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飞快离去的身影,况风僵硬的脸瞬间化为狰狞,并咬牙切齿地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掐死你这只死狗仔,我们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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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万籁俱寂,突然间,电话声乍然惊响!
尖锐紧绷的铃声划开宁静的同时,床上的人影被吓得迅速眺了起来,瞪著那响彻云霄的电话,犹沾著睡意的迟钝大脑好一会儿才恢复运作。
叹了口气,拿起话筒,低醇柔和的声音在宁静的空气里缓缓逸出。
「我是易相逢。」
「为什么你还在那里?」
听见话筒里的声音开口就是质问,她微微挑眉,打趣地回答,「这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
「两个月前我汇给你一笔钱,你早就应该拿著那些钱离开。」
「那些钱我全都拿去送给孤儿院做功德了,所以现在的我可是一穷二白呢!连买飞机票的钱都不够。」
「什么?!」话筒里传来高分贝的声音。
稍微把话筒拉离耳朵,她稍稍扯开嗓子对著话筒重复了一次,「你没听错,我把你汇来的钱捐出去了,一毛都没拿,所以近期内我没有能力离开。」
「你竟敢这么做?」话筒里又传来咆哮。
「我养父说来路下明的钱不可以拿,所以我请邮局办事员帮我把钱汇回去,不过很奇怪,三天後我帐户里的钱又多了,而且比之前的还要多很多,所以我又请邮局办事员帮我把钱汇回去,但是同样三天後,更多的钱又汇进我的帐户里,你说奇不奇怪?」
「白痴!那是我汇的!」有点抓狂的语气。
「我知道。」一顿,特地补充,「现在才知道。」
「你……」
「因为觉得很诡异,所以我把全部的钱都捐出去了,不过如果我早知道那是你的钱,我就不会这么做了。」拿起电话,易相逢打开落地窗走到外头阳台,靠著栏杆,她轻笑,「我为我鲁莽不智的行为向你道歉,关於那笔钱我会慢慢还你,不过得请你宽限一些日子,我会再多找一份工作,等工作一阵子後我……」
「你不用还。」话筒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真的?那可不是一笔小钱,你确定?」
「确定,我不在乎那点小钱。」
「不,尽管如此,我还是得谢谢你的好意。我养父说过无功不受禄,所以我想遗是工作一阵子来还债好了。」
「我说过不要你还!」话筒里再次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我会再汇钱过去,这次拿到钱後,我要你马上整理行李,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所以别再找藉口留在那里!」
「关於『我养父』对你的承诺,我当然不会忘,毕竟你对我们家可说是圣恩再造,所以身为养父女儿的我绝对不会忘记那个承诺,请你不用担心。」
「那么记得,我两个月内就会过去,而你必须在那之前离开,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受跟你处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女人如此命令。
沉默了几秒,唇角勾起一抹平静却略显哀伤的弧度,看著夜空孤月,低醇的嗓音略带瘠哑地响超,「我知道。」
「很好,那么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我会的。」
之後,不再言语,直到对方挂了电话,易相逢才轻轻地放下话筒。
「天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了?」她喃喃自问,然後忍不住张开双手抱住自己,躲回阳台内的温暖空间。
一进屋,她毫不犹豫地走到音响前方,然後挑了张CD放进CD匣里。没多久,钢琴声立刻充满了整间屋子。
曲子的旋律编得极好,温柔中带著清幽静谧的律动,搭上钢琴透明清浅的声音,乐曲一响起,便让人忍不住闭目聆听,细细感受音符交错间那种能沉淀、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么冷又被人吵醒,幸好还有酷哥的音乐可以听。」跪在床畔,手里抱著枕头,她勾起一抹满足幸福的微笑,「至少我还有酷哥,感谢上帝。」
第五章
「酷哥!」
马路对面又传来熟悉而富有朝气的呼喊。
「又是她。」不需要回头,光听声音就足以让况风皱起眉头,打开车门,他立刻对身边的杉本驭然说:「杉本先生,请您赶快上车吧!」
「等她。」杉本驭然低头看著乐谱,没有进车。
「她会得寸进尺的。」
「等她。」他只是重复。
驾驭著惊人的速度,易相逢很快地来到两人身边。
「酷哥,你今天好早啊!有事要忙吗?」她轻快地打著招呼。
「死狗仔,既然知道杉本先生有事要忙,你还缠上来干嘛?死缠烂打也要有个限度,你每天这样堵人很让人困扰知不知道?还有,杉本先生明明很明白地拒绝过你好几次,你到底……」
「午安,帅哥。」转头匆匆打了个招呼,没有理会况风後续的抱怨低骂,她立刻又回头看向杉本驭然,「酷哥,今天有空吗?」
把视线从乐谱上头抽起,他看著几乎天天都会出现在眼前的灿烂笑颜,沉默了三秒,轻轻摇头。「很抱歉。」
笑一笑,她不以为意又约了个时间。「那明天有空吗?」
「很抱歉。」同样一句话。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我很忙,很抱歉。」
「好吧,那你的手机号码可以给我吗?」脸上的笑容未减,她越挫越勇地又问了一个问题。
「我没有手机。」
「哦!这样啊!」一点也不怀疑二十一世纪竟然还会有人没手机的荒谬谎言,她扯高笑弧,精神爽朗地哈啦起来,「三天没有看到你了,这三天你过得好吗?」
「不错。」
「那就好。我也过得很好,除了昨天半夜被一通电话吵醒。」
凝视的眼光没有栘动,他灵敏地发现她的笑颜在提到那通电话时似乎更加灿烂夺目,像是很高兴的模样,看来那通电话应该是特别的人打来的。
思绪流转到这,一般窒闷立刻从胸口冲上喉间,他脱口就说:「看得出来。」
「是吗?看得出来啊!」捧起脸颊,又扯高笑弧,然後突然换了个主题。「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我可以跟你多聊一点吗?」
「我很忙。」
「那让我抱一下好吗?」她又突然问。
「好女孩不该问这种问题。」
「你说得对,『好女孩』是不该问这种问题,但是我这个『女人』在听了一整晚你的音乐後,喜欢你的心情涨满了心头,现在看到你後,更是激荡得快溢出来了,所以我得告诉你,我不是很能理智地控制自己。」
看著她眼里乍现炽烈无比但又隐约不稳定的银光,胸口闷气又现。
很明显的,让她如此兴奋激动的是那通电话,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去找拨打电话的主角?
他并非每日进出杉本大楼,如果她真想看到心目中的偶像,为何不聪明一点,隔个几天才来碰一次运气?
如果他是她,他绝对不会浪费人生,纯粹就为了一个偶像每日这样守株待兔。
每个人都应该要有自己的生活,而像她这种年龄的生活除了成就自己便是让自己快乐,而他看得出来,让她快乐的另有其人,她为何不开窍点找到自己最应该做的事?
这样执著喜欢一个偶像的心情是多么愚昧,而这样无意义的等待更是多么痴傻的行为。
「你该抱著的人不是我,」冷淡的声音里有些气闷,易相逢却迟钝得完全听不出来。
「当然是你,让我想拥抱的人只有你,只有你能让我觉得温暖。」顿了下,她眼神一动,坏坏的诡笑纹路浮现在唇畔。「如果我不顾一切地强抱住你,你应该不会对身为女性的我出手反击吧?」
「你这是威胁我。」他冷下脸来。
看著他沉冷下来的脸孔,她饮下笑容仰头看著蔚蓝晴空,让阳光照亮却模糊她整张脸孔。「天气这么晴朗,在这种好天气里威胁人岂不是太糟蹋?我当然是在开玩笑。」
「我听不出任何玩笑意味。」
稍稍低下头,阳光却依然笼罩著她的双眼,钻石般的瞳眸盛映著阳光,折射出斑斓华放的灿烂银光,她伸手掩著嘴唇低低轻笑了几声。
「对不起,因为这是冷笑话,自然玩笑意味低了些。」
「我今天真的很忙,如果你没事的话,我要去录音室了。」不知为什么,今天他就是没有心情像之前几次那样跟她闲聊,尤其面对她异常灿烂的笑颜,他竞反常地心浮气躁了起来。
「对不起,我好像开错玩笑了。」她拉住他欲离去的袖子道歉。
他看了她一眼,脸上看不出想法,不冷不热地开口,「我接受。」
「我不会再犯了,真的。」她抓紧衣袖,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不理会她局促不安的表情,他往车边跨去,将袖子从她指间抽回。「我得走了。」
「听说天才钢琴新星一个月後要来台湾了。」趁著他坐进车内的前一刻,她急忙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不意外他诧异的表情,她继续说:「晨间新闻说的,他们说孙衍打算来台湾巡回演奏。」
「哪一台新闻?」
「GTT。」
杉本驭然敛眉沉思了一会,心里有了个底。新闻不会胡乱报导,除非本人放出风声,看来那个人真的要来台湾了。
微微皱起眉头,心底漾上一股不好的预感,那小子这次又想搞什么鬼了。
见他沉默,她忍不住追问:「因为孙衍只演奏你作的曲子,所以他们说你们之间是师徒关系,这次孙衍会来台湾是因为你……这是真的吗?你认识孙衍?」
「你……」发现易相逢眼里热切却又复杂的流光,心里瞬间又是一阵浮躁,眉间的绉褶不自觉地加深。「你知道孙衍?」
「我当然知道,因为他是……」发现自己回答得太快,她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顿了一秒,才又接口,「因为他是台湾人,在美国这么红,我怎么会没听过他。」
杉本驭然留意到她话中奇怪的停顿,但却察觉不到什么异样,只是对她知道孙衍这个人感到讶异。
「我很讶异你知道孙衍,因为他虽红,但不曾录制过CD,虽然开过几场个人钢琴演奏会,但只限於美国几个州,你会知道他倒是奇怪。」
对於他的讶异,她很快给出答案,「别忘了,我在唱片行工作,乐坛方面的事,我当然知道得比一般人多。」
「是吗?」他还是怀疑。
「怎样?你真的认识孙衍?」知道他即将离去,她快速又问了一次,执意知道答案。
「为何这么问?」回答的同时,他观察著她的反应。孙衍虽然在美国迅速窜红,但这也是近几个月的事,美国或许有他的乐迷,但是他敢确定台湾绝对还没有管道可以听到他的音乐。
一个只听过孙衍这个人却没听过孙衍音乐的人,怎么会如此关心他来台的消息,甚至执意知道他和孙衍的关系?他很好奇她如此执著的原因。
「不,我只是想知道新闻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是他的老师?」
「不是,但我的确跟他见过几次面。」
听到这个答案,易相逢有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但是感觉到杉本驭然探索的目光後,她立刻撑起一抹笑弧。
「那就是认识了。」惊喜的口吻加上不可思议的眼神,她用夸张的表情将心中的震撼压到最深处。「哈哈,我赢了,我赢了,因为我美国朋友跟我说孙衍在每场演奏会都只弹你的曲子,所以我就跟她睹你们之间一定有关系,事实证明,我的睹运坚强啊!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赌博。
知道自己成了别人赌博的对象,杉本驭然相当地不高兴,心中的不悦顿时加深。
「你还有问题吗?」他语气更冷。
「报告酷哥,没有了。」没有察觉他泛冷的眼神,她依旧笑得开心。
闻言,没有多看她一眼,他伸手把车门迅速关上,然後用眼神示意前方的况风开车。
看著车子缓缓驶离,易相逢一边挥手道再见,一边却用著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茫然地喃喃自语,「事情本来就已经够不顺利了,现在又变得这么复杂,难道我的愿望就……这么奢侈?这么难以实现吗?」
握紧拳头想要笑几声振作鼓励自己,可逸出唇畔的却是颤抖破碎的苦笑声。她无力地垂下肩膀,用手捂住双眼,五味杂陈的情绪充满了整个心头。
「真糟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这下我是该笑还是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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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结束新歌录制的工作,杉本驭然带著疲惫的心情走进况风驾驶的车内後,便立刻闭眼休息。
今天不知怎么搞的,录制过程一直很不顺利,不是抓不到想要的感觉,就是味道出不来,好不容易终於录制完成,後续润饰的过程中偏偏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屡修不成後,他决定把乐谱带回家中,重新修改一次,所以一下午的奋战算是白费了。
在心中叹了口气,杉本驭然正准备思考一下午失常的原因同时,前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睁开眼,看著萤幕上陌生的电话号码,考虑了两秒後,他决定按下通话键。
「杉本。」他报出姓氏。
「猜猜我是谁?」神秘兮兮中夹著淡淡阴谋味道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你打错了。」闻言,杉本驭然眉头不皱一下,立刻挂断电话,但是没几秒,手机又以同样的频率响了起来,停顿了一秒,他才又按下通话键。
不等杉本驭然开口,电话另一头兀自先传来声音。
「老师啊!怎么三年不见还是这么冷酷刻薄?我只不过开个小玩笑就挂我电话,你也太小气了吧!身为你的爱徒,我由衷建议你快去找个对象,赶紧让爱情甜蜜的雨水滋润拯救你乾涸的心灵吧!如果有需要,爱徒我非常乐意帮忙,看是金发尤物还是神秘女郎,我都可以帮你邮寄到台——」
「现在是晚上十点二十三分,你打电话来以前,不会先考虑一下时差的问题吗?」他打断那喋喋不休的声音。
「老师有这么早睡吗?」
杉本驭然不说话。
「嘻!就是知道老师没睡我才敢打电话过来,我猜老师一定是刚离开录音室对吧?」不等杉本驭然回答,电话那一头的人得意洋洋地臭屁起来。「我的第六感向来都超准的,所以老师你别否认了。」
「有事吗?」没兴趣继续浪费时间听一大串废话,杉本驭然直接问重点。
「当然有事,而且是大事。」声音故意停顿下来卖弄关子,好一会才又出现。「我,孙衍,你的爱徒终於要回台湾了!就在一个月後!一个月後,你就可以看到我这个英俊潇洒、琴艺超群的钢琴天才了,哈哈哈!高不高兴?开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