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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东流 page 6 作者:七宝

  说起来该要神不知、鬼不觉,但路途中,他数次见鞠春水停下,不住的回头往他的方向打探,让他再一次见识她那种堪称为动物级,异常发达的灵感力。

  一路跟到城郊处的某个小院落,她不露声息的翻墙而入,他尾随在后,同样的没声没息却是穿墙而入,然后跟着她直奔后院。

  后院里有一间小屋,屋里头纤尘不染,置得整洁雅致,但却没有什么人气,至少月卯星可以由空洞的气场感觉出来,这是一间空置许久的空屋。

  没人住的原因,也许是案桌上的灵位所所致……月卯星看着轻倚在桌案边上的少女,一个寻常肉眼无法看见的女孩,看着这女孩,再看看正在桌案边上摸摸碰碰的春水,他心中的疑问更深。

  女孩看见月卯星,更进一步的来说,是看见他周身清圣之气,苍白的脸上出现敬畏之色,连忙起身福了一福。

  鞠春水浑然不觉这些,自动自发的从桌案底下的暗格取出三枝清香,设法点上后,拿着香,朝桌案上的灵位拜了三拜——

  「良姊姊,春儿要走了,在安定下来之前,恐怕很久很久都不能来看你,所以特来跟你道别,希望你能保佑春儿一路平安……」顿了顿,迟疑了一下,可是还是忍不住说了,「虽然爹爹跟大哥容不下我,但他们其实没那么坏,在我走后,希望你也能保佑他们一切顺利。」

  闻言,女孩面露愁容。

  持香的鞠春水似乎知道她的话会引人不安,因此稍稍解释一下,「其实没什么啦!只是爹爹跟大哥他们所认定的事,跟我所想的并不相同,为免日后摩擦更大,真的伤了彼此的和气,所以我决定要走了,远远的离开……」

  有些些的哽咽,她鞠春水毕立见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洒脱。

  吸吸鼻子,她插上三炷清香,极力的想压抑下心头那股委屈感,但她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良姊姊,我真不懂,这到底是谁规定的?为什么时间一到,女孩子就一定得嫁人?一定得像个弱者一样,任人安排自个儿的人生?」伫立灵前,总是生气盎然的俏脸上有几分的茫然不解。

  咬唇,她愈想愈觉不公平,觉得好恨,「同样都是人,只因为我不是男孩子,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为自个儿的人生做安排?

  「不公平,这一点也不公平……」恨恨的抹去眼泪,她不想哭,她一向都是不哭的,但心头那阵受伤的感觉,让她难受。

  「大哥明明说过,他不逼我,绝不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但他始终还是做了,而且还是用最卑鄙的方式,他设计我、设计圣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诬赖我……他诬赖我……」

  让她心痛的是被亲人设计与诬赖,一想到那份的委屈,持着香,眼泪不禁扑簌簌的落下,觉得好伤心。

  一旁的女孩又急又愁,但什么也不能做,最终,那求助的目光不自觉的投向一旁观望的月卯星。

  求求您,这当中一定有误会,请您帮忙劝劝她吧——

  月卯星跟来,原本就是想了解状况的,没理由拒绝女孩的请求。

  凝神聚念,下一刻,他的生魂不再虚无飘渺,而是化为平日的形体……

  「谁?」鞠春水很敏感,立即察觉有异,没想到一回过身来,竟然看见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月卯星,太过讶异,让她忘了在第一时间内擦去脸上的泪水。

  「又见面了,鞠姑娘。」微微笑,稀松平常,好像他们常以这样方式见面似的。

  鞠春水瞪着他,瞪着他那微微发着荧光,好像有一点点透明的身子,怀疑她的眼睛真是彻底出毛病了。

  「你……」困难的出声,她不知道该怎么界定他这时的灵异状态。

  迟疑当中,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她连忙抹去脸上的泪痕,然后瞪眼,极其不爽的质问:「你跟踪我?」

  月卯星轻笑,发现她真的很有趣。

  原以为他得花时间先解释此时的状况,没想到她对他此时的异常模样没有第二句话,倒是在计较他跟踪的事?

  正打算开口说明,但异常的气流波动惊动了他,让他闭上眼……

  「有人来了。」睁开眼后,他说道:「是年少爷,我想,他是来劝你回去的。」

  「大哥?怎么可能?」她不信,但绝佳的耳力确实听见异响。

  半信半疑的瞪了他一眼,她闪身,朝床上躲去。

  月卯星跟着她,但没跟着她一起躲,而是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她隐身在床幔内侧……

  「你还不躲起来?」她低斥。

  「放心,令兄看不见我。」月卯星微笑,胸有成竹。

  她不信他,因为,她明明就看见他了,可是他一脸笃定,而来人的足音又已接近,她不好开口,只好瞪着他……

  咬牙,决定赌了!赌他的话是真的!

  在她做下决定的同时,门扉「咿呀」一声被打开,来人果真是年冠雅,灵堂边的女孩一见到他,苍白的脸上露出既忧伤又欣喜的表情。

  一如鞠春水的行为模式,年冠雅一进到屋内,直直走向灵堂,脚步在看见灵前的三炷清香时顿了一顿。

  清俊的面容上微微露出放心之色,不着形迹的看向屋内可供藏人的地方。

  月卯星对着他微笑,但年冠雅当然没看见,他收回视线,就像没看见炉龛里的香似的,如同鞠春水片刻前的动作,自动从暗格内取香,一样三枝,点着后,朝写着「温良」的灵位拜了拜……

  第五章

  「良妹,昨夜府里发生了」件大事……」持着香,年冠雅开口,温润的嗓音荡漾在微见曙光的房内。

  升烟袅袅,只见他不愠不躁的说道:「春儿她被我惹恼了,只怕要气上好一阵子,如果你地下有知,希望你能设法劝劝她,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她要生气,要怎么对我这个大哥发脾气都成,但为了义父,希望她懂事一些,千万别闹到离家出走的局面。」

  月卯星看看那头的年冠雅,再看看这头咬着下唇,一脸不甘心的鞠春水,温雅的面容露着淡淡的笑意。

  「看来,是我多虑了,你大哥也真是了解你,知晓你想离开的打算。」

  他的开口换来鞠春水一脸的紧张,虽然年冠雅进来时没看见他,让她稍稍安了心,但她可不确定他的出声会不会被听见,只能用力的瞪他。

  「放心,你哥哥他听不见我的声音。」月卯星直接说道。

  她不信,但半晌,听年冠雅毫无反应,验证他的话,可她还是觉得不爽,用力的再白他一眼。

  那头的年冠雅并不知道这小小的插曲,插上三枝清香后,伫立於灵案前,像说给自己听一样轻声道:「良妹,我的做法或许太极端了一些,让春儿觉得很受伤,但为了义父,我又能如何?」

  苦笑,年冠雅颇为无奈,「身为人子,我得设法为义父分忧;为人兄长,我得为这个妹妹打算,不论是哪种身分立场,确保她一生喜乐和顺,是我责无旁贷的义务与责任,只是鱼与熊掌,两者难以兼得,我其实也很为难。」

  鞠春水咬唇,听半天只觉得呕上加呕,表情黑得有些难看。

  她多想反驳,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旁的人觉得是为她好的事,只要她不觉得好,那一切都是白搭。

  就像嫁人的事,这种事她一直就没有考虑过,可是就因为一句「为她着想」,他们不顾她的意愿就要她接受,这种硬性逼迫的事,造成她痛苦在先,怎可能让她快乐得起来?怎么可以说是为了她好?

  「春儿是我唯一的妹妹,她想什么,我还会不知道吗?」年冠雅轻叹出声,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不禁放柔,「我还记得,春儿小的时候,软软甜甜的,见了人总是笑咪咪,即使玩得一身的污泥,也是一脸的甜笑,是个让人疼到心坎儿里去的女娃儿……」

  因为这话,灵堂前的女孩面露微笑,因为过去美好的回忆而浅笑着。

  「但自从你出事后……」滞了滞,因为最不愿回想的往事,「自从你出事后,那个记忆中的春儿也跟着变了,回想起来,是从那时候开始,她不再把她自个儿当女孩儿,镇日男装打扮不说,还嗜武成痴,空暇时就跟着捕快们四处抓贼逮人……」

  看着袅袅升烟,年冠雅不知想起了什么,漂亮的眸中净是沉痛之色。

  「如果……如果当年不发生那样的事,你不会死,春儿也不至於变成今日这样;又如果,如果春儿是个男孩,我跟义父也犯不着这么样的担心。」

  闻言,蜷缩在床内侧的鞠春水缩了缩,搁置在膝上的俏脸僵了一下。

  伫立在灵案边的女孩儿面露感伤,娟秀面容上的不舍与牵挂都是那么的明显……

  月卯星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年冠雅想着当年的事,清朗的俊颜有几分痛苦之色,开口道:「春儿一直把你当亲姊姊看待,当年你出事,她受到的打击很大,惦着这个,义父跟我体谅她,所以一直任由着她去,但如今,她都二十了,我们身为她的至亲,为了她着想,你说,我们还能这样放任她继续下去吗?」

  身为现场唯一一个同时观察三方的人,月卯星听得很认真,因此有所疑问。

  「以前的事?」他好奇,朝躲在床内侧的人问:「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同样处在哀伤情绪当中的鞠春水白他一眼,觉得他好吵,没想回答他。

  而那一头的年冠雅——

  「我知道,昨夜的事我做得过火,确实是委屈她了。」敛起忧伤的情绪,他坦言道,也得澄清一番,「可是我能不做吗?」

  又是幽幽一叹,他说道:「对待嫁的闺女而言,她这年岁已经算是老小姐,虽然义父平日不提,但实际上,他老人家却总是暗暗发愁—愁着这唯一的女儿会遭人取笑,说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小姐,一方面,他更是暗暗愁着,忧虑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他的好女儿。」

  才怪!

  如果他们真的当她是一家人,真的愁虑她的未来,不管有什么想法,大可以好好跟她说,绝没有必要这样设计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诬赖她,而且还是最严重的那种诬赖,诬赖她是低贱的淫贼,她最痛恨的那种人。

  鞠春水的心中满是不以为然,一想到昨夜的事,心头那股子的怨气就是没办法消下去。

  「昨天的事全怪我太过躁进了,但东方圣者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对象,也只有他那样品性高洁又同时具有好脾气跟好教养的人,才能让我跟义父感到放心,不用担心她嫁了人之后会过得不好……」

  鞠春水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此时此刻,话题内容太尴尬,即使是她也觉得不自在,这会儿索性将整张脸埋进腿间,整个人蜷成了一团,好避开月卯星的目光。

  「当然,除了人品问题,更重要的是,四方行使这个职务所代表的责任与义务。」年冠雅确实是仔细的想过每一个点。

  一旁的月卯星完全没有当事人的自觉,听得可认真了。

  「身为东方行使的月卯星,为了职务,常年在东方境内游历飘泊,以春儿的个性,可以跟着这样的夫婿四方行走历练,她必然欢喜。」年冠雅极具条理的分析,「而,换个方向来说,如果她真不喜欢这个夫婿,大可以不跟着出门。」

  连这个,年冠雅也想到了,「只要她一句话,义父跟我自会帮她出头,让她得以待在安乐城内,自此,她名义上多了个丈夫,可是生活不变,可以一如往常的生活,却又不用担心嫁不出去而遭人指指点点。」

  「你大哥倒是为你考虑良多。」月卯星竟然赞美起年冠雅的面面俱到。

  鞠春水闷着头不想理他,觉得他这时的赞美真是莫名其妙。

  心情还是很差,即使方才那一番说词说得合情合理,好像很为她着想似的,可是她没办法领情,对於这一套说辞只感到羞耻。

  说得再冠冕堂皇又如何呢?

  讲半天,结论还不就是那样,根本就只是帮她逮住一个丈夫,一个身分条件合适就好的丈夫而已,除此之外,她的感受限意愿都是屁,对方的感受跟意愿也都是——

  屁。

  哼!

  她心头老大不爽,那头,年冠雅分析完之后—换个语气柔声再道:「总之,我知道是我冲动了,只顾着想帮她留住这样的好丈夫,却没顾虑到她的感受就设了局,如果她不开心,不喜欢我们这样做……」

  以自言自语这种事来说,年冠雅这话的语气慎重得过头,「我跟义父已经反省过了,只要她开口,我们以后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面对这样的保证,鞠春水没有动作,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

  「义父已上了年纪,膝下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如果春儿不原谅我们,不给我们悔改的机会,心一狠,就这么一去不回了……」幽幽一叹,年冠雅缓缓道出他的忧虑,「如果演变成那样的地步,我更不敢想象,义父他老人家会有多么的难过,若是因此一病不起……」

  话没说全,可更加显出话语中的严重性,鞠春水的思绪受扰,不由得方寸大乱,没来由的感到烦躁了起来。

  「我知道,春儿一向识大体。」年冠雅状似无心的自语,「她舍不得,不会那样对待义父上切是我小人之心,自己多虑了。」

  听到这里,月卯星也忍不住暗赞,这个年冠雅确实厉害,为了能留下人,何止是双管齐下,根本好的、坏的全都让他」个人说完了。

  这般的好口才,即使她原本有心要走,这会儿恐怕也难走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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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年冠雅离开,身为当事人的鞠春水没开过口,发出一点声息。

  她安静的蜷缩在床内侧,动也不动,俏脸埋在双腿之间,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以为她在这一番话后还真能安心离开,但月卯星忍不住开口,跟着柔声劝道:「回去吧!你大哥确实是担心你。」

  她闷声轻哼一声,不怎么买帐的样子。

  月卯星也不急着得到她回应,望向灵案桌边一脸忧伤的女孩,思索着这边该从何处理起……

  「卑鄙!」蜗牛一样埋着头的人突然骂了一声。

  骂一句不够,索性卯起来大骂,「卑鄙,卑鄙!大哥最卑鄙了!」

  「有吗?」月卯星回过头再看她,回想一下,中肯的道出他的观察,「我倒觉得他说得很诚恳,看得出他很担心你,也真的很了解你,晓得你性子刚烈,打算离家出走以明志。」

  「这样还不卑鄙吗?」她抬头,一扫方才低落的士气,低声咆哮,「他先是设计了我,现在又好声好气的想哄我,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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