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不、不敢拿……”老大夫结结巴巴的,好不容易才说出几个字。
“拿了,否则我怀疑你的保证。”
“谢谢少王妃。”弯下身躯,老大夫把银票拾起塞人衣内后,连忙走出。为了寿终正寝着想,他只好扯谎欺瞒了。
颜映柔这才松了口气,但也不禁嘤嘤哽泣。
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已是这般劣性恶心的人啊。
但是为了保住少王妃之位,和小王爷厮守一生,甚至是为了颜家的名声,她别无选择。
何况还有一个恶魔似的刘子鹏,他对她的淫威胁逼不是轻易即可罢止的。
然而……她对自己起了鄙贱之心。
“贤媳!”
一声急切的呼唤使得颜映柔立刻扯出笑容,欲下床迎接。
“别!”王妃慌忙按住她的肩膀,“你可是有孕在身,就别拘泥这些可有可无的礼教了。”
“谢谢婆婆厚爱。”
“哎,怎么眼睛水汪汪的?哭了一会是吧。”
“没的事。”颜映柔抹抹脸上的泪痕。
王妃以过来人的语调。心领神会地笑道:“一定是太高兴了,所以喜极而泣,女子啊,以夫为天,以子为命,我能理解的。”
颜映柔无言以对,深觉有愧。
“听大夫说这是临门之喜,大吉大利。今日节儿入宫面圣,稍晚才会回府,他要是知道自己即将为人父,不知有多欣喜。
“亲家公那里也派人去恭喜了,你肚子里的肉可是在众人的期望和祝福中降临的,日后定是栋梁之材。”
颜映柔低着头轻道:“婆婆操烦了。”
“不烦。”王妃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多几个孙子才好,赵家一脉单传,所有的希冀全放在你争气的肚皮上。”
“传宗接代的事,媳妇责无旁贷。”唉,婆婆的兴奋之情真叫她难堪。
“老王爷是男人,不便进房探望,但是他这做公公的和我的心意一般,绝无稍减。”
“不敢劳驾。”自觉污秽的感觉使得颜映柔的眼眶一湿。
“随嫁的丫环和伺候的婢奴够不够使唤?这么吧,让总管选几个精明、手脚利落的丫环到你房里,我的心才不会揪着。”
“婆婆的贴心,媳妇无以回报。”
“只要贤媳你给王府生个白胖的小壮丁,就是天大的功劳了,也算是最好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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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小苹已经流了一夜的泪水。
如果漾漾再这样一动也不动,不言不语,她会考虑要不要打昏她,然后把她带走。
漾漾醒过来后便僵硬着身子,眼神呆滞,连一滴泪也没掉。
反倒是她,早已气哭好几回。
“我恨你!”兵漾漾突然发出深沉的痛呼。
能气、能哭也好。“我们回山寨里吧,大寨主待你如兄如父,二寨主温文和善,一向依从你的任性,三寨主虽然喜欢和你抬杠,但是他绝对是护卫你的。”
“不……”
“漾漾,整座山头都是保护你的城堡,在帮里没有一个人胆敢惹你怨恼,你何必留在汴京?”
兵漾漾握紧双拳,一下接一下地猛力捶打被褥,良久之后,她平静地说:“我要到王府找夫……找他。”
“他已经另娶佳丽了,这种绝情的男人不值得你受委屈!”
“我要一个交代……”
庄小苹酸了鼻泣喊,“赵甫节不能给你任何交代,他是宋皇朝的小王爷,你是小贼女,何况他已经纳王妃了。”
“他的妻子应该是我!我和他拜过天地、进过洞房,而且我们之间还有一个漂亮的赵星辰。”
“但是他在两个月前和另一名女子也拜了天地,进了洞房,可能也将拥有他们共同的孩儿。”她知道这么说十分残忍,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她看不得漾漾肝肠寸断的模样。
“他有了王妃,也就是他的妻?那我算什么?露水姻缘?或是被遗忘的弃妇?”
“哈!我才十七岁,刚刚做了娘,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了人家不要的弃妇?”
“你不是弃妇,是姓赵的太坏,不知珍惜你对他的款款深爱。”美男子都是花心郎啊。
红颜薄命,漾漾的命太苦了。
“我要把赵甫节休了!”兵漾漾大喊。
“休?”赵小苹楞住了。
“对,我要写休书,然后亲手交给赵甫节.是我把他休了。”
泪痕犹湿的庄小苹忍不住笑了出来。
兵漾漾气极。“你笑个鬼!我正心碎不已,你居然落井下石。取笑我这个可怜人。”
“不是……”哎,她摊摊手心,无奈地道:“只是觉得多此一举,既然你不要他了,打道回府便是,何必递交休书?”
“我还要写一张‘终生为奴’的契约书。”
见她一副勇敢之女的神气样,庄小苹不禁满脸疑惑。
“你要卖身为奴?卖给哪一户人家?”无此必要吧?
兵漾漾怒言,“不是我要做奴,而是我要赵甫节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尝到苦果,让他知道女子不是好欺负的。”
“他是小王爷耶。”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也不可能纡尊降贵的作践其身。
“去他的爷不爷!他欠了我的救命大恩就应该回报我,我什么都不要,就是要他做我的奴隶。”然后她会努力的、彻底的欺凌他这负心人。
“这是绝不可能的。”庄小苹开始揉搓疼痛难受的太阳穴。
是吗?
“走!”兵漾漾霍地下了床榻,整整衣裳。
“走去哪里?回山寨?”庄小苹不解地问。
“立刻到文和王府。”见她的负心汉,了结这段孽缘。
“漾漾……”饶了她吧,她的头愈来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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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姑娘,请别让我们做奴才的为难。”垮着脸的侍卫迭声哀恳。
“让我们进去,请你们行行好。”
“这是王府不能擅闯。需有拜帖才能传见。”
“喏。”暗地里塞过去一张银票,兵漾漾勾着有点坏的微笑。
一百两?侍卫傻了眼。
另一个侍卫也移身靠近,见了银票亦是咋舌。
“可以了吗?”人人都爱钱呵。兵漾漾笑得更甜美了。
“瞧姑娘的衣着,不像是这等大手笔的人,这银票该不会是偷来的吧?”即使是王府里的婢奴也会插个发钗什么的,这两位姑娘却是连一个饰物也不上身。
“不是偷的。”兵漾漾肯定的回答。那是兄弟们劫富来的,绝不是剽窃的宵小行径。
“这……”能收吗?侍卫们很想收为已有,却又惶怕不安,他们面面相觑了老半天,仍然犹豫不决。
终于有人开口了,“你们要转交的东西,我们呈上吧。”
“不行,我要亲自交给……那个人!”
“那个人是王府里的奴才或是办事的护卫?”事关脑袋的安稳与否,所以侍卫问得相当清楚。
“嗯……他是……”
“是一个当小差的。”庄小苹抢下话来。
“报个名吧。”把银票塞人裤腰带的里层,侍卫说:“你们在外头等着,我进去把人叫出来。”
叫?小小的侍卫有胆子叫他的主子出来吗?
就在兵漾漾踌躇的当儿,大门开启了。
一位年迈的老公公瞧见她们笑开嘴,“你们带着包袱来当差啊,很好,年纪轻轻的,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聪明又伶俐,行!”
行个鬼!“老公公,你说的当差是什么?”兵漾漾问。
“伺候少王妃的丫环啊。”
“伺候……少王妃?”兵漾漾整个人如遭雷击,泪珠几乎要跌出眼眶。
“哎呀,小姑娘几岁了?别哭别哭,文和王府是出了名的好,主子对待我们极为宽厚。”
“我们不是……”她才不要为奴为婢,而且还是去伺候抢了她的夫君的女子。但是庄小苹却代为发言。“还望老公公关照,我们会尽心尽力,不敢怠慢的。”
“好、好!”老公公频频抚须大笑,“你们长得如此标致,相信主子们都会喜欢的。”
“走……”扯扯兵漾漾的衣袖,庄小苹咬耳朵道:“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把那两样东西交给他。”
“可我……”在山寨里她娇养惯了,不懂得看人脸色,仰其鼻息的低贱自己啊。
“有我在你放心,见着了他我们即刻离开,也许只要委屈几日便可。”
只能这样了。
抹抹泪,兵漾漾跟着庄小苹和老公公走进王府宅邸。
“她们好生怪异!能够拿出一百两银票的人,干嘛委身做婢为奴的吃苦?”其中一名侍卫道。
“世道多变。还是少管闲事为妙,小心驶得万年船。”另一名侍卫爬了爬头发。
“就不知她们要找的那个人是哪一个当差办事的,好神秘。”而且两个姑娘家生得真是漂亮。
“别猜测了,下了工我们几个去大喝一番。”
“好啊,莫名其妙的赚了一百两,人生真是无限美好。”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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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就睡这间房吧,出入不可莽撞,明日我再让老嬷嬷教导你们该有的规矩。”
“谢谢老公公。”
“俏姑娘要改口才好,我不是老公公,我是王府里的四总管,前头还有三个管事的总管大人。”
双手背后,四总管摇头摆身的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左侧廊道是老王爷和王妃的阁斋,再往里间走去是小王爷和少王妃的新房和小偏厅,下人们未经传唤,不能进出一步。”
“是的。”庄小苹连忙答应。
兵漾漾却是暗自揣想,有了主意。
“啊,对了,一件顶要紧的大事差点忘了交代,少王妃可是有了临门大喜,你们做丫环的可得细心些,疏忽不得。”然后他便摇晃着出去了。
“临门大喜是什么?”兵漾漾转问庄小苹。
庄小苹不敢回答,怕她会发疯。
“庄小苹姑娘,请说明。”干嘛直瞪着眼睛?
“就是刚刚成亲的新婚夫妻在洞房的那一夜有了……有了孕喜。”漾漾横竖都要知情的,现在她只能在心中祈祷漾漾能够支撑得住。
庄小苹小心地紧盯着她,生怕她晕厥过去。
但是兵漾漾只是低下螓首,扭弄着双手的十根手指头,吭也不吭一声。
“漾漾,想哭就哭好不好?”哭出来会比较舒坦。
“为了负心汉掉眼泪是最愚笨、最不值的事,我才不要再浪费我的眼泪。”
“哦?”好勇敢哪,却更是叫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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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趁着庄小苹已经睡下,兵漾漾蹑手蹑脚地步出下人房。往左侧廊道走去。
起了雾气,视线迷迷蒙蒙的看不真切,她一径的往前摸索着——直到撞上一面肉墙。
“请问小王爷的阁斋怎么走,我已经走了好久。”
“为什么要探小王爷的阁斋?三更半夜里应该不必伺候了才是。”
这声音……
心口倏然一痛,兵漾漾忙抬高下颚,白雾之中的他令她乍惊还喜,立刻拥抱着他的腰身。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请放手。”
“不放!”
“于礼不合。”
“怎么不合?”他是她魂牵梦萦的夫君啊,他的胸膛原本就是她的依靠。
赵甫节十分讶异自己竟有片刻的眷恋,身前女子柔软的娇躯使他舍不得,甚至有一股渴望。强烈的想拥有她。
不该这样啊!
“你是女儿身,依在我身上会让人嚼舌根的,毕竟我是男子,而且已为人夫。”
他的胸膛应该专属他的妻子。
然而内外兼美的少王妃却无法使他打心底宠溺疼爱,他对映柔似乎只能相敬如宾,再无怜惜的情绪。
他也不知为何如此。
但是父母之命,圣上下诏赐婚,他必须遵从,尽责的成为好丈夫。
就在赵甫节恍惚之时,身上一轻,兵漾漾已经放开双臂,并且退离一大步,莫名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
“你是小王爷对不对?”他方才亲口证实他已为人夫,可是这所谓的人夫指的是她兵漾漾的夫,或是另一名女子的夫?
“是。”这姑娘为何以哀伤的眼神瞅他。而她的哀伤竟然令他震撼。
“当初你为什么要欺瞒我?”
“当初?”赵甫节的星眸泛出迷茫,“我和你相识?”
“你……你把我忘了?或是害怕我对你纠缠不清?”好狠的郎心!
“我不认识你,也未曾见过你。”
“你竟敢扯这种谎言,我们连赵星辰都已经有了,你怎能说你连见都没见过我?”她和他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啊。
“赵星辰?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当然不认识他,因为他只有几个月大,为了他,我痛得死去活来,他的名字是你取的,日月星辰,就恍如我和你的……”的什么?矢志不移的爱情?灿烂炽烈的誓言?
哈,简直是讽刺,她的夫君另结新欢就罢了,没想到居然连他们的一切都抛诸脑后。
她真的这么不值吗?他怎能一笔勾销得这样彻底?
“姑娘……”对于她一连串的指控赵甫节委实不懂。
但见她的身子颤抖得仿佛随时要倒下的模样,他竟起了怜惜之情,而且极想再把她拥人胸怀安慰她的伤感。
遽然,她从袖口里取出两张纸,朝他的脸砸过去。
纸张飘落地上,赵甫节捡拾起,一见上头斗大的字,讶异得瞪直星眸。
“怎么,吓了一大跳是不是?哼,是你负心在先,我是被迫出此下策。”可是心儿仍在淌血。
“休书?终生为奴的契约?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这姑娘居然丢给他一纸休书和奴隶的契约。他与她毫无干系,何来的毁婚休弃?而且还要他为奴做仆的伺候她?
兵漾漾气愤的道:“赵甫节,你不是再婚了吗,既然你不在乎我们的姻缘,我便大人大量的成全你,有了这一纸休书,你的少王妃才算得上名正言顺,我是明辨是非的人,不会一味的怨恨另一个蒙在鼓里,也受了欺的女人。”
言下之意是他和她曾有婚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倘若他当过新郎倌,为何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这小姑娘极有好感……
兵漾漾深吸一口大气,继续未完的话,“我和你从这一刻起不再是夫妻了,赵星辰是我一个人的,至于终生为奴的约定你不许耍赖,就算你是小王爷也得遵守自己立下的誓言。”
“敢问姑娘,我立下何种誓言?”
“你的命是我从阎王老爷那里抢救回来的。而且为了救你,我的回魂丹让你吃下肚去,光是那药丸十箱黄金都赔偿不起。 所以我一定要你做我的奴才来偿还我对你的大恩大德,赵甫节,你是读书人,吃人一斗、还人十斤的道理应该晓得。”
“你说你对我有救命大恩?”她只是一名女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