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因为同情我而追我。”湘琳曾一度这样对哲安说:“我很感激你的好意,只是一朝被蛇咬,我已不再相信爱情了。”
当时哲安并不因此就打了退堂鼓,反而黏得更紧,终于荣获“蟑螂”这个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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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打算接过花吗?这样一直捧着它,我的手可是会酸呢!”哲安见湘琳失神的站在门口,良久没有任何动作,便风趣地打破沉默。“就算你讨厌我这只蟑螂,也别将气出在无辜的花儿身上。你要是再不将它插入水中,可怜一束鲜花就要变成干燥花了。”他补充着。
于是湘琳无意识地接过那束紫玫瑰,转身进屋,将它们插入盛了水的花瓶里。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吗?手酸的问题解决了,可是这样一直站着,脚也是会酸的呢!”哲安轻松地提醒湘琳他仍站在门口。“何况这样开着门,蚊虫很容易飞进去。一只大蟑螂就已经够你烦了,不是吗?”他一向懂得如何自我消遣。
湘琳无奈地请他进屋,并嘀咕着,“你也知道蟑螂很烦人呀!”
“什么?”哲安没有听清楚湘琳的呢语。
“没什么。”湘琳摇摇头,“你来找我有事吗?如果没事,恕我不便留客。晚上我要赶飞机,所以现在有许多琐碎的事要处理。”
“怎么会突然想去英国?”哲安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英国?”湘琳不记得自己有告诉对方要去哪。
“我自有办法追踪到你的行踪。”哲安轻描淡写地说。
“是惠玲通风报信的吗?”陈惠玲是湘琳的秘书,一直觉得哲安和湘琳很相配,因此总是暗中帮着哲安讨佳人欢心。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哲安避开这个话题。虽然很明显地是惠玲透露给他的消息,因为湘琳不曾对诊所以外的人说过她将赴英一事,但哲安还是不能承认,否则就等于出卖惠玲。
“高大爷不是和向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吗?怎么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原因?”湘琳没好气地说。其实去英国看妹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此刻她觉得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了十分不悦。
“我听说湘燕结婚了,你要去看她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妹婿。”湘琳双唇紧闭,一提到那个陌生的妹婿,她就不禁又联想到蓝胡子……
“我知道湘燕突然宣布结婚,对你而言就仿佛晴天霹雳,一时之间很难受,因为宝贝的小妹妹没事先征求你的同意,就自主嫁人。可是湘燕已经长大了,她有她的想法,她的人生,你应该要尊重她的决定。何况生米既已煮成熟饭,你除了给予祝福之外还能怎样?想开点,结婚毕竟是件喜事。”
“是喜是悲,现在还言之过早!你不懂,你不懂的……”刹那间,湘琳情绪失控,泪水滚滚滑落。此刻的她需要一个听众,一个能为她分忧解虚的好听众。
哲安握住湘琳的手,在无形中给她力量,仿佛是在告诉她,我在这,我永远是你精神上的支柱,你可以信任我。
于是湘琳在啜泣声中支支吾吾地道出那场自认为具预警性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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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学长,其实你不必送我到机场的。”抵达机场时,湘琳这样对哲安说。
“我说过,不要叫我学长,叫我哲安。我们都认识快九年了,我也追你追了快五年了,这不是你一声学长就能抹灭淡化的的事实。”每回听见湘琳学长之称刻间强调他们的关系,哲安就有种心痛的感觉。
“你这是何苦呢?为了我这个二十八岁的老女人,不值得呀!”湘琳不忍心再伤害哲安,虽然这只好管闲事的蟑螂有时还挺烦人的,但她明白他是出自关心。
只是关心过度,有时难免会管得过头。
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她总会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凭什么干涉她的私生活。而他则会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认为自己有绝对的资格管她,弄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苦?不会呀,我不觉得等你是种苦。至于值不值得,这由我自己来评估,”哲安真诚地说,并不忘打趣道:“别动不动就说自己老了,幼齿的。你要是算老,那我岂不是该陈列博物馆了?”
湘琳明白多说无益,因此默默地任由哲安相陪办理人关手续。
当他们上机场二楼时,湘琳才打破沉默,“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学长,你请回吧。”她并促手指着移民局,“反正那里你也进不去。”
“谁说的?”哲安由西装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一张登机证,在空中扬了一扬。
“你?!”湘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怎么可能?不知何时,哲安竟也买了与她同班赴英的机票。
其实哲安在由惠玲那里确认了湘琳的班机后,就连忙跟进买了机票。他的行李亦在去接湘琳之前便已经先寄出了。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让佳人远离他的视线两个礼拜,任由她孤苦零丁游走异乡街头呢?当然是要追随到底喽!
“到了伦敦后,我们各走各的。你别跟着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上了飞机后,湘琳这样对哲安说。虽然她很感到他竟会为了她放下手边的一切工作。但她亦不满他这种近似看护的行为,她有种被算计了感觉。
“误会?我喜欢,说不定会弄假成真哦。”哲安对湘琳眨眨眼,一副狡猾状。“何况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了蓝胡子,不跟过来帮忙怎么行?”他在她耳边低语。
“是吗?”湘琳瞪了他一眼。这个理由太牵强,他也不过是刚才知道她的梦魔,但随她出国却是早有预谋。“你先前不是还笑我多虑,压根儿就不相信我有会有预知未来的本领吗?”
“我没有笑你,也不是不相信你。”哲安正色地说。湘琳有超预知感一事,他早在学生时代就略有所闻,这些年亦亲身体验过。“我只是要再提醒你,你的预感也不是没有失误过。也许这次你之所以会作这样一个构,是因为你在潜意识里对对方有成见,认为他是夺走湘燕的大色魔。”他完全以一副心理学家的口吻在解析导致那场噩梦的可能性。
“不是这样的。”湘琳固执地否认。“我相信我的预感。我通常对不祥的事都能预测得特别灵。”她口中虽如此坚持,心中却不得不承认哲安的的分析也不是毫无道理。
“算了,我们为这件事争执实在没有意义,总之到时候就会知道了,路途遥远,你还是休息休息,保持体力到伦敦用吧。”哲安怜惜地望着身旁的佳人。唉!但愿这一切都是她的多虑。
第二章
“姊,我在这。”何湘燕兴奋地向大她八岁的湘琳招手。虽然湘琳个子娇小,但湘燕仍很快地就在机场穿梭的人群中找到了姊姊。“咦,高大哥也来了呀?你怎么没告诉我他也会来?”高哲安身材修长高大,目标明显不容易遗漏。
湘琳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湘燕的方向走去。久违的姊妹俩激动地相拥在一起。
“姊,我来向你介绍。这位是我的老公安德鲁·赫特。你可以叫他赫安德,他的中文名字。”在与姊姊相互嘘寒问暖一番之后,湘燕拉着丈夫的手,将他引见给姊姊。“安德,这位美丽的女人就是我最亲爱的姊姊。对了她身后那位高大的帅哥就是她的男朋友高哲安。”
湘琳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赫安德的身上,忘了去反驳高哲安是她的男朋友的说法。
终于见到这位神秘人物了,湘琳心想。此刻湘琳有些了解妹妹怎么会一陷不可自拔。赫安德虽然比湘燕大了许多,但他那种文质彬彬的气质,以及一张擅长甜言蜜语的巧口,最容易掳获小女孩的心了。
只是他究竟是看上了小燕子哪一点?像他这种事业有成、风流倜傥的男人,身边想来是不乏成群美女相伴吧?湘琳纳闷地想。
虽然身为心理医师,擅于察言观色,她却无法看穿赫安德。这家伙必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心存这样的念头,虽然对方表现大方得体,却仍令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那场断头梦的情景,又清晰地浮现在湘琳的脑海中。虽然看不清梦中男子的庐山真面目,但她有种强烈的感觉,赫安德就就是蓝胡子。于是她投给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仿佛是在示意着:我知道你的真面目,我不会让你伤到小燕子任何一根寒毛的!
亦在凝视湘琳的安德,此刻却扬扬眉,仿佛是在回应她说:就凭你,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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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伦敦到肯特,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抵达位于郊区的赫特府时,何氏姊妹以及高哲安都被眼前这栋宛若城堡建筑的复古式大宅院给吓呆了。虽然湘燕知道安德颇有来头,却没料到他竟会富裕到这种程度。其实这宅院是赫特家的祖产,在肯特历史悠久,是当地相当有名望的家族。因此,当初赫特的父亲要娶台湾女子为妻时,曾遭到众亲戚的强烈反对,但终究还是抵挡不了他的决心。
踏入赫特府,湘燕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跑上跑下。三层楼的独栋别墅,宽广华丽如皇宫,此时她还以为自己是灰姑娘呢。
湘琳则是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房间,一间间大门紧闭的房间,蓝胡子传说又浮上心头。说不定某扇门后就隐藏着某种邪恶的秘密。
“少爷,欢迎回来。”一位面带风霜的高瘦老妇出现在门前。她是海伦娜,年轻时就在赫特家帮佣,安德出生后就担任他的保姆,如今升格为管家。自赫特夫妇过世后,赫特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是由她在打点,因此在府内她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她是唯一有资格与主人同住在府内的帮佣,其余的佣人都住在附近的员工宿舍。
“不知哪位是少夫人?”海伦娜明知故问,其实她有看到安德挽着湘燕入门。只是她看不起雀跃的湘燕。毛毛躁躁地跑上跑下,像是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
“对了,你们都还相互不认识,让我来替你们介绍。”安德为海伦娜解说何氏姊妹及高哲安这两女一男的身分。
听完之后,海伦娜投给湘琳一个不屑的眼光,仿佛是在指责她未婚就带男友到素未谋面的妹夫家住,简直是轻浮。
当然她不知道是高哲安厚颜死缠,而湘琳也懒得解释。
又多了个刻薄难缠的敌手!湘琳没有忽略海伦娜尖锐的眼神。看来这将会是场硬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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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娜对赫特家忠心耿耿,就是为人严肃些,所以容易被曲解为不友善。其实她没有恶意的。”安德意识到管家与妻友之间的冷空气,事后这样对妻子说。单纯的湘燕当然是相信老公的话,因此在姊姊面前不断地为海伦娜美言。
“真是女大不中留,才嫁人胳臂就往外弯,竟帮着外人说话。”湘琳不满妹妹轻易就被安德的三言两语收服,私下对哲安抱怨着。
“什么外人不外人,海伦娜可是你妹婿的保姆呀。”哲安特意强调安德是湘琳的妹婿,提醒她他们已是一家人的事实。
“不是我小心眼,但我可是清楚感受到海伦娜对我们的敌意。”湘琳嘟起小嘴发嗔着,“喂,怎么连你也为他们说话,你到底是在帮谁呀!”
“这不是帮谁不帮谁的问题,我只是不希望你那先入为主的梦魔影响到你的客观。”其实哲安亦感到海伦娜绝非是省油的灯,只是不愿说出口加深湘琳的顾虑。“而且不要叫我‘喂’,我这么高,怎么是‘矮的’(台语)呢!”哲安制造新的话题,欲转移湘琳的注意力。
“你是故意在找我碴。”
“打碴,怎么会?我疼你都来不及了。”
“省省吧,高大爷。你的花言巧语对我起不了作用,你还是留着去说难仰慕你的无知小女听吧。”
“难说哦,搞不好有一天你坠人我织下的情网中。”哲安越挫越勇,一点都不灰心。
“不会有这么一天,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湘琳忽然感伤起来。“因为我已心死,无法再爱了。学长,回头是岸!趁早抽身离开我这颗扫把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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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扇扇的房门,就如湘琳预期的,每扇都上了锁。
“你在做什么?鬼鬼岁祟祟的。”海伦娜不知何时出现在企图打开每一扇房间的湘琳跟前,吓了她一跳。
“什么鬼鬼祟祟的,你不要含血喷人好不好?这别墅太大,宛若迷宫,每间房门又都长得一样,我只是忘了自己是住哪间房,才会每间都试着开开看。”湘琳心虚地说。
“是吗?”海伦寻冷冷地打量着湘琳,似乎不相信她的话o“这是三楼,你的房间在二楼,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吧!”
“是呀,我怎么会这么胡涂,连二楼跟三楼都会搞混,真是糟糕。”湘琳只好含混地这样说。她几乎是逃离似的走出海伦娜的视线范围。
好险,好险,以后得加备小心,免得打草惊蛇。湘琳这样告诉自己。
然而她却已经打草惊蛇了。
深夜,当大家都已沉睡时,老管家到书心内对仍在处理公事的安德报告湘琳的可疑迹象。
“少爷,对于那位何湘琳,你不得不防呀。她可是随时随刻企图要挖掘你的秘密。还有那个高哲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恐怕也是个厉害人物,你可不能掉以轻心,让他们破坏你的复仇大计呀!”
“放心吧,忠心的海伦娜。”安德的嘴角漾起一个阴沉的笑容,“我已顺利将湘燕那个笨丫头娶到手,谁也阻止不了我的复仇大计。”
“小心驶得万年船呀,少爷。”海伦娜提醒安德。“你最好尽快把那两名恼人的家伙遣走,省得夜长梦多。”
“别扭心,本人自有妙计。”
只是这对心怀鬼胎的主仆不知他们这段谈话已被诈睡的哲安在门外窃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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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湘琳的预感是对的,这个安德鲁·赫特果然有问题。哲安趁未被发现之前,蹑手蹑脚地返回暂居的客房,心中不住地思索着。
复仇大计?安德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呀?年纪轻轻、天真无邪的湘燕怎么会与他结下那么深的梁子?复仇可是很严重的字眼呀!
一时之间,哲安发无法理出头绪。反倒是瞌睡虫渐渐地侵蚀了他的意识。真烦、真累!还是先别想那么多,先好好补个眠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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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