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揍了地司忒?!」
地司忒拿着鼓成球形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在下巴上轻触按压,「我晓得你是怎么回事。」
赛尔凯克蹙起眉,「你晓得?」
「你爱上全兰黛了。」
「不可能!」他马上否认。
「喔?原来我误会了。」地司忒点点头,倒也不和他争辩。
「你爱上全兰黛那个丫头?」
「你认识她?」怎么?世界在他没注意的时候突然快转度过吗?不然一直行踪成谜的渥夫沃怎么突然就能又认识全兰黛又碰到地司忒?
「丫头?你用丫头来形容全兰黛?」地司忒很不苟同,「啧啧,她可是十足的女人!一张小口尝起来又甜又──」
眼看赛尔凯克的拳头又要朝他袭来,地司忒早有预料地准备闪身躲避他强而有力的攻击,不过渥夫沃早他一步先拦下他的拳头。
「你干么?!」
「我──」
「不要紧,他只是生气而已。」地司忒笑得稀松平常。
「生气?好端端的干么生气?」
「因为我吻了全兰黛。」
「你吻了全兰黛?!」渥夫沃爬抓着凌乱的头发,「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啊!」
「停止你脑袋里肮脏的想法,兰黛和他没有关系。」赛尔凯克转向地司忒,「告诉他,你和她没有关系。」
「我和全兰黛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地司忒忍着笑意,顺从的道着。
「现在没有,亲着亲着就会有──」
「闭上你的狗嘴!」赛尔凯克咆哮地打断渥夫沃的话。
「怎么了吗?」
「嘘。」他食指靠嘴,说不得、说不得!
地司忒看好戏的扬起嘴角。
渥夫沃看了看他,不了解地又转头看了看涨红着脸的赛尔凯克,难得的灵感突然在他粗线条的脑袋里一闪而过。
「喔──小子,你在吃醋啊?」
「谁吃醋?!」
「还会有谁?」渥夫沃调侃着,「被抢走鱼的猫可容不得对手在牠面前吃食!怎么?你幻化回人类这么久了,猫的习性你还是改不了?」
说得太好了!地司忒为他的形容暗地里鼓掌叫好。
「我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一屁股坐到L型的柔软沙发里,一双长腿大剌剌的搁放在椅面上。
「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不可能。」赛尔凯克声明着。
全兰黛之于他就像他众多的床伴一般,没什么特别更无法令他眷恋,他还能回头和珊珊亲热就是最好的证据。
「况且那条鱼我早就吃过了,而且还被我吃干抹净只剩骨头而已。」赛尔凯克继续道着,「我的反应就像鱼儿见不得只剩骨头还有人要的猫,很正常,没什么。」
「我刚刚就说我误会了。」地司忒微笑,「渥夫沃,你也误会了。」
「是吗?」
「既然误会一场,那你不介意替全兰黛把脚踏车牵回去还给她吧?」
赛尔凯克没答应。
地司忒看着他,「虽然你不爱她,我想你还是该知道一件事情,她告诉我她似乎爱上你了。」
他的话让赛尔凯克一震。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回到森林里,让她趁早死了心对她而言才是仁慈。」
「我知道。」他站起身,全兰黛爱上他的消息让他坐不住。「我把脚踏车牵回去还,顺便回家睡觉。」
「赛尔凯克。」地司忒叫住他。
「干么?」
「圣界和爱情你会选择圣界,对吧?」
他的问题让他背脊僵硬,他缓缓地开口,「我一直都只想要回圣界,从来没有变过。」
他打开门,反手阖上门板后喃喃自语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讲过的话,「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不可能。」
一股刺痛突地从他背脊隐隐蔓生,他微蹙起眉,向前迈开步伐。
没错!他的心意没有改变。
他只想要回圣界,回到那绿烟弥漫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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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软的三色纱帘迎风在室内飞舞,将窗外的日光带进室内,低斜的照在窗下的桌子上。
厨房传来隐约的声响。
全兰黛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逐一将她到超市采买来的食材仔细地切成细末、仔细地洗净,然后置放到一旁。
她深呼吸着努力平复内心的焦虑及痛楚,过于压抑情绪的结果反作用地让她全身激烈颤抖着,她只能靠着不断的深呼吸来让自己平缓。
她将瓦斯炉打开,取来平底锅放置在炉上。
「滋滋……」水珠在锅子里抖动着,发出蒸发前唯一的声音。
她在乎底锅里放进奶油、面粉拌炒,鲜黄和嫩白合而为一,发出浓郁的香气,再将高汤罐头、奶水、白酒倒进乎底锅和面糊拌搅均匀再次煮沸后,白稠的酱汁宣告完成。
她仔细地将白酱分别倒进四只四方的白瓷烤盘内,让酱汁掩盖盘内早先用滚刀切块后烫熟的马铃薯,接着她大把大把的摆进起司条、起司粉,最后将四只烤盘放进烤箱内、转动开关。
她迅速的洗净沾有白糊的平底锅,腾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视觉神经在抽搐着,她继续大口地深呼吸,然后将平底锅重新放回炉上,让大火蒸干锅中的水。
「滋滋……」同样的动作,她丢进奶油和切得极薄的蒜片、洋葱片,葱蒜香开始弥漫时,再将血红色的牛排摆进锅内。
她望着大火在锅沿边跳跃着蓝苗,血红色的肉片在奶油的煎煮下渐渐转为暗褐色,奶油、葱蒜香混着微焦的肉香,以及在烤箱内烘烤的浓浓起司香气全部混杂在一起随着空气流窜着。
她刻意地放空思绪,任凭反复的动作让自己陷入忙碌状态之中。
不想,脑中就没有画面。
没有赛尔凯克和美女亲密的画面,她的心就不会有足以窒息的疼痛。
她拿着长筷的手下意识的抚上嘴唇,记忆停留的不是地司忒吻她时的片段,而是在好几天前赛尔凯克吻她时的温热触感。
那时,她就像被一池热水淹没般……
「轰!」浓烈的白兰地在下锅的瞬间引来大火打断了她的思绪。
全兰黛急急将牛排翻面。
「叮咚!」门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来了!」她应着,在空中翻抛着牛排,最后盛进盘内。
她熄火,走到门边。
「谁?」隔着门板,她问着。
「我。」
赛尔凯克独特的磁性声音让她才稍稍放松的心瞬间又紧揪在一块。
开?还是不开?
她的头脑还没下决定,心就早先一步的命令手将门打开。
在看到他的剎那,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天!她是爱他的!这份认知慢半拍的到现在才让她体会出来。
「嗨!」
「嗨!」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形成。
好半晌赛尔凯克才率先开口,「我帮妳把脚踏车牵回来。」
「啊!」她完全忘了这件事,「我的蛋糕!」
「放心,地司忒和渥夫沃会解决它们。」
「你认识渥夫沃?」提到渥夫沃,她就板起脸来,「干么给他吃?糟蹋!」
「他是一个老朋友。妳不喜欢他?」
「不、喜、欢。」全兰黛恨恨的道,「我和他有仇,短期之内别和我提到他。」
「我没想到妳会认识渥夫沃。」
「他是『奶油盒子』的客人,也不算认识。」
「我也没想到妳和地司忒这么亲密。」
「呃?」她迅速涨红了脸,想到他看到她和地司忒亲吻的那一幕。
「我突然觉得其实我们并不了解彼此。」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妳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她望着他,心底有股不祥的预感,她小心地问着,「你想说什么?」
「我在台湾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过两天会离开。」他的语气平板,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想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希望有机会再见。」
她原本以为再也没有什么痛楚会比看到他和一个美女出双入对来得令她难受,但是这一刻他的话带给她的心痛却是千倍、万倍。
她用力捏住裙襬,对他而言,她只是个互相认识的陌生人,所以他可以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走得潇洒,却不晓得他也带走了她的一颗心。
「再见。」他见她没说话,于是低声道别。
「赛尔凯克。」全兰黛叫住转身下楼的他。
「还有事?」
她走近他,四个阶梯的距离让他们身高齐平。
「她会跟你一起走吗?」
「谁?」他不明白。
「公园里和你走在一起的女孩子。你爱她吗?」
「爱?我没想过。」
全兰黛咬着嘴唇,突然提出,「我们吻别好吗?」
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她的唇就印上他的,她不熟练的用柔软的唇在他的唇上揉贴,主动的将舌递进他的口中与他纠缠……
她口中的味道让他怀念,那股软软甜甜的滋味带动他深沉的心跳,他回吻着她,以着他不自觉的热情吸吮着她的唇、她的颈……
「地司忒告诉我,接吻可以让人知道自己爱不爱对方。」她喘息着。
「本来我不确定,但是我现在很肯定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吻着他,每吻一遍就诉说一遍心底的声音。
「这是欲望。」赛尔凯克推开她。
「爱一个人才会有欲望。」
「那是对女人而言,男人可以无爱而性。」
她靠近他,与他额头碰额头,他本能的就要找寻她的唇。
她迎上他,四唇蜻蜓点水般互相碰触着。
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股吸力在互相拉扯,他们就像磁铁,一正一负的互相吸引。
「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深刻的撞击他的心,重复呢喃就像咒语,催人心智。
赛尔凯克脸上在不自觉中布满了细细的白毛,绵密地在他干净的脸上滋生,让她转移了注意。
对这些白毛全兰黛并不陌生,就在他生病高烧不退的时候,她和它们厮缠了一个晚上。
她的专注引来他的注意,在她的瞳孔里他看见自己的倒影还有──
他瞇起眼,不确定的伸出手触碰自己的脸,柔软的触感让他得到证实也让他惊骇。
他的猫毛?!
「妳看到什么?!」
「毛。」她诚实回答,「白色的──体毛吧!」
他放开搂着她的手,转头狂奔下楼。
他被原谅了吗?
在他选择圣地是他终生的归属后,他获得赦免了吗?
全兰黛的身影在他脑海浮现。
那──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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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凌晨两点扰人清梦实在是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渥夫沃才挂上门房通知有访客的电话,房间的门铃声就跟着响起。
光着臂膀拉开房门,他强睁着昏沉惺忪的睡眼瞪着来访的地司忒,「你怎么──」
地司忒怀里的大猫让他惊愕得忘了说话,昏沉的神智也霎时清醒。
他认识这只大猫!
庞大而优雅的身躯、像羊毛般柔软卷曲的白毛以及那黑亮的双瞳……在记忆深处,那个自以为血统高贵的赛尔凯克的「拔」就是寄附在这样的大猫身上。
「牠、牠、这、这──」渥夫沃结巴了,半天不晓得如何开口,最后他下了个结论来解释他怀里的大猫,「你在开玩笑吗?」
寄附在猫身上的「拔」离开圣界非得幻化成人形和「卡」结合才可以在人世间活动,从来没有「拔」是以猫的形态出现在人世间的。
「我也希望是在开玩笑。」若非他亲眼看到赛尔凯克在他面前转为猫身,他也不会相信怀里的大猫就是他。
「牠是赛尔凯克?」
「喵……」大猫张开嘴,给了他回答。
「赛尔凯克?!」渥夫沃瞪着猫,「这是怎么回事?!」
「喵……」大猫挣脱地司忒的怀抱,脚步轻盈地走在地毯上,然后跳上沙发。
「我们获得原谅了吗?」
「我不晓得。」地司忒摇头,「这个问题得在圣界才能得到答案。」
「他妈的!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他日盼夜盼的就是有一天能再回到森林里,现在奇迹出现了,他一刻也不想多停留在人世。
「在走之前我想去见全兰黛。」
「见她做什么?!你舍不得她?!」
「舍不得她的人另有其人。」地司忒努着下巴,趴在沙发上的大猫眼神涣散,并没有预期中该有的喜悦。
「两者之间,他选择了圣界。」渥夫沃提醒他。
「或许情况改变了。」他勾起嘴角,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渥夫沃没错过他眼中的算计,认识这么多年,当他一改懒散突然积极起来,背后隐藏的企图绝对是折磨人的,地司忒有着最恶劣的基因。
「你很可恶。」
「我只是给他一个好好选择的机会。」被发现到意图的地司忒笑了开来。
「他这么骄傲,不会给你嘲笑他的机会的。」
「那么看他备受折磨也是一项乐趣,不是吗?」
「去你的!我先警告你,你这种见不得光的小把戏千万别用在我身上,否则我会拆了你的骨。」渥夫沃啐道。
「我保证。」保证有机会一定不会错过,地司忒在心底暗暗加个但书,「可以带我们去找全兰黛了吗?」
「我不知道她住哪儿。」渥夫沃道,「不过我晓得谁知道她住在哪儿。先上路吧!」
他套上黑色T恤,粗鲁的一把抓住大猫的颈项,将牠提吊在半空中,引来大猫的大叫和爪子的飞舞。
「赛尔凯克,当猫时我就一直想这样抓你在空中荡了。」渥夫沃朗朗大笑,一解当时在森林中所受的鸟气。
「你又何尝不可恶?」
「至少我从不掩饰我的可恶!哈哈!」
第八章
一路上万垂青动都不敢动。
一个野蛮的男人和一个阴险的男人加上一只超级大猫,这种组合实在让她害怕。
「到了,兰黛住四楼。」她鼓足了勇气怯怯的开口提出疑问,「渥夫沃先生,请问你们找兰黛做什么?」
「有人托我们带口信给她。」坐在后座的地司忒开口。
他顺着猫毛抚摸着猫身,车子才停住,赛尔凯克就明显的焦躁起来。
「牠好像不愿意下车。」她看着他怀里呜呜不停叫着的大猫。
「猫一向怕陌生的地方,不碍事。」他打开车门,抱着猫径自下车。
「喵──」一下车,大猫就发出凄厉的抗议声。
牠的叫声让跟着下车的万垂青结结实实吓了好大一跳,她下意识的缩到渥夫沃的身后,「牠会不会咬人啊?」
「放心,牠只是不高兴。」渥夫沃哼着,扫了拉着他衣襬的小手一眼,细细短短的手指头让他莫名的烦躁起来,他粗着声音说:「别像只壁虎一样贴在我身上!」
他的话让她惊觉到自己正贴在他的身上,她像被电到般弹离开他,然后像个火车头,一马当先的领着他们一路冲上四楼。