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眼见宝贝女儿被欺凌,昙花姐儿又忿怒又心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教她来不及防备,看着青青红肿的脸颊,搂着人嚎陶大哭,昙花姐几整颗心都疼了。
赖以营生的摊子被砸,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女儿被欺负,这些人简直跟六年前通她的嫂嫂和故乡的村人一样可恶,他们凭什么来于涉她的人生?
***
一对策马赶路的男女连夜赶路,两人的脸上都有些疲惫。途经早市,两人竟不约而同地勤马停步。
“大哥,请停步。”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妹子,且停步。”他听见了打斗的声音。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四目相对,彼此的脸上都漾起了会心的微笑。
“大哥唤我停步,可有何事?”
“妹子要我留步,也是有事?”
“没错,我闻到了疑似子夜昙的香气。”
已绝迹六年的子夜昙,相救好友江天衡的唯一解药!
男子闻言扬眉,亦道:“我也是。而且我还听见了有人争执打斗的声音。路见不平,岂可袖手旁观?”
“呵,合该是老天爷要咱们夫妻俩管这档闲事!”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咱们走吧!或许好心管了闲事,立刻就有好报也说不定。”随着男子声落,一双人影策马回头,往样德镇早市方向奔去。
***
没有人能帮她,只有她能帮她自己,只有她自己能够保护干娘跟青青!
脑海里唯一闪过的只有这个念头,昙花姐儿不知打哪儿生起的蛮力,纤细的双臂拉起整个粥锅,摊底有炭火,整个锅子还是热腾腾的,蒸气迎面而上,烫得人受不了,但昙花姐儿管不了这么多,对热贫完全没有感觉,她双手握着锅缘,用力往前一泼,准确地命中目标,整锅粥全落在黑睑汉子的身上。
“啊……他奶奶的!烫……烫……烫死我了!”黑脸汉子被烫得哭爹喊娘,脸、脖子、双手无一处不被热粥给烫伤,整个人像只掉落滚水拼命挣扎欲脱身的老鼠,那模样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老大!”手下见老大吃了亏,纷纷转头过来,要教训昙花姐儿替老大报仇出气。
昙花姐儿一点也不怕,她一心一意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走这群恶人,才能保护干娘和青青!丢下空粥锅,她拿起锅构。舀起蛋花汤,一瓢一瓢往其他的流氓身上泼去。,
热汤一泼,几个流氓高头大马,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遇上了热水,立刻做鸟兽散。被热汤烫着的地痞无不跳脚,哇哇大叫;其中一个幸运点,闪过昙花姐儿的“攻势”,想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哑巴女子弄得如此狼狈,心头愈想愈恼,眼光一移,看见一旁正在嚎陶大哭的青青,坏心眼顿生
小丫头是哑巴娘的心头宝,抓住小丫头,等于就是掐住哑巴娘的脖子。到时,要她往东,她绝对不敢往西!
这地痞愈想愈是得意,下一瞬间,身影已落在大婶跟青青的面前。他迅速出掌,准备劈昏大婶,抢走青青,好要胁昙花姐儿;谁知,一道黑影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啪啪”两掌,登时将这地痞打飞,丢往一旁去。
“还不走啊?看不出来原来你们这么够义气,想学那个兄弟一样被我抛出市集,嗯?”黑影说话了,他是个二十余岁,显得极有威严的男子。
“啊……不……不不……我们……我们马上走,马上走……”
“哎哟喂呀……”
男子沉声一问,威势逼人,其他的地痞们看得是冷汗直冒、头皮直发麻,男子再跨步向前,掌心凝气,挥掌向离他最近的目标,挨掌的地痞身子像棉絮似的飘起,狠狠坠地。
这一摔,余下的地痞们立刻乱成一团,不一会儿全都抱头鼠窜,保自个儿的命要紧,谁还管得了躺在地上哀号的黑脸老大?
“混账东西!现在只剩下你一个,看你还怎么嚣张?”一旁的百姓们全都围上来,准备修理这个跋扈嚣张的地痞。
敢欺负我的青青,我才要你好看!
昙花姐儿气得杏眼圆睁,捞起一瓢热汤就往黑脸汉子头上倒去。黑脸汉子这次反应就快了,忙不迭一个翻身,人就问个远远的,临走前还不忘发狠放话:“臭哑巴婆娘,你给我记住!明天我一定再来找你算账,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只要老子还在这一天,你就别想继续在这祥德镇待下去了!”
“还说,你还说!”两名菜贩子看了气不过,直接拿起篮子里的芋头、萝卜往黑脸汉子头上砸去。
黑脸汉子运气好,头一偏,轻松闪过芋头萝卜,黝黑的脸上得意的笑容才正要扬起,下一刻便转成杀猪似的嚎叫,随着身影远去落在不远处的早市口。
“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真是个大好人!”众人齐声称赞见义勇为的威严男子。
但男子不为所动,快步走至另一名面貌姣好的女子身边低声问着:“妹子,如何?可是子夜昙?”
“大哥,没错。”女子嘴角微扬,黑眸盯着掌心上放着方才自地上拾起的昙花丝,眉眼也染上了笑意:“老天保佑呵,这花千真万确就是我所要找的子夜昙,天衡真是好福气,他有救了。不过……闲事既然管了,就要管到底,那位卖粥的姑娘双手都被热气给烫伤了。”
昙花姐儿方才不顾一切勇敢护女的举动让她动容。同样身为人母,孩子都是娘亲的心头肉,呵疼都来不及,哪舍得心肝宝贝受到一丁点伤害?昙花姐儿一心一意只想保护女儿的心情,她感同身受。
“妹子,你说得对,今天这一切好像是老天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的。我看这位卖粥的姑娘似乎遇上了麻烦,一会儿我们夫妻俩送她们回去,顺便问问,或许咱们帮得上忙也说不定。”威严男子亦赞同娇妻的提议。
“昙花姐儿,你要不要紧?杜大娘,你呢?”
“青青,乖,不哭喀!没事了,没事了。”
赶走了恶霸,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温言软语地安慰着昙花姐儿娘孙三人。昙花姐儿的睑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提起脚步,走向前先扶起干娘,再往前认大婶怀里接过青青,三人六眼相对,想及方才混乱的状况,思绪登时清醒,三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尤其是昙花姐儿,仿佛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双手环着于娘跟青青,哭得肝肠寸断,情绪几乎崩溃。
她们没做错什么事,她们只是想平平安安过日子。可今天这么一闹,日子肯定是过不下去了,谁来告诉她,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为什么?
***
镇郊,一幢简单的屋子,门前有个小院落,后头一大片空地全栽满了昙花。这方寸之地是昙花姐儿一家三人安身立命的小天地。
入门前,不意发现这一大片昙花,千真万确是子夜昙呵!绝迹六年的子夜昙再现,是她梦寐以求的药材,教方采衣惊喜至极,眉开眼笑。
“嗯,这样……就好了。”在干净的白布上打上最后一个结,完成包扎工作,方采衣微笑交代:“所幸只是被蒸气的热烫伤,只伤在表面,记得两天内伤口不可碰水,一日三次擦这罐药膏,保持伤口干净清洁,照我的交代,两三天后你的烫伤一定痊愈。青青啊,那个黑脸大叔真坏,对不对?”
“对,黑脸大叔坏,很坏!”青青一脸愤慨,大声回话。
“青青这么可爱的脸蛋,他居然打得下手,真是可恶!”打开瓶盖,挖出精心调配消肿专用的药膏,轻轻涂在青青红肿的脸颊上,方采衣边说,心里满是心疼。青青的年纪和她女儿相仿,方才一路回来,两人聊得开心,青青不但投她的缘,可人的笑容更让方采衣觉得有几分熟悉,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
“青青,别担心幄,擦了姨的药膏,过两天消肿了,你就又会变回那位可爱漂儿、人见人爱的青青峻!”
“蒲公子、萧夫人,谢谢,真的太感谢了!今天要是没有你们夫妻俩仗义相助,我们祖孙三人不知道会被那些恶徒欺凌成什么样,更别提想讨什么公道了。两位恩人,请受大娘我一拜。”昙花姐儿的干娘杜大娘说完便要向萧敬天夫妇跪拜磕头,以表谢意。
“大娘,无须如此。路见不平,挺身相助是应该的。”萧敬天手忙动,杜大娘身子一矮,便让他给接住扶起。
“是啊,大娘,我们长年在江湖上走荡,管闲事管成习惯了,您无须跟我们夫妻俩客气。”方采衣顺口接话。夫妻俩心有灵犀,就是要消除杜大娘满心满眼想报恩的念头。
“多谢,多谢两位!”杜大娘眼底闪着泪光,口里不住道谢。感谢老天爷啊!让她们一家在困顿之际,能遇上这么样的大好人。
“大娘,举手之劳,无须挂怀。倘若真想谢我们夫妻,只要大娘到厨房煮两碗粥让我们充饥,就是最好的回报了。”萧敬天微笑道。
“是啊,管了闲事,体力早用尽了,杜姑娘的粥煮得好香,光是闻那味这就让人饥肠辆辆了。我跟我夫君就是被这粥香给拦了路的。”
“呵呵,有有有,厨房里还有粥,我去热热.再加点料.两位恩人等我一会儿.马上就有热嫩可吃。”林十杨妞率倾。身走往厨房张罗去。
回程路上的闲聊让彼此都有了初步的认识和了解。萧敬天和方采衣这对恩爱的年轻夫妻,丈夫是生意人、妻子是大夫,家住朱河镇,此趟离家乃是为探一位好友的病况而来,却没想在半路凑巧救了昙花姐儿一家。
昙花姐儿有个很美的名字,姓杜,名昙英。英者,花也,以昙花为名,以昙花营生,她命里似乎就是和昙花极为有缘。杜家人口简单,除了杜昙英之外,就只有她的干娘杜大娘和女儿青青三个人,其中颇耐人寻味的一点是青青是从母姓,而且杜家似乎不见男主人的存在。
感激恩人仗义相救,方采衣问起原因,杜大娘便一五一十把杜昙英婉拒刘大丰求亲一事,以致引来今日麻烦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
萍水相逢,交浅自不宜言深,从杜大娘的话里得知这些年来都是杜昙英一人独撑家计,但对于青青的爹,大娘却是一字都未提及。方采衣心思缜蜜,她猜测杜昙英的身后一定隐藏了一段不愿回想的往事。
“让你们两位久等了!来来来,快来吃。喏,这是粥,这是昙花蛋花汤。不是大娘我自吹自擂,虽然这粥跟汤看来寒酸,但滋味绝对是一流的,保证你们吃过之后一辈子忘不了!野英学我的粥,再加上她的巧想,创造出另一种全新的风味。我们这些年就是靠这粥跟汤过日子,一切都是多专亏有了昙英啊!”
杜大娘边说,思及这些年来的生活,心头不免又是一阵感触。杜昙英知道干娘的心事,遂伸出被白布包扎的双手,轻轻拍了拍。杜大娘意会抬头,望见杜昙英安慰的笑容,女人体贴让她很窝心,她也回给昙英一个笑,点点头,作为回应。答应昙英不再想过去,不再多伤心。
杜大娘和昙英虽非真正的母女,但两人的感情深笃,对彼此的关心都在适才的眼波交会中表露无遗。方采衣看了十分感动,也更加打定自己要帮助杜家的心意。
第二章
杜大娘端来两碗粥和两碗昙花蛋花场招待萧敬天夫妇。
两碗清粥简简单单,粥里和着青菜片、细肉末、香菇朵.看来清清淡淡;汤则是昙花切碎加蛋花煮成,氤氲的热气里飘散着方采衣熟悉的子夜昙清香。粥入口即化,再喝一口汤,昙花的清香瞬间在口中飘散,很是美味。直至碗底朝天,意犹未尽。
“好粥!好汤!”萧敬天满足赞道。走遍大江南北,吃过各形各色的美食自不在话下,但是以昙花为食材,做法简单,却能做出滋味如此美味,值得让人细细品味的粥品,却是头一次尝到,煮食者的用心从舌尖准确传达至心里。
方采衣也吃得笑咪咪,无须多言,两夫妻心满意足的表情已足够让杜大娘和杜昙英高兴了。
“多谢两位恩人的美言!唉,粥虽然好吃,却无法再营生了。没办法做生意,以后的生活不知该怎么办?我们这个家要是有个男人在,昙英就不用这么辛苦,这些年我们这家子也不用受尽欺凌侮辱了。”杜大娘有感而发地感叹道。
“大娘,您的女婿如今何在?”
方采衣顺势问话。
“呼!提到那个没良心的男人我就有气,敢作不敢当,天知道他死到哪里去了……”提到青青的爹,杜大娘火气就起,忿忿难平,连声开骂。
杜昙英一听,秀眉微杜,立刻用杯子敲桌面,引起杜大娘的注意回头看。杜昙英同她摇摇头,不意她打住话题,莫再说下去。
青青已到了会找爹的年纪了,不管谁对谁错,都是大人的事,她不想青青小小年纪便对爹亲和异性生了坏印象。
“好好好,昙英,我知道了。唉,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啊!”明白杜昙英的考量,杜大娘深叹一口气,打住话题。
“大娘先别生气。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提议,大娘听听可好?”
“什么办法?”杜大娘眨眨眼。
“我说出提议之前,想先请问大娘跟杜姑娘,你们是不是武峰凤鸣村的人氏?”方采衣询问道。
提起出身地,不知怎么地,杜昙英脸上突然出现了防备,杜大娘本欲开口答是,却让杜昙英暗暗掐住手制止,于是只好改口否认。
“凤鸣村啊……我们是听过这个地方,不过不是凤鸣的人。”
“那请问大娘,你们的子夜昙从何而来?”
“子夜昙?这……是……”杜大娘眼神闪烁,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回道:“啊,对对对,是当初一位路过的姑娘送给我们的,那姑娘说过她就是凤鸣的人。”
听见有位凤鸣姑娘送过她们子夜昙,萧敬天和方采衣神色倏地紧张起来,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后,方采衣续问道:“大娘,你可还记得那位姑娘的长相?”
“哎呀,人老了,都过这么久了,哪会记得啊?萧夫人啊,你为何会突然间起我们的出身地?”
“哩,没什么,纯粹是好奇而已。”
希望变成失望,方采衣的语气里有难掩的惆怅。
“因为天朝只有凤鸣村一地产子夜昙。方才进屋时,我注意到这小屋前后四周都种植了子夜昙。这种品种的昙花花性相当特殊,可观赏,可食用,更可佐药,只可惜六年前一场天灾毁了凤鸣村,让子夜昙从此绝迹。失去这味珍贵的药材,我惋惜不已;没想到今日竟能再见子夜昙,真令我如获至宝,欣喜不已,此番相遇正是时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