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那么想……”她声调软软地否认。
他眉头一拧,猛地圈住她的腰肢,“那你怎么想?你能像那些女人那样取悦我?”
他说的“那些女人”,是指上次他带回来的那几个妙龄女郎吧?要她像她们那般千娇百媚、妖娆热情,她是真的学不来……
她垂着眼,眉心微皱,一脸不知所措的无辜模样,挑起了他些许的欲望。
低头,他狠狠地吻住了她。
他像是发泄似的,而她异常温顺,不似上次那般抵抗挣扎。
他想她只是为了维护芳川辰平而不敢违抗他,并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真心接受他。
只要他再继续,她也许会像那天一样抗拒,而他怕的就是那样。
一旦她拒绝抵抗,肯定又会激得他粗暴对待。他不要再那么对她,他是她的丈夫,可不是强暴犯。
因为不想对她用强,因为不想被她拒绝,所以……他选择逃离。
推开她,他神情阴沉地道:“无趣。”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又过去了。杰的态度没有改变,对于她所释出的善意也视而不见。
尽管如此,米亚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打退堂鼓。
不管他是如何冷漠无情地拒绝她、打击她,她绝对不会退缩,不会放弃。
每天不管他回来得多晚,她总会在门口等他。他喝醉了,她会服侍他更衣休息;他出门,她一定目送着他离去。
他冷言相讥,她微笑以对;他给她气受,她甘之如饴。
她尽妻子的本分顺从他、伺候他,她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感受到她的用心及直一诚。
午夜过后,杰回来了。他带着一身酒气,还有她所陌生的香水味。
丈夫的身上有着其他女人的气味,她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但是她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你回来了。”她等在门边。
陪着杰一起回来的保罗跟桑尼在这些时日的相处接触后,对米亚的态度已不似之前冷淡疏离。
虽然他们跟她言语不通,但眼神还是可以交流的。
两人向等在门边的她点了点头,好言好语地似乎在劝着杰什么。
杰脸上一沉,不悦地回了他们两句,两人便低头不敢多说。
“杰……”米亚趋前想扶住酒醉的他,他冷脸了她一眼,以动作拒绝了。
他径自往前走去,而米亚则紧跟在后。
回到房间,他砰地往床上倒去,动也不动。
米亚默默地走到床边,“杰,把衣服换了,好吗?”
他微掀起眼皮睇着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她鼓起勇气坐在床边,伸出颤抖的手,慢慢地解开他衬衫的钮扣。
他没有推开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感觉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米亚于是提及今天接到广治电话之事。
“对了,今天广治堂哥跟吉造叔叔都打过电话来。”她说着,一点都没发现他眼底闪过的锐芒。“他想请求你让他回公司,因为吉造叔叔不敢跟你提,所以他拜托我向你……”
“你凭什么以为你的求情有用?”突然,他打断了她。“他们父子俩偷偷挪用公司的钱,我不跟他算这笔账已经够仁慈了。”
“挪用?”她一怔。
“没错,”他不悦地看着她,“没有人能用我的钱,那些曾经用过我钱的人,现在都不在了,他们两个人还能好好地活着,真该感谢上帝。”
“我不知道这些事,我!”迎上他阴沉的目光,她陡地一惊。“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抓住她的手,“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帮他求情!?”
“杰,他是我堂哥……”
“他跟你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他对你很有‘性趣’!”他恶意地说,“也许你对他也有……”
“杰!”她愠恼又委屈地喊,“你明知道我跟广治堂哥没什么。”
“既然是这样,就别在我面前提起他!”说着,他恨恨地甩开她的手。
“杰……”她气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质疑她,但除了气,她什么都不能做。
“出去!”他冷喝。
米亚坐在原处不动,委屈地看着他。她的唇在微微颤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封闭自己,然后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这世上没有什么仇恨是用爱化解不了的,但为何他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见他这样伤害他自己,她觉得好气、好心痛……
“非要这样吗?”她喃喃地说。“你非要这样封闭自己的心吗?”
闻言,他翻身瞪着她,“你可不是心理医生,我也不需要心理治疗!”
她毅然地迎上他凶恶的眸子,“你以为你这么做能让谁高兴吗?你母亲?你的马立爸爸?”
杰神情一凝,两只眼睛像要烧起来似的,“不准你提他们!”
“我要说!”
她不该顶撞他、激怒他的。但也许是因为不满的情绪积压了太久,也或者是因为看不过他这样伤害自己,她卯起来就跟他杠上。
“爸爸还爱着你母亲,他没有背叛她,而你母亲也不会希望你恨自己的亲生父亲,别忘了你所恨的人,是你母亲深爱着的人!”
杰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冷得教人忍不住哆嗦。
“我说不、准、再、说!”他像是下最后通牒般地警告她。
“你是爱爸爸的,如果你不爱他,就不会恨他。”她不畏威胁地继续说着。
她知道再继续说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气到杀了她。但她必须说,她必须唤醒他心底深处的感情。
“你的马立爸爸宽容地接受了你母亲及你,他是真的爱你们。他真心爱过,不会有什么遗憾,要是他知道你带着仇恨长大,他一定……啊!”
杰没让她把话说完,他狠狠地将她扯到床上,翻身压住了她。
他恨恨地瞪着她,褐色的眸子里窜着懊恼的火。他气得微微发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但是……他怎么能承认?
他是爱她的,但当他越是爱她,就越忍不住要激烈的拒绝她。
对芳川辰平,他还是有不谅解之处,但他其实也发现……他对他的恨已不如以往强烈。
这个发现让他自责心虚,觉得自己好像对不起抑郁而终的母亲及马立爸爸。
“杰,求求你……”米亚平静地看着他盛怒的脸庞,眼角泛着泪光,“放过你自己,也放过爸爸……”
“放过爸爸?”他冷然地一笑,“他是你的爸爸,可不是我的。”
“如果他不是,他的存在、他的人生又哪会干扰到你?”凝视着他,她淌下眼泪。
他一震,胸口一阵揪紧。是的,他是在乎,因为在乎,他才会大老远跑到日本来毁灭芳川辰平。
她说对了,都说对了,只是……他无法看开。
“杰,只要你愿意忘掉一切仇恨,我什么都肯做……”
“你?”他唇角浮现一抹凄凉又懊恼的笑,“你还有什么可以做?”说着,他大手一张,刷地扯开了她的衣服。
她一震,惊愕地望着他。
“你随我摆布,对我千依百顺,就只是为了求我放过他,是不是?”他沉声质问。
“杰……”看见他被长年的仇恨折磨成这样,她真的不忍。“不要这样下去……”
“不要为了他对我苦苦哀求,那只会让我更生气。”他对她提出警告。
“不是……”她温柔而真诚的眼眸凝视着愤怒的他,“不只是为爸爸,也为你——”
他一怔。
“我不想看你被仇恨折磨,我……”眼眶一热,鼻子一酸,心头一紧,她说出了那句她藏在心里的话——“因为我爱你,我爱你。”
杰陡然一震,木木地望着她。
他像是遭到电极般僵住不动,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
她爱他?不,她明明恨他的!
他逼她跟他结婚、他不给她好脸色看、他对她冷言冷语、他当着她的面出轨、甚至……他粗暴的占有了她。
她怎么可能爱他?他是要伤害她所深爱的父亲的坏人啊!
“我嫁给你不完全是因为迫于无奈,我对你……”终于,她对他坦白了心意。
他神情错愕而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他知道这一回,他是彻彻底底的栽在她手里了。
他从来不奢望也不认为她会爱他,但当她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时,他心底除了震惊,还有一种仿若得到上天眷顾般的喜悦。
可是他能相信吗?他如何知道她不是为了维护她所爱的养父呢?
因诗太震惊、太意外,他的反应及言词责反向而行。
“谎言,连篇谎言。”他放开了她,断然地背身而去。
米亚擦去眼泪,坚强地坐起。她不会放弃,她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她的苦心及用心。
“明天……”她喃喃地说,“明天再来……”
明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她会继续下去,因为她要看见他脸上的阳光、脸上的笑容。
下班时间早已过了两个钟头,杰仍心情沉重地坐在办公室内,满脑子回荡着米亚对他说的那些话。
离开义大利之前,他曾充满了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复仇成功,但到日本后,他发现事情不如他想的简单,因为……米亚。
多不可思议啊!不论在商场或黑手党中,他都是有着“凶神恶煞”评价的男人。这样的他,怎么会被一个柔弱女子击垮?
“该死!”他懊恼地往桌面一捶。
“老板……”守在办公室门外的保罗推门进来,“发生什么事?”
他眉心深锁,收住怒气。“没事。”
保罗站在门口,“老板,我可以跟你说件事吗?”
杰睨了他一记,“进来说吧。”
保罗关上门,走了过来,但似乎还是有点犹豫。
杰抬眼睇着他,“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保罗抓抓头,“是关于米亚小姐的事……”
“她?”杰一怔。“她怎么了?”
保罗摇摇头,“她没怎么了,只是……你对她到底是怎么了?”
杰浓眉一皱,“什么意思?”
“你突然地娶了一个非义籍的女性,我们真的非常惊讶……”保罗神情忧虑地说,“你这样等于是放弃了继承罗西尼家教父地位的权利。”
非纯义籍的人不能进入黑手党,更别说继承教父之位了。而保罗担心且不解的,就是这个。
“罗西尼家族不只我一个人。”他说,“我的堂兄弟们都有不错的本事。”
“话是没错,但马立老爹生前最倚重的就是你……”
杰沉默着。是的,马立爸爸生前不顾他人的臆测及不满,执意将教父之位传给了他,并几乎以立誓的方式,强调他身上流着的是罗西尼家的血。
他想,马立爸爸是想以爱他的方式,表达出对母亲执迷不悔的爱。
当他能这样爱着不是自己亲骨肉的儿子,甚至将家族荣耀传给这个儿子之时,也就表示他是真的用生命在爱着他深爱的女人。
他其实不配坐上这个位置,因为他是日义混血。
但这个秘密,除了马立爸爸、母亲及他,再没别人知道。尽管有人怀疑,但他们却也不敢明说。
“如果你是因话深爱米亚小姐而宁可放弃一切,我们当然没话说,不过我跟桑尼都觉得你对待她的方式很……”
杰瞪了他一眼,沉声说:“别过问我的事。”
保罗敬畏地低下头,“我明白,不过我真的不懂……”
“保罗,别拿她的事来烦我。”
“如果你不喜欢她,为什么娶她?”
“谁告诉你说我不喜欢她?”
“既然喜欢她,你为什么每天流连夜店,对她又那么冷淡?”
“保罗!”杰动了火,“要不是我视你如手足,我会扁你一顿。”
保罗抬起头看着他,诚挚地说:“就是因为知道你视我为兄弟,我才要说……”
“你!”
“马立老爹是个专情负责的人,他对夫人的好是大家都知道的。”尽管有点畏惧,保罗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下去,“虽然我对米亚小姐不是义大利人,而有点反对你们的婚姻,但她其实是个不错的女人,我看她对你也很……”
“很什么?”杰打断了他,“你看不出来她是恨我的吗?”
“她恨你?”
“她是被我逼着进礼堂的。”杰痛苦地一笑。“我们惟一的一次性爱,还是我硬上的,你说……她会不恨我?”
保罗沉吟须臾,“可是我觉得她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你不懂我们之间的恩怨。”
“她看着你的眼神没有恨。”保罗说,“我发现不管你对她多冷淡、多粗暴,她看着你的时候,总是温柔又深情的……”
“温柔又深情?”杰苦笑一记。
她的温柔深情是为了讨好他,以达到维护芳川辰平的目的。
“你也爱她,是吧?”保罗试探地问。
杰睨着他,皱了皱眉头。
见他没动怒,保罗放胆地又说:“她也爱你,爱情是藏不住的。”
杰心头的某一根弦被保罗的话微微牵动。她爱他?是吗?如果保罗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也就表示米亚昨天说爱他是真的罗?
忖着,他苦笑一记。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爱他?保罗会那么想,那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跟米亚之间的恩怨情仇。
看看表,他发现已经八点多了——
“我要走了。”为免保罗继续 嗦,他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保罗以试探的眼神望着他,“又去香筑?”
杰瞥了他一眼,有点哭笑不得。“回家。”
“咦?”保罗有丝惊讶。
“我可不想一边找乐子,一边听你在耳边唠叨。”说着,他穿上西装外套,径自走了出去。
进了门,杰发现不管多晚,每天总会等在门边的米亚不见踪影。
他感到怅然若失,却还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带着得意的语气对前座的保罗说:“看吧?她终于没耐心了。”保罗讷讷地从后视镜里脸着他,没有说话。
杰下了车,径自朝主屋走去。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一种“我说的没错吧”的得意表情,但他的心里却是失落的。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已经习惯在打开大门的那一际,看见米亚美丽而温柔的脸,而今天……
他想,她是放弃了吧?
而“她爱他”这件事,在这一刻,应该也真相大白了。
穿过主屋,踏上长廊,来到了他所居住的左厢。他踩着有点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往他的房间走去。
偌大的宅子里安静得教人觉得寂寞,就像是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般。
忽地,砰地一声,从他的房间里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他陡地一震,当场愣了几秒钟。
这声音是从他的房间传出来的,而他的枕头底下放着一把枪……
一刹那间,一幕幕可怕的景象在他脑海快速闪过。
“米亚?”她知道他枕头底下有枪,只有她知道。难道……
噢,老天!难道她因为受不了他的精神虐待而走上绝路?难道她今天没在门口等他,是因为她想在他的房间里,以他的枪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