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娃快吓死了,她哭叫道:“别管我了,你快走!他是皇上的大阿哥,他可以随意所欲,胡作非为的!”
“你是我的妻。”他只这一句话。坚定之心,磐石无转移。
不要不要!她不要他为她不明不白的送死呀。
“厉天擎,我们已经恩断情绝了,你赶紧回你的各家妓院去巡视,就别……反正我不要你这丈夫了。”
“小娃子不要你了,听到没有?”永璜露出风凉的讥笑。
厉天擎手中的锐剑离开了,永璜连忙呼喘一气,但是厉天擎扬高右臂,利落的猛力一挥!
“啊啊!”永璜鬼哭神号的泪流满腮,他痛得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呻吟连连。
众兵士大乱,“叛贼!竟敢砍下大阿哥的左手臂!”
厉天擎一手掐捏住永璜的颈项,另一手持剑向前,淡笑道:“一条手臂而已,如果你们不立即放开她,我会再砍下永璜的另一手臂,甚至是双腿!”
“咳……咳……”永璜难受的白了面色。“你们快放开那小娃子!不……不然……”不然他可能被捏掐死!
这个姓厉的男人气势太强,或许是个毁天灭地的狂汉,他不能为了一贱女,拿自己的宝贵性命做赌注啊。
将领只好放开班娃,人人严阵以待。
班娃奔向厉天擎,投入他的怀抱,然后往身侧的永璜吐上一口唾沫,再往地上“躺”着的一条血手臂连吐几大口的唾沫。
厉天擎大笑。他的妻子果然不是能够念经、敲木鱼的料。
他放开永璜,这与他同一血脉的异母亲弟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只小蝼蚁。
那个人所认为的嫡亲长子未免太令人鄙夷不屑了。
“滚。”他邪笑一句。
永璜立即三肢着地的爬在地上蠕动着,他的左断臂仍然流淌着未干的血滴,痛到极点。
厉天擎将班娃往马鞍上一送,他无心再和任何人玩游戏了。
他不该留恋在北京首城,那个人深居紫禁城,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儿子存在。
“杀!”永璜大吼,他绝不原谅断他臂膀的死老百姓。
“杀!杀无赦!”将领也斥喝道。
遽然,十几匹的兵马朝向厉天擎奔去,刀起剑扬,噬血气味狂狂飘飞,骇人心间。
厉天擎挥洒剑尖,毫不留情的杀将过去,但又必须顾及马鞍上的班娃。
骏马受了吓,开始踏踢着马蹄,班娃死命的抱住马儿的颈子,她快被震落下地了。
厉天擎迅速跨上马鞍,他忙抱紧班娃,持剑的右手继续抗敌。
“你发个傻呆啊!”永璜愤愤的瞪向将领。
只一瞬,将领忽然配刀,众兵士皆瞠目以对,莫名所以。
将领双膝下跪,趴俯在地,高声敬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服兵士虽茫惑,但也赶忙弃武丢械,个个跪俯在地,“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怎回事!你们……该死的!”永璜快气晕了。
将领抬头答称,“玉!他的身上有着皇上的随身玉。”
“呃?”永璜一凛,转眼探看。
没错!骏马之下的一只圆形玉正是父皇配戴十几年,从不离身的圆形玉佩。
厉天擎抿紧薄唇,眸中的寒芒足以冰冻山河。
原来他所认的“历兄”即是那个人!
弘历,清世宗的第四子,清圣祖疼如至宝的皇孙,大清帝国的帝皇君主!
太可笑了。
他居然忘记问明白他的结义兄长的真实名姓!
爱新觉罗弘历,其母为钮佑禄氏,生有十七皇子、十位公主的一国之君。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和那个人称兄道弟!荒谬。
他冷然的勾勒起一抹无情的笑弧。
永璜陡地站起,低吼道:“赤怒!带这小子回宫面见父皇,或许他是盗取宫宝的贼!”
将领赤怒不敢妄动,毕竟天下之大,惟有乾隆为尊啊。这厉天擎竟有圆形玉,恐怕是个犯不得的人物。
“反了!你敢不从,你的主子爷是本皇子!”永璜一边因为伤口的大痛而不自禁的掉泪,一边威逼胁迫的怒喊着,“即使那只玉是父皇的恩赐,但是本皇子才是父皇的儿子!姓厉的砍了我的左臂,我就要他的命来抵!不,我要敬禀父皇,抄他的三族、九族!”堂堂的大皇子被一个平民断了臂,简直是天大的羞辱!
赤怒犹疑难决,面带惊色。
厉天擎冷冷一笑,“带我去皇宫吧!皇上倘使要我的命来抵永璜的一条膀子,我也无所谓!”他在下赌,赌注是自己的命,赌本是那个人的抉择!
“是!厉公子。”赤怒遵了令。
“将掉在地上的丝绸布袋丢上来……”
赤怒立即照办。
握住丝绸布袋,厉天擎莫测高深的笑了。
袋内仍有一只圆形玉……他带在身边将近十八年的信物啊。
第十章
紫禁城御书房内,乾隆猛一击桌,怒气滔天。
永璜得意的不觉伤口的剧痛。姓厉的,你的项上人头恐怕要掉下来让本皇子当球踢了,哈。
“永璜。”乾隆一喝。
“皇阿玛。”虽然断臂已上伤药,也已经包扎得宜,但是他依然觉得血液浸湿了布绷条。
“你的奏请……依准。”
“谢皇阿玛!皇阿玛英明!”永璜咕咕暗笑。喝!他可是皇长子哩,怎么样都较之姓厉的尊崇万分。
一旁下跪着的班娃猛一站起,并且冲到桌前,怒目瞪向乾隆,“不公平!一臂换一臂,哪有砍头之理!你是皇上又如何?不能不讲理。”
“哦?”乾隆淡淡的隐住笑意,他瞄向依然英挺傲岸的厉天擎。
他的擎弟居然不下跪,亦不行礼!
打他一进御书房便是一脸的漠然,难道他完全不以他这金兰之交的历兄为荣吗?
永璜忘了礼节,他失了分寸的骂道:“小娃子住口!我是皇亲,厉天擎是贱民,即使他是个贝勒或是贝子,砍了本皇子的臂也只有死罪!”
罪无可赦!就算厉天擎就地正法也难消这漫天大恨。他又咬牙,狠戾的恨道:“皇阿玛!把这贱民的尸首悬挂城门口以敬效尤!还有,查明他的祖籍和家族九等之亲,一律处斩,不留一活口!”
“皇上圣裁。”厉天擎冷笑着,他的九等之亲可是含括了眼前的皇上和跳叫不已的永璜。
“皇阿玛您瞧瞧,姓厉的毫无悔意,而且犯上,大大不敬!但凭他这神气,就该凌迟处死!”
“放肆!”乾隆厉眼一盹,“有你多话的余地吗?”
“皇阿……”永璜呐呐不能言了。他的左臂被砍断了啊,父皇竟然袒护那小子?父皇不是说了“依准”两字吗?
君无戏言!
“断他一臂或是取他人头,你但选一样!”
“自然是取他人头!”永璜暗握右拳,父皇的“依准”仍旧未改,他安了心。
“玄天,取朕宝剑!”
“是。”御前侍卫玄天立刻将宝剑取出,恭递与尊上。
“喂皇……”班娃惊喘,她眼见皇帝老子亲手持剑走向厉天擎,她却无法救夫。玄天按住了她……
站定在厉天擎面前,微笑,“擎弟!几日不见。可想念为兄?”
“未想。”
“朕若杀了你,你怨是不怨?”
“何必怨?”他的生命之源来自于这着龙袍的男人啊。
“有何遗言?”
“照顾我的妻子!”他道,却是连一眼也不看向班娃。
“那戴头纱巾布的小姑娘?你很眷爱她?”他暗暗赞赏不已,天擎居然面色不改的微笑对他?不愧是他义结金兰的义弟。
厉天擎仍是不看班娃,他淡道:“爱或不爱已不重要,你拿着宝剑手不酸吗?快些挥剑吧,废话太多了。”
乾隆挑了挑眉,一哂,“臣下子民对朕不可以‘您’字称之,何况你用的是‘你’,这是不敬死罪!”居然还说他这皇帝的废话太多……
“不过是个死!”
“哈哈!好个‘不过’!”右手一挥剑……
“啊!”班娃差点吓死,她从捂着面容的十指指缝间瞧去,大诧。
皇帝老子竟然以剑挥削掉厉天擎的长辫子!
长辫子一被削短,头发技散于肩,厉天擎的俊貌更显得邪肆。
“厉天擎已死。”乾隆将宝剑一扔,笑意渐浓。
永璜愕然不解的问:“皇阿玛不是要亲自砍下他的人头好替儿子出气?”
“汉人楚发留辫,长辫是我大清的表征,削去长辫即是已经砍头之意。”
永璜不服,“皇阿玛,我是大清的大阿哥啊!那小子的贱命死一千回都不能……”
“住口,掌嘴。”
是皇阿玛发怒,永璜只得止住抗议,以右手掌打自己的面颊。他是儿臣,君父若要他死,他也必须自尽。
“身为阿哥居然强夺民女,你不觉汗颜吗?不成材的!”乾隆冷着眼神道,“至于晋弘,他该受受罪了,若不是德弟的原故,朕也不会特别恩加施一个‘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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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朝廷,为兄尽忠吧。”
“不。”厉天擎从玄天手中攫过班娃,他依然是狂妄的不卖眼前的君皇一个颜面。
玄天暗暗为他捏上一把冷汗。这个天挺奇表,崇然拔萃的厉天擎当真以为已平安无事啊。
伴君如伴虎,虎威一发,懊丧欲死啊。
乾隆不以为意的纵声朗笑。“擎弟!为兄还真的拿你无能为力。”
“我只是个商人,而且是个连技院都经手的不入流之辈。”
“那么,且留宫中几日,和为兄畅饮可好?”
“不。”他的心在颤抖,他不能与他面对面太久,怕他的依亲之情太过……
他拥着班娃,转身离去。
无声的喟叹。江山尽为他所有,然而亲情和友谊却是离他好远、好远。
“皇上。”玄天惟恐惊扰,但又不得不出声。
“何事?”
“厉公子忘了带走圆形玉……”呈上君前,玄天敬仰着。
取过圆形玉,乾隆叹望着……
然而霎时之后,他的龙颜起了青白交错的复杂神情。
“皇上?”玄天轻唤。
乾隆颓然跌坐龙座,他的精目烁烁,紧锁着手上的圆形玉。
这只玉并不是他赏赐给擎弟的那一只啊!乍看之下玉材和图腾一模一样,但细看之后不禁令他泪眩于眶。
难道擎弟是……是他的……他的至亲啊!
擎儿!该是他大清皇朝的……
是否千军万马追他回宫?是否问明当年的究竟?他揉揉鬓间,前所未有的烦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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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还有这一块玉?我记得赤怒把它拿去了呀。”班娃呆呆的看着厉天擎握在掌中的王。
“这只图形玉才是弘历在龙凤客栈赏赐于我的……”
“可赤怒拿去的那一块呢?”
厉天擎不笑,近乎严肃的抹正面色,“弘历未登大位之前,已纳福晋和侧福晋。当时的福晋日后即是孝贤皇后富察氏,当时的侧福晋乌拉纳喇氏在富察氏病故之后诏令为后。”
“你的阿娘呢?是贵人?或是皇贵妃?或是个嫔?”综合种种迹象,她的丈夫恐怕是爱新觉罗流落在民间的子孙。
“我的娘亲在弘历仍是亲王之时即离开了他,当时她已身怀六甲,我是在厉家出世的。”
“为什么她要离开?他不疼她吗?”
“因为她对于女人的妒恨倦累了。因为她是汉女,不说封妃赐嫔,恐怕连襁褓时候的我都难以在残忍的争宠之中平安成人。”
“所以她偷偷的跑了?”
“叔父并无后嗣,叔母又早死,故然叔父十分赞同她的意愿。”
“所以你成了厉家的继承者,什么食衣住行育乐的庞大事业都由你掌控了?”包括妓院呢!
“六年前我之所以被送往大悲寺,其实是为了躲避弘历的搜寻,因为他曾派人到厉家探查……”
“你的叔父不希望你回复皇子的身份吗?一旦回复正名,他不也是皇亲了吗?”
“叔父家中的财富已经是十世享用不尽,何必讨取皇室贵名?况且在叔父和娘亲的认知之中,皇宫内苑只有流泪和流血!”无可依恋。
“可你真的不和皇帝老子相认?”
厉天擎仰首,大笑着,“与其做无缘的父子,不如做有情义的兄弟!”
“父子?兄弟?你的生父如今与你称兄道弟,那么你的辈份岂不是升了一级?原本你该敬谓一声‘阿玛’的,却好笑的成了‘历兄’。”
“岂不快哉!”厉天擎将她压入他的宽大胸膛,笑意灼灼。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一切?成亲之后的许多日子你一句也不透露?”贺飞的那一番怪话此时她终于了解了。
“我高兴,说与不说由我决定。”他低笑。
“喂!我是你的妻子耶。”她好想咬他的胸膛哦。
“你不是吃了太多干醋,决计和我劳燕分飞,两不相干?”
嗯……这……这个……“我反悔了行不行!”他若说不行,她就咬他!
“行!”他闷笑。
提吊的一颗心堪堪安稳了,但只一晌,她忽然使了脾气,当更张口咬他。
这利齿呛娃!他蹙眉,“为何咬我?不怕被我休弃?”
“方才在宫中,你的皇帝老子问你爱不爱我,你竟然懒得回答,什么爱或不爱不重要!”她原以为当真要失去他了,她的心都碎成片片。“那个时候你甚至连一眼都不给我!你算什么丈夫嘛。”
“任性。”厉天擎仍是戏笑,但心口却是一酸。
如果他贪看她一眼,他如何舍得下她?如何从容就死?
无论他是厉氏或是爱新觉罗氏,他都不允许他有示弱的时刻!
“抬头!”他道。
班娃乖乖的抬起头来。
“这只圆形凤玉是你的了。”他将丝绸小袋和玉一同交给她,只许她收下。
“为什么要给我?”
“多话。”他的意思是她必须收放身边,永远佩戴着。
班娃将圆形凤玉放入丝绸小袋,然后随身收藏起来,可是她忽然非常严肃的问道:“你爱我不爱?”
“重要吗?”笨妻!他不是将弘历的凤玉转赠予她了。
那是他生身之父所留下的凭证啊!千万两黄金也买不到的情意切切。
班娃猛点头,“重要!一百分、一千分的重要!”因为她好像非常非常的爱他呀。
她爱他,他若不爱她半分,她岂不成了天涯断肠人。
“你觉得呢?”他突然想立刻以行动证明他的爱。
“我又不是你,我怎会晓得,况且当初你是由于一碗斋饭才强娶我为妻的!”她嘟哝着,很想痛快的咬他一口借以消消恨气。
“是啊!我欠你一碗斋饭的天大恩情,只得以婚相许,要了你的身心啊。”
一碗斋饭……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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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香院?”班娃微愕,“这不是妓女院吗?”
“进来。”
她被牵着走进粉妆浓抹、衣香鬓影的妓女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