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妹妹,你能从那片相思林走到这里来,就表示你埋在心底的记忆逐渐苏醒过来。”
“我不懂……”
“那座牡丹园是你爹为了庆祝你的出生,捐出来供人赏花游园的,但是为了不影响琴剑山庄的宁静,于是利用那一大片相思树隔开园子和山庄,不是熟门熟路的人,是无法从那片林子走到这里来的。”
“原来如此。”
“巧妹妹,你认得相思林的路,表示在你的内心深处有一股力量推着你寻回自己。我相信只要回到熟悉的地方,你一定可以想起以前的事情。”
“为了爹娘和琴剑山庄二十几口人命,我一定要努力。”
“还有呢?”
“还有你……游哥哥。”小梳子一抬眼即和天游的目光相遇,想起此时她一身女儿衫,不觉娇羞地低下头去。“干嘛这样看人家?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我女孩的模样。”
“那次你来去匆匆,我意犹未尽。”天游托起她的下巴,痴迷地说:“巧妹妹,你女孩的样子真的很美,让人百看不厌。”
天游的赞美像春风,薰得小梳子整个人晕陶陶的。
“那我以前是男孩的样子,就是丑不拉几的臭小子喽?”小梳子佯装不领情地说。
“不,以前你是俊俏小子,我也很喜欢,可是我更爱你现在的模样,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毫不顾忌地抱你、吻你,别人就不会以为我有特殊癖好,喜欢上一个小子。”
小梳子娇声哼一下,嗲道:“我恢复女孩的样子也不让你随便的亲嘴,要是让别人瞧见了,还会以为我是一个轻佻的坏女孩,实在有辱欧阳家门风。”
天游轻笑一声。这一笑,如阳光普照,耀眼得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原来你笑起来是这么迷人……”小梳子忍俊不住地抬手去摸他光滑的脸,并踮起脚跟亲啄一下天游的嘴巴。
“是不是和有胡子的感觉不一样?”
小梳子点点头之后,又随即摇摇头。
“之前游哥哥的一把胡子遮住大半张的脸,你脸上的喜怒哀乐找都看不到,这种不知道身边人的心情的感觉,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又不安,所以今后我不许你再留胡子。”
“好,巧妹妹说不许留就不留。”说着,双手环抱小梳子的腰肢,又吻住她的红唇不放。
天游不再顾忌她是男孩,而小梳子也不再害怕被发现是女孩,于是这一吻,天雷勾动地火,吻得火热,吻得忘我。
天边一朵白云飘过来,稍作停留,渐染红晕,又飘走了。
天游一把抱起小梳子,走进船舱,轻轻地将她娇软的身体放到床上,他的身体毫不迟疑靠上去。
“游哥哥,这……”小梳子一颗心狂跳不已,她虽不解事,但在望春楼多年,多少明白男女同床是什么道理,于是惊慌带羞地微推拒着。
“巧妹妹,别怕、别羞,今天我们就做夫妻吧……”天游给她一个极尽温柔的吻。
小梳娇柔无力嘤咛一声的同时,天游已经解下小梳子的腰带,褪去她的衣襟,露出雪白的肌肤,好像一尊白搪塑成的娃娃,嘴巴一含,美人儿就要融化了。
“巧妹妹,从今天起,你生我就生,你死我也相随,绝不独活。”天游在她耳畔呢喃,温柔的手爱抚她纤瘦的娇体,饥渴的唇吻遍她每寸肌肤,好像不这样无以一解多年的相思。
小梳子强烈地感受到她的身体正逐渐地融进他的热情里。
嗯……有一点点的痛楚、不断升高的亢奋,还有……一波又一波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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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哥哥……”
睡梦中,小梳子唤一声,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来,身旁不见天游,于是下床走出船舱,看见天游立在船头。
她走过去和他并肩站在一块,凝视着矗立在河左岸的琴剑山庄沐浴在一片融融的月光之下,是多么安详宁静。
“原来顺着这条河走下去,就可以抵达琴剑山庄。”小梳子说。
“以前我们很喜欢驾船出游,可是那时我们还没有成年,不能独自驾船出去,可是我们还是经常趁着你爹不在的时候,偷偷地驾船出去玩。”
小梳子听着,脑海涌出一些景象,但是并不完整。
“游哥哥,我记得……船再往下走,就可以到达杭州,对不对?”
“没错!”天游高兴地看着她,期待问:“巧妹妹,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事情?”
“是有一些事情,可是记忆很模糊……我并不是很确定……”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只要记忆之门一旦开启,一些属于自己的记忆自然而然就会如流水一样涌出来。”
小梳子受鼓励地想了一下,然后说:“我记得……有一次我不知道做错什么事情被罚一整天不许踏出房门,你怕我待在阁楼门坏了,于是你就像一只小鸟从窗户飞进来,说要带我出去透透气。”
“没错,那是我第一次教你逍遥游的轻功。”
“我很聪明,一学就会了,对不对?”
天游轻敲一下小梳子的脑袋,说:“当时你急着要出去,所以才学得特别用心,可是之后我教你一些拳脚的功夫,你一样也没有学好。”
“我没有学好,一定是因为师父教得不好。”小梳子想当然而地说,不需特别去想。
这是巧妹妹一贯赖皮的说法,好事是自己功劳,坏事由他来担,而天游也是心甘情愿的,只博妹妹一粲。
小梳子想了一下,往事历历映照在记忆之镜里,让她对照着继续地说:
“我记住口诀,并在你的帮助之下,我们顺利地从窗户飞出去,并偷偷溜到爹的船,开心地乘船邀游……后来……对了,我们怕被责骂,不敢回家,竟然异想天开地想要从此浪迹天涯,于是就让船顺着河水抵达杭州,游哥哥,我说的对不对?”“大致上都对,只有一点与事实有出入。”
“哪一点?”
“我们不是要浪迹天涯,而是你说要和我私奔。”
“你……胡说,我怎么舍得爹娘和你私奔呢?”小梳子粉拳如雨点捶打在他的胸前,微啐道:“你坏心,趁我记不得事情而故意蒙骗我。”
“天地良心,我任天游一向不拿话诓人。”天游从怀里拿出一支精巧的金梳簪。“巧妹妹,你还记得这个发饰吗?”
“我……我记得……”小梳子看着这支金梳簪,努力地想要回忆当时的情景,可是她愈是要想起来,脑海里那面记忆之镜顿时支离破碎,镜之碎片扎得她的头好痛。
天游见她蹙头锁眉,知她的头又疼起来。
“够了,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天游心疼地说。“巧妹妹,不论命运如何地捉弄,迫使我们分开,可是到最后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因为你心里有我,我的心里有你,哪怕天有多高、地有多广,我们始终都听得到彼此的呼唤,这样就够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想起来!游哥哥,我一定想得起来的,相信我……”
小梳子倔强地说,手敲打着她这颗不中用的脑袋瓜。“我记得那时候……那时候我对你说……说……”
天游拿下小梳子的手,并把金梳簪插到她发髻上。
“那时候你对我说,当我在昆仑山的时候,看到这支金梳簪就好像看到你;而我便对你说,当你成为我的妻子那一天,我一定亲手把这支金梳簪插回你的秀发上。”天游深情地说:“巧妹妹,在琴剑山庄和你在一起读书、游玩的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小梳子无语,两行热泪悄悄地滚落脸庞。
“巧妹妹,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一见到巧妹妹的眼泪,天游的心就慌了,抬手轻拭她的泪,但是她泪流不止。
“游哥哥,我也好想这么告诉你,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小梳子伤心地说,连天上的月娘也心酸地躲进云层拭泪。
“我不在乎,巧妹妹,只要你在我的眼皮底下平安快乐地活着就够了。”
“可是我在乎!游哥哥,我记得你曾说过,相爱的两人对面不相识,和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那时候我不明白,现在我才深深了解到我的遗忘,让你觉得很痛苦。”
“那时候是因为我不能认你,才会说出那样的话,现在的情形不一样了,我可以每天看着你,我心里就觉得很幸福,何况你又不是永远都想不起来。”
“游哥哥,万一我永远都想不起来呢?”小梳子酸楚地说。
“那么我就每天说给你听,你想听一百遍,我就说一百遍;你想听……”
“这是不一样的!游哥哥,就算你说了一千遍,也不如我自己想起来,对你说一逼。”
“巧妹妹,你听我说,对相爱的两个人,最重要的是眼前时时刻刻的相守,是以后每一天的厮守,如果我们没有了现在和以后,紧紧抱着过去的甜蜜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要!我就是不要忘记有关游哥哥的任何事情,这样对你太不公平、太残忍了!游哥哥,我不仅要现在和以后,我更要记得过去……”小梳子悲伤地喊着,纵身一跃,跳到岸上,朝琴剑山庄飞奔而去。
“巧妹妹!等等我……”天游飞快地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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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梳子进入琴剑山庄,庄里一片漆黑,四周悄然无声,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她一步一步地走进前厅,然后转进一个百鸟屏风里,目光往大厅望去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冷颤,感觉到自己仿若走进这几年来一直困扰她的恶梦情境里,大厅各个角落躺着一家老老小小的尸首,而爹全身是血的坐在前厅那张檀木椅上,而娘伤心欲绝地扑倒在爹的身上,那个黑衣人高高举起刀子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不要啊!爹、娘……”小梳子掩面痛哭失声,泪水不住地自指缝淌下来。
天游赶至,抱住小梳子颤抖的身体,关心地问:“巧妹妹,怎么了?看你吓成这个样子。”
“游哥哥,我……我看到黑衣人要杀娘……”小梳子泪流满面,一口气提不上来,昏厥在天游怀里。
这时屋里走出一位妇人——
天游见了,惊讶地问:“娘?您怎么来了?”
“我接到你的书信就立即赶过来了。”任母望着天游怀里的小梳子,问:“天游,她就是巧梳?”
“是的,她就是巧妹妹。”
任母拨动一下手里的念珠,感激地说:“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总算保全欧阳家的孩子。这些年这个可怜的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娘,是容妈背着巧妹妹逃出来的,不过她对以前的事完全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唉!这样也好,那么残忍的事,何必记它呢?”任母怜悯地抚着小梳的脸,发现她的脸冷冰冰的,于是吩咐地说:“天游,刚才那一声尖叫,我想巧梳一定受到什么惊吓,快把她抱到床上躺着,我让人煮点定神汤给她喝,定定神,这个孩子的精神正承受着剧烈的痛苦。”
天游听了母亲的话,立即抱巧梳回阁楼。
第九章
记忆在什么地方遗落,就在什么地方寻回来。
琴剑山庄是记忆的入口,小梳子决定留在琴剑山庄,可是容姥姥并不想重回那个令人惊骇又悲伤的故居;不过见小梳子有天游和白云山庄的夫人照顾,也就放心了。
晌午一觉醒来,小梳子坐到案续前,拿起毛笔,蘸了墨之后,便毫不迟疑地下笔。
这时天游进来,轻悄悄地走到身后观赏她作画,并没有打扰她。
没多久,一男子的轮廓跃然画纸上。
“巧妹妹,这个男人是谁?”天游吃醋地说。
小梳子斜眼瞥天游一眼,嘴角隐隐一笑,没有说什么,立即着手替画里的人蒙上黑巾,最后点上一对凶狠的眼睛。
“原来是蒙面黑衣人。”
“没错,就是那个杀害爹娘的凶手。游哥哥,以前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我的心里才会产生恐惧,但是从现在开始,当他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再害怕了,即使在梦中,我也一定要冷静地把他看清楚,然后在我醒来的时候,把他的脸画下来。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一定可以将他蒙在脸上的黑巾揭下来,看看他究竟是何方妖魔鬼怪,心肠这么狠!”
“巧妹妹,你好像在一夕之间长大了,不再是之前那个莽撞冲动的小梳子了。”
小梳子得意一笑。“那当然喽,因为我现在是琴剑山庄的小姐欧阳巧梳,而不是望春楼的小梳子,举止当然要注意一点,否则岂不是有辱欧阳家风,对不起我爹娘了。”
天游痴望着她桃腮带娇的俏模样,不禁心荡神驰,真是百看不厌哪。巧妹妹的每一个今天都比昨日还美,天游忍不住从后面搂住她的腰。
“巧妹妹,我和娘提过我们的婚事,娘说了,过几天爹从东北回来之后,立刻就让我们完婚。”
“对不起,游哥哥,现在我还不想和你拜堂成亲。”小梳子旋出天游的怀抱。
“什么?你不想嫁给我?”
“不是的,今生今世非君莫嫁,只是我要带着一份完整的爱嫁给你,和你厮守终生,而不是曾经和你有过婚约的缘故才嫁给你。”
天游注视她坚定的眼神时,忍不住叨念一句:“我早该知道你是如此地冥顽不灵。”
小梳子浅浅一笑。“知道就好,那你只好依我了。”
天游也回以诡异的一笑。“巧妹妹,我必需先问你一些事情再来决定要不要依你?”
“什么事?”
“巧妹妹,我问你,在你还是小梳子的身分,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巧妹妹那时候你早已经喜欢上你的胡子大哥,对不对?”
小梳子心微颤一下,一时语塞。“我……我……”
“你怎么样啊?快老实说来,不许你随意搪塞。”
“说就说嘛,喜欢一个人又没什么好羞于启齿的。游哥哥,那时候我一直把自己当男孩子看待,所以那时候我喜欢你,是把你当成兄长一样敬爱,也就说那时候我对你的感情是兄弟之爱。”
“是吗?那如果是兄弟之爱,你会吃我和芙蓉姑娘的醋?”
“我哪有吃醋!”小梳子否认。
“那夜我在停云斋喝醉了,你和芙蓉姑娘扶我回她房里之后,你仍迟迟不肯离开;因为你看我睡在芙蓉姑娘的床上心里难受,是不是?”
小梳子现在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仍有些微的醋意。
“芙蓉姐姐怎么连这种小事也告诉你。”小梳子嘀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