附他的。」
秋雪:「二少爷,您别担心,我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元和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去了崔家村,这样也好,不然元美真嫁到孟家也不会幸福的。元和心想接下来他无论如何都得比大哥更快找到少华他们,大家好好商议一个可行之路才成,否则元美跟少华如果被抓回陆府,两人的下场堪虑。
想到这里,元和禁不住皱起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元美他们往崔家村的路上去了,但崔家村离洛阳有千里之远,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只希望他们一路平安。
第二章
中秋,洛阳城天候晴空万里,是个大好吉日,而这日,洛阳城首要大街除了原本热闹气氛外,还弥漫着一股混杂兴奋及戒慎的不寻常紧张气氛,洛阳城内人人无不为了皇上最宠爱的德贵妃即将进城省亲的一等一大事而兴奋着。城内随处流露的热闹非凡兴奋气味,恰恰与斗大的兵部尚书陆府「陆」字牌号及忙碌巡逻,紧张戒慎的陆家家丁成了强烈对比。
自洛阳城门处,两列精心挑选的精壮陆家家丁一字排开,整齐画一的队伍由城门站列到陆府绵延近一公里。这队迎宾的陆家家丁,个个高大威猛神情严肃,手持单刀,锐利的刀锋光芒在阳光下映着黑色劲装一样刺人,黑衣劲旅身上绣的鲜明显眼的黄色千里战马标志及迎风飘扬斗大的「陆」字,不管多远,一看就知道是兵部尚书陆府的人马。
陆府上下,众人也都为迎接德贵妃之事而忙碌不已。
陆安自门外急急忙奔进,在元贞和老管家前紧急打住了脚。
老管家斥道:「陆安,看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莽撞样的,小心撞到大少爷。」
陆安气吁吁,插手弯腰:「来了,来了,快了,快了。」
元贞皱眉看着陆安,老管家看元贞脸色微不悦,骂陆安:「陆安,你说得没头没脑的,叫大少爷怎么懂?好好说清楚。」
陆安仍然喘着气说道:「大少爷,我探到啦,德贵妃车队现在在一里外,一长排的,那种阵势又神气又壮观,管保没人看过,这一次咱们陆府可风光了。」
元贞点点头:「一里外了?很好,跟我估算的时间差不多。老管家,厨房怎么样了,娘娘口味重,难得皇上准了省亲,咱们可要好好伺候着。」
老管家:「大少爷,厨房已经备妥上等菜料,府里也全部叮咛过,谁今天要敢犯了错,说了不该说的话,饭碗下保,一切全照您的吩咐进行。」
「嗯,很好,很好!」元贞望着大厅灯采,难得的露出满意微笑,这回爹应该很满意他的表现了吧?眼角看到梅香走过,他突然出声叫住她:「梅香,你怎么没看着秋雪?」
梅香停了下脚步:「回大少爷,二少爷说有事要问秋雪,叫我先忙自己的,不用在旁边看着了。」
元贞:「元和?」
元贞猜想元和的用意多半是为了要问元美的事,不过他不信秋雪知道什么,真知道什么早就说了,没人会笨到要白白挨一顿皮肉毒打,那种毒打,连个壮汉都不见得挺得住,何况是秋雪这样的弱女子。他今天忙着迎接贵妃的大事,根本没空去看秋雪,也不知道她的皮肉伤好些了没……
梅香看元贞末出声,怯生生的问着元贞:「大少爷,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元贞:「梅香,你跟老管家一起去拿副金创药让秋雪敷着,不然厨房的活儿都没人做了。」
梅香有些意外,陆府上下都说大少爷不讲人情,没想到,大少爷还会让她拿药给秋雪。梅香连忙谢过元贞:「谢谢大少爷。」
元贞看着梅香离去的背影,眼里现出难得的温柔表情,喃喃自语:「秋雪……」但没多久,元贞就迅速回过神来,又恢复一贯冷然表情往陆府内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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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内厅,陆父、元和、刘氏三人对座,气氛凝重。
元和担心地说:「爹,昨晚气候变凉,小妹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挨饿受冻的,唉.....」
元和忽的站起身:「不行,我真的放心不下,爹,这样好了,我想不必大队人马,只叫陆安跟着,我还是先找人去,姑妈一向疼小妹,知道我找小妹没能接驾,应该也不会怪罪的。」
陆父喝住一心往外走的元和:「站住!哪儿都不准去,照料完贵妃省亲大事再说。」
刘氏:「和儿,快坐下来,别再惹你爹生气。」
元和无奈的又坐了下来:「爹,小妹会逃,还不就是跟孟家亲事有关,既然小妹和少华两人彼此真心,等我把人找回来,您就成全他们了吧。」
陆父冷笑:「我的眼光会差吗?孟家跟咱们门当户对,有什么对不起你妹妹的?崔少华能让三丫头过好日子吗?你担心她挨饿受冻,我看她倒走得爽快,一点没担心我们怎么应付娘娘询问。」
刘氏苦口婆心地说:「和儿,天下父母心,你爹还不是怕三丫头跟着少华吃苦,才答应了孟家婚事。」
元和:「爹.....」
陆父举手示意元和住口:「不用说了,反正我饶不得他们,再多说,连你一块办了。」
元和犹想说话,元贞从大厅走了进来,站在陆父面前:「爹,时辰差不多了,我刚四处看过,一切全都照您吩咐准备妥当。」
陆父点头:「元贞,你办得不错。」
果然得到爹爹的赞美,元贞脸上布满笑意。
此时,老管家匆匆进门:「禀告老爷,外头来了两位公公,说是贵妃娘娘车队即将到来,请您准备接驾。」
陆父点点头,看着元和严肃叮咛道:「和儿,要是娘娘跟你问起三丫头,给我沉住气,小心照计划答话,知不知道?」
元和点点头,一行人迈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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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大门外,元贞率领一干家丁整齐排列成两排,准备跪接贵妃娘娘,贵妃大轿由远渐近,门外齐声高呼「恭迎贵妃娘娘。」大轿在陆府门口停住,前行太监高声道:「陆大人,接驾。」
德贵妃由两个太监伺候下轿,大队武士分列门外,贵妃进陆府大门,前、后、身旁众多太监跟着,陆父、元和、元贞齐口同声跪拜接驾:「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德贵妃挥手示意:「全都起来吧。」
陆父三人起身:「谢娘娘。」
陆父三人起身,元贞、元和趋向前准备搀扶,德贵妃看了元贞一眼,把手搭向元和,元贞立在原地,伸出的手,垂了下来,低着头,随在贵妃、元和、陆父等人后,默默前行进门……
刘氏与众丫环,跪在大厅内,行国礼恭迎贵妃娘娘,德贵妃叫众人平身,看了太监一眼,太监立即宣旨:「闲杂人等退下。」
一声令下,只见大厅内,德贵妃端座正厅大位,一旁太监伺侯着,陆父、元和、元贞、刘氏皆恭敬立于下。
德贵妃:「只剩自家人,俗礼就免了。」贵妃指着陆父与刘氏:「你们到旁边来坐着吧,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陆父拱手跪谢:「谢娘娘赐坐。」刘氏也叩首为礼,两人一并定向前坐下。
德贵妃看着元和高兴的伸手招呼:「和儿,快过来,让姑母好好瞧瞧,姑母心里老挂着你和三丫头呢。」
元贞看着元和高兴向前的背影,眼神飞快转过贵妃,不公平的待遇让他深皱着眉,垂下的双手在袖中握紧了拳,经过几次深呼吸,慢慢地松开握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