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在心里记了他十二年耶!而他竟然连十分钟都不愿意等?
想着,她突然觉得心酸极了。
“猪头!”不知不觉地,她红了眼眶,就连眼泪都差点要狂飘出来。
她杵在原地,低头掩脸,心情就像是从八千尺高的云端上被一脚踹下来似的难受。
“喂……”忽然,有人轻拍了她的肩膀。
她一怔,猛地抬起头来,而他俊朗疑惑的脸庞就在她眼前——
像是忽地安心似的—她眼眶中的眼泪竟扑簌簌地落下,“什么嘛你……”
她的声音里带了点小小的娇柔怨嗔。
“你……”见她落泪,他也傻了。
“不是说等我吗?”她嗔问着。
他淡淡一笑,“我挡到了人家的出口,所以把车开到那一头去了。”
“我以为……”她笑骂着,但是忽而又矜持得闭口不说。
真是丢脸,居然让他撞见了这一幕,糗毙了!
他警觉地睇着她,似笑非笑,“以为什么?”他故意追问。
“没有。”她瞪了他一记,飞快地擦掉眼泪。
“阿部,”他微微地低下身子,将脸凑近了她,“你下来,代表的是什么?”
她躲开他那炽人的目光,支吾地说着,“我……我是……”
“Yes or No?”
“什么?”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索性装傻充愣。
他将脸更加地接近她,像是要将她的样子睇个清楚,“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她低垂着脸,几乎快压低到胸口,“我……”
“怎样?”他突然端起她的脸,逼得她不得不正视他。
“我……我还在想。”她随口回答一句,连忙转过头去。
他撇唇一笑,“我让你再考虑一下。”说着,他突然拉着她的手往街的另一头走去。
在他对她告白之后,她已经心乱如麻,现在再让他这么一碰,她更是心慌,“去哪里?”
“逛逛。”他说。
※※※
坐在平山城址公园里,她始终压低着脸,不发一语。
许久,他终于捺不住地开了口,“你想这么久?”
“什么啊?”她斜眼睨了他一记,“干吗催我?”她可以看他一年,难道他就不能等她一晚上?
“我急啊!”他说。
“急什么?”她反问他一句,“哪有人像你这样直接的?”
他皱皱眉头,蹙眉笑问:“难道你忘了我是创校以来最强的四分卫吗?”
其实他也不确定揭露身份是不是明智之举,但他觉得若想真诚地交往,一定要对她毫无保留。他话刚落,美绪脸上原本还隐隐浮现着的笑意倏地消失,代之而起的是难以置信及惊惶失措。“什么?!”她嗫嚅地。
他刚刚说什么?他说“难道你忘了我是创校以来最强的四分卫”?
为什么他会认为她“应该”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他会说这句话?天呀!他……他知道她是谁?!困见她脸上惊惶的神情,他疑惑地问:“怎么了?你不是我高中时候的学妹吗?”
虽然之前她一直没认出他,但也不需如此一脸惊吓吧?
“你知道我是谁?”她声线颤抖。
“怎么不知道?”他一笑,“我一见到你就知道是你了。”
她像是受到极大震撼似的,“是……是真的?”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就是当年的丑八怪。
既然他知道,为什么还要跟她玩什么“追求”的游戏?难不成……他只是想捉弄她,或是再羞辱她一次?
“想不到你已经忘记我了!”他不觉有异,“怎样?现在想起来了吗?”
她仿佛深受打击地看着他,神情倏地一沉。
“想起来,我当然想得起来……”她缓缓站起,恨恨地望着他,“我从来就没有忘记。”
他怔愕地看着她,“阿部?”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她噙着泪,声线抖颤得厉害,“怎……怎么可能忘记?”
这会儿,他终于感觉到不对,“你怎么了?”
他想拉她再坐下,但她却决绝地甩脱了他,“不要碰我!”
“阿部?”他眉心一拧。
“你是什么意思?”她气恨羞愤地瞪着他,“你想看我笑话?!”
他一愣,“我看你什么笑话?”
“我没忘记你是最强的四分卫……”她埋怨地凝视着他,眼底满是羞愤的泪水,“你应该也没忘记我是你口中的丑八怪吧?”
他一震,恍然大悟地注视着她。
原来介意那句“走开,丑八怪”的人不只是他,她心里也还挂意着那句无心话语。
想着,他不觉又是内疚。
“我是……”
她完全不听他解释,只是气恨得想立刻离开他,“你真是太过分了!”
“阿部,你……”
“我不想听!”她摇着耳朵,“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要假装追求我?我是丑八怪,是你当初连正眼都不瞧一下的丑八怪!”
一直以来,他只是为自己一句无心的话而感到内疚,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一句话对她造成的伤害有这么大。
“你一点都不丑,我只是……”他拉住她的手,要她听进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我不是有意的。”
她又哭又叫,“不要耍我!”
摔开他的手,她气恨的近乎歇斯底里,“看丑八怪沉浸在你的追求攻势里很过瘾吗?”
“不是那样……”他伸出手拉她。
她一振臂,恨恨地挥开了他的手,“走开!”她一跺脚—旋身就想离去。
怎么会有这种可恶的男人!怎么会是这种结果?!
“阿部!”见她就要离开,他想也不想地将她拦腰捞进怀中——
※※※
当她的身躯完全地陷在他的胸膛之中,一股无名的火热瞬间袭上了她的心头。
“放开我,”虽说使不上力,她还是在他怀里又叫又跳。
“不放。”他坚持地说。
她狠狠地在他脚上一踩,“放开!”
他好歹是个曾经在球场上又摔又打的四分卫,怎么可能让她踩这么一脚就疼得直跳?
见他无动于衷,她更加气愤,“色狼!色狼!”她大声高呼。
虽然在这地方喊“色狼”是件挺让人尴尬的事情,但他还是不为所动。
“你可不可以先听我说?”他试着缓和她的情绪。
“不可以!”她大叫着。
其实她可以说是个非常温和羞怯的人,但不知为何,却在这个时候爆发出令人惊讶的脾气。
也许是因为她确实积压太久了吧?她一直想把这口气发泄出来,可是不幸的是她竟忍了十二年。
她难得的任性及脾气却让他有点不耐,“你到底听不听?”
“我不听,也不想听!”她迎上他微愠的眼睛,“放开我!”
面对突然这么有个性的她,他竟一时想不出办法来对付她。
蓦地,他灵光一闪,决定来招“威胁恐吓”——
“你再不安静,我就吻你。”他说。
美绪先是一怔,但旋即又天不怕、地不怕似的朝他大叫:“你敢?!”
“我不敢?”他沉下声线。
她从未与任何男性交往过,自然也就听不出他话中有几分当真。
她想他只是吓唬她,应该还没大胆或可恶到真敢亲她,“我就是不想听,怎……”
“怎样”还来不及说出口,他已经倏地攫住她,并低头掳掠了她的唇……
他重重地挤压着她的唇,虽然时间不是很久,却也够教她失神。
“怎样?”他离开她的唇,盯着她掉魂似的脸庞,语气中有一点挑衅。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吓得什么该有的反应都没有了。
他真的亲她?他……居然会做那种事?
她不是他口中的丑八怪吗?有谁会追求,甚至是亲吻他嘴里认定的丑八怪?
她的眉心因为极度的震惊而跳动,她的眼睛也因为强烈的震撼而湿润,那模样看在丰作眼里,更是教他又怜又爱地无可自拔———
“你不是丑八怪,绝对不是。”他抚摸着她柔软的脸颊,温柔地说。
美绪唇片歙动地望着他,脑子里惟一想的就是—逃跑。
正当她有此意图之时,他察觉到了,“不……”他将她重新锁入怀中,又一次吻上了她。
这一回,他的吻是温柔的、爱怜的,如棉花、如雨丝、如一片丝绢蒙在脸上般的——
第六章
虽然心里满溢着对他的气愤,但当他这么亲吻着她的同时,她的身体却又充斥着一种微妙的感受。
就这样,她迷失在自己矛盾的心情里。
他的唇片温热丰润且充满热情、他的胸膛结实壮硕、他的双臂强劲有力、他的身上有着一股令人震慑的男性魅力……
顿时,她迷惘了。
她发现自己的心情跟身体是背道而驰的,她的心明明还气恼着他的所作所为,而身体却莫名地接受了他。
丰作稍稍地离开了她甜蜜的唇瓣,低头凝视着怀中羞涩而微愠的她——
“听我说……”
这次,她虽没有点头答应,却也没像先前那样大声嚷嚷。
“我一直觉得很抱歉,那一天……我绝不是有意骂你丑八怪。”他内疚地道,“这十二年来,我常常有意无意地想起你,想起你的声音、你的样子,还有你含在眼眶中的泪……”
美绪望着他,有些难以置信。
他感到内疚、感到抱歉?是真的吗?这十二年来记挂着这件事的不只是她?
“毕业典礼那天,我本来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可是见你拔腿就跑,而我又……总之,我很后悔没对你说声抱歉。”
“这句对不起或许来得太晚,但我是真心的。”他一脸诚挚,发自内心的致歉。
她眨眨眼睛,眼底又乍现泪光,“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端起她的下巴,定定地凝视着她。
“你为什么那么说?”她问。
他歉然一笑,“那时我正因为要出国念书的事而感到焦躁不安,心情一直非常不稳定,所以……”
她怨瞠,“所以我就成了你的出气包?”
“对不起……”他又一次表达歉意。
“你知不知道我因此而不敢谈恋爱?你知不知道我……我……”她知道自己有点激动,但她就是忍不住。
他点点头,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是我不好,那时候我太年轻了,不然……”
她偎在他怀中,安静地听着他述说一切。
“这几年,我出国念书,回来后也非常专心地投入工作,但是……我经常想起你。”他说。
她娇嗔着,“骗人。”抬起头,她不满地瞪着他,“那天你连给我自我介绍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记得我?你……你能记得我什么?”
他一笑,眼底竟满是柔情,“我知道你叫阿部美绪,常常远远地看我练球。”
她一怔,“真的?”
她以为自己只是他众多仰慕者之一,根本不会引起他丝毫的注意,可是……他竟然说他早就知道她是阿部美绪,甚至还知道她经常躲在远处看他练球?!
这是真的吗?他该不会只是博她开心吧?
“当我看见你的名字就写在招牌上时,我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走进去,结果没想到真的是你。”
“然后呢?”她望着他,清秀的脸庞上有着小女孩的娇态。
被她这么盯着,他心上一悸。
“然后……”他撇起唇角,温柔地一笑,“然后我就为你着迷了。”
她羞怯地低下头,“那你跟我爸又是怎么回事?”
“噢,”他撇唇一笑,“那天我跟人家约在‘京三’谈并购案,没想到跟你爸爸竟然挺投缘的,而且请你当家庭医生也是他出的主意。”
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糗事已经被父亲知道,她不觉有点困窘。
“你害我丢脸丢到家了。”她轻啐着。
他环着她的腰,轻声地问:“那现在……你准备怎么样?”
“什么?”她娇羞地睇着他,却不敢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愿意跟我交往吗?”他问。
美绪怔愣着,没有立刻给他答复。
他有些心急起来,“怎么样?”
本来看着他那诚恳的模样,她已经几乎要点头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忽地想起一件事,就是他和她父亲都曾说过的“赎罪”。
什么是赎罪?赎的又是什么罪?难道他提出交往的要求,是为了弥补当年的无心之错?
如果他跟她交往是为了让他心里的罪恶感减轻,那么她跟他交往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用你赎罪。”她突然正色地注视着他。
他一怔,旋即想起她指的是什么。
“我不是为了赎罪才想跟你交往的……”他眼神真诚地凝望着她,“我是真的喜欢上你。”
她存疑地睨着他,“是吗?”
“如果我对你单纯只是抱歉,不会惦记了你十二年……”他忽而有点难为情。
其实这十二年来,她的身影一直都在他的脑海中;虽然他并没有像她这样连恋爱都不谈,但不管他和谁交往,总是会莫名地想起她来。
这……算不算也是种眷恋呢?
表面上看起来,受委屈的人是她,但实际上,他又何尝不是被她牵绊着?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再来?”为得美人心,他变得有点低声下气。
她睇着他,“行得通吗?”
她已经二十八岁了,虽然还不老,却卡在有点尴尬的年龄;她好怕把时间浪费在不确定的感情上头,真的好怕。
他似乎观出她的忧虑,随即淡然一笑,“也许有结果,也许没结果,但是没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是个擅长说服他人的高手,而她也真的动摇了。
“我们已经错过了十二年,现在该是‘加快脚步’的时候了。”话罢,他再一次低头覆上她不安的唇——
※※※
就这样,他们在大家都看好的情况下,不知不觉交往了一个月。
美绪是个工作时间固定但却很长的医生,而且医院还是自己家里开的,平时能挪出来跟他见面的时间并不多,除非……医院关门后。
然而医院关门后,她通常又累得想倒头大睡,因此丰作在非常想她的时候就只有一种方法——到医院挂号。
美绪是个绝对“慢热型”的人,凡事都采取比较被动的姿态。
而他却是个攻击型的人,他捺不住、等不住,见到目标就是勇往直前、毫不犹豫。
当急惊风碰上慢郎中,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像旁人所预料的那么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当前一位病患离开,另一名病患跟着进来,美绪不禁一怔。
因为步进诊疗室的不是别人,而是刚与她交往不久的丰作。
“嗨,阿部医生。”他知道美绪一定会念他两句,所以他一脸讨好地打招呼。
美绪瞪着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已经是他们交往以来,他第三次假借“看病”名义跑来医院见她。
虽然之前她也曾经念过他两句,但显然地,他根本就把她的训话当耳边风。
这一回,她已经懒得再唠叨他,只是有点懊恼地看着他。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见他,但是在医院里约会不是太奇怪了吗?更何况他还可能会占用到其他病患的看诊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