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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的呼唤 page 5 作者:陶陶

  他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往草丛里带,在一棵树旁放下她,而后退了几步,见她谨慎地跑到树后去,而后探出头来看他,朝他挥手示意他退后。

  他微微一笑又退了几步,可见她不停地挥着,他只得再退后静静地等着她完事。她这几天非常沉默,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待在一旁,显得很消沉,偶尔她会在石拍与古比努力逗她开心时露出短暂的笑意,但很快的她又会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拿着她奇怪的长方形盒子按来按去,「喂,喂,姊姊……」地喊着,不晓得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他们的花费都是用她奇怪的笔换来的,她有些怪异的小东西能卖到不少好价钱,所以他们一行人都吃得很好,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慷慨的主人,她虽吃的不多,可是却不吝啬给他们每个人足够的食物。

  她甚至找了铁匠帮他们把脚炼去除,这举动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它人也是,他听过有一些主人对奴隶不错,但他一直认为那只是安慰奴隶的话,没想到世上真有这样的人,所以,就算他曾有过离开的念头,但最后还是选择跟在她身边。

  即使在有手铐脚缭时,他要离开就不是难事,更何况是现在,待在她身边不是因为感激,而是他仍没打消利用她称霸一方的念头,虽说这样有点对不起她,不过换个角度来讲,她是个非常柔弱的女人,有他在身边,她可以受到保护,毕竟到乐山的路途非常险峻困难,她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到的,如此一来,他们也可算是互相利用。

  夕川站起身,扶着树干缓慢地走着。

  她的脚底好痛喔!她好想念家里的床,还有马桶,在这儿一点都不好,自从知晓自己回到过去后,她就一直很难过,每回想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她就忍不住想哭,她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一想到姊姊……她就更加难过,如果姊姊也在这里,或许她就不会那么惊慌了……刚刚她在梦里还见到了姊姊,可是她才跑过去想跟姊姊说话,姊姊就突然不见了。

  夕川抹去泪水,忽然有个想法。对了,说不定姊姊跟她一起过来了,她能来,姊姊一定也可以的……一想到这儿,她的心情突然好了些,如果姊姊也在这里,一定会找她的,对,没错,刚刚的梦一定是这个意思,姊姊一定是想告诉她别担心。

  没错!夕川点点头,一定是这样,那她一定要更快的赶到乐山去才行!只要跟姊姊见了面,以姊姊的聪明,一定能把她们带回去的。

  「妳在哭吗?」

  听见他的声音,她抬起头回答。「没有。」吸吸鼻子。

  他轻松地抱起她,她也懒得再争辩,只是低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愣了一下回道:「主人不用跟奴隶致谢。」

  「什么?」她仰头看着他,不明白他的话。

  他低头看她一眼。「没什么。」

  「你……你几岁了?」她随口找个话题。

  「不知道。」

  「为什么?」她不解地追问。

  「时间对我没有意义。」见她一脸疑问,他简单地回答。「年纪重要吗?」

  「也不是……」她摇头。

  「主人几岁?」他反问。

  「二十一。」她突然皱起眉,左右张望。

  「怎么了?」

  她往旁边的树林指着。「那里好象有东西,我们去看看。」

  「什么东西?」他没听见任何声音。

  「去那里。」她坚持地指着方向。

  他抱着她往一旁的树林走去,她仔细聆听,一边指着方向。「快到了。」

  他还是没听到任何声音。

  「在那里,兔子。」她指着树丛边。「牠受伤了。」

  他惊讶地看着一只让陷阱夹伤脚的兔子躺在树丛边。

  「下来、下来。」她简单地以纳苏话说着,

  他放她站好,她立刻蹲在兔子面前,沉稳地抚摸牠。「一会儿就不痛了。」她身手想把铁夹掰开,却没有足够的力气。「索……」

  她还没说完,他已经蹲下身替她把陷阱拉开,她抱出兔子轻声安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他直盯着她,看她将兔子安放在膝间,右手摆在牠受伤的部位上,一边喃念咒语。他静静地在一旁观看,对于她治疗的能力他已经不陌生,唯一让他讶异的是她的能力无法治疗自己,还有她为什么会知道树丛里有受伤的兔子?他深思地盯着她瞧,难道她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能力?

  他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她吐口气,松开兔子,让牠站在地上,兔子摇晃地跳了一步,回头瞧她。

  「快走吧!」她微笑地说。

  兔子奔跳而去,夕川疲累地抹去额上的汗,她才起身,他已经伸出手。「我可以自己走……」

  她话未说完,他已经拦腰抱起她,她叹口气,微红着脸。「怎么我说什么他都不听呢!」

  他抱着她离开树林,没注意到树上藏着一个身影,黑影看着兔子离去的方向,眉头纠结。

  「真的是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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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比抬手搭在眉上挡住阳光,看着路的尽头。「要进城了。」

  「终于可以歇息了。」阿比甘莎忍不住吁口气,这几天不停地走路,让她脚底都起泡了,她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教她实在有些吃不消。

  「主人--」

  「嘘,主人睡着了。」石拍打断阿西木嘎的话。

  众人往索日背后看去,就见她趴在他肩上沉沉地睡着,因为主人脚底起水泡,后脚跟也磨破皮,所以众人提议轮流背她,起先她不肯点头,后来实在是走了几步就无法再走,才颔首答应。

  虽说是轮流,可因为索日是当中力气最大,体力最好的,主人在他身上好象不显重,所以至今也没换过手,就一直让他背着,主人的靴子由石拍志愿挂在脖子上,袋子则由普布背着,而主人也在城镇上买了适合的衣物,穿起当地人的衣服后,她现在看起来就跟一般的姑娘没有两样。

  「主人睡了也好,有件事大伙儿得先商量一下。」最年长的阿西木嘎说道。「现在咱们的花费都是由主人变卖东西来的,可去乐山的路途很遥远,主人恐怕没有这么多东西能供我们这一路的花费。」

  「那倒是。」古比率先应了一声。

  「那就省着点用。」阿比甘莎说道。

  「不管怎么省,也没办法省到乐山。」曲比阿鸟说了句。「最好的办法是在一个城镇赚够足够的钱后,再往下一个城镇出发。」

  「这主意倒是不错。」阿西木嘎点头。

  「我没力气,可别叫我去做苦工。」阿比甘莎立刻道。

  一提到力气,大伙儿全往索日看去,他挑眉说道:「别想我一个人赚九个人的花费,个人赚个人的。」

  「这不行,那石拍怎么办?他还小,能做什么?」阿比甘莎立刻道。「还有,阿西木嘎、曲比阿乌也老了……」

  「胡扯。」阿西木嘎斥责。「我还能干活。」

  「妳呢?能做什么?」曲比阿乌看着阿比甘莎冷哼一声。「张大腿赚钱吗?」

  「妳说什么!」

  「好了,不要吵。」阿西木嘎出声打断阿比甘莎的尖叫。「好好讨论事情。」

  「我们不需要赚钱,山林就是我们的食物。」一直没说话的普布开了口。「我能抓猎物。」

  「这我也行。」古比摸摸自己的下巴。「可是主人她不要我们去抓那些可口的小猎物。」

  「主人不吃肉。」石拍说道。

  「上天赐给我们兔子,赐给我们鹿,一切的一切都是要让我们食用的。」普布说道。「吃肉才有力气。」

  「你吃很多肉吗,索日?所以你才这么有力气。」石拍天真地问。

  索日瞥他一眼。「我的力气是天生的。」

  「你听到了吗?普布。」石拍笑着说。

  古比哈哈大笑,伸手摸了一下石拍的头,其它人也笑,甚至索日、普布与沉默寡言的巴里呼玛都扯出一抹笑。

  夕川动了一下,脸颊无意识地磨了下索日的背,石拍立刻嘘嘘地要大家小声点。

  「前面好象躺了一个人。」古比忽然道。

  大家立刻往前看去,果然瞧见一个人躺在路边。

  「是不是死了?」阿比甘莎问道。

  走近后,发现他在呻吟,大腿上流着血,他的身上套着一件破旧的开襟衣裳,下半身是及膝的浅蓝裤子,小腿上是白色的绑腿。

  「他受伤了。」石拍宣布他的观察所得。

  夕川在索日的背上又动了一下。

  「怎么样?」普布弯身拉起受伤的男子,让他坐起来。

  「我快死了。」他呻吟。

  「流这点血死不了人的。」阿比甘莎轻哼一声。

  「谁说的……哎呀!好痛好痛。」男于哀嚎地说。

  「你小声点,嘘--」石拍对他说道。

  夕川动了一下,睁开双眼。「怎么了?什么声音?」她揉着双眼。

  「哎呀,好痛啊!」男子继续哭天抢地。「那群没良心的人划了我一刀就跑走了。」

  「怎么了?」夕川自索日的肩上往下看,瞧见一个古铜肤色的年轻男子正流着血,她立刻道:「快放我下来。」

  「他不碍事。」索日不打算放下她,他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打算帮他治疗,对方是个陌生人,他觉得并不妥,她的能力还是愈少人知道愈好。

  「你放心。」石拍对男子说道。  「我家主人可厉害了,她只要摸摸你,你……」

  「石拍。」阿西木嘎拦截他的话语。「主人醒了,把鞋子给主人。」

  「好。」石拍点头。「主人,我帮妳穿鞋。」他拿下挂在胸前的鞋子,专心地解着绑在一起的鞋带。

  「这点伤也叫成这样。」曲比阿乌皱下眉头。

  「能站吧?」普布将他拉起。

  「哎哟!痛、痛。」男子一边站起一边哀叫,他的脸形瘦长,有双狭长的双眼。

  虽然他叫得很凄惨,可夕川却没感觉到任何疼痛的情绪,所以她想他应该真的伤得不严重才是。

  「我袋子里有药,我帮你--」

  「不用为他浪费药、羊苴咩城快到了,巫师多的是。」索日说道,羊苴咩城是南诏的都城,巫师是不会少的。

  「你说什么?你也太无情了。」男子哀叫一声。

  「什么?」夕川追问,她听不懂两人的对话。

  「都城到了。」古比指着前头。

  夕川往前方看去,瞧见市镇,古比一边比着受伤的男子,一边比着城镇,她不太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不过她猜测应该是要送男子进城吧!

  「好了,主人。」石拍松开两只鞋子。「我帮妳穿。」他抓着主人的脚就要塞进靴子里。

  夕川倒抽口气,他抓到她脚后跟的破皮了。

  「对不起。」石拍慌张道,急忙放开她的脚。

  「没关系。」夕川立刻道。

  「到镇上再穿吧!」索日说了一句。

  「噢!」石拍懊恼地应了一声。他真笨,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主人跟他们的脚不一样,白白嫩嫩的,他应该要更小心一点才对。

  第四章

  受伤的男子叫扎格,他走在路上正准备进城时,让三名不学无术、轻佻顽劣的年轻人以刀子划过大腿。

  原本他们三人是在吓唬他,没想到不小心真弄伤了他,谁晓得他们也不搀他进城找大夫,就这样跑走了。

  「你的伤又不严重,自己走进城就好了。」听完他的叙述,普布不客气地说。

  「这位壮士,或许少块肉你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可我自小就怕看到血,一看到血我就全身无力,这怎么能怪我?要怪就要怪那三个没良心的年轻人。」扎格忿忿不平地说。

  夕川因为听不懂他们的话,所以进城后就好奇地东张西望,虽然这样让索日背进城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发现城里好多人都像她这样让人背着,不只这儿,大匣城也是,背的人都穿得比较寒酸破旧,可骑在背上的人各个衣着华丽,而且神情显露出一种高傲与自信。

  在这儿待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她虽然无法跟他们作非常好的沟通,可所见所闻已让她能大概了解这个地方的运作方式。

  这几天她不时会想到母亲以前帮她上的历史课,因为她的家族有彝族血缘,所以母亲会为她跟姊姊上一些关于彝族历史的相关课程,她记得母亲提过以前的西南地区有所谓的奴隶制度,当时最有名的奴隶政权是南诏国。

  这样一想,才明白她现在是索日他们的主人了,她当时会将他们买下只是纯粹感觉到他们的痛苦,所以想释放他们,没想到却在无意中成为他们的主人,她只希望她回到现代后,他们可以在这儿好好地过活,不要再成为别人的奴隶。

  「索日,你累吗?」夕川出声问道。「我可以下来。」他已经背她好半天了。

  「我不累。」他简短地回答,背她可说是他奴隶生涯中最轻松的一件事。

  「找个店休息一下。」她张望着,这个城比大厘城热闹许多。「我们去那里。」她指着前方的茶店。「我帮他……他的伤……」她指着扎格,以她有限的彝族话说明自己的意思。

  「哎哟,你们到底要去哪?我的血快流光了。」扎格哀嚎。

  「真是不中用。」阿比甘莎轻哼一声。

  「随便妳怎么说,快帮我找个郎中。」他一拐一拐地走着。

  索日一边背着夕川进茶铺,一边说道:「不用帮他,这里有巫师可以看病。」因为没有其它人懂纳苏话,所以他也就毋需避讳。「不要用到妳的能力。」

  「能力……」夕川绞尽脑汁想着,之前索日教过她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想起来了,好象是指她能治愈人的能力。

  以前母亲跟姊姊也常叮咛她不要在陌生人面前随便使用能力,她有放在心上,但有时心一急就忘了,对于别人身体及心理上的苦痛,她很容易感同身受,所以有时虽然明白不可以在外人面前展现能力,可对她而言要做到实在很难,感受到别人的痛苦而不去治疗,她本身也会非常难受,所以有时根本无法思考这么多。

  「我不会用我的能力。」她回答。只要她没感受到立即而且危险的伤害,她可以用一般的疗法,毕竟她学过中医。

  扎格在普布的搀扶下走进茶店,才进门就瞧着一个扛着药箱的汉人郎中擦身而过,他急忙道:「等等,您是大夫吧?」

  原本急急忙忙要出去的郎中停下步伐。「我是,怎么了?」他的视线往下,瞧见他流血的大腿。

  「麻烦您看一下。」扎格说道。

  「这……我赶时间……」他打开药箱,拿出一瓶药。「先擦着吧!我回来后再帮你仔细瞧瞧。」说完便匆匆忙忙的离开。

  「等等,喂!先生……」扎格喊着。「怎么回事?这个镇的人都没有同情心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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