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娃攒紧双拳,预计让他晓得她可不是弱女子。
“小美人儿……”踏进房门,晋弘贝勒笑不可抑的道:“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获得我的宠幸啊。哈哈哈。”
“你!浑球!”她大怒,一跃而起,双拳并用的捶打他的肩膀。
吃了痛的晋弘贝勒不但不恼,反而笑亮了一双色眼,“太好了!深得吾心!”
班娃一怔,“你有被虐狂吗?”
“本贝勒活了二十几个年头,从来没有女人敢对我大声说话或是抗拒不从,更甭说是动手打我了!你是第一个!”
“这又如何?杀了我?”
“哈!本贝勒爱煞你这辣性子了!杀?我疼你都来不及了。”
“你……你变态!”班娃暗暗揪心,她恐惧极了。原来贝勒爷也有不正常的……
“你叫什么来着?”
“哼。”她把眼睛瞪得极大,以示气愤不平。
晋弘贝勒仰首大笑,“不打紧,反正我决定收你为我的九姨太了,以后就叫你九姨太即可。”
“我不当你的姨太太!”
“这可奇了,多少姑娘巴不得进王府,享受荣华哩。”
“我不要!”荣华和富贵,厉天擎也有呀。
“小美人,虽然是没有封赐的姨太太,但是一沾上王爷府或是贝勒府,可就是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意思了,你别不识好歹。”
“你该下地狱!”
“喔?为什么?说来听听。”这小美人还当真不把他放在眼里哩。
“你强抢民女,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仿佛听了一个大笑话似的,晋弘贝勒笑得差点抽搐,“搞不清楚啊你!我是个贝勒爷,我顶着的可是爱新觉罗的高贵姓氏!”
“满人的子孙罢了。”她轻嗤。
“宝贝儿!”他怪叫,“你这一句话可是犯上,大不敬哪。”
“不敬就不敬!你杀我呀。”
“光凭你的一句不敬,本贝勒的确可以立即斩杀你!”
“哼。请便。”其实心里十分的害怕,她也不愿屈服。
“但是我舍不得你死啊!你可是我的心肝宝哩。”他一脸的色欲相。
班娃不禁退后一步,“你不可以乱来!我是婚配的有夫之妇。”
“当真?”
“真的,真的!你是高高在上的贝勒大爷,如果让人知道你抢夺了他人之妻,你的颜面往哪儿搁呀?是不是?”要三思呀!班娃期盼他能够理智抬头。晋弘贝勒果然苦恼了,但只一会儿,他竟大喜的狂喊,“本贝勒从未和有夫之妇玩玩,就当是尝鲜,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你不怕遭人非议?还有,我的丈夫要是找上门来……”
“我可是堂堂贝勒,怕谁非议?谁敢多嘴,我把他的舌头给割下来不就好了。至于你的丈夫嘛……嘿嘿,除非他有通天本领,否则他到下一辈子也找不着你啊。”
厉天擎应该找得到她吧,至少他旗下的奴仆数十万人,纵横大江南北,包括三教和九流。
可是即使他再厉害也未必探知她被软禁在贝勒府邸呀。
完了!
厉天擎也许不要她了,他可能决定抛弃她了。
她好后悔,她不该乱吃飞醋的。厉天擎不是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的吗,那些喜欢垂涎他的女人又犯不到她头上嘛。
正当懊丧欲死的时候,她的身子忽而悬空,被打横着抱起。
“放我下来!你……”
晋弘贝勒哪肯依她,他将她丢在榻上,色心大起的笑个不停。
“九姨太,你的爷儿要好好的疼你了,这是你的幸运啊。”
班娃爬起身,迅速的跑到梳妆台旁骇叫,“你要是……我会大叫救命!”
一边扭开扣子,一边贪看佳人俏丽模样的晋弘贝勒展开畅快不已的大笑。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搭救你的,府里的人都知道本贝勒今日带回一个九姨太,你的叫声只会让奴才们以为本贝勒血气方刚,神勇无比。”“无耻之徒。”班娃怒满胸臆,她不能哭,不能示弱。
她一定要抵抗到底!
就算是死,她也绝不可以把自己给弄污秽了。
她不要厉天擎鄙视她,她也不让他因此休了她……
“九姨太,我的新夫人!”晋弘贝勒脱了上衣,赤裸着胸膊,朝她走近,他的大手抚上她的腰间……
瞬地,班娃摸到一只花瓶,她想也不想的将花瓶用力的丢砸在他的头上。
“啊……啊啊!”他连连后退几大步,额上的刺痛叫他大凛失神。
他伸手一摸,竟是满脸的血水汨汨。
“你这……这……”该死。他可是德王爷的长子,是世袭的大清贝勒!
晋弘贝勒往外一冲,忖想,应不应该把这不知好歹的民女给绞死?
班娃软下身躯,她靠着梳妆台,全身猛发抖。
“厉天擎!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我只是和你赌气……”
她将螓首埋入双膝之中,低低啜泣起来。
第八章
一日一夜后,榻上的中年男子清醒过来,他望着厉天擎,轻声的问道:“你救了我,是不?”
“举手之劳。”
“你多大年纪了?”
“一十八。”
“你的名姓?我记得我说过将恩赏于你……”
“厉天擎。”
“厉?”这姓氏……
“你是谁?”厉天擎冷峻着,眸底的寒光足以令人心惶。
“我是谁?”他低低问笑了,活了三十四年,头一回有人如此询问他。
“你姓什么?”厉天擎依然冰冷着声,然而他的心底却是紧绷得几乎要把持不住一贯的洒脱不羁。
“爱新觉罗。”这年轻人生得龙眉凤眼,使他莫名的欣赏着。
他的十七个儿子倘若有他的一半神采就足够了。唉,江山多娇,却是耗尽心力啊。
厉天擎忽然失控的低吼,“你是皇亲贵戚?”或者就是那个人?!
他略略沉吟,“不是。”他并没有诳骗这年轻人,因为他不是天皇贵胄。他本身就是执当大清的……
“你姓爱新觉罗!”厉天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我是满人。满人大都是爱新觉罗一族,至少八个旗之中的一旗即是爱新觉罗。难道你和满人有仇?”
“没有。”
“你是满人?”深刻的五官的确是边疆汉子的味道啊。
厉天擎眯起危险的眼神,狠厉的道:“我的母亲是汉人!”所以无法和命运一搏!
“言下之意,你的父亲是满人了?”
厉天擎无话,他不曾见过他的生父,那个拥有天下,至尊至贵的人!
“你父亲抛弃了你们母子是不是?”这男孩的眉目之间有着恨意和哀伤。
厉天擎淡淡的冷笑了,“他没有抛弃我们。”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这个亲生儿的存在。
“我的年纪可以做你的父执辈了!这么吧,你称我一声叔伯。”
“不。”
“你拒绝?你可知……”倘若他知悉他的身份,恐怕俯首磕头,跪身不起。
“称兄道弟吧。”这个满人一直使他心神不宁,却又奇异的涌起孺慕之情。
大概是身在北京城的关系吧,那个人就在这个首都大城里呼风唤雨!厉天擎嘲谑的自我戏笑。
“我的大皇……呃大儿子都已经十七岁了,我和你称兄道弟岂不怪哉。”
“随你。”他完全不强求,只是一股子强烈的情绪难以舒解。
“呵。”这小伙子啊,可知他即将称兄道弟的是何许人也。“忘年之交。我和你就称兄道弟吧。我年岁大你一倍自然是兄长了,可有异议?”
“无异议。”
“那么你敬称我一声历兄!我唤你一声擎弟吧。”他双目精铄,病容全无。
“历兄。”厉天擎双手拱拳,却不禁嘲弄的冷笑一扬。
他是孤鹰,如今竟有了结拜兄弟!
“擎弟!”他抿唇一笑。
“历兄!你是遭人暗杀,或者是个意外?”不知为何,他对这义结兄长就是莫名的在意。
“与人结怨?”他低吟,“何人如斯大胆?”
“依照你一身的华丽来看,绝对不是劫财,否则你的随身玉佩不可能还佩戴在身。”
“擎弟之言甚是。”他的行程是个秘密,除非是有心之人的奸计。
如果当真是意欲诛杀于他,那么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他定不轻饶!
“说到玉……”他取下腰际间的圆形玉,递向前去。
“赠我?当作我无意之中救你的恩情?”厉天擎唇笑,眼未笑的冷睨着。
“当作我们义结金兰的见证之物!”
厉天擎收下了,随手放在腰裤边的丝绸小袋,笑言,“我该回送你什么见证之物?”
“心意。真诚的心意。”不因他的孤寡身份,他所奢求的不过是一份无涉尊下的平等友谊,因为他根本不可能拥有平凡的真正情义。
厉天擎淡淡的勾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突然说道:“我记得我受了剑伤,不过是一个日夜的休养,但是我的体力却似乎恢复大半。”
“因为我喂你吞服了我厉家药铺的万金丹药。”即使是皇宫大内也无法获得的人间奇药。
“那么我的一只玉佩抵过你的万金丹药了。”这只玉的无价在于能够表征他的身份啊,然而他不打算告知一二。
他非常渴望单纯的交心!天地之间,只要他想即可轻易到手,但是最是寻常的感情却是与他无相干系。
永远都是一列人等,敬畏的跪着、怕着。
他不禁心生欣慰,他终于获得无伪的兄弟情。
厉天擎依然噙着笑,但是却是困惑不已,为什么他一直错以为眼前的历兄是那个人呢?是他的思亲之情太过满溢了吗?
他对那个人……不该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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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府邸,三名珠宝玉钿的窈窕美妇此起彼落的尖细着嗓音——
“那个九姨太伤了爷儿您,罪该万死!”
“什么九姨太!她还没向咱们几个姐妹奉茶哩,哪门子的九姨太啊。”
“爷,您不能宠溺她太过,今儿个她打破你的头,明儿个岂不是胡作非为,无人敢置喙了吗?”
晋弘贝勒不作一声,面无喜怒之色。
三姨太见状,愈加妒恨的火上添油,“我的贝勒爷啊!您是主子,咱们是奴才。放纵那女娃刁蛮使泼,可是有辱您的神气哩。”
四姨太一边拨着葡萄皮,一边献殷勤的喂食伺候着,她娇滴滴的道:“那个小姑娘来历不明,也许是反清复明的后代,也许是盗贼之流。爷,您英明天纵,可别怜香惜玉的反而伤了自己。”
七姨太忙不迭接话,“是呀,四姐姐说得甚是呢,那个班娃横看竖看就是有问题,哪有姑娘家成天包里着黑布头巾。”
撤了个嗤笑,晋弘贝勒薄怒,“你们三个娘儿们说够了没有?”
一个比一个还碎嘴,烦!
班娃的不驯反而是个别致的吸引力!
轻易到手的不值一哂,他的八个姨太只会争风吃醋,至于结发妻嘛,乏味到使人难受;相较之下,班娃的倔悍倒是使他不忍放手。
愈是得不到手的愈是弥足珍贵呵。尤其是男人狩猎的心态……
他决定了,一定要驯服那只小野猫,让她心悦臣服的做他的枕边人,为他暖床暖被,供他尽情快意的玩弄。
心下一动,他立即起了身,往水烟阁走去。
三姨太低叫,“爷儿!”
“吵死了!”他回头,将口中的葡萄碎渣往三姨太的粉面上一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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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软禁在水烟阁的班娃把一双眼睛哭得像核桃仁似的,血丝满,好不凄惨。
房外有四名清兵守卫监看着,根本毫无逃走的可能。
她好气,气自己!
明明不是国色天香的绝色,为什么却薄命至斯?
厉天擎那家伙不晓得到哪一个妓院巡视、查帐去了,也说不定是和左芙蓉或白芸香叙旧情去了。
“贝勒爷!”房外响起恭恭敬敬的声音。
班娃立刻跳起来,她慌乱的想找自卫的护身工具。
“甭找了,本贝勒早已一声令下,将这水烟阁的剪刀、针刺包和瓷器花瓶之类的全收走了。”晋弘贝勒摇摇摆摆的大步踏进。
“你干脆把我丢入井里……”这淫贼!额上包扎的白布条之上还渗出血迹,居然还来招惹她?
晋弘贝勒自以为玉树临风的耍了一手飞扇子,“本贝勒偏偏要定你这小辣椒!”
恶!虽然他眉眼唇鼻生得还算好看,可是却叫人反胃。
“玩玩别人的娘子其实挺刺激的,等你正式成为我晋弘贝勒的九姨太之后,我再包上一千两的红包大礼送给你的丈夫,这也算是银货两讫了。”
班娃无路可退了,她的背脊抵着墙,似乎只能任人宰割。
晋弘贝勒恣意的淫笑着,走至她的面前,几乎要与她身贴着身了。
“今日,本贝勒爷若是吃不定你这小泼妇,也甭在北京城内行走了。”
他退开一步,暗忖是把她丢到床榻上压制好呢,或是命令房外的护卫进房来抓牢她不安份的双臂。
然而就在这一瞬时,班娃举高右膝,用力的顶撞他的胯下。
“呼!痛……痛死了!”身体往后一退、又一退,他双手捣掩着受重击的命根子。
“贝勒爷!”房外的汉子一冲而入。“大胆!竟然以下犯上!”
两名汉子意欲擒捉班娃,给她一顿教训。
晋弘贝勒大声喊叫,“住手!你们的爷儿开口命令了吗?她是我要的女人,要杀要剐也该由我动手!”
“属下该罚。”汉子退至两侧。
“快!扶我回房,传令江御医来!”辣娃儿!这么狠的劲力,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他强壮的男性雄风。
他狠红着眼,“小美人!下一回倘若本贝勒爷再搞不定你,嘿,你只好到军营里慰劳慰劳众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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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班娃急慌得连哭的时间也没有了,她一定要想个法子……
“置之死地而后生。”嗯!她牙龈一咬,豁出去了。
她手臂一挥,桌几上的红烛灯油立时倾倒而下,倏地,火焰热光照亮整片窗棂口,强大的灼烧感使得班娃呛着了气。
“失火了,失火了!”她跑到房门边,大喊大叫。
房外的四名护卫连忙将房门打开,一见房里火蛇四处乱窜,他们仅是一呆,立刻把班娃拉拖出来。
“你们赶紧救火啊!我听你们的贝勒爷说过,水烟阁的旁阁里堆放着价值连城的古画和清圣祖的墨法真迹!如果那些宝物毁了,贝勒爷一定会要你们的命来赔……”
四个大男人连对眼一望的时间也不敢耽搁,立时往廊道跑去,预备打水灭火以及通报府邸内的所有管事和奴仆们加入抢救宝物的行列。
班娃一待他们的身影消失于眼下,便迫不及待的赶忙往另一廊道跑冲。
这是惟一的生机,她拼尽全身的气力,努力的跑、跑、跑!
杂沓的脚步声四面八方的聚集,如雷震天的吵嚷将整座贝勒府邸弄得喧嚣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