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里,你真是爸爸的好女儿……”森川先来那么一套“父女情深”的戏码,“我就知道你跟你妈妈不一样,你一定不会像她那样丢下我。”
“爸,”每当他要跟她要钱时,就得来这么一段。“你到底要多少?”
森川嘿嘿一笑,“不多,五百万。”
五百万!?知里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五百万还说不多?以前他要的是三、五万,现在居然一举“涨价”
“爸,我哪来那么多钱?别说我现在没有工作,就算有,我也挤不出那些钱来!”一开口就是五百万,莫非他又去赌博了?“您是不是又去赌钱啦?”她当初就是因为他积欠的三仟万赌债而不得不进入鬼冢家,现在他还要她作出什么样的牺牲!?
“不是的,我戒赌了。”他说得诚恳,就差没演个悲情伦理剧以博取同情。
“从你进入鬼冢家后,我就戒赌了。”
“那——”既然不是赌债,为何会需要这么多钱?“您到底要做什么用呢?”
“是这样的——”森川别的不多,名堂可是从来不缺。为了从女儿身上捞一票,他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我打算和一个朋友合资开店,所以需要些资金来……”
“我没那么多钱。”难得父亲肯上进,她当然很愿意帮这个忙;可是,五百万对她来说,实在是笔大数目。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森川邪邪一笑。
“那您还——”既然知道她拿不出这笔钱,为何还要跟她开口呢“你没有,可是鬼冢老爷有呀。”他打断了她。
“爸,”要她跟鬼冢老爷开口要钱,这她怎么做得来?“不行!”
“怎么不行?五百万对尊王会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给你的。”
她知道鬼冢老爷会给她这笔钱,但她却不能跟他要这笔钱!
感觉出她还在犹豫,森川赶紧又说:“你就先跟他调一下头寸嘛!等我赚了钱,一定会慢慢还他的……”
“可是——”
“知里,爸爸这次是真心改过的,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认真做生意,不会教你失望丢脸。”
知里一向心软,只要他多求个几句,她绝对会答应他的要求;她连进鬼冢家都肯,更何况只是借笔钱。
见父亲难得如此认真,她实在狠不下心不帮忙。知里心想,五百万跟英司借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好吧!”她喟叹着,“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他高兴得声线拔尖。
“嗯。”她又一叹,“我会汇进您户头的。”
“谢谢你啦!知里……”以前他还常嘀咕着生女儿没用呢,现在想来,他就算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一个知里哩!幸好他老婆当初没将知里带走,不然如今他可就少了一棵摇钱树了!
“先别谢我……”听见父亲在电话彼端如此兴奋,她无奈地一笑,“您这次真的要全力以赴喔。”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可别说钱是我要的。
”
“为什么?”既然是正当用途,何必要偷偷摸摸森川故意沉沉一叹,“爸爸以前那么不成器,鬼冢老爷哪肯将钱借给我?”
知里暗忖了一下,“说得也是……”鬼冢老爷对她父亲的看法如何,她是不清楚;不过她却知道英司对她父亲的为人相当“感冒”,若对他坦言钱是借给父亲开店之用,他八成……喔,不,是“九成九”会先臭骂她一顿。
“那麻烦你啦!”眼见钱就快要到手,森川几乎笑得合不拢嘴。“爸爸这一次全靠你了!
”末了,他不忘加上一句如咒语般的话。
第六章
好不容易将铁也哄上床睡觉,知里略带忐忑的来到英司房门外。
虽说五百万对鬼冢家不算什么,但要是英司追问起来,她该怎么说呢正当她还在门外犹豫时,他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英司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怎么?想我?”他抬起手,以指尖轻扫她的颊边。
“我……”知里微微缩起颈子。
“有事?”看她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他主动开口询问。
“嗯。”她点了点下巴,“是有点事……”
“说呀!”他伸出手将她往房里拉进了两三步。
“呃,是……是……”知里垂着头,蹙着眉心,支支吾吾地难以启齿。
“什么?”凝睇着她那吞吞吐吐的怯懦神情,他不觉也皱起了眉头。
深深吸口气,她一鼓作气地说:“我想跟你借钱。”
他微愣,旋即爽朗地笑了起来,“我以为是什么事,要多少?”
“五……”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边配合手势边说,“五百万。”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细得几乎快听不清楚。
英司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意:“我明天叫胜久拿给你。”才五百万,她干嘛说得这么战战兢兢“你不问我拿五百万做什么吗?”这么容易就把钱给她,是不在乎区区五百万?还是太信任她呀“如果我问你,你会不会说?”他低下头,将脸凑近了她。
“其实是——”她把脖子往后缩,一脸心虚。
没待她说完,他便爱怜地在她鼻子上一掐,“只要你不是拿去倒贴小白脸,就算你把钱扔进东京湾喂鱼,我都不会吭半声。”
“英司,”她羞赧地垂下了脸,“这些钱是我跟你借的,我会还给你的。”
“借?”他拧起浓眉,“你既是三代头目的义女,又是我的女人,说什么借?”
“虽然我已算是鬼冢家的一分子,但还是不能平白无故地拿好处。”她坚持地道。
他眉心聚拢,神情微带懊恼,“你没有工作,在这儿又没薪水可领,拿什么还我?”他讨厌她将两人的关系撇得如此清楚。
“呃……”他说的也是,不过等她父亲的事业有了起色后,要还他钱应该不是难事吧?“我会想办法。”
“什么办法?”他瞅着她问。
“我……”她颦眉苦思。等父亲赚钱之类的话是绝计不能说的,那……该怎么圆谎呢“我有办法。”英司眼底跳动着难以捉摸的异彩。
“咦?”她疑惑地盯着他,“什么办法?”
“就是——”他忽地低下头,封堵住她樱红的小嘴。
“你做什么?”知里惊羞地推开他的脸。“你不是说有办法吗?”
“这就是“办法”呀!”他调皮地一笑。
“你……”面对着他如此孩子气的举止,她真是莫可奈何。“亲个嘴五百万,你真阔气”她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嫌我要的不够多?”他再次将脸捱近了她,唇边悬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你说什么?”她娇怯地推了推他的胸口,“我是说认真的。”
他抓住她的手腕,笑得十足使坏,“我也是说真的!”话落,他将唇贴在她微颤的柔软唇瓣上,手也开始不规矩地在她胸脯上揉捏起来。
“别……”她挣扎了几下,却显得有些装腔作势。
“嘘!”他将手指搁在她微启的唇片上。
“英司……”她轻蹙眉心、楚楚可怜地唤着。
不是她故作矜持,而是在这个时候——也就是刚跟他开口拿钱的时候,她不想和他发生任何肉体上的关系,因为……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像是“拿钱办事”的娼妇。
她那副纤弱犹豫的模样在他眼底看来不是拒绝,反倒像是邀请。“我想要你,现在。”说罢,他一手托住她的背,将她的身体捞向自己。
他热情地吻上她,贪恋地汲取她口中的气息与温润;在一阵舌尖交缠之后,知里虚乏地瘫软在他强劲的臂弯里——“嗯……”清晨,知里在恍惚中醒来。
当她侧过脸找寻英司的踪影时,却只发现床头柜上放了一包东西;看那形状,她不需拆开就知道那是什么。
她没有翻身坐起,只是继续躺着。
女人在与男人一夜欢爱后,看见床头搁着一大叠钞票,是该哭还是该笑呢虽然知道英司没有什么狎谑之意,她还是耿耿于怀——好糟糕的感觉!
“小姐……”管家近藤在门外轻叩。
她陡地一震,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什……什么事?”真是尴尬透顶!
虽说她和英司的关系在这没几个人的鬼冢家已不是秘密,但她一大清早就在英司房里,听来还是有点“那个”……近藤是个保守传统的欧吉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小少爷吵着要找你呢。”近藤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
“噢!”她急忙捞起搁在床边的内衣裤,“我马上就去。”她七手八脚地穿妥衣服,一颗心忽上忽下地像是在坐云霄飞车似的。
随手顺了顺头发,她打开了房门,而近藤人还站在门外。
“抱歉,还要您来叫我……”迎上他带笑的眼睛,知里羞赧地垂下头来。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近藤已经年近七旬,什么事没经历过,男欢女爱是人性,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噢。”她难为情地瞅了他一记。
“小姐,”近藤突然神情认真地凝视着她,“英司少爷今天早上在……哼歌呢!”
“咦?”她困惑地睁着不解的大眼。
“加奈小姐过世后,他已经有五年没这样过了。”近藤以一种感激的眼神望着她。
与近藤眼神交会之际,知里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了然一笑,没说些什么。
她想,近藤是想感谢她让英司重拾往日的笑颜吧“走吧!铁也一定等不住了。”她温柔笑说:“小孩子的屁股坐不热的。”
“是呀!”近藤点头,直笑出了皱纹。
经过走廊时,知里发现院子里昨天还含苞的桃树在一夜之间开花了;原本一片绿荫的院子,因为缀上了嫣红的花朵而显得热闹非凡。“开花了……”她喃喃地说着。
刚刚还为一点小事郁郁寡欢的她豁然开朗。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她只要把握住眼前的幸福就好了,其他的……就“见招拆招”吧!
良子正为了帐目一个头两个大时,店里的服务生突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妈妈桑!”
“什么事?”她拾起头,随手顺了顺她那梳得一丝不苟的日本头。
“是森川,他……”服务生欲言又止。
“森川?”提到这个人,良子更是头大。
以前他到店里来,她还能以他没钱的理由不应酬他,甚至赶他走;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女儿是鬼冢老爷的义女,她总得看在鬼冢家的面子上对他礼遇一些。“他想喝就让他喝吧!”
“不是呀!”服务生抓抓后脑,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他要把晴美和茱莉带出场耶,”
“什么?”晴美和茱莉可是她店里的红牌小姐,让他带出去了,她还要不要开店呀!?更何况他有钱把这两个价码昂贵的小姐带出场吗“妈妈桑,你看怎么办?”
良子沉吟片刻,“我出去看看吧!”话落,她不疾不徐地往外头走去。
一到外面,她就看见森川那家伙衣履光鲜,一副得志模样的坐在位置上;他左搂晴美,右抱茱莉,好不快活“森川先生,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良子脸上原本挂着一种嫌恶的表情,但随即替换上她职业性的娇笑。
“妈妈桑呀——”森川志得意满地说着:“听服务生说,你店里的晴美和茱莉是不能出场的,真的吗?”
“小姐们出不出场是由她们自己决定,我哪管得了那么多……”
“是吗?”他哼地一笑,突然将两叠钞票分别塞入晴美和茱莉腿间,“两个小宝贝要不要和我去吃宵夜呀?”他邪狎一笑。
晴美和茱莉看见他出手那么大方,不禁瞠目结舌。
良子怔然地看着森川塞在两人腿上的钞票,她不是没见过这样大手笔的客人,而是惊讶森川哪来那么多的钱可以挥霍。
森川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马上哼哼地笑问:“妈妈桑很惊讶吧?”
她没有搭腔,也不适合搭腔。
“别忘了我女儿可是鬼冢老爷的义女唷!老爷子那么疼她,就算给个几百万花花也不奇怪。”森川是那种一有钱、一得势就会得意忘形的人,挥霍的快感已然让他忘了什么是收敛。
“噢。”那倒是,她差点儿忘了他还有个得宠的女儿呢“晴美和茱莉能出场了吧?”他睨着良子,唇边是一抹猥琐的笑意。
良子瞥了晴美和茱莉一眼,“你们想去就去吧!”小姐们就是为了求财才出来抛头露脸,她总不能因为个人喜恶而挡人财路。
“那我们走啰!”森川一手拉一个,然后大摇大摆的步出了店里。
“妈妈桑……”方才那名服务生捱了过来,“这样好吗?”
“不好又怎样?你敢动他吗?”良子没好气地瞄了他一眼。
他自讨没趣的低下头,有些悻悻然。
“我出去一下。”要吞下这口气,她实在是做不到!她就不相信森川真能父凭女贵,肆无忌惮“英少!”良子一脸微愠且委屈地站在英司办公室门口。
“这个时间怎么没留在店里?”他抬眼瞅了她一记。
“森川到我店里去了!”良子皱起眉,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他桌前。
“是吗?”他哼地一笑,在她下巴上掐了一下,“他不是第一次去了,你还生什么气?”
“他把晴美和茱莉都带走了。”她说。
“喔?”英司微怔。茱莉和晴美向来是金钱至上,想带走她们可得花不少钱!“她们两个转性啦?”他玩笑似的说。
“你还说?”良子哼出鼻息,“多亏了你和老爷子,他现在可是有钱又有势!”
“什么意思?”他慢条斯理地点燃了烟。
“他带了一大叠钞票到我店里来,还说钱是他女儿给的。”
“噢?”他眉棺一挑,神情忽然变得阴沉;莫非知里跟他拿的五百万全进了森川的口袋!
?
“不是我说呀——”良子瞅着英司又说:“像森川那种人生出来的女儿,你最好还是防着点儿。”
听出她话中的酸劲,英司睨了她一记。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充满醋意地说:“听胜久说……你睡过森川的女儿,老爷子突然收她当义女,一定也是因为你吧!”
她是个聪明且见过世面的女人,自然不难猜到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英少,”良子直直地盯着他,“被一个女人耍了,可是有损你的颜面唷!”
“你说什么!?”他目露肃杀之气地望着她。
“我……”被他那么一瞪,良子不觉心惊胆颤起来,“我只是提醒你。”
“我知道该怎么做。”他将才抽了几口的烟捺熄,神情淡漠地挥退她。“你先回去吧!”
“英少,”良子一脸失望懊丧,“你很久没来找我了……”自从森川的女儿进到鬼冢家后,他已有一段时日未与她接触了。
“最近很忙。”他语气平淡。
“忙什么?”她醋溜溜地说:“忙着和森川的女儿相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