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谢了。”都要休了她,还做什么礼数?哼,负心汉。
开设妓院和赌坊的男人果然是个坏胚子!他的坏一定是天生的……
“知道你的母亲为什么在菩提寺生下你吗?”他忽然问道。
“住持说因为我的阿爹病故,阿娘无依无靠才到庵里……”
“你的母亲原本要被砍头,就在临盆之前!”厉天擎猛然道出真相。
“啊?你说啥?我怎么不晓得?还有,阿娘她为什么要被砍头?”
“所以我们往菩提寺走一趟,由悟真住持告诉你事实的真相,你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可你为何晓……”
“我有数不清的奴才供我使唤……”
“为什么要回菩提寺了解一切?你打啥坏主意,是不?”
他吊儿郎当的微笑之有些无聊,想找些刺激丰富一下乏味的日子。”
他的事业都有专人司职,除非是解决不了的难题或是困扰才需要劳他的驾,但这难以解决的事情顶多是一年一日吧。
所以基本上他是个悠哉游哉的闲人。
“就算我不要回菩提寺,你也会把我劈昏了之后扛着我去吧。”
“聪明。”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哼,现在才晓得。”他以为她很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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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费三日时间才到达菩提寺,他们并骑的宝马是厉家所买卖的,所乘坐的船舫是厉家所铸造的,轿子嘛,也属于厉家的事业体之一!
可惜班娃不爱抹脂涂粉,也不喜大鱼大肉,更不要累赘的珠宝首饰,所以丈夫的富可敌国对她而言没啥作用。
原本以为各位师父晓得她已嫁为人妻肯定要大发雷霆的,可是现下的阵仗却是叫她摸不着边。
“各位师父,你们‘庆祝’完毕了没?”居然可以笑上一炷香的时刻,嘴巴不酸吗?
“哎。为师的应该给个礼……”悟道转身便往里间厢房走去。
还给礼呀!“你们不骂骂悟心吗?悟心还俗了耶,悟心的佛心不坚定耶。”
“你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出家尼僧,哪来的还俗之说?”
“悟空师父……”班娃好诧异,转问悟真,“住持!你不是总是叮咛我要好好修行,要背诵经文,要发宏愿,救渡世人!”
悟真笑得眼睛眯成一直线,“那是指待你二十岁,点戒之后的出家规则。”
“可我……”她被迫成亲了呀。
觉理笑叹了一口气,“傻孩子,各人有各人的路子,无论是出家修或是在家居都无妨!”
“是呵。你才十六岁,还有大好岁月!不像我们是经过风浪之后,看破、看透了才长伴青灯古佛!”觉彻双手合十。
“娃儿!为师之所以一直不为你烧燃戒疤就是要给你一个自主的人生。”悟真慈祥的笑着,这女娃可是她接生的啊。
自主?哼,班娃努皱了鼻尖。有那个人的存在,她的人生怎么可能自主?他自以为他是她的神 哩。
圆融好奇的往屋外瞥瞄,老半天她忍不住问道:“他真的是那个据说十分顽劣的无心啊?”
“不是‘据说’!是十分、百分、千千万万分!”
“好奇妙!当时你让三个大汉掳走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已遭不测了,没料到你安然无恙,而且头发也留到耳下了,像个美丽的俏女人。”
下意识的摸摸未曾里包布巾的脑袋,班娃也不禁憨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瞧见我长头发的模样……似乎还挺可爱的。”
众僧尼都笑了。
“你的丈夫怎么不进寺来?”圆谐问道。
“他说他懒得和一堆尼姑说话聊天……”如果对象换成妓女,厉天擎大概就变个样子了。
悟真没有动气,她笑问:“小娃儿啊,你们夫妻俩是特地来告知师父们,你们即将白头到老的鸳盟吗?”
“这是其一……”她的身子都已经给了他了。
“其二呢?”众人出声。
“嗯……想……班娃想弄明白我的阿娘为什么差点被砍头,差点儿生不出我来。”
“你全知道了?”正拿着金锁片进屋的悟空即刻骇叫道。
她凝眉,“原来真有我不晓得的仇恨……”
“唉——”悟真垂下眉睫,“自作孽,自承受。班娃,纵有血海深仇,也该放下。人生在世,转眼成空。”
“我阿娘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我阿爹的病故有何蹊跷?住持、师父,请让班娃知悉一切,我不是要血债血偿,可我一定要弄明白!”
“这……”悟空看向他人。
“诚如来说非微尘是……”悟道敛眉,轻念经文。
悟真抿唇,半晌,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重的道:“娃儿!十六年前的一场劫难……”
佛前,烛光闪闪飘飘,四周漫溢着宁静的檀香气味。
班娃的双手攒成拳,又放了开,反反复覆的……泪水已经模糊她的视线,她的心感到泣血。
“阿爹!阿娘!娃儿不孝!”
第五章
夕阳西下,班娃离开菩提寺,她的泪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涸。
“要报仇吗?”厉天擎不太正经的笑问,仿佛问的是喝不喝茶之类的事。
她仰望着他,“他们太残忍了,害死了阿爹阿娘!可是如果要报仇,岂不是要违背佛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他邪勾着血腥味的浅笑。
“厉天擎,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而她,莫名的一悸。
他低首,浪荡的瞅睇住她的泪眸,“爱妻!你毋需了解我,只要爱我、服从我即可。”
好霸呵。
偏偏他玉树临风的好外表和令人欣羡的财富王国,能够叫他狂妄得仿佛是理所当然。
这世上可有使他为难的事或人?
“可以到班家一趟吗?”她询问。
“正有此意。”他低低的笑,“而且得住上一些时日。”
“为什么?”她只是想祭拜阿爹的灵位啊。
“不为什么。”他吻了下她的眉眼,“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颤动,“你一向都是这样随心所欲,就像你要我一般……”
“你是我第一个想要的女人!”
“因为一碗斋饭?”总该还有别的……她不晓得她期待着什么,心儿猛跳……
他歪着笑,色相十足的谑道:“因为我想尝一尝你,因为你不是当尼姑的料……”
有些窘的班娃不知该不该伸出虎爪抓他……嗯,他刚刚说她是他第一个想要拥有的女人,那么也可能有另外的第二个、第三个了!
可为什么一思及此,她竟觉得难受甚至伤心……
哦不!她不要为他伤心,不能为他动情呀。
他不是善良之辈!他只爱捉弄人,只爱恃强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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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府
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扬高音量,“废物!我养你们这些匹夫全是枉然!”
“今年的收成太差……”
“那是穷人家的烦恼!班家可不是寺庙,专门救济人来着!”
“或者把利息钱减个几分……”
“闭嘴!”丁媚雪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恼瞪着,“利子儿一个都不能少!本夫人当初借钱出去,图的是什么?是我太好心……”
总管连忙称赞道:“是、是!人人都说夫人心好,福寿绵长!”
她丹凤眼微弯,刻薄的容面这才缓和下来,“去去去!三日内把我的心肝钱全收回来!”
答声“是”之后,总管拭着冷汗忙事去了。唉,吃人一口饭委实太不易,尤其是遇着这种发饷的小气女人。
其实方圆十里之内,不分老少男女,人人皆知丁媚雪依恃的什么,还不就是和她苟合通奸的那个贪官嘛!呸,之可耻的。
十六年前的那一桩冤案或许便是这对狗男女的奸计,这是市井之间人人口耳相传的公开秘密。
可怜哪,那个温婉善良的班夫人年纪轻轻的却是枉断芳魂。
“啊!啊啊!”他突然鬼哭神号。
厅里的丁媚雪啐了声,扭腰摆臀的走出,“呀!鬼!鬼呀!”她软跌下地。
一阵塞率踏步,下人们全冲到厅堂口的花苑。
老仆们各个大惊失色,喘叫连连,新奴们则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鬼!别来,不干我的事!是……去!去找他!别……哇哇!”一向装扮得风华绝代的丁媚雪竟然不顾形象的在地上爬着。
她爬呀爬的,却让人轻易的拎在半空中。
“你?”哪来的俊小生哪!倘使她少个二十岁……
厉天擎扬起眉眼,笑意盎然,一把将她摔丢进厅里。
“哎唷喂呀!我的骨头……”断了!她的臀骨大概裂伤了。好性格、也好可怕的男子。
“娘,娘?”闻声而来的两名娇娇女杵在玄关口,愣愣的发痴。
“不孝女!还不扶起娘……”居然对着陌生男子垂涎,丢不丢脸哪!
班君双和班君艳这才回神,两人眼光眷恋的一边搀扶起了媚雪,一边往厉天擎抛眼儿。
这般迷人的郎君如果答应,即使是为婢为奴她们也心甘情愿。
丁媚雪结结巴巴,“你……呃呃……外……外头那个……”阳光烈烈,哪可能见鬼!真是的,自个儿吓坏自个儿。
班娃跨进玄关,她就站在她的家,从未回过、人事皆非的班府!
“我是班娃,班鸿的遗腹子,平柔柔的亲生女儿!”欠一欠身,她嘴笑,心未笑的直盯着面前弑父害母的班二夫人!
丁媚雪早先的恐惧已经消淡,她抿唇蔑笑,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流嘛。
何惧之有!她丁媚雪是何等手腕的人物。
“我说原来是姐姐的心肝宝贝啊,难怪模样儿一般!”
“你就是我们失踪的大姐?”班君双和班君艳异口同声的瞥她一记。
“你们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丁媚雪轻轻呜咽道:“我可怜的、薄命的柔柔姐啊!天妒红颜。班娃啊,姨娘我可是为了你娘亲哭湿好几条的帕巾,差一点儿便成了盲瞎人。”
“谢谢姨娘的……泪水。”简直是戏子!装模作样得连她都想诳骗。
班君双按捺不住了,她瞟着俊逸非凡,气宇轩然之中泛出邪味的富贵公子。
“敢问公子名姓?和班娃……奴家的姐姐是何干系?”
“在下姓厉,单名一个鬼字。娃儿是我的结发妻。”他抛去一记勾魂眼,存心多揉碎一颗芳心。
“厉鬼?有这名字吗?”班君双半信半疑,但是他的勾魂眼太动人了,她看痴了。
一旁的班君艳扯扯她的袖口,粗声道:“姐!他是班娃的丈夫,别奢望了。”
“不……不公平。”班君双暗恨,偷偷打量和她们年岁相当的班娃……
全身上下没几两肉,抱起来销得了魂吗?不施半点胭脂,以为她是国色生香的大美人啊。
还有那一块可笑的黑布巾!作啥把乌丝藏起,难不成是个白发红颜?
这贱蹄子根本不配拥有佳婿若此!她实在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应该礼让,厉公子这般绝伦的风采人品怎么能够委屈呢。
但是应该如何计量才可以把他抢夺到手?
“你们先待在客宾房吧,既然已是夫妻,合着一处才妥当。”丁媚雪堆上热情如火的欢雀笑容。
横竖先安置下,至于他们是纯粹来祭祖罢了,或是另有他意再作打算。
她丁媚雪走过的桥墩可比他们夫妻俩吃的盐巴粒多过许多。
小儿小女,不足挂齿,不必当一回事!她可是班府里当家做主的夫人。
班君双也连忙附和,“姐,姐夫,明儿个咱一家人聚聚,顺道为你俩洗尘。”
只要给她时日,她相信她的姐夫很快的就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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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女!”班君艳杀至班君双的闺房。双胞胎的她们看起来完全不像孪生姐妹。
班君双依然撑着两颊,连睬也不睬她这亲妹。
“少算计了!是不是又要勾引班娃的床头人?”说到这个,班君艳的火气便陡然升起,熊熊燃烧。
君双的人尽可夫是出了名的,这县府里条件优好的,或是色欲薰心的全成了君双的入幕之宾,太难堪了。
这一回她绝不允许君双再任性了。
“吃了炸药了吗?咱的娘都不管我了,你这做妹妹的起哪一门子的忧虑啊。”
“一句话,打消你的恶念。他是班娃的丈夫,你若胡来,岂不成了违逆人伦。”
奇哉,怪哉。班君双痴痴的笑着,“艳妹,你也被厉公子的魅力勾魂摄魄了,害怕我出手诱他上我的榻?”
“瞎说。”虽然脸面泛热,班君艳硬是逞强的不予以承认。
她的确是为他引动情潮,并且澎湃汹涌,难以克制。但是表面上她必须假装,必须压抑,更得克制她的恋慕之心啊。
班君双倒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气,她笑眄着,“不如咱同胞姐妹来个良性竞争,如何?”
“怎说?”
“看谁的本领大喽。”对于使媚耍妖之术,她班君双谦称第二,没人胆敢自居第一!
班君艳忐忑的小心问声,“赌物是厉公子?”
“没错,他是我所下过最棒的赌了!”
“但是他和班娃已经是……”
“那又如何?男人啊,三妻四妾本是应当,况且他是个贵气的人,你仔细想想,他身上的衣料子不是有钱便能买到的织造品哩,可见得他是个有钱有权的第一流之人。”
“别说啥,光是他那微笑,呵,即使他是乞丐的低下出身,我也愿意委身于他!妹,踌躇个什么,班娃不过是和咱同一父亲所出,何况十六年来不相闻问,咱俩和她根本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她也不见得打从心眼里接受咱这庶出的姐妹。”
姐姐之言令她动摇,厉公子的风流飘逸的确是难能一见的……
“娥皇和女英共侍一夫,你就当班娃是娥皇,咱俩是女英嘛,不也是佳话流传,何况你当真能够用理智来浇熄你的情衷吗?”
不,不能!她一闭上眼即瞧见他深邃不见底的笑眸!
“好!咱俩来个良性竞争!厉公子选了谁,谁便是胜利者!”
“成!”等着成为她班君双的手下败将吧。
只要他上了她的榻,她不但要拥有他的日日夜夜,还要设法使他休离那个清丽有余、媚骚不足的乏味班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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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上三灶清香,班娃的心情好激动,她看着祠堂上的灵位,泪水滑了满腮。
班鸿,她的生身之父。
“爹,阿爹!不孝女来拜见你了。”她声嘶力竭的痛呼。
善恶终须报,但是毒害阿爹和阿娘的恶人却依然是个享乐的官、依然锦衣玉食的做着班二夫人。
她哭倒在厉天擎的怀里。
身旁的三个班家女,一个满含妒恨的狠瞪着,另一个心怀羡慕的看着男人的伟岸。
至于风姿绰约的班二夫人则是端出心哀哀的模样,还拿起手绢儿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